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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剑-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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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真本想说你这话岂不问得太没头脑,但一想眼前之人泼辣如悍妇,不要激怒了她,反把事情弄僵了,那才糟,于是硬把“没头脑”吞回嘴里,所谓话到口中留半句,点到为止吧。
瞧“黄蔷薇”那样儿精灵十足,自然不会毫无感觉,事实上,当他话一出口,便发现那句话说得太没学问了,但她两片吹弹得破的粉腮儿,倏地一红,忒感不好意思似的
她这一害羞,倒把她原先那股娇悍,泼辣之味冲得一干二净,显得娇羞万状,驯如小猫……
伸出如削笋般的玉指,轻轻的在鬓发上拂了两下,借以掩饰她的窘态,“黄蔷薇”轻启樱唇,娇声道:“你和我们的帮主是什么关系?我怎不曾见过你到我们那儿?”
这回,她可没那般的冰冷叱语了,这一细,一柔间,真可谓娇娇细语有如黄莺出谷,玉珠儿滚盘,是这般的轻柔悦耳,听来叫人浑身酥酥的……
这转变,让邵真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忖道:“所谓老江湖也不过如此吧I”
心中虽这般想,口中却不敢这么说,邵真双手负后,优雅至极的踱了个方步,这才缓缓说道:“柯姑娘,你为‘百艳帮’的总护法,可谓在一人之下,众人之上,而姑娘你不认识在下,显然是帮主不愿意或者是认为没有必要把她和在下的关系告知姑娘,我想,在下还是保留不说吧。”
轻轻一顿,接着又道:“但姑娘如果定想知道不妨回去之后请问贵帮主就是。”
这瞎说胡扯带着浓重的神秘味道,邵真不仅故弄玄虚,而且卖了个关子,摆了个架子。
愣愣的发了下呆,“黄蔷薇”怔怔的望着邵真,似乎她是想看出邵真是否在撒谎,但摆在她眼前的邵真形色从容,态度安详,哪看得出一丝儿的破绽?她半信半疑的犹豫了片刻,张口道:“你在酒楼的时候,我明明听见你说你自己叫李辉,难道我听错了不成?”
摇了一下头,邵真道:“不,你没听错,我是这样说过。”
更加奇怪,“黄蔷薇”说了一声:“那这又是怎……?”
邵真连忙道:“那是因为柏毓彪错把在下当成李辉,在下为了要探听他们的消息,就将假做假,把自己当成李辉,我想姑娘你大概没见过李辉本人,否则也不会有这个误会了,对不?”
轻哦一声,“黄蔷薇”道:“那当时你为什么不表明身份呢?”
轻轻一笑,邵真道:“柯姑娘,你太会说笑了,当时在下向你说明我不是‘玉面青衫’李辉,姑娘你不相信,指着我的鼻尖大骂狗东西,乌龟孙子,然后一走了之,姑娘,你叫我如何向你解释呢?”
邵真虽说解释,又何尝不是在讽刺她?“黄蔷薇”如粉桃腮又是一红,她垂下玉颈,然后抬起脸庞,挂着一丝歉意的笑容,怯怯道:“这么说来,是我错怪吴公子了?”
这声娇嫩嫩的“吴公子”叫得邵真一慌,连忙噪声含笑道:“误会在所难免的……”
“黄蔷薇”双拳抱胸,一弯柳腰,微红着俏脸,娇声道:“贱妾唐突冒失之罪,尚请吴公子不予见怪!”
似是料不到有此大转变,邵真连忙一回礼,连忙说道:“误会既已冰释,但盼柯!”娘别将此事横亘于心。”
嘴唇边含着一丝隐隐笑意,增添了好几分妩媚娇丽,“黄蔷薇”转了转两只透了水似的眸子,轻盈问道:“吴公子,你睡在这儿?”
说着,眼角抛向墙角的草垫被子……
搓了搓手,邵真微笑道:“是的,在下因风雪大,迷了路,错过了宿头,幸好摸上了这座古寺,否则真不知怎办才好,但这座庙寺不留宿男施主,在下只好将就睡在这儿了。”
一顿,又道:“在下睡在这儿发现了姑娘的马儿漂亮非凡的,情不自禁的想去抚摸它,想不到它精灵非常,嘶鸣扬蹄,在下差点就被踢个正着!”
“这畜牲对生人一向凶悍非常。”
转首瞥了一下马匹,“黄蔷薇”娇声道:“没伤了吴公子吧?”
邵真含笑道:“伤倒没有,却是吃了一惊。”
瞟了他一眼,“黄蔷薇”道:“那真抱歉了。”
这般谦虚,倒叫邵真有些儿不知所措,连忙道:“柯姑娘这番话,在下可真受不住哪!”
美国流盼,“黄蔷薇”此刻娇柔非常,和先前的那股泼悍样比较起来,真有天壤之别,判若两人。
她微扬峨眉,轻声道:“吴公子,你也和‘六魔煞’有仇怨么?”
一股怨气泛上眉宇,邵真冷涩一笑,缓缓的透了一口气,这才道:“他们杀死了我两个朋友!”
“黄蔷薇”也切齿道:“‘六魔煞’这般人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令人不齿,叫人得而诛之才甘心!”
缓和了一下心绪,邵真道:“‘六魔煞’辱杀贵帮一名婢女,真是一般禽兽畜牲不如的狗东西!”
甚感讶异,“黄蔷薇”望着邵真道:“吴公子怎么也知道这事儿?”
眨了眨眼,邵真故作神秘道:“你以为是谁告诉我呢?”
怔怔的望着他,“黄蔷薇”说道:“帮主吗?”
只是笑了笑,邵真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以为他是默认下来,越发相信了他,“黄蔷薇”像是哺哺自语道:“我真不明白,帮主什么事情曾经满过我?”
邵真深怕她想下去而会起疑,连忙岔开话题道:“柯姑娘,你怎么也到这古寺来呢,也和在下一样迷路了吗?”
微摇螓首,“黄蔷薇”含笑道:“不,我和这庙的住持很熟,路过这里,顺便看看她老人家罢了。”
轻哦一声,邵真道:“这么说来,住持法师也是武林中人吗?”
“黄蔷薇”道:“偶而云游四方,走走江湖罢了,人称‘璇玑神尼’就是她老人家。”
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吴公子不是和一位姑娘同行的吗?对了,她是‘孔雀仙子,吧!”
邵真心中好笑道——人是真的,“孔雀仙子”是天晓得!
但口中却应道:“是的,她在寺里,可能早就睡了呢。”
“想是我一直在房里,所以才没碰面。”“黄蔷薇”道:“麻烦吴公子把我的歉意传达与她,好不?”
邵真连忙道:“柯姑娘,你太客气了。”
这时,外面的风已停了,一弯新月斜斜照进来,“黄蔷薇”望了望门外,抱拳道:“夜深了,不便再打扰吴公子了。”
说着转身步出门外,邵真连忙跨步送出门外,也抱拳道:“柯姑娘请慢走。”
“黄蔷薇”又抱了一拳,莲足轻弹,柳腰微旋,嗖一声,平身射入寺院里……
“好俊的轻功!”目送着她消失的纤纤娇影,邵真不自觉的张口说了一声。
蓦地,他一转身喝道:“谁?”
“是我!”
娇声响起,左侧马厩旁的一棵柏树上射下一条人影来!
定睛一瞧,邵真讶道:“噢!是你,琴姑娘!”
来人正是小琴,只见她神情怪样的望着邵真默默不语。
第二十九章
在皎洁的月光掩照下,邵真似乎也发现了她有点不对劲,连忙问道:“琴姑娘,你怎在这儿?”
小琴仰脸道:“怎么,你不欢迎吗?”
大大一愣。
邵真不解的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一抬眼,小琴瞪着他道:“你想把我当柏毓彪一样糊弄吗?”
确确实实的愣住了,这没来由的话头,搅得邵真莫名其妙,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脑瓜子……
正当邵真发愣发呆,满腔疑惑之时,忽地传来一声轻唤:“琴儿。”
扭头一望,小琴惊喜至极的叫道:“啊!娘,是您!”
邵真也转身瞧去,只见五尺外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细看下,竟然是“玉大夫”!
邵真着实吃惊,想不到这时候“玉大夫”居然会出现,忙不选举步前去。
小琴早就一个箭步跨了前去,欣喜万分的道:“娘,您怎么也来了?”
恭谨的作了一揖,邵真恭声道:“大夫。”
“玉大夫”一身素罗淡裙,外罩浅灰色披风,头罩白色红缨帽,脸上神色却有些儿灰涩,她迅快的扫了一下邵真和小琴一眼,这才缓沉道:“你们俩刚走,我便回家了,家中却发生了事,所以急急赶来,总算找到了你们……”
小琴吃惊道:“娘,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缓缓的点了一下头,“玉大夫”平静的道:“是的,出了一件大事,琴儿,你得马上跟娘一道儿回家。”
“回家?”
惊愣非常,小琴急急道:“娘,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快说嘛,急死人了!”
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玉大夫”淡淡道:“你别多问,先把马儿牵到山下去,娘的马匹也在那里,你在那儿等我,娘和吴少侠交待两句话,随后便去。”
跨前一步,邵真一抱拳,说道:“大夫……”
淡淡的扫视了他一下,“玉大夫”沉声道:“吴少侠,你先别说话。”
邵真只好住口不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使得他和小琴不仅诧异,而且茫然不知所措,小琴蠕了蠕嘴,张口说了一声:“娘……”
一挥手,“玉大夫”短捷的说了一声:“快去!”
小琴果然不敢违抗母命,她望了望“玉大夫”,又望了望邵真,才迈步走向了马厩……
但邵真已先她一步进马厩,把马匹牵出来……”
两眼怪异的望着邵真,“玉大夫”近似冰冷的道:“吴小侠,你留在这儿,让小女自个儿下去。”
邵真本想坚持送小琴到山下去,但一见“玉大夫”表情严肃,只得依言把马缰交给小琴,小琴牵着马,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但又见“玉大夫”近似冷峻般的不言不语,也只得闭上了嘴。
她转而凝视着邵真,面露不舍之情,美眸浮上一层浅浅的泪光,那晶莹的泪水里似乎包含着一般无尽的情意,看得邵真心中为之一颤,连忙垂下目光。
轻扯嘴角,小琴微颤着声音道:“吴兄,你到洛阳办完事情会不会来看我?”
邵真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含笑回道:“会的,一定会!”
悲凄的脸上浮上一丝笑容,小琴哀怨的望了他一眼,这才牵着坐骑,缓缓抬步走去
可是,每走几步路,她便回过头来望邵真一次,直到下了阶梯,才见她转身弹泪,没去身影
心头怪难受的,邵真目送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有一股若有所失的情绪……
“玉大夫”始终不发一言,见邵真和小琴的依依不舍样,面上表情千变万化,阴暗不定……
邵真仍兀立着,他不自觉的在想,小琴方才说些令他莫明其妙的语,显然是在生自己什么气似的,可是一旦分别时,离愁别绪却溢于言表,两相对照,令他奇怪不解……
凝视着邵真,“玉大夫”突然开口道:“吴少侠,你是不是爱上小女?”
猛的一愣,邵真显是料不到会有这一问,但他马上一摇头,淡淡道:“没有。”
像是要看穿他的心底,“玉大夫”凝住了他片刻,又道:“你说实话。”
邵真凝了一会,平静的道:“琴姑娘丽质天生,娇柔妩媚,在下荣幸和她相处了有百来日之久,时间是情感的培育良剂,再且琴姑娘对在下有治病之恩,恁心而论,在下多少有点……”
神情一动,“王大夫”截口道:“这么说来,你是爱上小琴她了?”
“不,在下对琴姑娘只是有敬慕之心罢了。”
缓缓的摇摇头,邵真道。
脸上流露着不解之色,“玉大夫”道:“这有什么不同呢?”
邵真缓缓的说道:“琴姑娘医我眼疾,三个多月来,废寝忘食,对在下悉心治疗,无微不至,在下感激她,在下与她相处三月之久,人孰无情?如果说在下对琴姑娘没有一丝爱慕之心,那未免太矫情了!”
一停顿,接着又道:“在下不愿做假的说,我是爱琴姑娘……”
神色一变,“玉大夫”脱口道:“你当真爱她?”
“是的,我爱她。”
轻点了一下首,邵真缓沉的道:“但那仅只是人与人之间的爱,并非男女间的爱,她有恩与我,所以我爱她,她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爱她。总之,我对琴姑娘的爱,不是占有,更不是情欲!人与人之间本来就该互爱,不是吗?”
定定的望着他,“玉大夫”停了有片刻,才缓声道:“你是成熟的。”
抱了一拳,邵真倾前身子,恭谨道:“敢问大夫,您要说的就是指这么?”
“可以这么说。”
轻点螓首,“王大夫”仰望着明月,像是哺哺的自语道:“时间是感情的培育良剂,我怎么疏忽了这点呢?”
邵真有点茫然,事实上,打从他见到“玉大夫”的时候,便觉得有很多的事情令他迷惑不解,他觉得“玉大夫”很神秘,尤其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命小琴回去,又对自己说了这些话,更令邵真感到不明白,他隐隐觉得,“玉大夫”是专程为着某种事情而来的!
“玉大夫”抬眼道:“可是,终究是太慢了,小琴她对你却动了真情!”
一震,邵真忙道:“没有这事,我和琴姑娘之间是纯洁的!”
苦涩的笑了笑,“玉大夫”道:“知女莫若母,吴少侠,自你们离家后,我就一直跟着你们,小琴的一举一动,我看得清清楚楚……”
大感诧异,邵真道:“大夫,您一直跟着我们?这是为什么?”
微微叹了口气,“玉大夫”缓缓说道:“我不该让她医你的双眼的,那么你们就不会有这样接近的机会,可是当我想到这点时,匆匆赶回来,你们已离家出发,我随即追踪你们,本想立即叫小琴回来的,但我忽然又想,何不暗地里看看你们是否真发生了感情……”
邵真怔怔的望着她,他对“玉大夫”更加的不了解了,面上露着怪异的神色,玉大夫接着道:“果真,小琴爱上你了,这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邵真连忙截口否认道:“没有!琴姑娘根本没说过爱我!”
苦涩一笑,“玉大夫”有些迷惘的摇了摇头,说道:“爱,有时候是不需要用语言表达的。你看不出她对你凝视时的眼神,说话时的神情么?那在说明了她对你的爱!”
轻颤了一下身子,邵真垂下了头,眯着眼。
他不能否认她说的是事实,他虽然感觉到,但一直不愿意去承认它,想不到“玉大夫”却为他直说出来了!
抬起脸庞,“玉大夫”仰望着穹苍,声调迷惘的道:“自小就娇纵了她,才养成今日她强做,和近似怪僻的性情,她占有欲强,凡是她要的,一定要得到,既然她爱你,就决不死心!唉……苍天,你又在玩弄人了吗?”
迷惑的望着她,邵真用力的闭了闭眼,他压根儿不明白“王大夫”在说些什么,怯怯的,他道:“大夫,说真的,我有很多不了解……”
“你会了解的!”
凄苦的一笑,“玉大夫”望着邵真道:“只是不是现在罢了。”
俯首沉思了半晌,一丝讶异掠过了邵真的眉宇,他抬眼道:“大夫,您跟着我们一日之久,显然,您说家中发生事情,这……”
“这当然不是真的。”
“玉大夫”接口道:“这只不过是要使小琴离开你的权宜之计罢了,免得使她愈陷愈深,终至不能自拔,否则日后的后果就不是你所想的了!不是吗!”
轻哦一声,眉宇间的那丝讶异遂渐变成了迷惘,眯着眼,邵真抖了一下喉结,低声道:“我依旧不太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大夫,您为什么不再多观察些时日呢?”
迅速的瞥了他一眼,“玉大夫”淡淡的道:“你这番话,恐怕是言不由衷吧!”
仰首凝视着远处,接着道:“知女莫若母,我的观察是八九不离十,决没有错!方才我如果不及时现身,可能就把事情弄得很糟了……”
微扬眉梢,邵真截口说道:“怎么讲?”
转首望着他片刻,“王大夫”缓慢的说道:“方才‘黄蔷薇’与你说话,她一直躲隐在树上,待‘黄蔷薇”走后,她已经向你表示了她的不高兴,不是么?”
神情一震,邵真至此才恍然大悟,原来小琴对自己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儿,那就是“吃醋”哩!
邵真微张着嘴,他感到吃惊,但也感到好笑,小琴她想到哪儿去了?
“玉大夫”一直注视着他的表情,她停了片刻,才又道:“我说过,她占有钦强,她已很明显的要向你表示她的不高兴,她的嫉妒,我如果不出现,你岂非要感到难堪吗?”
这是实话,邵真知道小琴已对自己动情,而自己也曾为这迷惘,傍模过,但总觉得那并不是一个迫切的问题,还用不着去劳神费思,他总以为小琴对自己的情意不过是在
“萌芽阶段”罢了,又怎么想到她是如此的强烈呢?
轻轻喟叹一声,“玉大夫”流露着痛苦不堪的神色,她颤哑道:“这不能怪她,是我养成了她这种性情,我应当及早想到的,我应当防范你们的接近,唉!我……”
垂眼思索了一会,眼神里含着不解,邵真低声道:“大夫,我有一句话可以问么?”
望着他,轻点了一下螓首,“玉大夫”没开口。
用舌尖润了一下冻干的唇角,邵真沉声道:“大夫,您是不愿意琴姑娘和在下接近是么?我是说假如我也爱琴姑娘的话。”
眯了一下眼角,“玉大夫”的脸上漾起了一阵令人难以察觉的神色,她用力的一点头,道:“是的!我反对你们之间有任何的感情发生!”
心头浮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邵真垂下眉睫低声道:“是的,在下不过是个身世如谜,前途茫茫,无所定向的人,自是不敢有高攀琴姑娘的妄想……”
抬起眼光,邵真又道:“方才在下对大夫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在下对琴姑娘决没有有动一丝非份之心,请大夫相信在下。”
凝视着他好半晌,“玉大夫”令人难以发觉的叹息一声,简短的说了一声:“我知道。”
旋即接道:“但你千万别误会,并不是我对你有所轻视……”
轻轻一叹,“玉大夫”黯然神伤的又道:“反正,日后你或许会知道的。”
这话,又浇了邵真满头雾水,他总觉得她有时候所说的话并不能使他了解,他用疑惑的眼神,望了望了“玉大夫”,张口欲言……
“玉大夫”却淡淡一笑,先他开口道:“吴少侠,看来你的眼睛已完全没有问题了吧?”
双手抱拳,邵真连忙恭敬施礼道:“这都是大夫您的恩典,在下毕生难忘,请受一拜。”
微一回礼,“玉大夫”平静的说道:“我感到抱歉,我本来答应帮你回复记忆的……”
眨眨眼,邵真截口道:“大夫不是说到洛阳去找‘女华陀’就可以了么?”
“是的”
脸上漾起一阵怪异之色,“玉大夫”眼望他处,徐徐说道:“事实上,据老身的观察判断,你如果想要恢复你从前的记忆,只要此去洛阳,必能碰见你昔时的朋友,便能使你想起从前的事儿来了,这并不需要用药物来治疗。”
神情一震,邵真大喜,道:“真的么?”
轻点螓首,“玉大夫”平淡的道:“我想是不会错的。”
邵真紧接着道:“如此说,‘女华陀’就是我的朋友了?”
“这……”
脸色忽地一变,“玉大夫”张口吐了一声便停顿下来,但旋即淡淡一笑,平静的道:“不,我是说如果你找到了你昔日的朋友,而仍然不能恢复记忆的话,你最后再去找
‘女华陀’。”
凝神听着,邵真问道:“‘女华陀’一定能使在下恢复么?”
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玉大夫”道:“我想是的。”
转了一下眸子,邵真面露不解的神色道:“大夫您说只要碰见我从前的朋友,便能恢复记忆,不需要用药物治疗,那‘女华陀’既不是我的朋友,又不用药物治疗,那她如何使我恢复记忆呢?”
一窒,“玉大夫”唔了两声,似答不上话来,但随即道:“这你勿庸操心,到时你便知道。”
轻轻一顿,岔开话题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邵真想了一下道:“我如何找到我的朋友呢?即使我找到了我的朋友,我丧失记忆又怎么知道谁是我的朋友呢?”
沉默了半晌,“玉大夫”才徐徐道:“我的意思是说,只要遇到你从前所认识的人,当然啦,这你认识的人不是泛泛的认识,而是有很深刻的知交,你一见到他,自然而然的会使你想起从前的事来了。”
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邵真摇了一下头,轻声道:“大夫,我……”
不等他说完,“玉大夫”截口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邵真连忙道:“大夫,你是不是认识在下的朋友?”
一怔,“玉大夫”道:“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说的?”
邵真道:“那您怎么知道我的朋友在洛阳呢?”
一窒,“玉大夫”哦哦了两声,才道:“依我的观察,你的举止,口语的一切,都充分显露了你是江湖上跑得很久的人。而洛阳是中原首善之区,更也是武林人物荟萃之地,你此行前往洛阳,相信能碰上你从前的朋友,要不然,你也可以在洛阳找到‘女华陀’,不是么?”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邵真恍然大悟道。
“玉大夫”道:“我们谈得不少的时候了,小琴可能早就等得不耐烦啦,我想就此和吴少侠别过!”
说着微微一欠身子。
邵真连忙躬身回礼,恭谨道:“恕在下不能运送大夫。”
一抬头,已见“玉大夫”的身影,直飘而去……
远处,隐隐传来她的话声:“你勿须再来看小琴,我们回去后立刻搬离……”
语声渐去渐运,终至不闻……
第三十章
北风呼呼,寒气袭人,邵真孤单的站在那儿,嗒然若有所失……
良久……一阵冷风刮起……忽然打了个寒噤,邵真如梦初醒的甩了甩头,拍了拍肩上的雪花,怅然步入了马厩
连衣带鞋躺在草铺上,双手垫在脑勺后,邵真的嘴里含着一根草技,无意识的转动着,他此刻看起来一点睡意也没有,尽管夜已是这般的深沉。
墙上的那只如豆灯芯,在他微眯着的瞳孔里跳耀着,晃着,闪着……
他思绪起伏,澎湃如潮……
他想着——不仅只是今夜“玉大夫”的谈话,打从他带着侯爱凤向“玉大夫”求治开始,他在细细忖想……
尤其今夜他终于一睹“玉大夫”的庐山真面目——以往他双目失明,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使他不期然的想见这对他有“转变性”的名医,如今他见着了,但“玉大夫”却给他一连串的惊讶和不解,以致于疏忽见到了“玉大夫”的那份应有的感觉……
现在,他细细的回忆着,他总觉得她很神秘,他不太看清楚她,一来是在夜间的缘故,二来是他被她提出的问题吸引住了,而忘了仔细打量她。
不过,他仍可以知道她是个美丽的中年妇人,事实上,只要瞧上一眼小琴那美俏的模样,便该知道她长的不俗了。
令邵真感到诧异的是“玉大夫”不仅止是一名大夫,她看来像是经历了人世间的无数风霜,尝尽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似的,与其说她让人有一种冷漠、淡泊的感觉,勿宁说她令人觉得有着淡淡的悲郁、隐伤、浅忧……
邵真又想到了小琴,一想到她,他莫名其妙的感到心中一阵怪味,他并不吃惊她爱自己,只是她爱自己爱的那般强烈,倒使他感到意外……
他想起了侯爱凤,他惦挂她,不知怎么样了,他想起了她的吻,那甜蜜蜜的吻……
他觉得侯爱凤生长在荒野山郊,纯粹是个乡下姑娘,有一股淳扑、敦厚和善良的气质,也许她见的世面不多,看起来令人有点弱的感觉。
可是她虽出生乡下,却没乡下人的那股鄙陋俗气,相反的,处处的显露出有教养,知书达理的良好修养来。
她仿佛像是生长在深山幽谷里的一朵百合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气质上显得雅、美。
而小琴又是不同的一个典型。
她虽生长在千金万富之家,但却也十足的养尊处优,娇生惯养,一派的豪富千金作风;她像是生长在温室里的一朵玫瑰花,看起来,虽是那般的孤傲,但却又并非真正的坚韧,只消一阵狂风暴雨,也够使她摇摇欲坠……
约略讲来,他们两人有很明显的分野;侯爱凤是较倾于内向型的易于羞涩、较保守、含蓄;小琴则属于外向型的,开放、豁达、活泼。
论外貌,所谓少女无丑妇,她俩是各有千秋,十分姿色里具有七八分,不能倾国,也足以倾城。
如果说真让邵真去选择的话,他将会犹豫,正所谓鱼与熊掌,难予取舍!
正当想着,突然邵真的脑海里又涌上另一张脸孔,来得很突然而且强烈,但却异常的模糊,只隐隐的一个轮廓而已。
可是这却使邵真大大的颤栗了一下,他竭力的想去捕捉那张脸孔,可是却很快地消失了……
邵真此刻的脑海顿时变成了一片混沌,他觉得额角隐隐作痛,痛得他不敢再去思索,他连忙努力使自己趋于平静……
他感到非常惊异,怎么会有那么一张脸庞非常轨捻,但当他认真去追忆时,却又感到那般陌生,只是一片模糊、混沌、茫然,紧接着只有一片空虚了……
用力的闭上了眼,邵真几乎要承受不住脑海的压力,一刹时,他觉得耳鸣嗡嗡,头痛得厉害,连忙透了口气,用两指轻揉太阳穴,停止了思维的转动……
这样经过好半晌,他方感到好过了一点。
不自由主的,他又去捕捉那张脸孔;可是,任他怎么样,他却再也想不起来。
说也奇怪,他此刻再也不会去想小琴或是侯爱凤了,他直觉的那张脸庞使他颤栗、兴奋;当然,也一阵茫然……
此时,尽管夜已是这般的深沉,可是他再怎么也睡不着,一夜里,他就这般的翻来复去,辗转反侧……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他被一阵沉浊的脚步声惊动!
他连忙侧耳倾听,只听得那些步履声不仅沉而重,且杂而乱,显示着人数众多。
邵真感到奇怪,现在什么时候了,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出现……
正当疑惑,耳中忽又听到一阵急如雷雨的擂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连串的敲门声中,响起了一阵粗暴的嗓音:
“喂!快开门哪开门哟!”
“咚咚……”
擂门声一直没有停,彷佛有十万火急事情似的。
再也沉不住气,一股强烈的好奇心驱使邵真走出屋外
看个究竟……
身形如夜猫般的轻轻一跃,邵真一下跃到了寺院后面的墙角,然后悄悄的探头望去——寺院的正门离墙角虽有四五丈远,但借月光照射,且邵真运足国力,却也不须怎么费力便瞧清了眼前之景——
但只见约莫有十来人的光景站在门口,俱皆身材魁悟的彪形大汉,身着清一色的黑色紧身夜行装,即头上也包着黑巾,且腰间挂着鬼头刀。
夜虽冷,但他们却皆风尘仆仆,似乎经过了一番的波腾、冲刺。
邵真再细看之下,发现五六人肩上扛着一个长方形的铁箱子,那箱子显然很沉重,把他们的腰干都压得弯弯的。
打量间,显然那阵急雷骤雨的擂门声已惊醒了尼姑,但只见门呀一声被打了开来,走出一名年轻的尼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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