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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英雄传-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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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神色,自是无功,只得同回祠堂。
拖雷道:“完颜洪烈带的人马本来不少,他快马追赶我们,
离了大队,这时必是回去带领人马再来。安答,我有父王将
令在身,不能延搁,咱们就此别过。我妹子叫我带话给你,要
你尽早回蒙古去。”
郭靖心想这番分别,只怕日后难再相见,心下凄然,与
拖雷、哲别、博尔忽三人逐一拥抱作别,眼看着他们上马而
去,蹄声渐远,人马的背影终于在黄尘中隐没。
黄蓉道:“咱们躲将起来,等完颜洪烈领了人马赶到,就
可碰到他了。要是他人马众多,咱俩悄悄蹑着,到晚上再去
结果他性命,岂不是好?”郭靖大喜,连称妙策。黄蓉甚是得
意,笑道:“这是个‘移岸就船’之计,也只寻常。”
郭靖道:“我去将马匹牵到树林子中隐藏起来。”走到祠
堂后院,忽见青草中有件金光灿烂之物,在朝阳照射下闪闪
发光,俯身看时,却是一顶金盔,盔上还镶着三粒龙眼般大
的宝石。郭靖伸手拾起,飞步回来,悄声对黄蓉道:“你瞧这
是甚么?”黄蓉喜道:“完颜洪烈的金盔?”郭靖道:“正是!多
半他还躲在这祠堂里,咱们快搜。”
黄蓉回身反手,在短墙墙头上一按,轻飘飘的腾空而起,
叫道:“我在上面瞧着,你在底下搜。”郭靖应声入内。黄蓉
在屋顶上叫道:“刚才我这一下轻功好不好?”郭靖一呆,停
步道:“好得很!怎样?”黄蓉笑道:“怎么你不称赞?”郭靖
跺脚道:“唉,你这顽皮孩子,这当口还闹着玩。”黄蓉咭的
一声笑,手一扬,奔向后院。

杨康当郭靖与金兵相斗之际,黑暗中已看出了完颜洪烈
的身形,这时虽然已知自己非他亲生,但受他养育十余载,一
直当他父亲,眼见郭靖杀散金兵,完颜洪烈只要被他瞧见,哪
里还有性命?情势紧急,不暇多想,纵身出去要设法相救,正
在此时,郭靖提起一名金兵掷了过来。完颜洪烈忙勒马闪避,
却未让开,被金兵撞下马来。杨康跃过去一把抱起,在完颜
洪烈耳边轻声道:“父王,是康儿,别作声。”郭靖正斗得性
起,黄蓉又在调弄白雕,黑夜之中竟无人看到他抱着完颜洪
烈走向祠堂后院。
杨康推开西厢房的房门,两人悄悄躲着。耳听得杀声渐
隐,众金兵四下逃散,又听得三个蒙古人叽哩咕噜的与郭靖
说话。完颜洪烈如在梦中,低声道:“康儿,你怎么在这里?”
杨康道:“那也当真凑巧,唉,都是给这姓郭的坏了大事。”
过了一会,完颜洪烈听得郭靖与黄蓉分头出去找寻自己,
刚才他见到郭靖空手击打黄河三鬼与众金兵,出手凌厉,若
是给他发现,那还得了?思之不寒而栗。杨康道:“父王,这
时出去,只怕给他们撞见了。咱们躲在这里,这几人必然料
想不到。待他们走远,再慢慢出去。”完颜洪烈道:“不错……
康儿,你怎么叫我‘父王’,不叫‘爹’了?”杨康默然不语,
想起故世的母亲,心中思潮起伏。完颜洪烈缓缓的道:“你在
想你妈,是不是?”伸手握住他的手,只觉他掌上冰凉,全是
冷汗。
杨康轻轻挣脱了,道:“这郭靖武功了得,他要报杀父之
仇,决意要来害您。他结识的高手很多,您实在防不胜防。在
这半年之内,您别回北京罢。”完颜洪烈想起十九年前临安牛

家村的往事,不由得一阵心酸,一阵内疚,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才道:“唔,避一避也好。你到临安去过了么?史丞
相怎么说?”杨康冷冷的道:“我还没去过。”
完颜洪烈听了他的语气,料他必是已知自己身世,可是
这次又是他出手相救,不知他有何打算。两人十八年来父慈
子孝,亲爱无比,这时同处斗室之中,忽然想到相互间却有
深恨血仇。杨康更是心中交战,思量:“这时只须反手几拳,
立时就报了我父母之仇,但怎么下得了手?那杨铁心虽是我
的生父,但他给我过甚么好处?妈妈平时待父王也很不错,我
若此时杀他,妈妈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喜欢。再说,难道我
真的就此不做王子,和郭靖一般的流落草莽么?”正自思潮起
伏,只听得完颜洪烈道:“康儿,你我父子一场,不管如何,
你永远是我的爱儿。大金国不出十年,必可灭了南朝。那时
我大权在手,富贵不可限量,这锦绣江山,花花世界,日后
终究尽都是你的了。”
杨康听他言下之意,竟是有篡位之意,想到“富贵不可
限量”这六个字,心中怦怦乱跳,暗想:“以大金国兵威,灭
宋非难。蒙古只一时之患,这些只会骑马射箭的蛮子终究成
不了气候。父王精明强干,当今金主哪能及他?大事若成,我
岂不成了天下的共主?”想到此处,不禁热血沸腾,伸手握住
了完颜洪烈的手,说道:“爹,孩儿必当辅你以成大业。”完
颜洪烈觉得他手掌发热,心中大喜,道:“我做李渊,你做李
世民罢。”
杨康正要答话,忽听得身后喀的一响。两人吓了一跳,急
忙转身,这时天色已明,窗格子中透进亮光来,只见房中摆

着七八具棺材,原来这是祠堂中停厝族人未曾下葬的棺木之
所。听适才的声音,竟像是从棺材中发出来的。
完颜洪烈惊道:“甚么声音?”杨康道:“准是老鼠。”只
听得郭靖与黄蓉一面笑语,搜寻进来。杨康暗叫:“不妙!原
来爹爹的金盔落在外面!这一下可要糟。”低声道:“我去引
开他们。”轻轻推开了门,纵身上屋。
黄蓉一路搜来,忽见屋角边人影一闪,喜道:“好啊,在
这里了!”扑将下去。那人身法好快,在墙角边一钻,已不见
了踪影。郭靖闻声赶来,黄蓉道:“他逃不了,必定躲在树丛
里。”两人正要赶入树丛中搜寻,突然忽喇一声,小树分开,
窜出一人来,却是杨康。
郭靖又惊又喜,道:“贤弟,你到哪里去了?见到完颜洪
烈么?”杨康奇道:“完颜洪烈怎么在这里?”郭靖道:“是他
领兵来的,这顶金盔就是他的。”杨康道:“啊,原来如此。”
黄蓉见他神色有异,又想起先前他跟欧阳克鬼鬼祟崇的说话,
登时起了疑心,问道:“咱们刚才到处找你不着,你到哪里去
了?”杨康道:“昨天我吃坏了东西,忽然肚子痛,内急起来。”
说着向小树丛一指。黄蓉虽然疑心未消,但也不便再问。
郭靖道:“贤弟,快搜。”杨康心中着急,不知完颜洪烈
已否逃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说道:“他自己来送死,真是
再好也没有了。你和黄姑娘搜东边,我搜西边。”郭靖道:
“好!”当即去推东边“节孝堂”的门。黄蓉道:“杨大哥,我
瞧那人必定躲在西边,我跟着你去搜罢。”杨康暗暗叫苦,只
得假装欣然,说道:“快来,别让他逃了。”当下两人一间间
屋子挨着搜去。

宝应刘氏在宋代原是大族,这所祠堂起得规模甚是宏大,
自金兵数次渡江,战火横烧,铁蹄践踏,刘氏式微,祠堂也
就破败了。黄蓉冷眼相觑,见杨康专拣门口尘封蛛结的房间
进去慢慢搜捡,更是明白了几分,待到西厢房前,只见地下
灰尘中有许多足迹,门上原本积尘甚厚,也看得出有人新近
推门关门的手印,立时叫道:“在这里了!”
这四字一呼出,郭靖与杨康同时听见,一个大喜,一个
大惊,同时奔到。黄蓉飞脚将门踢开,却是一怔,只见屋里
放着不少棺材,哪里有完颜洪烈的影子?杨康见完颜洪烈已
经逃走,心中大慰,抢在前面,大声喝道:“完颜洪烈你这奸
贼躲在哪里?快给我滚出来。”黄蓉笑道:“杨大哥,他早听
见咱们啦,您不必好心给他报讯。”杨康给她说中心事,脸上
一红,怒道:“黄姑娘何必开这玩笑?”
郭靖笑道:“贤弟不必介意,蓉儿最爱闹着玩。”向地下
一指,说道:“你瞧,这里有人坐过的痕迹,他果真来过。”黄
蓉道:“快追!”刚自转身,忽然后面喀的一声响,三人吓了
一跳,一齐回头,只见一具棺材正自微微晃动。黄蓉向来最
怕棺材,在这房中本已周身不自在,忽见棺材晃动,“啊”的
一声叫,紧紧拉住郭靖的手臂。她心中虽怕,脑子却转得快,
颤声道:“那奸贼……奸贼躲在棺材里。”
杨康突然向外一指,道:“啊,他在那边!”抢步出去。黄
蓉反手一把抓住了他脉门,冷笑道:“你别弄鬼。”杨康只感
半身酸麻,动弹不得,急道:“你……你干甚么?”
郭靖喜道:“不错,那奸贼定是躲在棺材里。”大踏步上
去,要开棺揪完颜洪烈出来。

杨康叫道:“大哥小心,莫要是僵尸作怪。”黄蓉将抓着
他的手重重一摔,恨道:“你还要吓我!”她料知棺材中必是
完颜洪烈躲着,但她总是胆小,生怕万一真是僵尸,那可怎
么办?颤声道:“靖哥哥,慢着。”郭靖停步回头,说道:“怎
么?”黄蓉道:“你快按住棺材盖,别让里面……里面的东西
出来。”郭靖笑道:“哪里会有甚么僵尸?”眼见黄蓉吓得玉容
失色,便纵身跃上棺材,安慰她道:“他爬不出来了!”
黄蓉惴惴不安,微一沉吟,说道:“靖哥哥,我试一手劈
空掌给你瞧瞧。是僵尸也好,完颜洪烈也好,我隔着棺材劈
他几掌,且听他是人叫还是鬼哭!”说着一运劲,踏上两步,
发掌就要往棺上劈去。她这劈空掌并未练成,论功夫远不及
陆乘风,因此上这一掌径击棺木,却非凌空虚劈。杨康大急,
叫道:“使不得,你劈烂了棺材,僵尸探头出来,咬住你的手,
那可糟了!”
黄蓉给他吓得打个寒噤,凝掌不发,忽听得棺中“嘤”的
一声,却是女人声音。黄蓉更是毛骨悚然,惊叫:“是女鬼!”
忙不迭的收掌,跃出房外,叫道:“快出来!”
郭靖胆大,叫道:“杨贤弟,咱们掀开棺盖瞧瞧。”杨康
本来手心中捏着一把冷汗,要想出手相救,却又自知不敌郭、
黄二人,正自为难,忽听棺中发出女人声音,不禁又惊又喜,
抢上伸手去掀棺材盖,格格两声,二人也未使刀,棺盖便应
声而起,原来竟未钉实。
郭靖早已运劲于臂,只待僵尸暴起,当头就是一拳,打
她个头骨碎裂,一低头,大吃一惊,棺中哪里是僵尸,竟是
个美貌少女,一双点漆般眼珠睁得大大的望着自己,再定睛

看时,却是穆念慈。
杨康更是惊喜交集,忙伸手将他扶起。
郭靖叫道:“蓉儿,快来,你瞧是谁?”黄蓉转身闭眼,叫
道:“我才不来瞧呢!”郭靖叫道:“是穆家姊姊啊!”黄蓉左
眼仍是闭着,只睁开右眼,遥遥望去,果见杨康抱着一个女
子,身形正是穆念慈,当即放心,一步一顿的走进屋去。那
女子却不是穆念慈是谁?只见她神色憔悴,泪水似两条线般
滚了下来,却是动弹不得。
黄蓉忙给她解开穴道,问道:“姊姊,你怎么在这里?”穆
念慈穴道闭得久了,全身酸麻,慢慢调匀呼吸,黄蓉帮她在
关节之处按摩。过了一盏茶时分,穆念慈才道:“我给坏人拿
住了。”黄蓉见她被点的主穴是足底心的“涌泉穴”,中土武
林人物极少出手点闭如此怪异的穴道,已自猜到了八九分,问
道:“是那个坏蛋欧阳克么?”穆念慈点了点头。
原来那日她替杨康去向梅超风传讯,在骷髅头骨旁被欧
阳克擒住,点了穴道。其后黄药师吹奏玉箫为梅超风解围,欧
阳克的众姬妾和三名蛇奴在箫声下晕倒,欧阳克狼狈逃走。次
晨众姬与蛇奴先后醒转,见穆念慈兀自卧在一旁动弹不得,于
是带了她来见主人。欧阳克数次相逼,她始终誓死不从。欧
阳克自负才调,心想以自己之风流俊雅,绝世武功,时候一
久,再贞烈的女子也会倾心,若是用武动蛮,未免有失白驼
山少主的身分了。幸而他这一自负,穆念慈才得保清白。来
到宝应后,欧阳克将她藏在刘氏宗祠的空棺之中,派出众姬
妾到各处大户人家探访美色,相准了程大小姐,却被丐帮识
破,至有一番争斗。欧阳克匆匆而去,不及将穆念慈从空棺

中放出,他劫掠的女子甚多,于这些事也不加理会。若非郭
靖等搜寻完颜洪烈,她是要活生生饿死在这空棺之中了。
杨康乍见意中人在此,实是意想不到之喜,神情着实亲
热,说道:“妹子,你歇歇,我去烧水给你喝。”黄蓉笑道:
“你会烧甚么水?我去。靖哥哥,跟我来。”她有心让两人私
下一倾相思之苦。哪知穆念慈板起了一张俏脸,竟是毫无笑
容,说道:“慢着。姓杨的,恭喜你日后富贵不可限量啊。”杨
康登时满脸通红,背脊上却感到一阵凉意:“原来我和父王在
这里说的话,都教她听见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穆念慈看到他一副狼狈失措的神态,心肠登时软了,不
忍立时将他放走完颜洪烈之事说出,只怕郭、黄一怒,后果
难料,只冷冷的道:“你叫他‘爹’不是挺好的么?这可亲热
得多,干么要叫‘父王’?”杨康无地自容,低下了头不说话。
黄蓉不明就里,只道这对小情人闹别扭,定是穆念慈心
中责怪杨康没来及早相救,累得她如此狼狈,当即拉拉郭靖
的衣襟,低声道:“咱们出去,保管他俩马上就好。”郭靖一
笑,随她走出。黄蓉走到前院,悄声道:“去听听他们说些甚
么。”郭靖笑道:“别胡闹啦,我才不去。”黄蓉道:“好,你
不去别后悔,有好听的笑话儿,回头我可不对你说。”
跃上屋顶,悄悄走到西厢房顶上,只所得穆念慈在厉声
斥责:“你认贼作父,还可说是顾念旧情,一时心里转不过来。
哪知你竟存非份之想,还要灭了自己的父母之邦,这……这
……”说到这里,气愤填膺,再也说不下去。杨康柔声笑道:
“妹子,我……”穆念慈喝道:“谁是你的妹子?别碰我!”拍
的一声,想是杨康脸上吃了一记。

黄蓉一愕:“打起架来了,可得劝劝。”翻身穿窗而入,笑
道:“啊哟,有话好说,别动蛮。”只见穆念慈双颊涨得通红,
杨康却是脸色苍白。黄蓉正要开口说话,杨康叫道:“好哇,
你喜新弃旧,心中有了别人,因此对我这样。”穆念慈怒道:
“你……你说甚么?”杨康道:“你跟了那姓欧阳的,人家文才
武功,无不胜我十倍,你哪里还把我放在心上?”穆念慈气得
手足冰冷,险些晕去。
黄蓉插口道:“杨大哥,你别胡言乱道,穆姊姊要是喜欢
他,那坏蛋怎会将她点了穴道,又放在棺材里?”
杨康这时已然老羞成怒,说道:“真情也好,假意也好,
她给那人擒去,失了贞节,我岂能再和她重圆?”穆念慈怒道:
“我……我……我失了甚么贞节?”杨康道:“你落入那人手中
这许多天,给他搂也搂过了,抱也抱过了,还能是玉洁冰清
么?”穆念慈本已委顿不堪,此时急怒攻心,“哇”的一声,一
口鲜血喷了出来,向后便倒。
杨康自觉出言太重,见她如此,心中柔情一动,要想上
前相慰,但想起自己隐私被她得知,黄蓉先前又早有见疑之
意,若给穆念慈泄露了真相,只怕自己性命难保,又记挂着
父王,当即转身出房,奔到后院,跃出围墙,径自去了。
黄蓉在穆念慈胸口推揉了好一阵子,她才悠悠醒来,定
一定神,也不哭泣,竟似若无其事,道:“妹子,上次我给你
的那柄匕首,相烦借我一用。”黄蓉高声叫道:“靖哥哥,你
来!”郭靖闻声奔进屋来。黄蓉道:“你把杨大哥那柄匕首给
穆姊姊罢。”郭靖道:“正是。”从怀中掏出那柄朱聪从梅超风
身上取来的匕首,见外面包着一张薄革,革上用针刺满了细

字,他不知便是下卷《九阴真经》的秘要,随手放在怀内,将
匕首交给了穆念慈。
黄蓉也从怀中取出匕首,低声道:“靖哥哥的匕首在我这
里,杨大哥的现下交给了你。姊姊,这是命中注定的缘份,一
时吵闹算不了甚么,你可别伤心,我和爹爹也常吵架呢。我
和靖哥哥要上北京去找完颜洪烈。姊姊,你如闲着没事,跟
我们一起去散散心,杨大哥必会跟来。”郭靖奇道:“杨兄弟
呢?”黄蓉伸了伸舌头,道:“他惹得姊姊生气,姊姊一巴掌
将他打跑了。穆姊姊,杨大哥倘若不是喜欢你得要命,你打
了他,他怎会不还手?他武功可强过你啊。这比武……”她
本想说“这比武招亲的事,你两个本就是玩惯了的”,但见穆
念慈神色酸楚,这句玩笑就缩住了。
穆念慈道:“我不上北京,你们也不用去。半年之内,完
颜洪烈那奸贼不会在北京,他害怕你们去报仇。郭大哥,妹
妹,你们俩人好,命也好……”说到后来声音哽住,掩面奔
出房门,双足一顿,上屋而去。
黄蓉低头见到穆念慈喷在地下的那口鲜血,沉吟片刻,终
不放心,越过围墙,追了出去,只见穆念慈的背影正在远处
一棵大柳树之下,日光在白刃上一闪,她已将那柄匕首举在
头顶。黄蓉大急,只道她要自尽,大叫:“姊姊使不得!”只
是相距甚远,阻止不得,却见她左手拉起头上青丝,右手持
匕向后一挥,已将一大丛头发割了下来,抛在地下,头也不
回的去了。黄蓉叫了几声:“姊姊,姊姊!”穆念慈充耳不闻,
愈走愈远。
黄蓉怔怔的出了一回神,只见一团柔发在风中飞舞,再

过一阵,分别散入了田间溪心、路旁树梢,或委尘土、或随
流水。
她自小娇憨顽皮,高兴时大笑一场,不快活时哭哭闹闹,
从来不知“愁”之为物,这时见到这副情景,不禁悲从中来,
初次识得了一些人间的愁苦。她慢慢回去,将这事对郭靖说
了。郭靖不知两人因何争闹,只道:“穆世姊何苦如此,她气
性也忒大了些。”
黄蓉心想:“难道一个女人给坏人搂了抱了,就是失了贞
节?本来爱她敬她的意中人就要瞧她不起?不再理她?”她想
不通其中缘由,只道世事该是如此,走到祠堂后院,倚柱而
坐,痴痴的想了一阵,合眼睡了。
当晚黎生等丐帮群雄设宴向洪七公及郭、黄二人道贺,等
到深夜,洪七公仍是不来。黎生知道帮主脾气古怪,也不以
为意,与郭靖、黄蓉二人欢呼畅饮。丐帮群雄对郭、黄二人
甚是敬重,言谈相投。程大小姐也亲自烧了菜肴,又备了四
大坛好酒,命仆役送来。
宴会尽欢散后,郭靖与黄蓉商议,完颜洪烈既然不回北
京,一时必难找到,桃花岛约会之期转眼即届,只好先到嘉
兴,与六位师父商量赴约之事。黄蓉点头称是,又道:“最好
请你六位师父别去桃花岛了。你向我爹争赔个不是,向他磕
几个头也不打紧,是不是?你若心中不服气,我加倍磕还你
就是了。你六位师父跟我爹爹会面,却不会有甚么好事。”郭
靖道:“正是。我也不用你向我磕还甚么头。”次晨两人并骑
南去。

时当六月上旬,天时炎热,江南民谚云:“六月六,晒得
鸭蛋熟。”火伞高张下行路,尤为烦苦。两人只在清晨傍晚赶
路,中午休息。
不一日,到了嘉兴,郭靖写了一封书信,交与醉仙楼掌
柜,请他于七月初江南六侠来时面交。信中说道:弟子道中
与黄蓉相遇,已偕赴桃花岛应约,有黄药师爱女相伴,必当
无碍,请六位师父放心,不必同来桃花岛云云。他信内虽如
此说,心中却不无惴惴,暗想黄药师为人古怪,此去只怕凶
多吉少。他恐黄蓉担心,也不说起此事,想到六位师父不必
甘冒奇险,心下又自欣慰。
两人转行向东,到了舟山后,雇了一艘海船。黄蓉知道
海边之人畏桃花岛有如蛇蝎,相戒不敢近岛四十里以内,如
说出桃花岛的名字,任凭出多少金钱,也无海船渔船敢去。她
雇船时说是到虾峙岛,出畸头洋后,却逼着舟子向北,那舟
子十分害怕,但见黄蓉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指在胸前,不
得不从。
船将近岛,郭靖已闻到海风中夹着扑鼻花香,远远望去,
岛上郁郁葱葱,一团绿、一团红、一团黄、一团紫,端的是
繁花似锦。黄蓉笑道:“这里的景致好么?”郭靖叹道:“我一
生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好看的花。”黄蓉甚是得意,笑道:
“若在阳春三月,岛上桃花盛开,那才教好看呢。师父不肯说
我爹爹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但爹爹种花的本事盖世无双,师
父必是口服心服的。只不过师父只是爱吃爱喝,未必懂得甚
么才是好花好木,当真俗气得紧。”郭靖道:“你背后指摘师
父,好没规矩。”黄蓉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

两人待船驶近,跃上岸去,小红马跟着也跳上岛来。那
舟子听到过不少关于桃花岛的传言,说岛主杀人不眨眼,最
爱挖人心肝肺肠,一见两人上岸,疾忙把舵回船,便欲远逃。
黄蓉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掷去,当的一声,落在船头。那
舟子想不到有此重赏,喜出望外,却仍是不敢在岛边稍停。
黄蓉重来故地,说不出的喜欢,高声大叫:“爹,爹,蓉
儿回来啦!”向郭靖招招手,便即向前飞奔。郭靖见她在花丛
中东一转西一晃,霎时不见了影踪,急忙追去,只奔出十余
丈远,立时就迷失了方向,只见东南西北都有小径,却不知
走向哪一处好。
他走了一阵,似觉又回到了原地,想起在归云庄之时,黄
蓉曾说那庄子布置虽奇,却哪及桃花岛阴阳开阖、乾坤倒置
之妙,这一迷路,若是乱闯,定然只有越走越糟,于是坐在
一株桃树之下,只待黄蓉来接。哪知等了一个多时辰,黄蓉
固然始终不来,四下里寂静无声,竟不见半个人影。
他焦急起来,跃上树巅,四下眺望,南边是海,向西是
光秃秃的岩石,东面北面都是花树,五色缤纷,不见尽头,只
看得头晕眼花。花树之间既无白墙黑瓦,亦无炊烟犬吠,静
悄悄的情状怪异之极。他心中忽感害怕,下树一阵狂奔,更
深入了树丛之中,一转念间,暗叫:“不好!我胡闯乱走,别
连蓉儿也找我不到了。”只想觅路退回,哪知起初是转来转去
离不开原地,现下却是越想回去,似乎离原地越远了。
小红马本来紧跟在后,但他上树一阵奔跑,落下地来,连
小红马也已不知去向。眼见天色渐暗,郭靖无可奈何,只得
坐在地下,静候黄蓉到来,好在遍地绿草似茵,就如软软的

垫子一般,坐了一阵,甚感饥饿,想起黄蓉替洪七公所做的
诸般美食,更是饿得厉害,突然想起:“若是蓉儿给她爹爹关
了起来,不能前来相救,我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在这树林子里?”
又想到父仇未复,师恩未报,母亲孤身一人在大漠苦寒之地,
将来依靠何人?想了一阵,终于沉沉睡去。
睡到中夜,正梦到与黄蓉在北京游湖,共进美点,黄蓉
低声唱曲,忽听得有人吹箫拍和,一惊醒来,箫声兀自萦绕
耳际,他定了定神,一抬头,只见皓月中天,花香草气在黑
夜中更加浓冽,箫声远远传来,却非梦境。
郭靖大喜,跟着箫声曲曲折折的走去,有时路径已断,但
箫声仍是在前。他在归云庄中曾走过这种盘旋往复的怪路,当
下不理道路是否通行,只是跟随箫声,遇着无路可走时,就
上树而行,果然越走箫声越是明彻。他愈走愈快,一转弯,眼
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白色花丛,重重叠叠,月光下宛似一座白
花堆成的小湖,白花之中有一块东西高高隆起。
这时那箫声忽高忽低,忽前忽后。他听着声音奔向东时,
箫声忽焉在西,循声往北时,箫声倏尔在南发出,似乎有十
多人伏在四周,此起彼伏的吹箫戏弄他一般。
他奔得几转,头也昏了,不再理会箫声,奔向那隆起的
高处,原来是座石坟,坟前墓碑上刻着“桃花岛女主冯氏埋
香之冢”十一个大字。郭靖心想:“这必是蓉儿的母亲了。蓉
儿自幼丧母,真是可怜。”当下在坟前跪倒,恭恭敬敬的拜了
四拜。当他跪拜之时,箫声忽停,四下阒无声息,待他一站
起身,箫声又在前面响起。郭靖心想:“管他是吉是凶,我总
是跟去。”当下又进了树丛之中,再行一会,箫声调子斗变,

似浅笑,似低诉,柔靡万端。郭靖心中一荡,呆了一呆:“这
调子怎么如此好听?”
只听得箫声渐渐急促,似是催人起舞。郭靖又听得一阵,
只感面红耳赤,百脉贲张,当下坐在地土,依照马钰所授的
内功秘诀运转内息。初时只感心旌摇动,数次想跃起身来手
舞足蹈一番,但用了一会功,心神渐渐宁定,到后来意与神
会,心中一片空明,不着片尘,任他箫声再荡,他听来只与
海中波涛、树梢风响一般无异,只觉得丹田中活泼泼地,全
身舒泰,腹中也不再感到饥饿。他到了这个境界,已知外邪
不侵,缓缓睁开眼来,黑暗之中,忽见前面两丈远处一对眼
睛碧莹莹的闪闪发光。
他吃了一惊,心想:“那是甚么猛兽?”向后跃开几步,忽
然那对眼睛一闪就不见了,心想:“这桃花岛上真是古怪,就
算是再快捷的豹子狸猫,也不能这样一霎之间就没了踪影。”
正自沉吟,忽听得前面发出一阵急促喘气之声,听声音却是
人的呼吸。他恍然而悟:“这是人!闪闪发光的正是他的眼睛,
他双眼一闭,我自然瞧不见他了,其实此人并未走开。”想到
此处,不禁自觉愚蠢,但不知对方是友是敌,当下不敢作声,
静观其变。
这时那洞箫声情致飘忽,缠绵宛转,便似一个女子一会
儿叹息,一会儿呻吟,一会儿又软语温存、柔声叫唤。郭靖
年纪尚小,自幼勤习武功,对男女之事不甚了了,听到箫声
时感应甚淡,箫中曲调虽比适才更加勾魂引魄,他听了也不
以为意,但对面那人却是气喘愈急,听他呼吸声直是痛苦难
当,正拚了全力来抵御箫声的诱惑。

郭靖对那人暗生同情,慢慢走过去。那地方花树繁密,天
上虽有明月,但月光都被枝叶密密的挡住了,透不进来,直
走到相距那人数尺之地,才依稀看清他的面目。只见这人盘
膝而坐,满头长发,直垂至地,长眉长须,鼻子嘴巴都被遮
掩住了。他左手抚胸,右手放在背后。郭靖知道这是修练内
功的姿式,丹阳子马钰曾在蒙古悬崖之顶传过他的,这是收
敛心神的要诀,只要练到了家,任你雷轰电闪,水决山崩,全
然不闻不见。这人既会玄门正宗的上乘内功,怎么反而不如
自己,对箫声如此害怕?
箫声愈来愈急,那人身不由主的一震一跳,数次身子已
伸起尺许,终于还是以极大的定力坐了下来。郭靖见他宁静
片刻,便即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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