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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英雄传-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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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将数十粒九花玉露丸都吞服了,喝了几口清水,对郭靖
道:“扶你师妹去休息两日,下山时不必再来见我。嗯,有一
件事你们须得答应我。”
郭靖拜倒在地,咚咚咚咚,连磕四个响头。黄蓉平日对
人嘻皮笑脸,就算在父亲、师父面前,也是全无小辈规矩,这
时却向一灯盈盈下拜,低声道:“伯伯活命之德,侄女不敢有
一时一刻忘记。”
一灯微笑道:“还是转眼忘了的好,也免得心中牵挂。”回
过头来对郭靖道:“你们这番上山来的情景,不必向旁人说起,
就算对你师父,也就别提。”郭靖正自盘算如何接洪七公上山
求他治伤,听了此言,不禁愕然怔住,说不出话来。
一灯微笑道:“以后你们也别再来了,我们大伙儿日内就
要搬家。”郭靖忙道:“搬到哪里去?”一灯微笑不语。黄蓉心
道:“傻哥哥,他们就是因为此处的行踪被咱们发见了,因此
要搬场,怎能对你说?”想到一灯师徒在此一番辛苦经营,为
了受自己之累,须得全盘舍却,更是歉然无已,心想此恩此
德只怕终身难报了,也难怪渔、樵、耕、读四人要竭力阻止

自己上山,想到此处,向四弟子望了一眼,要想说几句话赔
个不是。一灯大师脸色突变,身子几下摇晃,伏倒在地。
四弟子和靖、蓉大惊失色,同时抢上扶起,只见他脸上
肌肉抽动,似在极力忍痛。六人心中惶急,垂手侍立,不敢
作声。过了一盏茶时分,一灯脸上微露笑容,向黄蓉道:“孩
子,这九花玉露丸是你爹爹亲手调制的么?”黄蓉道:“不是,
是我师哥陆乘风依着爹爹的秘方所制。”一灯道:“你可曾听
爹爹说过,这丸药服得过多反为有害么?”黄蓉大吃一惊,心
道:“难道这九花玉露丸有甚不妥?”忙道:“爹爹曾说服得越
多越好,只是调制不易,他自己也不舍得多服。”
一灯低眉沉思半晌,摇头道:“你爹爹神机妙算,人所难
测,我怎猜想得透?难道是他要惩治你陆师兄,给了他一张
假方?又难道你陆师兄与你有仇,在一包药丸之中杂了几颗
毒药?”众人听到“毒药”两字,齐声惊呼。那书生道:“师
父,你中了毒?”一灯微笑道:“好得有你师叔在此,再厉害
的毒药也害不死人。”
四弟子怒不可抑,向黄蓉骂道:“我师父好意相救,你胆
敢用毒药害人?”四人团团将靖蓉围住,立刻就要动手。
这下变起仓卒,郭靖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黄蓉听
一灯问第一句话,即知是九花玉露丸出了祸端,瞬息之间,已
将自归云庄受丸起始的一连串事件在心中查察了一遍,待得
想到在黑沼茅屋之中,瑛姑曾拿那丸药到另一室中细看,隔
了良久方才出来,心中登时雪亮,叫道:“伯伯,我知道啦,
是瑛姑。”一灯道:“又是瑛姑?”黄蓉当下把在黑沼茅屋中的
情状说了一遍,并道:“她叮嘱我千万不可再服这丸药,自然

因为她在其中混入了外形相同的毒丸。”那农夫厉声道:“哼,
她待你真好,就怕害死了你。”
黄蓉想到一灯已服毒丸,心中难过万分,再无心绪反唇
相稽,只低声道:“倒不是怕害死我,只怕我服了毒丸,就害
不到伯伯了。”一灯只叹道:“孽障,孽障。”脸色随即转为慈
和,对靖、蓉三人道:“这是我命中该当遭劫,与你们全不相
干,就是那瑛姑,也只是要了却从前的一段因果。你们去休
息几天,好好下山去罢。我虽中毒,但我师弟是疗毒圣手,不
用挂怀。”说着闭目而坐,再不言语。
靖、蓉二人躬身下拜,只见一灯大师满脸笑容,轻轻挥
手,两人不敢再留,慢慢转身出去。那小沙弥候在门外,领
二人到后院一间小房休息。房中也是全无陈设,只放着两张
竹榻,一张竹几。
不久两个老和尚开进斋饭来,说道:“请用饭。”黄蓉挂
念一灯身子,问道:“大师好些了么?”一个老和尚尖声道:
“小僧不知。”俯身行礼,退了出去。郭靖道:“听这两人说话,
我还道是女人呢。”黄蓉道:“是太监,定是从前服侍段皇爷
的。”郭靖“啊”了一声,两人满腹心事,哪里吃得下饭去。
禅院中一片幽静,万籁无声,偶然微风过处,吹得竹叶
簌簌作声,过了良久,郭靖道:“蓉儿,一灯大师的武功可高
得很哪。”黄蓉“嗯”了一声。郭靖又道:“咱们师父、你爹
爹、周大哥、欧阳锋、裘千仞这五人武功再高,却也未必胜
过一灯大师。”黄蓉道:“你说这六人之中,谁能称得上天下
第一?”郭靖沉吟半晌道:“我看各有各的独到造诣,实在难

分高下。这一门功夫是这一位强些,那一门功夫又是那一位
厉害了。”黄蓉道:“若说文武全才、博学多能呢?”郭靖道:
“那自然要推你爹爹啦。”黄蓉甚是得意,笑靥如花,忽然叹
了口气道:“因此这就奇啦。”
郭靖忙问:“奇甚么?”黄蓉道:“你想,一灯大师这么高
的本领,渔、樵、耕、读四位弟子又都非泛泛之辈,他们何
必这么战战兢兢的躲在这深山之中?为甚么听到有人来访,就
如大祸临头般的害怕?当世六大高手之中,只有西毒与裘铁
掌或许是他的对头,但这二人各负盛名,难道能不顾身分、联
手来跟他为难么?”郭靖道:“蓉儿,就算欧阳锋与裘千仞联
手来寻仇,现下咱们也不怕。”黄蓉奇道:“怎么?”
郭靖脸上现出忸怩神色,颇感不好意思。黄蓉笑道:“咦!
怎么难为情起来啦?”郭靖道:“一灯大师武功决不在西毒之
下,至少也能打成平手,我瞧他的反手点穴法似乎正是蛤蟆
功的克星。”黄蓉道:“那么裘千仞呢?渔、樵、耕、读四人
可不是他对手。”郭靖道:“不错,在洞庭君山和铁掌峰上,我
都曾和他对过一掌,若是打下去,五十招之内,或许能和他
拚成平手,但一百招之后,多半便挡不住了。今日我见了一
灯大师替你治伤的点穴手法……”黄蓉大喜,抢着说道:“你
就学会了?你能胜过那该死的裘铁掌?”
郭靖道:“你知我资质鲁钝,这点穴功夫精深无比,哪能
就学会了?何况大师又没说传我,我自然不能学。不过看了
大师的手法,于《九阴真经》本来不明白的所在,又多懂了
一些。要胜过裘铁掌是不能的,但要和他多耗些时刻,想来
也还可以。”黄蓉叹道:“可惜你忘了一件事。”郭靖道:“甚

么?”黄蓉道:“大师中了毒,不知何时能好。”郭靖默然,过
了一阵,恨恨的道:“那瑛姑恁地歹毒。”忽然叫道:“啊,不
好!”
黄蓉吓了一跳,道:“甚么?”郭靖道:“你曾答应瑛姑,
伤愈之后陪她一年,这约守是不守?”黄蓉道:“你说呢?”郭
靖道:“若是不得她指点,咱们定然找不到一灯大师,你的伤
势那就难说得很……”黄蓉道:“甚么难说的很?干脆就说我
的小命儿一定保不住。你是大丈夫言出如山,必是要我守约
的了。”她想到郭靖不肯背弃与华筝所订的婚约,不禁黯然垂
头。
这些女儿家的心事,郭靖实是捉摸不到半点,黄蓉已在
泫然欲泣,他却是浑浑噩噩的不知不觉,只道:“那瑛姑说你
爹爹神机妙算,胜她百倍,就算你肯传授术数之学,终是难
及你爹爹的皮毛,那干么还是要你陪她一年?”黄蓉掩面不理。
郭靖还未知觉,又问一句,黄蓉怒道:“你这傻瓜,甚么也不
懂!”
郭靖不知她何以忽然发怒,被她骂得摸不着头脑,只道:
“蓉儿!我本是个傻瓜,这才求你跟我说啊。”黄蓉恶言出口,
原已极为后悔,听他这么柔声说话,再也忍耐不住,伏在他
的怀里哭了出来。郭靖更是不解,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安
慰。
黄蓉拉起郭靖衣襟擦了擦眼泪,笑道:“靖哥哥,是我不
好,下次我一定不骂你啦。”郭靖道:“我本来是傻瓜,你说
说有甚么相干?”黄蓉道:“唉,你是好人,我是坏姑娘。我
跟你说,那瑛姑和我爹爹有仇,本来想精研术数武功,到桃

花岛找我爹爹报仇,后来见术数不及我,武功不及你,知道
报仇无望,于是想把我作为抵押,引我爹爹来救。这样反客
为主,她就能布设毒计害他啦。”
郭靖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啊,一点儿也不错,这
约是不能守的了。”黄蓉道:“怎么不守?当然要守。”郭靖奇
道:“咦?”黄蓉道:“瑛姑这女人厉害得紧,瞧她在九花玉露
丸中混杂毒丸加害一灯大师的手段,就可想见其余。此女不
除,将来终是爹爹的大患。她要我相陪,那就陪她,现下有
了提防,决不会再上她当,不管她有甚么阴谋毒计,我总能
一一识破。”郭靖道:“唉,那可如伴着一头老虎一般。”黄蓉
正要回答,忽听前面禅房中传来数声惊呼。
两人对望一眼,凝神倾听,惊呼声却又停息。郭靖道:
“不知大师身子怎地?”黄蓉摇了摇头。郭靖又道:“你吃点饭,
下歇一阵。”黄蓉仍是摇头,忽道:“有人来啦!”
果然听得几个人脚步响,从前院走来,一人气忿忿的道:
“那小丫头鬼计多端,先宰了她。”听声音正是那农夫。靖、蓉
二人吃了一惊,又听那樵子的声音道:“不可鲁莽,先问问清
楚。”那农夫道:“还问甚么?两个小贼必是师父的对头派来
的。咱们宰一个留一个。要问,问那傻小子就成了。”说话之
间,渔、樵、耕、读四人已到了门外,他们堵住了出路,说
话也不怕靖、蓉二人听见。
郭靖更不迟疑,一招“亢龙有悔”,出掌向后壁推去,只
听轰隆隆一声响亮,半堵土墙登时推倒。他俯身负起黄蓉,从
半截断墙上跃了出去,人在空中,那农夫出手如风,倏来抓

他左腿。黄蓉左手轻挥,往农夫掌背“阳池穴”上拂去,这
是她家传的“兰花拂穴手”,虽然伤后无力,但这一拂轻灵飘
逸,认穴奇准,却也是非同小可。那农夫精熟点穴功夫,眼
见她手指如电而至,吃了一惊,急忙回手相格,穴道终于未
被拂中,但就这么慢得一慢,郭靖已负着黄蓉跃出后墙。
他只奔出数步,叫一声苦,原来禅院后面长满了一人来
高的荆棘,密密麻麻,倒刺横生,实是无路可走,回过头来,
却见渔、樵、耕、读四人一字排开,拦在身前。郭靖朗声道:
“尊师命我们下山,各位亲耳所闻,却为何违命拦阻?”
那渔人瞪目而视,声如雷震,说道:“我师慈悲为怀,甘
愿舍命相救,你……”靖、蓉二人惊道:“怎地舍命相救?”那
渔人与农夫同时“呸”的一声,那书生冷笑道:“姑娘之伤是
我师舍命相救,难道你们当真不知?”靖蓉齐道:“实是不知,
乞道其详。”
那书生见二人脸色诚恳,不似作伪,向樵子望了一眼。樵
子点了点头。书生道:“姑娘身上受了极厉害的内伤,须用一
阳指再加上先天功打通奇经八脉各大穴道,方能疗伤救命。自
从全真教主重阳真人仙游,当今唯我师身兼一阳指与先天功
两大神功。但用这功夫为人疗伤,本人却是元气大伤,五年
之内武功全失。”黄蓉“啊”了一声,心中既感且愧。
那书生又道:“此后五年之中每日每夜均须勤修苦练,只
要稍有差错,不但武功难复,而且轻则残废,重则丧命。我
师如此待你,你怎能丧尽天良,恩将仇报?”
黄蓉挣下地来,朝着一灯大师所居的禅房拜了四拜,呜
咽道:“伯伯活命之恩,实不知深厚如此。”

渔、樵、耕、读见她下拜,脸色稍见和缓。那渔人问道:
“你爹爹差你来算计我师,是否你自己也不知道?”黄蓉怒道:
“我爹爹怎能差我来算计伯伯?我爹爹桃花岛主是何等样人,
岂能做这卑鄙龌龊的勾当?”那渔人作了一揖,说道:“倘若
姑娘不是令尊所遣,在下言语冒犯,还望恕罪。”黄蓉道:
“哼,这话但教我爹爹听见了,就算你是一灯大师的高徒,总
也有点儿苦头吃。”那渔人一哂,道:“令尊号称东邪,行事
……行事……嘿嘿……我们本想西毒做得出的事,令尊也能
做得出。现下看来,只怕这个念头转错了。”
黄蓉道:“我爹爹怎能和西毒相比?欧阳锋那老贼干了甚
么啦?”那书生道:“好,咱们把一切摊开来说个清楚。回房
再说。”
当下六人回入禅房,分别坐下。渔、樵、耕、读四人所
坐地位,若有意若无意的各自挡住了门窗通路,黄蓉知道是
防备自己逃逸,只微微一笑,也不点破。
那书生道:“《九阴真经》的事你们知道么?”黄蓉道:
“知道啊,难道此事与《九阴真经》又有甚么干系了?唉,这
书当真害人不浅。”不禁想起母亲因默写经文不成而死。那书
生道:“华山首次论剑,是为争夺真经,全真教主武功天下第
一,真经终于归他,其余四位高手心悦诚服,原无话说。那
次华山论剑,各逞奇能,重阳真人对我师的一阳指甚是佩服,
第二年就和他师弟到大理来拜访我师,互相切磋功夫。”
黄蓉接口道:“他师弟?是老顽童周伯通?”那书生道:
“是啊,姑娘年纪虽小,识得人却多。”黄蓉道:“你不用赞我。”
那书生道:“周师叔为人确是很滑稽的,但我可不知他叫做老

顽童。那时我师还未出家。”黄蓉道:“啊,那么他是在做皇
帝。”
那书生道:“不错,全真教主师兄弟在皇宫里住了十来天,
我们四人都随侍在侧。我师将一阳指的要旨诀窍,尽数说给
了重阳真人知道。重阳真人十分喜欢,竟将他最厉害的先天
功功夫传给了我师。他们谈论之际,我们虽然在旁,只因见
识浅陋,纵然听到,却也难以领悟。”
黄蓉道:“那么老顽童呢?他功夫不低啊。”那书生道:
“周师叔好动不好静,数日在大理皇宫里东闯西走,到处玩耍,
竟连皇后与宫妃的寝宫也不避忌。太监宫娥们知道他是皇爷
的上宾,也就不加阻拦。”黄蓉与郭靖脸露微笑。
那书生又道:“重阳真人临别之际,对我师言道:‘近来
我旧疾又发,想是不久人世,好在先天功已有传人,再加上
皇爷的一阳指神功,世上已有克制他之人,就不怕他横行作
怪了。’这时我师方才明白,重阳真人千里迢迢来到大理,主
旨是要将先天功传给我师,要在他身死之后,留下一个克制
西毒欧阳锋之人。只因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
人向来齐名当世,若说前来传授功夫,未免对我师不敬,是
以先求我师传他一阳指,再以先天功作为交换。我师明白了
他这番用意之后,心下好生相敬,当即勤加修练先天功。重
阳真人学到一阳指后,在世不久,并未研习,听说也没传给
徒弟。后来我大理国出了一件不幸之事,我师看破世情,落
发为僧。”黄蓉心想:“段皇爷皇帝不做,甘愿为僧,那么这
必是一件极大的伤心之事,人家不说,可不便相询。”斜眼见
郭靖张口欲问,忙向他使个眼色。郭靖“噢”的答应一声,忙

闭住了口。
那书生神色黯然,想是忆起了往事,顿了一顿,才接口
道“不知怎的,我师练成先天功的讯息,终于泄漏了出去。有
一日,我这位师兄,”说着向那农夫一指,续道:“我师兄奉
师命出外采药,在云南西疆大雪山中,竟被人用蛤蟆功打伤。”
黄蓉道:“那自然是老毒物了。”
那农夫怒道:“不是他还有谁?先是一个少年公子跟我无
理纠缠,说这大雪山是他家的,不许旁人擅自闯入采药。大
雪山周围千里,哪能是他家的?这人自是有意向我寻衅无疑。
我受了师父教训,一再忍让,哪少年却得寸进尺,说要我向
他磕三百个响头,才放我下山,我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和他
动起手来。这少年功夫了得,两人斗了半天,也只打得个平
手。哪知老毒物突然从山坳边转了出来,一言不发,出掌就
将我打成重伤。那少年命人背负了我,送到我师那时所住的
天龙寺外。”
黄蓉道:“有人代你报了仇啦,这欧阳公子已给人杀了。”
那农夫怒道:“啊,已经死了,谁杀了他的?”黄蓉道:“咦,
别人把你仇家杀了,你还生气呢。”那农夫道:“我的仇怨要
自己亲手来报。”黄蓉叹道:“可惜你自己报不成了。”那农夫
道:“是谁杀的?”黄蓉道:“那也是个坏人,功夫远不及那欧
阳公子,却使诈杀了他。”
那书生道:“杀得好!姑娘,你可知欧阳锋打伤我师兄的
用意么?”黄蓉道:“那有甚么难猜?凭西毒的功夫,一掌就
能将你师兄打死了,可是只将他打成重伤,又送到你师父门
前,当然是要大师耗损真力给弟子治伤。依你们说,这一来

元气耗损,就得以五年功夫来修补,那么下次华山论剑,大
师当然赶不上他啦。”
那书生叹道:“姑娘果真聪明,可是只猜对了一半。那欧
阳锋的阴毒,人所难料。他乘我师给师兄治伤之后,玄功未
复,竟然暗来袭击,意图害死我师……”郭靖插嘴问道:“一
灯大师如此慈和,却难道也与欧阳锋结了仇怨么?”那书生道:
“小哥,你这话可问得不对了。第一,慈悲为怀的好人,跟阴
险毒辣的恶人向来就势不两立。第二,欧阳锋要害人,未必
就为了与人有仇。只因他知先天功是他蛤蟆功的克星,就千
方百计的要想害死我师。”郭靖连连点头,又问:“大师受了
他害么?”
那书生道:“我师一见我师兄身上的伤势,便即洞烛欧阳
锋的奸谋,连夜迁移,总算没给西毒找到。我们知他一不做,
二不休,决不肯就此罢手,于是四下寻访,总算找到了此处
这个隐秘的所在。我师功力复元之后,依我们师兄弟说,要
找上白驼山去和西毒算帐,但我师力言不可怨怨相报,不许
我们出外生事。好容易安稳了这些年,哪知又有你俩寻上山
来。我们只道既是九指神丐的弟子,想来不能有加害我师之
心,是以上山之时也未全力阻拦,否则拚着四人性命不要,也
决不容你们进入寺门。岂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唉,我
师终于还是遭了你们毒手。”说到这里,剑眉忽竖,虎虎有威,
慢慢站起身来,刷的一声,腰间长剑出鞘,一道寒光,耀人
眼目。
渔人、樵子、农夫三人同时站起,各出兵刃,分占四角。
黄蓉道:“我来相求大师治病之时,实不知大师这一举手

之劳,须得耗损五年功力。那药丸中混杂了毒丸,更是受旁
人陷害。大师恩德,天高地厚,我就算是全无心肝,也不能
恩将仇报。”
那渔人厉声道:“那你们为甚么乘着我师功力既损、又中
剧毒之际,引他仇人上山?”
靖、蓉二人大吃一惊,齐声道:“没有啊!”那渔人道:
“还说没有?我师一中毒,山下就接到那对头的玉环,若非先
有勾结,天下那有这等巧事?”黄蓉道:“甚么玉环?”那渔人
怒道:“还在装痴乔呆!”双手铁桨一分,左桨横扫,右桨直
戳,分向靖、蓉二人打到。
郭靖本与黄蓉并肩坐在地下蒲团之上,眼见双桨打到,跃
起身来右手勾抓挥出,拂开了横扫而来的铁桨,左手跟着伸
过去抓住桨片,上下一抖。这一抖中蕴力蓄劲,甚是凌厉,那
渔人只觉虎口酸麻,不由自主的放脱了桨柄。郭靖回过铁桨,
当的一声,与农夫的铁耙相交,火花四溅,随即又将铁桨递
回渔人手中。渔人一愕,顺手接过,右膀运力,与樵子的斧
头同时击下。郭靖双掌后发先至,挟着一股劲风,袭向二人
胸前。那书生识得降龙十八掌的狠处,急叫:“快退。”
渔人与樵子是名师手下高徒,武功非比寻常,这两招均
未用老,疾忙收势倒退,猛地里身子一顿,倒退之势斗然被
抑,原来手中兵刃已被郭靖掌力反引而前,无可奈何,只得
撤手,先救性命要紧。郭靖接过铁桨钢斧,轻轻掷出,叫道:
“请接住了。”
那书生赞道:“好俊功夫!”长剑挺出,斜刺他的右胁。郭
靖眼看来势,心中微惊,已知一灯四大弟子之中这书生虽然

人最文雅,武功却胜于侪辈,当下不敢怠慢,双掌飞舞,将
黄蓉与自己笼罩在掌力之下。这一守当真是稳若渊停岳峙,直
无半点破绽,双掌气势如虹,到后来圈子愈放愈大,渔、樵、
耕、读四人被逼得渐渐向墙壁靠去,别说进攻,连招架也自
不易。这时郭靖掌力若吐,四人中必然有人受伤。
再斗片刻,郭靖不再加催掌力,敌人硬攻则硬挡,轻击
则轻架,见力消力,始终稳持个不胜不负的均势。
那书生剑法忽变,长剑振动,只听得嗡然作声,久久不
绝,接着上六剑,下六剑,前六剑,后六剑,左六剑,右六
剑,连刺六六三十六剑,正是云南哀牢山三十六剑,称为天
下剑法中攻势凌厉第一。郭靖左掌挡住渔、樵、耕三人的三
般兵器,右掌随着书生长剑的剑尖上下、前后、左右舞动,尽
管剑法变化无穷,他始终以掌力将剑刺方向逼歪了,每一剑
都是贴衣而过,刺不到他一片衣角。
堪堪刺到第三十六剑,郭靖右手中指曲起,扣在拇指之
下,看准剑刺来势,猛往剑身上弹去。这弹指神通的功夫,黄
药师原可算得并世无双,当日他与周伯通比玩石弹、在归云
庄弹石指点梅超风,都是使的这门功夫。郭靖在临安牛家村
见了他与全真七子一战,学到了其中若干诀窍,弹指的手法
虽远不及黄药师奥妙,但力大劲厉,只听得铮的一声,剑身
抖动,那书生手臂酸麻,长剑险些脱手,心中一惊,向后跃
开,叫道:“住手!”
渔、樵、耕三人一齐跳开,只是他们本已被逼到墙边,无
处可退,渔人从门中跃出,农夫却跳上半截被推倒的土墙。那
樵子将斧头插还腰中,笑道:“我早说这两位未存恶意,你们
总是不信。”那书生收剑还鞘,向郭靖一揖,说道:“小哥掌
下容让,足感盛情。”
郭靖忙躬身还礼,心中却是不解:“我们本就不存歹意,
为何你们起初定是不信,动了手却反而信了?”黄蓉见他脸色,
料知他的心意,在他耳边细声道:“你若怀有恶意,早已将他
们四人伤了。一灯大师此时又怎是你的对手?”郭靖心想不错,
连连点头。
那农夫和渔人重行回入寺中。黄蓉道:“但不知大师的对
头是谁?送来的玉环又是甚么东西?”那书生道:“非是在下
不肯见告,实是我等亦不知情,只知我师出家与此人大有关
连。”黄蓉正欲再问,那农夫突然跳起身来,叫道:“啊也,这
事好险!”渔人道:“甚么?”那农夫指着书生道:“我师治伤
耗损功力,他都毫不隐瞒的说了。若是这两位不怀好意,我
等四人拦阻不住,我师父还有命么?”
那樵子道:“状元公神机妙算,若是连这一点也算不到,
怎能做大理国的相爷?他早知两位是友非敌,适才动手,一
来是想试试两位小朋友的武功,二来是好教你信服。“那书生
微微一笑。农夫和渔人横了他一眼,半是钦佩,半是怨责。
就在此时,门外足步声响,那小沙弥走了进来,合十说
道:“师父命四位师兄送客。”各人当即站起。
郭靖道:“大师既有对头到来,我们怎能就此一走了事?
非是小弟不自量力,却要和四位师兄齐去打发了那对头再
说。”
渔、樵、耕、读互望一眼,各现喜色。那书生道:“待我
去问过师父。”四人一齐入内,过了良久方才出来。靖、蓉见
到四人脸上情状,已知一灯大师未曾允可。果然那书生道:
“我师多谢两位,但他老人家说各人因果,各人自了,旁人插
手不得。”
黄蓉道:“靖哥哥,咱们自去跟大师说话。”二人走到一
灯大师禅房门前,却见木门紧闭,郭靖打了半天门,全无回
音。这门虽然一推便倒,可是他那敢动粗?那樵子黯然道:
“我师是不能接见两位了。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郭靖
感激一灯大师,胸口热血上涌,不能自已,说道:“蓉儿,大
师许也罢,不许也罢,咱们下山,但见山下有人啰唣,先打
他一个落花流水再说。”黄蓉道:“此计大妙。若是大师的对
头十分厉害,咱们死在他的手里,也算是报了大师的恩德。”
郭靖的话是冲口而出,黄蓉却是故意提高嗓子,要叫一灯大
师听见。
两人甫行转过身子,那木门忽然呀的一声开了,一名老
僧尖声道:“大师有请。”郭靖又惊又喜,与黄蓉并肩而入,见
一灯和那天竺僧人仍是盘膝坐在蒲团之上。两人伏地拜倒,抬
起头来,但见一灯脸色焦黄,与初见时神完气足的模样已大
不相同。两人又是感激,又是难过,不知说甚么话好。
一灯向门外四弟子道:“大家一起进来罢,我有话说。”
渔、樵、耕、读走进禅房,躬身向师父师叔行礼。那天
竺僧人点了点头,随即低眉凝思,对各人不再理会。一灯大
师望着袅袅上升的青烟出神,手中玩弄着一枚羊脂白玉的圆
环。
黄蓉心想:“这明明是女子戴的玉镯,却不知大师的对头
送来有何用意。”
过了好一阵,一灯叹了口气,向郭靖和黄蓉道:“你俩一
番美意,老僧心领了。中间这番因果,我若不说,只怕双方
有人由此受了损伤,大非老僧本意。你们可知道我原来是甚
么人?”黄蓉道:“伯伯原来是云南大理国的皇爷。天南一帝,
威名赫赫,天下谁不知闻?”一灯微微一笑,说道:“皇爷是
假的,老僧是假的,‘威名赫赫’更是假的。就是你这个小姑
娘,也是假的。”黄蓉不懂他的禅机,睁大一双晶莹澄澈的美
目,怔怔的望着他。
一灯缓缓的道:“我大理国自神圣文武帝太祖开国,那一
年是丁酉年,比之宋太祖赵匡胤赵皇爷陈桥兵变、黄袍加身,
还早了二十三年。我神圣文武帝七传而至秉义帝,他做了四
年皇帝,出家为僧,把皇位传给侄儿圣德帝。后来圣德帝、兴
宗孝德帝、保定帝、宪宗宣仁帝,我的父皇景宗正康帝,都
是避位出家为僧。自太祖到我,十八代皇帝之中,倒有七人
出家。”
渔、樵、耕、读都是大理国人,自然知道先代史实。郭
靖和黄蓉却听得奇怪之极,心道:“一灯大师不做皇帝做和尚,
已令人十分诧异,原来他许多祖先都是如此,难道做和尚当
真比皇帝还要好么?”
一灯大师又道:“我段氏因缘乘会,以边地小吏而窃居大
位。每一代都自知度德量力,实不足以当此大任,是以始终
战战兢兢,不敢稍有陨越。但为帝皇的不耕而食,不织而衣,
出则车马,入则宫室,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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