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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在湖中的大少爷-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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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衣自幼随父习武,又在扶桑些许年,虽然自己修为平平,却识得出中原和扶桑的各家武学路子。
  陌少一手既残,刀衔于口,走的正是扶桑三刀流的刀法。
  他束发于顶,里外灰、青两色的衣衫紧束贴身,无一累赘之处。步法身姿鸷猛阴辣,无一不是扶桑黑忍的身法。
  而那通体是刃的陌刀,其实已经并非最初的中土唐刀模样,这般窄直,已是融入了扶桑忍刀的式样。
  忆起张子山那日说的话,又想到方才孟章之言,深衣心中猛的咯噔一声。
  
  夕阳投下的摇摇竹影,不过稍稍欹斜了些许。
  苑中还在斗的人已经不多。大火绵延到内苑,深衣栖身竹巅,也能感受那炙身热浪。
  孟章一品和另外三名杀手已经追逐到苑心方形水池之侧。
  
  孟章一品九环捭阖,时而散开旋飞,时而合作一束,与陌少右手长索缠斗。
  陌少足下已不如此前自如。下盘不动,身如杨柳折下,头颈偏开,口中长刃穿过盘旋而来的三枚铜环,嗡嗡然铮响如玉片叮当,斜摆处将铜环甩入池中。
  那孟章咒骂一声,趁他折腰之际一蓬梨花暴雨散去,陌少被迫得伏身于地,接连几个翻滚,梨花细针尽数打在身侧地上。
  掠阵的三名杀手趁势而上,深衣飞身而下刺死一个,而另两个已经扑至!
  深衣惊惶间,但见陌少头颅微动,雏凤清声,那耳上凤饰激射而出,精准钉穿了两名杀手的喉咙。
  铜环铮鸣又至,陌少弹身而起,长刃脱手飞出,掠穿如梭铜环,另一手持刃强力刺向孟章。
  孟章身形如魅,爆出一团黑雾,隐匿而去。陌少一掌拂开,黑雾尽散。
  深衣眼见孟章展眼间已至陌少身后,展袖暗袭,方要惊叫提醒时,却见陌少手下革套陡然向前疾滑而去,后柄变作前刃,恰如银瓶乍破、铁骑突出,虽未回首,那一刀却已经扎穿了孟章的胸膛。
  
  一霎剧变,尽在电光石火之间。
  深衣方知那无柄陌刀的奥义所在,前击后突,全无死角。
  
  陌少缓缓抽刀而出,孟章圆瞪双目,摇晃了两下,仆倒在地。
  
  陌少也终于站立不住,危危然似乎就要摔倒。深衣疾奔过去扶住,忽的只见地上孟章目中凶光一现,竟似是回光返照。双袖扬起,两枚弹子流星般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激起漫天红雾。
  
  “陌上春!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然而就在孟章扬袖的那一刹,陌少一把揽过深衣,纵身跃入苑心方池之中!
  
  深衣看向孟章的最后一眼,只见红雾所笼罩之处,那些伤重濒死的杀手嚎叫出声,面容扭曲恐惧至极。
  沉入水中,深衣被陌少抱着一路深深下潜,深衣只见到身后的七叶琴精一路紧随着变紫变黑,纷纷扬扬像黑雨一般在水中下落。
  心知孟章那毒奇烈无比,只得追随陌少一路飞快向下游去。
  
  很快就没有了光亮。深衣此前憋住的那一口气渐渐用完,然而此时置身湖水深处,上方剧毒,要向何处换气?头晕脑胀起来,心中正焦急时,只觉得被陌少勾入怀中,摸着她的脸将一根牛筋管喂入了她口中。
  
  深衣贪婪地吸了一大口气。
  
  原来陌少这双色夹衣中,都置有气囊,以供潜水之用。
  深衣却不知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水中,陌少是要将她带向何处。她知道陌少这薄薄一件夹衣,所贮之气有限,两个人支持不了太久,吸了一口之后便舍不得再吸,只是极力憋着。
  
  陌少似乎亦知晓这一点,潜行更加迅速。
  就在空气行将用尽时,深衣觉得触上了滑腻有苔的湖壁。
  陌少摸索了一番,水中运掌击开一片土层。深衣只觉得身边出现漩涡水流,二人借势潜了进去。蜿蜒向前,深衣隐隐觉得恐惧,却不知陌少触动了什么机关,似是一面石门应声而开。陌少带着深衣顺着水流挤进去,那石门又嘎轧闭合。
  
  淹没了两人的湖水瞬间下落,很快就从地下的不知何处暗道泄走。
  深衣大口呼吸,惊诧无比——这一刹海的秘密远非她所知的那些,竟然还有这样的机关秘道!
  
  失去了水流浮力的支持,两人双足落地,陌少又是几步踉跄,扶住了石壁,又打开了一扇密闭石门。
  
  冷冽的寒气带着浓烈的铁腥气味迎面袭来。
  深衣只觉得眼前火星一现,明亮灯光飞速蔓延开去,一个开阔而巨大的石室顿时呈现在眼前,衬得她如同蚂蚁一般渺小。
  
  忍刀!
  堆成小山一样的高的忍刀!
  深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刹海的传说,竟然是真的。六千多把忍刀,果然还埋藏于地下!
  
  只是可能谁也没有想到,逆相韩奉当年挖掘地下武库以贮藏兵器,竟是挖到韩府外面去了。所以即使掘开了一刹海,仍然没有寻到那六千忍刀。
  
  数十年不见天日,地下蒙尘,这些忍刀竟还都刃亮锋明,在跳荡闪烁的灯火之下,寒光凛凛、杀气逼人。
  不光有刀,还有许多水晶匣子一样的庞大物事,却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深衣心头一片空白。
  方才发生的事情,以及此时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令她应接不暇。
  
  陌少。
  
  深衣猛然回头,只见陌少落在后面,跌跌撞撞走了两步,忽的如玉山倾颓,跌到在满地的泥泞里,溅起一片泥水。清清楚楚地看得见耳后那一个朱红篆体“春”字,鲜血一般淋漓刺目。
  
  她茫茫然走过去,只觉得有一片雾蔽障了自己的内心。
  
  陌少吃力挣扎着撑起身子,深衣抽出匕首,手臂颤抖着,压到了他的脖颈上。
  
  深衣听到自己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着战,磨出生硬的字眼来——
  
  “你——不是——莫陌——”
  
  眼前这个人,是凤还楼九仙夫人的儿子。
  楼主说,凤还楼对他有十二年的养育之恩。
  他那一身的武功,只怕恰如张子山所说的,师从于扶桑黑忍者——倚天。
  
  他不会用毛笔写字。
  他不懂得弈棋。
  绘画书法奏琴斗茶所有王孙公子都会的东西,他一样也不会。
  
  他根本就不认识紫川郡主。
  
  不是莫陌在失踪的五年,变成了一个凤还楼的杀手。
  
  而是——眼前的这个人,一个天生的杀手,在莫陌失踪了五年之后,顶着他的名义,进入了靖国府。
  
  陌少左手撑在淤泥里,脸色惨白,星星点点的泥水污渍。目色幽暗,沉了沉,忽然惨淡一笑:
  
  “你说得对。我是陌上春。”
  
  他的唇颤了颤,“陌上春和莫陌,本来就不是一个人。”
  
  他清瘦如竹的身躯不住发抖,浑身的水流淌到地上,唇色抿作青白,俱是忍痛之态。
  然而他说出这句话,却像是如释重负,眉宇缓缓疏朗开来,像是有岁月慢慢在他脸上退却,不见了既往的老气横秋,竟是一点点现出清秀稚色。
  
  他这个样子,深衣见过两次。
  一次是初次见面,他昏迷的时候。
  第二次,是偷窥他沐浴,尚未被他发现的时候。
  
  深衣紧紧咬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几乎是嘶吼出声:“莫陌呢!你把莫陌弄到哪里去了!”
  
  “死了。”
  
  深衣手上匕首压下去,红着眼睛道:“你杀了他?”
  
  一线鲜血从他脖颈上流下来。
  陌上春眼眸乌黑如沉沉夜色,闪着微茫之光。
  “你也要杀我么?”
  
  深衣嘶哑着声音道:“回答我!是不是你杀了莫陌!”
  
  他竟是惨然又笑,浑不顾那匕首锋利无比,已印入喉上薄薄肌肤之中,竟点了点头,声如冻水涩然漫过冰渣:
  “对,他是死在我手里。你杀了我,也好。也好。”
  
  深衣闻言,心如刀绞。手上利刃战栗着沉下去,可是看着他那双眼睛,却只觉得手上沉重得再也下不去一寸!
  
  不该是这样!
  不该是这样!
  
  深衣悲伤地大叫一声,使尽浑身的力气将匕首掷到了石壁上,齐柄没入。
  
  她混乱地站起身来,提起湿漉漉的裙子,顾不得地上满是水坑和污泥,跌跌撞撞地向石室中跑去,仿佛要远远逃离。
  
  她希望这是一场梦。
  可这分明就不是梦。
  
  这石室中,有陌少——不,应该是陌上春停留过的痕迹。墙上刀痕,地上凌乱的木块,切口整齐利落,显然是他曾在此处习练刀法。
  石床、柴火、灯烛、烧水铜壶……一应俱全。还有他的一套干净衣服。
  深衣将这偌大石室走遍,心中渐渐镇定了些,才觉得湿透了的衣衫和泥裹在身上,在这森凉地下一阵一阵地难受发冷。
  
  她点起了一盆火。借着跃动火苗,她看见陌上春已经移动到了一个干燥的墙角,蜷倒在地,似是昏迷了过去。
  
  心中猝疼。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下了一块肉,痛得她浑身抽搐。
  已是深秋。
  一刹海的湖水有多冷,她方才从中潜过,再清楚不过。
  他的双腿本就没好。方才拼死相搏,全凭他一口气支撑。杀了孟章,他已经再也支撑不住。
  又带着她这么久深潜过来。
  方才他受了多少伤,她也不知道。
  寒水相激,他如何还受得了。
  
  深衣闭了闭眼,狠一咬牙,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到了火盆边。
  这般抱他,也只是第二次。若他清醒着,定是宁可忍痛爬过来,也绝不肯让她抱着过来。
  这人太孤傲。
  
  深衣只觉得他似乎更轻了,眼中又无法抑止地溢出泪来。
  她明明白白地看得见自己的心意——就算他是十恶不赦的杀手陌上春,就算他杀了莫陌,她还是无法对他下手。
  她仍是……爱着他。
  
  深衣亦明白,若真是他杀了莫陌,自己必然不能再同他一起。
  可是,她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这般痛苦。若是再不令他取暖,他只怕真的会死在这里。
  她无法见着他死去。
  
  石室中有一眼水泉。深衣用铜壶打了水在火上烧着,又脱尽了自己的湿衣,拧干了里面的棉布里衣将身上擦干了,拿着陌上春那套干净衣衫的外袍罩上。
  
  她将陌上春浸满了鲜血和污泥的外衣一件件脱去,只余下下…身贴里。半抱着他的光…裸…身躯,只觉得肌肤冰凉得像石头一样。
  深衣轻抽了口气,将铜壶中已经半开的热水倒入木盆里,用自己那件轻软里衣浸了热水,一点一点地给他擦身。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心不在焉的地雷!!!【你不在啊我不在,谁还~~会在~~~~ 窝知道你一直在的!谢谢我想逆风去的地雷!!!逆风妹子小金花,muuuuuuaaaa!请……不要拍我……窝不是故意断在这里的。加班加晚了@@ 不过要送母上大人回家,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更……窝尽量……反正周六日两天都会更的……TOT今天更得仓促,文段不是很流畅……抱歉




☆、呈身,呈心

  深衣让陌上春半倚在自己肩上,为他捋干了湿发。他身上的青衫此前溅满了鲜血,又被湖水和泥浆浸过,已经完全看不出来颜色。
  深衣摸着了他的衣带,抽解开了,轻慢地把他湿漉漉的衣衫褪了下来。
  
  他果真极瘦。
  全不似爹爹那样肌骨匀实。
  她几乎看得见他一根根的肋骨。其上鱼网一般覆着许多杂乱疤痕,大多是浅浅颜色,可也有几道新伤。好在伤得不深,深衣轻舒了口气。
  只是他虽然瘦,却肩骨平展优美,腰身劲窄,像一只优雅的鹤。
  
  深衣用散着热气的软布帮他擦净了脸,只见他紧闭着双目依靠在自己颈侧,呼吸细软如绒,墨色长睫轻盈覆在眼上,就像是在熟睡一般,乖巧得像个不知人间愁苦的孩子。和此前那烈火中的无情修罗判若两人。
  这般模样,只有在他心中完全卸下防备的时候才能看见。
  深衣轻轻叹了一声。
  他是把自己的性命完全交给她了。
  
  沿着他修长的手臂轻柔地擦下去,但见他的右手果然只有拇指和食指两根指头,残掌上裹缠着鲛纱。深衣摸着那鲛纱防水,便没有忍心拆开来看他的残处——他这般密实缠着,想必也是不愿让别人见到的。手腕上银蛇一样缠绕着长索,在形状雅致的腕骨下烙上了深刻而陈旧的印痕。
  
  令他伏在自己胸前,看到他的背时,深衣大吸了一口凉气。
  一只巨大的浴火朱雀,赤目蕴怒,金羽绽威,烈烈振翮扬翅,仿佛下一瞬就要挣脱他的身体,直冲九霄。
  这一只比上次在梨园见到的那个凌光二品要大出一倍来。
  八幅尾翎玄羽密集,肆意张扬,直直从他背后蝶骨延伸到后颈,纵是高束衣领也难以遮盖,令他不得不散发遮掩。
  
  每杀一人,便要纹上一枚尾羽。
  每升一品,便要增刺一幅尾翎。
  
  他背后这只朱雀翎羽匝密,可以想见他曾杀过多少人。
  都是他的罪孽。
  背负一生,无法洗去,如同沉重枷锁。
  
  那日监兵嘲笑他:背负了凤还楼的印记,还想做个好人?!
  太难。
  太难。
  
  他若真是杀了莫陌,莫七伯和爹爹知道后,如何容得下他?必然是要他抵命的。
  纵然他已经弃恶向善,可是弑子之仇,莫七伯怎可能不报?
  她和他,难道真的只是一场错么?
  
  深衣木木痴痴地拭着他的背,又将烘热了的干净上衣给他穿上,一滴冰凉的泪珠儿坠下来,恰落上了他薄薄如刃的唇,滑进了他的口中。
  
  他乌睫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深衣不敢对上那明澈如水、直指人心的一双眼,把头扭向了别处。再低头看时,他又倦然地闭上了双眼。
  
  深衣犹豫了一下,手指终于还是落到了他的腰带上。正待解开时,只见他脸色白了一下,左手压住了她的手腕。
  深衣无言地运力与他抗争,待他睁眼时,紧咬了唇,与他对峙。
  良久,他闭目,转过头把脸埋到她的衣衫里,似是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压着她的手无力地垂下了。
  
  深衣并不敢多看,扯去湿衣后用暖热棉布胡乱擦过了,用干衣盖在了他腰间。
  深衣的手脚很快,却像是过了很长的时间。他似乎没有呼吸了,深衣只看得到他半边苍白的脸,精致眼角紧紧闭着,身子凉而僵硬,单薄背脊在衣下轻轻地哆嗦。
  
  刘戏蟾说,他有很多秘密。或许只有秘密能让他觉得安全。
  除了那个大夫徐先生,他从不曾让别人看过他的残肢,便是耗子白音,也没有见过。
  可是今天,他的身份,他的身体,都完完整整明明白白地袒露在她面前。
  于别人或许并不算什么。
  于他,却需要打开坚密心防,艰难至极。
  他曾几番为她挡去生死,却畏惧把真实的自己展示给她。
  
  深衣一寸寸细致擦过他枯木般的双腿和脚趾,又换了滚水,用热烫的棉布在两腿关节上反复敷熨——这是船上的老舵手教给她的,可以缓解疼痛。
  他慢慢停止了哆嗦。
  
  ……
  
  深衣抱着陌上春在火边坐了许久,方觉得他身上渐渐暖和起来,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血色。
  四面望去,却不见什么药箱。
  
  深衣轻轻让他依靠在石壁上,方站起身来,忽然腿上一紧,被他紧紧抱住。
  
  他抬眸仰望着她,眼中竟有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不要走……”
  
  他微弱地哀求着,惶然无助得像一只被遗弃的幼兽。
  
  深衣哪曾见过他这个样子,知道他误以为自己要离他而去,轻言安慰道:“我不走,我去湖心苑给你拿些艾绒。地下室里面应该没有被烧掉。”
  
  他急急摇头,手上抱得更紧了,目中尽是央求之意。
  
  “不……不用……我用火针就行……你不要走……”
  
  深衣心中软极,又酸又疼,复坐下来用力抱住他。眼前是亮的,深衣却觉得自己行走在黑暗里,伸手抚上他的脸,喃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这……是你真正的样子么?”
  
  她想起紫川郡主当时对他的怀疑。
  紫川郡主无疑是深爱着莫陌的,否则怎可能那么容易地识破他的伪装?
  只是他当时那般决然地用匕首划了自己的脸,不仅骗过了紫川郡主,也让她一直不曾怀疑过他并非真正的莫陌。
  陌上春擅易容术,可以化装成贺梅村的模样。可是他的易容术竟能高明到这样的地步,甚至能骗过作为莫陌父亲的莫七伯?
  
  他其实又不曾骗过自己。
  他说:紫川郡主喜欢的那个莫陌已经死了,他不是。
  他说的是真的。
  
  陌上春低垂了头,眉眼猝动,嘴角僵然,似是浮上了什么不堪的回忆。
  他运了运气,极艰难道:“是……”
  
  “怎会……”
  
  “莫陌……是我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我和他,都像娘亲。其实……我更像一些,只是五年不见,谁又还能那么清楚地记得。”
  
  深衣呆住了。
  这个真相,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莫七伯不识得,只因为他最清楚陌羡仙的样子。陌上春比莫陌更像陌羡仙,只会让他更加坚信不疑。
  
  陌上春嘴角有苦涩笑意,眸中有一些晶莹的芒。他的声音依旧微弱,却渐渐清晰起来。
  “你自然会问,我为何要杀哥哥。”
  “我自生来,就被娘亲厌恶。无论我怎么讨好她,她都不肯正眼看我一眼,更不许我叫她一声娘。”
  “我从小被楼主扔给凌光一品训练做杀手。凌光欺骗我,说我娘被莫世靖背叛,此生最恨莫世靖和他的儿子。只要我杀了莫陌和莫世靖,娘亲便能对我回心转意。”
  “所以我去靖国府,找到了莫陌。”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干净温暖的人。或许兄弟之间,本就心意相通。他看到我的样子,就知道我是他的亲人。我长到那时候,从不知道父母亲友之爱为何物。他让我觉得,原来这世上还可以有人对我这么好。”
  “我不想杀他了。那时候萧夫人雇请的杀手来了,我只能把他带了出去。”
  “他没有地方可以去。我本想和他一起去找紫川郡主。可是凌光竟然一直在跟踪我……他逼着我亲手杀了哥哥。我不愿意……凌光便折磨我……哥哥不愿意看着我死,自己撞在了我的刀上。”
  “我会一生歉疚。倘若那时候,我能强一点,再强一点,就能够保护他,他就不会死。”
  “是我欠了他的。”
  
  他说到这里,声音几乎已经不成调子。
  可他依旧惨淡地笑着,说:“所以我一定要杀凌光。”
  
  “楼主是倚天,凌光是他的师弟。我那时候,其实打不过凌光,只是利用了他对我娘的觊觎之心……我虽杀了他,可也被他震碎了全身经脉,武功尽失。”
  “徐先生说,我要恢复身体,只能去莫家,学灵枢九针。”
  “我是莫世靖的儿子,灵枢九针,那本就是我应得的东西。所以我以哥哥的名义,回去了靖国府……后面的事情,你便知道了。”
  
  石室中一片死寂,只听得见柴火燃烧的噼啪爆裂声音。
  
  良久,他涩然道:“我本觉得……灵枢九针,靖国府中的位置……虽是冒了哥哥的名字,却也是我受之无愧的。直到知道还有你……我本想,若你真是朱家的义女,并非朱五,那我喜欢你,也没什么。可是你是真的朱五……我便总觉得,是我抢了本该是哥哥的……你叫我莫陌,你对我越好,我便越是痛苦不安,觉得已经欠了哥哥的性命,又要欠下一个人……可……”
  
  深衣张了张嘴,生涩地头一回喊出他的名字:“陌上春……”
  
  他蓦地抬头,眼眸漆黑,潭水一般倒映出跃动的火光。
  
  深衣又轻轻地唤了声:“陌上春……”
  
  她想起那枚竹簪,上面刻着“春衣”两个字。
  是他的名字,和她的。
  他的心意,总是如此的隐晦和卑微。
  
  陌上春暖,明明是个有着醺然花香的名字,他却是又黑暗又冰冷。
  他背负了那么沉重的罪恶,那么深远的愧疚。像一个巨大的深渊,又似苦狱,他永远深陷其中,无法走出那可怕的阴影。
  
  深衣细细的手指一点点蹭过他仍有些发白的薄唇,一点点低头靠近,呼吸与他清浅的气息纠绕在了一起,细腻地缠绵在每一寸肌肤上。
  他又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睫如蝶翼,美好得让她轻叹。
  这样人,为何生在凤还楼?
  
  深衣探出舌尖,浅浅扫过他的下唇,清润柔软。深衣心中有些惑乱,却为这样的感觉而沉醉,迷离得仿佛在念着一个咒语:“陌上春。”
  
  他无言张开了唇。
  
  深衣攀住了他,唇与唇细小的纹路密密相印,宛如彼此押下独一无二的契约。
  她含了他的舌尖,软软地勾着,厘厘寸寸地尝过那清流漱泉般的味道,砂糖细粒般柔腻的摩擦让她难以自已。
  虽不是第一次亲吻他,可他这般地柔弱顺从,却是第一次。以前,不过都是她玩笑般地逗弄他罢了。她有些后悔。倘若早知道他是这般的身世,这般遍布伤痕、日日在业火中煎熬的内心,她一定不要那般顽劣和戏谑地对待他。
  
  痴缠了许久,心头激涌的波澜方化作连绵细波。深衣缓缓退却了些,他似是一慌,舌尖带着些惊惶追逐过来。她叹气,又吻过去。他绵绵密密地回应,却渐渐越来越慢,然后竟是紧触着她的唇昏睡过去了。
  
  深衣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见他是真睡着了,便把他抱到了石床上,扯开被子盖上掖好了被角。然而要起身时,却发现他的左手还紧紧绞缠着自己的衣带。
  这人啊……突然感觉像变成小孩子了,自己反倒成了大人。
  
  深衣无奈,怕把他掰醒了,索性金蝉脱壳,从他那件长长的大衫子里光溜溜地钻了出来。
  她不免害羞,但想着横竖他昏睡着,就算看见了,也是打平而已,心中便坦然了。
  
  她拧巴拧巴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洗了,在火盆上晾了起来。然后又寻出干粮,确认没坏之后,掰碎了用清水泡上准备明早吃。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挺像一个小媳妇的。之前在湖心苑,他自己事情都是自己打理,她除了为他做饭,不曾帮他洗过一件衣服。
  可是现在却突然感觉到,似乎为他做这些琐碎的事情,都是心甘情愿。
  过去她总向往轰轰烈烈、红尘策马千里比翼的爱情。可日子倘是就这般细水流长下去,执手相看苍颜白发,也未尝不是上苍的眷顾。
  这一方咫尺天地里,她是谁,他又是谁,中间横亘着什么不可逾越的仇恨,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爱他,他爱她,就是天荒地老了。
  
  倘是她离开了他,谁会再来这般照顾他?他会让谁来这样给他擦身,他还会同谁这样亲吻……她无法想象,想到都是蚀心的嫉妒。
  
  深衣略略吃了些东西,钻回了衫子里。倚在他床边,痴痴然地看着他熟睡中的样子,渐渐困意袭来,也陷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卧槽实在是JQ无能,我其实还是剧情党,写JQ就会崩坏。如果被雷到就请……认了吧,反正看这文又不要银子……没看到想要的东西的妹子们……求不要打负分,窝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拖……文下有妹子问上一章的剧情来着。我讲故事的能力比较差,估计大家一开始都会各种混乱并且甚至一直混乱到现在……窝简单按照时间顺序理一下大纲————真的莫陌死了——五年后陌上春杀死凌光,进入靖国府——陌上春七年后武功和双腿恢复,杀贺梅村等十三个扶桑间谍,准备离开湖心苑——尾巴来到京城——陌上春那个倒霉催的,办完所有的事情回湖心苑时,碰上了迷路的尾巴【这货跟她妈一样都在这里迷路了】陌上春掉进了湖里,走不成路了,只好继续在湖心苑装下去——尾巴丢了钱袋,认识了张子山——尾巴进了靖国府,见到了陌上春——blablabla——监兵一品出现,尾巴知道了陌上春是杀手,但是因为此前陌上春划脸之类的表现,让她仍然相信莫陌和陌上春是同一个人——孟章一品出现,尾巴终于意识到陌上春和莫陌不是同一个人尾巴为什么要想陌上春横刀相向:因为上一章尾巴还不知道陌上春是莫陌的弟弟。莫家和朱家是世交,关系十分亲密。试想身家清白的男朋友,突然一下子身份扑朔迷离起来,甚至是本尊的杀人凶手……尾巴的心灵还没有这么强大。她横刀的时候并没真想杀陌上春,只是想知道真相。只是陌上春坦白地说莫陌就是死在自己手里。谢谢挥手帕君和玫瑰君又投雷!其实泥蒙来看文吆喝一声窝就很高兴啦噗!爱泥蒙!谢谢小包子的雷和留言!真是好大好大的鼓励泥知道么!谢谢杏纸酱的新封面!噗噗JJ官美给做了两个结果都被换了会不会从此把窝列入黑名单……【唔原来窝男人做的那个被编编说太丑所以强迫换了……他心碎了】渐遥亲又给做了一个封面……好感动……乃们都对我这么好……窝还是努力更文吧TOT清水杏专业刷屏三十年……泥做到了!最后祝姐姐……【尼玛泥再叫爸爸爷爷什么的,窝就真给跪了!】专四必过!窝应该可以今晚再撸一发,弥补昨晚白等窝一场的妹纸们……TOT信春哥,不挂科!信春哥,得永生!【这货疯了……】




☆、洞天

  深衣醒来时,人已经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还有他身上清新好闻的气息。
  他半倚在床边,手中拈着金针。一对上她的眼神,立即做贼心虚地垂下头去。
  深衣心中了然,却喜欢这样小小温馨的静谧气氛,含笑并不捅破,起身爬下床去。
  
  他的眼神果然像黏在她身上似的,又紧张地追了过来。
  
  深衣失笑,坐下来抱住他的腰使劲摇晃,蹭着他颈窝道:“好啦,我不会走了啦。”
  又亲又抱地好一阵安慰,才听见他似是踏实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深衣软软的手心轻揉着他的膝盖,问道:“还是很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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