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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惊尘-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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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撞了个正着,幸而他于空中侧身,卸去五六成力,才保活命。
二人如断线纸筝,斜落向小舟。尉迟文君赖凌云轩挡灾,尚无大碍,施展轻身功夫,安然上舟。此刻,凌云轩口鼻涌血,半死不活地伏在她肩上。
周强见状大慌,一时手足无措,尉迟文君急叫:“赶回中军——”周强立时清醒,扬起小帆,朝钱镠军阵疾驰。
尉迟文君转手将凌云轩扶下,让他*着桅杆坐定,自己也于对面盘膝而坐,两手把住他小臂上内关、外关二穴,助其疗伤。此二穴俱为八脉交会穴,内关通阴维脉,外关通阳维脉。若是练气行功,自以任督二脉为要,但言及引气疗伤当首推阴阳二维脉。
凌云轩只感双臂两股热气纠结绞缠,齐向内体输来,说不出地舒服受用,心中一惊:“这姑娘的内功修为不在我之下。”
王郢大军忽见两大主舰莫名其妙地毁在一起,无不愕然,哪里还有心恋战。荀鹤恐军心浮动,急忙下令收兵,以船结寨,稍做修整。
官军本给四轮主舰吓得肝胆俱裂,待见王郢并无乘胜追击,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周强驾舟随了败退的船只赶入中军。钱镠得知凌云轩身受重伤,连忙往内舱唤来随军的徐通荣,给他医治。
徐通荣为凌云轩上了些伤药,千叮万嘱这几日内绝不可妄动内气。凌云轩点头受教。
大军缓缓退至普陀岛尉迟水寨驻扎。王郢并不追赶,于数十里外列阵为营,安顿下来。
当晚,凌云轩喝下徐通荣煎制的汤药,拿穴疗伤约有一个时辰,已感痛楚去了许多,不禁大赞“活秘方”名不虚传。正要安寝,忽见门窗上秀影一剪,却是可儿推门而入。
凌云轩一愣,忙问:“可儿姑娘,你不是留于徐小姐身边么?怎的来了此地?”
可儿抿嘴一笑,俏眼生花道:“小姐挂念老爷,着我追来守护,顺便捎样东西予公子。”说着,从背后亮出一黑布小包交给凌云轩。凌云轩纳闷奇怪,想着徐雪莹有什么宝物这般神秘地送过来,赶紧伸手接下。
可儿双手后背,道:“可儿告辞了。”说完,别转娇躯,翩然踏出门去。
凌云轩迫不及待地将包打开,见是一条皮质束袍宽带。那皮带白底黑斑,分明是上次所杀大蟒之皮制成,且针线细致,精美绝伦。凌云轩当即束带一试,果然舒适无比。
这蟒皮弹性极好,收缩自如,绑在腰间远比寻常布带松紧合度。凌云轩念及徐雪莹如次关照,心头一股暖意流动,不由得暗赞她心灵手巧来着。
“凌兄尚未睡么?”钱镠经过门外,探头问道。凌云轩急忙迎出。
钱镠双目无神,满面愁容道:“凌兄可否同在下聊聊?”凌云轩知他忧心战事,点头作答,这便带上房门,和钱镠边走边说。
“今日多亏凌兄和尉迟妹子冒死抢舰,方令我军得以喘息,在下感激不尽!”钱镠首先说道。
凌云轩一听,笑道:“当时亦是形势所迫,实在事出偶然,非是在下的功劳。话又说回,黑水帮四轮主舰着实厉害。我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能毁去两舰,如今尚有四舰,却不知如何应对?”
钱镠叹气道:“我正因此事烦恼。贼人虽众,我军众志成城,也不见得输下,唯因其四轮主舰无人可敌,实在令人费神!”
凌云轩顿首道:“钱兄所言甚是,倘其尽失主舰,未必是我对手。然则,如何虎口拔牙,除去此舰?”钱镠想了想,说:“依我所见,此舰身躯庞大,虽因使了明轮以致航速惊人,却是极不易转向,若将其诱至某处,围而歼之,当可成功。”
凌云轩回忆日间情景,深感认同。但二人均知以己方船只之力,根本无法贴近四轮主舰,所谓“围歼”,倒成了我围敌,敌歼我,实为送羊入虎口之举。
第十章 鏖战烽火生狼烟(末)
又走一会儿,忽见几个兵勇匆匆忙忙担了几桶海水,横跑过去。原来是不远处一顶小帐着了火,他们赶去泼水。却听旁边一教头喊道:“不可,不可!猛火油不畏水的,换些沙土来盖。”兵勇们听了,立刻蹲下使刀剑掘土,七手八脚将火掩熄了。
凌云轩见猎心奇,问道:“钱兄,猛火油乃何物?”钱镠笑道:“猛火油乃占城王与我等易货之物,极易燃火,遇水更炽,军中以为浸制火炬之用。”这便领凌云轩来到货房,命把门的取了瓶猛火油来看。
盛装猛火油的是个蓝绿双色的琉璃瓶,细颈大肚,造型别致。凌云轩揭口一瞧,里面是种黑漆漆的粘稠水液,更散出一股刺鼻的古怪味道。
凌云轩猛有所悟,喜道:“钱兄,要破四轮主舰,当在这猛火油身上。”钱镠当即会意:“凌兄莫非要用火攻么?”
凌云轩点头道:“正是,只是不知军中尚有多少猛火油?”守门小卒答道:“尚存七十一桶。”凌云轩乐道:“好,足够了!”旋即将所想计策告知钱镠。
钱镠听后笑道:“此计甚好,咱们这便预备。”当下转回帅厅,传来三名牙将,着他们各领一千兵丁,于天亮之前伐木造得四百只筏子;又命徐通荣、顾全武领一千人就地取材,配以军中所存引火之物,连夜赶制一百桶火药。唐初之时,孙思邈制出火药,此时已经广传于世,然最为简便易行的配方一直由药王传人掌管,现在正为徐通荣所有。
天方破晓,王郢大军便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恰于半途遇上前来迎击的钱镠水师。王郢、荀鹤故伎重演,以两艘主舰开路,另两艘居中坐镇,其余蒙冲舰、海鹘船、赤马舟于四舰周围护卫,严防昨日之事再有发生。
战端大开,官军初时尚可抵敌,但不及半个时辰,船阵已被四轮主舰撕破。王郢军中其他船只趁机发威,赶得钱镠溃不成军。
官船且战且走,渐退到邻近普陀的两块无名小岛之间。王郢、荀鹤见普陀在望,欣喜若狂,下令手下全速开进。
忽听数声号响,两侧岛后转出百来艘巡探游艇,每艇各牵有四只木筏,筏上又捆有四只宽板大桶,正是凌云轩率领的伏兵。
王郢麾下士兵见官军阵势如此寒颤,尽用些破烂家伙做埋伏,不禁捧腹大笑,都说钱镠“黔”驴技穷了。
两侧游艇突然停下,落锚降帆。王郢、荀鹤顿时如坠雾里,不知对手意欲何为。
正在这时,官军艇队中又升起一声号响。各艇军丁立即割断右舷所系三艘木筏的缆绳。两边各一百五十艘木筏齐向王郢大军漂来。原是此处洋面生有海流,两岛间水向南行,推着木筏往王郢这里驶来。
荀鹤为人谨慎,恐其有诈,马上下令四周各船出击,遇上木筏便行击毁。
海面上“噼啪”声此起彼伏,转眼间已有二十余只木筏解体,大桶破碎,残木浮满周遭。却见有些木桶碎裂之后,流出一滩黑油,漂在水层之上。
荀鹤见多识广,知道是海战中取火的猛火油,急忙命令各船散开,务必将木筏悉数击沉,决不让油水亲近主舰。但那三百只木筏模样相同,究竟哪个是盛装了猛火油的,谁也瞧不出来;王郢军船唯有照单全收,逐个击打。不过,要将三百只木筏一一拦截,谈何容易;不一时,便有三四十只筏子贴近主舰。
看着王郢船只疲于奔命,东打西拍,官军将士都暗自好笑。凌云轩见时机成熟,挥动将旗一指。游艇阵中立时射出数百枝火箭,扎向海上油层,登时引起熊熊大火。
王郢大军数十艘舟船正在木筏群中穿梭,四周全是击毁木桶后留下的猛火油,霎时间陷身火海。水流南去,将火墙推作蹄铁形,包裹住海上匪军。
王郢军中立刻乱做一团,着火的船只无处躲藏,横冲直撞,又引燃了尚且完好的舰船。贼众烧得焦头烂额,惨呼欲绝。
方才这些筏子本就是凌云轩诱敌之计,其正是要护航舰只葬身油火,如此一来,四轮主舰成了孤家寡人,再无以身护主的马前卒。火势愈烧愈旺,燃起滚滚浓烟,直升上百丈之高,见者无不怵然。
这时,游艇队里将最后一百只木筏放出,他们上面装捆的正是一百桶烈性火药。
百筏漂过火圈,自然带上了火苗,如一群龇牙咧嘴的火兽朝四艘主舰蚁附而来。大舰上贼兵困兽犹斗,挥动拍竿来打火筏。
就在此刻,木桶中火药被引燃了。先是“轰隆隆”两三声响,进而连珠炮似地爆起数十声巨响。爆炸掀起高过数十尺的水柱,连做一堵水屏围在巨舰身边。拍竿、桅杆、刁斗、战旗,都被这天降神雷般的爆破扔到空中。
一艘巨舰当即从中断裂,分做两段缓缓下沉。另两艘也炸得面目全非,再无抵抗之力。倒是王郢、荀鹤的坐舰损伤较轻,尚有两轮可用,拼命向后退去,也顾不得火舌吞吐,硬从火圈中挤出,向南遁去。
两边百艘游艇若离弦之箭,向王郢残军冲来,喊杀之声震耳欲聋。钱镠也指引大军,回马杀到。官军早先失利,胸中无不憋了口恶气,此时个个奋勇争先,猛如狮虎,以秋风扫叶之势涌向零星散布于海上的匪船。
四轮主舰虽失两轮,仍可行驶迅疾,渐与官军拉开距离。
凌云轩正在担心让王郢逃了去,忽见远处驰来三四十艘海鹘船,不禁大惊:“莫非王郢尚有援军?”待近了些,仔细一瞧,那些船主杆上所悬尽是“铁钩派”旗号,原来是吴踪、罗隐二人请得章明奇赶来助战。
铁钩派虽于武道无甚建树,但其善于海战更在黑水帮之上,只是向来不愿逞强而已。派名“铁钩”,就是因为派中弟子惯用撩钩,*帮拉船,跃舟近战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但见铁钩派船只从南面包抄,拦到王郢巨舰两舷,长钩并举。顷刻间,已有数十名弟子扒上舷梯,挥动兵刃杀上大舰。起初,舰上匪贼仗着人多势众,尚能抵挡;但铁钩派弟子前仆后继,勇往直前,登舰者越来越多,占去上风。
王郢领了几个亲信将领杀开一条血路,夺了艘海鹘船满帆逃去。荀鹤却因武功不济,给铁钩派弟子生擒了。
此役大获全胜,贼军覆没,将士们激动不已,欢呼雀跃。
是夜,钱镠同尉迟武威在水寨中摆酒庆功,犒赏全军。众将于大堂上把酒言欢,论及日间战事,皆是意气风发,逸兴浓生。钱镠当场谢过章明奇援助之恩,相约今后再不互相为难。酒过三巡,钱镠命人将荀鹤推出寨门斩首,以儆效尤,众人尽皆拍手称快。
凌云轩内伤未愈,不敢多饮,喝过几杯便停了口。看着众人行令捧杯,凌云轩心有所感,想着自己原先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因缘际会,却成了今日挥斥方遒的战将,其中曲折实不可为外人所知也。
就在这时,钱镠扭身道:“凌兄,此次我军以弱胜强,全仗凌兄周旋。钱某却还不知何人教得凌兄行军用计之法?”凌云轩谦逊几句,说:“授我兵法的,乃先父义弟‘红袍将’周德威。”
钱镠惊呼:“原来如此,果真名师出高徒!”凌云轩一奇,问道:“钱兄识得周公么?”
钱镠哈哈一笑:“虽未谋面,但振武军军师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凌云轩又是一讶:“什么振武军军师?”
钱镠一怔,道:“原来凌兄不知周公做了振武节度使李国昌父子的军师么?”凌云轩恍然道:“看来,我是许久未闻中原事了!”钱镠接口道:“数月前,李国昌之子李克用招揽贤才,觅得红袍将、飞虎将军二人,军威大振,天下镇阀莫不知晓。后来,他父子与大同防御使段文楚交兵,令段文楚兵败身死。朝廷派兵围剿李家,他父子暂退至边土鞑靼部中。”说着,呷了口酒,狡然笑道:“不过,依钱某愚见,李家绝非池中之物。”
凌云轩叹了口气说:“只盼周公无事便好!”又问:“那飞虎将军又乃何人?”
钱镠正色道:“听闻,此人武功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位列李克用帐下十三太保之一,本名安敬思,入了李门,改称李存孝。”
“甚么?安……敬思……我……”凌云轩莫名惊诧,手中竹筷倏然掉地。
第十一章 几多波折自忧患(一)
当日,凌云轩一行遭田令孜率人围攻,安敬思失去踪迹,自此音信全无。谁曾想他竟成了振武军大将。凌云轩恨不得肋生两翼,这就飞到安敬思处问个清楚。
钱镠见凌云轩反应异常,急忙问来,才知二人却是结拜兄弟,惊叹道:“凌兄果然了得,所识的尽乃能人异士。”凌云轩只感世事无常,当初同赴黄山的两兄弟,如今却一在荒漠,一在东海,真是造化弄人。当下又向钱镠打听李国昌父子的来头,乃知李家实是沙陀族人,因累有战功,得赐天姓“李”,李国昌位居振武节度使,为割据一方的枭雄,李克用乃其第三子,能征惯战,十五岁时便以骁勇著称于世,其帐下所设十三太保俱为千金难求的良将。
猛然得知义兄下落,凌云轩百感交集,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齐搅和,旋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干,直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
次日醒来,凌云轩头痛欲裂,心口隐有酸疼,便知昨夜饮酒过度,动了内气。他勉强直起身来,发现竟躺在徐通荣竹舍之中。看看窗外日头,约已近午饭时分了,想必是庆功宴后,徐通荣一家归心似箭,连夜赶回,顺便将自己带了来。
正在思索,只见房门轻开,可儿摇身而入,一双玉手捧着个青瓷茶碗,来到凌云轩跟前。闻着可儿彩衣散出的淡淡花香,凌云轩顿时清醒许多,又听她道:“凌公子,这是老爷亲制的醒酒茶。”
凌云轩不好意思地说:“劳烦姑娘了。”接过茶碗,一口清茶下肚,遽感舌根清凉、腹中舒畅,唇齿间更有一丝酸酸甜甜的味道,这便又加几口,整碗喝了下去。
见他如此急迫,可儿不禁掩口莞尔,凌云轩也发觉似乎有伤斯文,脸上生出些羞愧之色。可儿赶紧止了笑,目生流彩地看着凌云轩,说道:“老爷、小姐尚在正堂,我需去了。”言讫,快步而出。
“徐小姐也由岸上回来了?”凌云轩想着,心中突生起见一见这赠带佳人的念头,当即整了整衣装发冠,走向正堂。
徐雪莹已不再穿带病之时那一袭黑装,此时着了身淡红的霞衣,宛如天界仙女般端坐堂上。凌云轩的目光扫过那近乎完美的玉容,却觉她明眸星光一闪——
“那带子可穿得么?”
“十分得体,多谢小姐美意。”
“举手之劳,公子无须多礼。”
一刹那间,凌云轩似乎与她对过几句话,可二人均未张口,是幻想么?徐雪莹嘴角微翘,以笑作答。
凌云轩心中一震:“天啊!我俩竟以眼神相会。”他忽感徐雪莹虽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如此奇妙之事,莫非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么?
坐在另一侧的徐通荣见凌云轩来到,笑言:“云轩,可醒了。我那粗茶尚有微效吧?”凌云轩合拱道:“伯父之药,立竿见影。”徐通荣乐道:“我方于茶中加了几味疗内伤的补药,你若可走动走动,使之扩入血脉,当有裨益。”却听徐雪莹说:“爹,女儿同凌公子走几步。”徐通荣点头:“也好,去吧!”
凌云轩暗自一喜,想来由徐雪莹相陪散心实可列为此生最大快事,正是求之不得。
不知为何,凌云轩自打出了房门,便不敢与徐雪莹并肩而行;徐雪莹快些,他便快,徐雪莹慢了,他也慢,二人始终隔有一步之遥。
看着徐雪莹风姿绰约的背影,凌云轩没来由地想起了颖雨芊、赵晴二人。论样貌,颖雨芊、赵晴与徐雪莹本在伯仲之间,但因徐雪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令其卓尔不凡;论性情,颖雨芊善解人意、柔中有刚,赵晴则活泼可爱、小鸟依人,可徐雪莹呢?无从品评。凌云轩扪心自问:“我为何将她三人一并想起?”倘说颖、赵二人是他迄今为止最为挂心的红颜知己,莫非冥冥中自己已将仅有数面之缘的徐雪莹等同视之?
一路胡思乱想,凌云轩只是随着徐雪莹脚步,不在意去向何处。日辉撒在徐雪莹脸上,于其秀耳边描出一轮金弧。凌云轩微微一笑,心想眼前分明是卷落凡尘的杜兰仙女,又怎好以寻常眼界品解,岂非缘木求鱼,不得其所?
不期然,二人已至观音山脚下。抬头仰望,只见高山绿林、蓝天白云,好不秀丽。
“凌公子,你可知此山因何得名?”徐雪莹柔声响起,打断了凌云轩的思绪。他赶紧答道:“此山名为‘观音山’,想必是与观音大士有所关联,然其中原委,在下尚且不知。”说着,二人已一前一后沿路上山。
“此山得名确有典故。”徐雪莹又说:“相传上古之时,此山远比今时为高,观音大士便在此修功习法。后来,大士禅封天下八十一座名山,唯独忘去脚下此山,及至礼毕,方才想起,却已变更不得。山神颇感委屈,以致山石坠落,峰顶塌低,乃成如今模样。大士心有愧疚,便时常返此讲佛布道。是以,山名‘观音’。”
凌云轩听后一笑,道:“人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却不想圣贤神仙亦有犯错之时,且错得如此粗心大意,实在有趣!”徐雪莹轻摇螓首:“大士所‘错’,非在粗心,而在用心。”
凌云轩心中一凛,暗品那句“非在粗心,而在用心”。徐雪莹缓缓说道:“北宗元祖神秀禅师曾有一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此偈后为六祖慧能所驳……”凌云轩蓦然接口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徐雪莹点了点头,接着说:“大士本无错,错在世人心。”凌云轩宁神一想,道:“小姐所言甚是。观音大士容此山于心,有无之间,从未关及如此虚名,实为用心;而世人偏以俗念论之,臆测讹传,难得其实。”说完之后,不禁奇怪徐雪莹为何谈及此事。
第十一章 几多波折自忧患(二)
徐雪莹停住脚步,叹口气道:“我数年来未出一言,但无时无刻不觉心中有言。爹、娘、可儿,我心中均有他们的声响,神交对语,不曾有止,却非他人可知。”凌云轩灵台震动,万想不到徐雪莹竟有此经历,更想不到她将内心所藏倾诉于己,登时呆住,暗忖:“她为何与我说出此事?”
徐雪莹微微转头,眼角余光瞥见凌云轩张口无言的形状,便扭身甜甜一笑:“只因是你治好我的。”天啊!她又一次从凌云轩眼瞳中读出他的心思,进而回答了他的疑问。
眼前的徐雪莹笑靥如花,变得无比切近与实在,再不是遥不可及的天人,而是嬉戏之间娇美无限的少女。徐雪莹右手高扬,青葱纤指抚着一朵山壁上盛开的白色小花,两眼目光尽注其上,轻声道:“公子与赵姑娘一起时,可是言无止境呢!”凌云轩一怔,猛然突发奇想,为何不能令时光就此打住,此时此地,两个人,一朵花……
几日之后,衢山、普陀等岛上村民尽皆返回,诸事得回常态。这天,一艘三杆大船*上岸来,正是钱镠、罗隐、吴氏兄弟来看来凌云轩。吴氏兄弟此时方有工夫告诉凌云轩分道之后的事。吴影回到剑庄,得知赵氏终日神情恍惚,不问俗务,以致庄中乱作一团,赖得宇剑冲长子宇鹏周旋,稍有振作,却也不复往日武林第一大庄的风采。吴踪见过章明奇,晓得朱温夺位之后,尚不敢遽生异动,至今仍打着宇剑冲那支持义军的旗号,但他既与田令孜勾结,想来狐狸尾巴也藏不得太久的。三人合计之后,均以为此时并非发难之机,唯有隐忍从事,缓谋良策。钱镠、罗隐趁机良辞善令,诚邀三人往钱府用事。
凌云轩只想养好身骨,去见赵晴,不愿前往。吴踪却是一口答应,盖其见钱镠易与近人,礼贤下士,远非王仙芝可比,更兼其有意结识“修武”园中各路豪侠,方有这么爽快。
刚刚送走数人,只听竹园外一声喝斥:“凌云轩,尚有命否?”凌云轩、徐通荣相视一笑,都知是尉迟文君来了。不等几人来接,尉迟文君已跨进房门。她今日虽除去战事劲装,换作草绿长裙,但那股桀戾之气却半分未减。
凌云轩走上前去,打拱为礼道:“尉迟姑娘,未知战事创伤可好了么?”
一听凌云轩声音洪亮,气出中腑,尉迟文君立知其内伤已然见好,薄唇一撅,翻起眼皮:“早知你死不了便不来看着。”凌云轩有苦难言,心想这姑娘口上积不出半分德来,便又一揖:“非是在下命大,诚仗徐伯父医术高明而已。”“你……”尉迟文君登时闭嘴不语,狠狠白他一眼,想这不识好歹的小子这般不顺话头,转身向徐通荣一躬:“徐伯父一向可好?”
“好,好!”徐通荣笑容可掬道。尉迟文君一眼看到在边上静饮香茗的徐雪莹,立时欢喜不已,两步跳到她眼前,眉开眼笑道:“徐姐姐,听闻你可说话了。”
徐雪莹微微颔首,玉容水波不兴,淡淡道:“好了有些日子了。”此时的徐雪莹又成了那不染风尘、冷若冰霜的天人,再无方才于山脊上昙花一现的儿女情态。凌云轩如坠雾里,看不懂徐雪莹的一举一动;忽而脑中一闪,问道:“尉迟小姐,敢问当日恶战时小姐所持是否倚天剑?”“倚天剑?”尉迟文君一怔,没好气地道:“我哥佩剑,我只管使便是,管它倚天倚地的。”说着,拉起徐雪莹:“徐姐姐,咱们走走吧。”不由徐雪莹分说,便已移向门外。
二女擦肩而过,尉迟文君向凌云轩扮个鬼脸,傲然而去。凌云轩无奈地摇摇头,觉着二人定是八字不合,诸次见面都让她唬来喝去,倒是叫人哭笑不得了。
尉迟文君缠了徐雪莹半日,吃过午饭便去了。徐雪莹便说与可儿住惯了止水斋,执意回斋居住,徐通荣就同凌云轩送她二人过去,顺便打扫一番。前前后后忙了两三个时辰,四人便于斋中生火造饭。
炊烟袅袅升起,菜香阵阵扑鼻,凌云轩坐在堂中悠然自得,听着内厨里乒乓作响,与徐通荣品茶为乐,实令他心神松弛,不由得有了居家之感。江湖之险恶,颠沛之辛苦,自此只如过眼云烟。凌云轩神驰思飞,忽然急切想要尝到徐雪莹的手艺。
第十一章 几多波折自忧患(三)
“齐了——老爷,凌公子,就座罢。”可儿热情无限地招呼二人。徐通荣携凌云轩入座,徐雪莹则将最后一道菜——清蒸三鲍鳓鱼摆上台面,也与可儿坐下。
凌云轩看了看桌上四菜:嫩水豆腐、爆炒催生子、清油芸菜以及那三鲍鳓鱼,无不色泽鲜亮,叫人垂涎欲滴。虽说这些他都曾吃过,但只觉眼前诸物不同以往,难道是因其出自徐雪莹之手,以致气息不俗?
凌云轩不自禁地晃眼去瞧徐雪莹,她依旧不舍得轻易现出那灿烂若漫谷鲜花的笑容,或因方才动手下厨之故,她白嫩的面肤上罩了一层艳红,正自挥手抹去额角的香汗。凌云轩心中暗忖:“若令观音大士在此,恐亦要为其美貌动容!”徐通荣乐道:“此番辛苦莹儿与可儿了,来,起筷!”
首次品尝徐雪莹的手艺,从哪盘下口呢?凌云轩举棋不定,随意夹了片鱼肉放入嘴中,顿觉其鲜美清新之味实难言表,再也顾不及什么体统,端起碗来狼吞虎咽,竟是越吃越忘情,越吃越放肆。徐通荣、可儿见了,皆忍俊不禁,徐雪莹却不在意,静如止水的眼眸倒荡起一丝罕见的涟漪。
“美味佳肴,庆功喜宴,妙极!”屋外传来一声浑厚无比的巨喝,四墙的竹板竟震得“嚓嚓”作声,足见来者功力之深。
四人正在纳闷,屋顶、前门各破开三口大洞,灰尘中现出三个人身。中间一人骨瘦如柴、面皮焦黄,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但其深陷的双眼中似有两道利电射出,应是一流高手。右边一个形似鼹鼠,是个侏儒。左边一人大腹便便,圆脸肥肢,也是个不寻常的角色。
中间那人阴恻恻地笑道:“徐神医,这桌宴席算是为我王郢接风的罢。”这人正是“东海巨恶”王郢。凌云轩虽与其对阵为敌,但始终不打照面,是而不认得此人。
原来,王郢兵败之后,伺机复仇,暗中潜至镇海军营中探听消息,乃知此役定计之人是凌云轩,现与徐通荣居于衢山岛,这就带了手下“怒波双鲨”前来寻衅。他上次遇上吴氏兄弟伏击之时,武功尚不高明,后却于生死之间得破玄关,功力大进,今非昔比;那“怒波双鲨”也是成名多年的黑道高人,乃王郢最为倚仗的大将。
强敌突至,恶斗在所难免,凌云轩暗中计较:“徐伯父、徐小姐、可儿姑娘均要赖我庇护,敌强我弱,如何是好?”王郢嘿嘿一笑,对那侏儒讲:“虎鲨,这两妮子待会儿供你耍乐如何?”虎鲨仰头奸笑,却是声如女子:“甚好,甚好!”
凌云轩怎可容虎鲨加污言秽语于徐雪莹二人,正要提刀施以教训,忽见可儿柳眉一横,摆手将指中竹筷扎向虎鲨。竹筷疾飞而去,凌云轩一惊:“随风飘!”他虽于从前疗伤之时探得可儿会些武艺,却从不知她竟是仙子派传人。
虎鲨漫不经心地抬手来抓竹筷,但明明算计好了,却是一扑而空,手中无物。那竹筷先其一步飞过掌路,直直冲向虎鲨双眼。虎鲨不及回手,倒头向后翻去,堪堪地避过此招,却也被损去两块宽眉。
凌云轩心中一凛:“可儿功法之强,更在颖家二姑娘之上,为何当日疗伤之时,我并无知觉?”他并不晓得,舞随风“仙子派”功夫专由女子修习,不倚内力高强,而*御气之巧,只消领会窍门,便是平平内功也可使出过人技法。当日,若非巨蟒乍现,令可儿不及应付,以她的修为,当是自保有余。
一旁肥贼见虎鲨为人所伤,怒不可遏,歪嘴喊道:“龙鲨来也!”探抓欺来。
“锵——”化雪刀出鞘,轰起圆桌撞向龙鲨。龙鲨钢爪紧收,把桌板摔向一边。便是这转眼间,可儿得脱攻势,转步绕至徐雪莹身边。龙鲨讪讪一笑,道:“化雪刀,名不虚传。”王郢上前一步,嘴角一咧,道:“凌云轩,我等既然来了,必当有所预备。”言讫,朝“怒波双鲨”使了眼色,三人同时由背后抽出对褐色铁叉。此叉形貌奇特,中柄笔直,两侧叉尖却曲作波纹,且与叉柄甚为贴近,有如一根木棒上捆了两枝麻花。虎鲨又扯起他怪异非常的嗓音:“你可知这叉有何名堂?”
凌云轩自神功有成,领会化雪刀法之后,向以之迎敌,可说是攻无不克,心想这兵刃虽奇,必也不是化雪刀对手,便不以为意,并不答话。王郢却说:“咱们请了最好的铁匠,花费百金,造得此物,名为‘凝冰’。”
凌云轩脑光一闪,暗忖:“刀为化雪,叉为凝冰,莫非真有相克之意?”当下不敢大意,一跃而起,化雪刀连劈四十九下,结成气网,撒向三人。王郢、双鲨齐喝一声,六叉横隔,向上拦去。
刀光遽失,凌云轩却已扶住徐家父女,与可儿破窗而出。方才一招“漫天雪飘”打出一半,凌云轩调理内息,反使一招“飞雪初现”,以刀势护住几人全身而退。
王郢三个也紧追而出。凌云轩思量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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