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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英雄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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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郭靖心神渐定,笑道:“我真胡涂,一直当你是男子,以
后不能再叫你黄贤弟啦!”黄蓉笑道:“你也别叫我黄贤妹,叫
我作蓉儿罢。我爸爸一向这样叫的。”郭靖忽然想起,说道:
“我给你带了点心来。”从怀里掏出完颜康送来的细点,哪知

他背负王处一、换水化毒、奔波求药,早把点心压得或扁或
烂,不成模样。黄蓉看了点心的样子,轻轻一笑。郭靖红了
脸,道:“吃不得了!”拿起来要抛入湖中。黄蓉伸手接过,道:
“我爱吃。”
郭靖一怔,黄蓉已把一块点心放在口里吃起来。郭靖见
她吃了几口,眼圈渐红,眼眶中慢慢充了泪水,更是不解。黄
蓉道:“我生下来就没了妈,从没有谁这样记着我过……”说
着几颗泪水流了下来。她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郭靖以为她
要擦拭泪水,哪知她把几块压烂了的点心细心包好,放在怀
里,回眸一笑,道:“我慢慢的吃。”
郭靖丝毫不懂这种女儿情怀,只觉这个“黄贤弟”的举
动很是特异,当下问她道:“你说有要紧事对我说,是甚么事?”
黄蓉笑道:“我要跟你说,我不是甚么黄贤弟,是蓉儿,这不
是要紧事么?”
郭靖也是微微一笑,说道:“你这样多好看,干么先前扮
成个小叫化?”黄蓉侧过了头,道:“你说我好看吗?”郭靖叹
道:“好看极啦,真像我们雪山顶上的仙女一般。”黄蓉笑道:
“你见过仙女了?”郭靖道:“我没见过,见了那还有命活?”黄
蓉奇道:“怎么?”郭靖道:“蒙古的老人家说,谁见了仙女,
就永远不想再回到草原上来啦,整天就在雪山上发痴,没几
天就冻死了。”
黄蓉笑道:“那么你见了我发不发痴?”郭靖脸一红,急
道:“咱们是好朋友,那不同的。”黄蓉点点头,正正经经的
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好,不管我是男的还是女的,是好
看还是丑八怪。”隔了片刻,说道:“我穿这样的衣服,谁都

会对我讨好,那有甚么希罕?我做小叫化的时候你对我好,那
才是真好。”
她这时心情极好,笑道:“我唱个曲儿给你听,好吗?”郭
靖道:“明儿再唱好不好?咱们要先给王道长买药。”当下把
王处一在赵王府受伤、买不到伤药的情形简略说了。
黄蓉道:“我本在奇怪,你满头大汗的在一家家药铺里奔
进奔出,不知道干甚么,原来是为了这个。”郭靖这才想起,
他去买药时黄蓉已蹑在他身后,否则也不会知道他的住所,说
道:“黄贤弟,我骑你的小红马去买药好吗?”
黄蓉正色道:“第一,我不是黄贤弟。第二,那小红马是
你的,难道我真会要你的吗?我只是试试你的心。第三,到
附近市镇去,也未必能买到药。”郭靖听她所料的与王处一不
谋而合,不禁甚是惶急。
黄蓉微笑道:“现下我唱曲儿了,你听着。”
但见她微微侧过了头,斜倚舟边,一缕清声自舌底吐出:
“雁霜寒透幙。正护月云轻,嫩冰犹薄。溪奁照梳掠。想
含香弄粉,觏妆难学。玉肌瘦弱,更重重龙绡衬着。倚东风,
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寂寞!家山何在:雪后园林,水边楼阁。瑶池旧约,麟
鸿更仗谁托?粉蝶儿只解寻花觅柳,开遍南枝未觉。但伤心,
冷淡黄昏,数声画角。”
郭靖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着,虽然于词义全然不解,但清
音娇柔,低回婉转,听着不自禁的心摇神驰,意酣魂醉,这
一番缠绵温存的光景,竟是他出世以来从未经历过的。
黄蓉一曲既终,低声道:“这是辛大人所作的‘瑞鹤仙’,

是形容雪后梅花的,你说做得好吗?”郭靖道:“我一点儿也
不懂,歌儿是很好听的。辛大人是谁啊?”黄蓉道:“辛大人
就是辛弃疾。我爹爹说他是个爱国爱民的好官。北方沦陷在
金人手中,岳爷爷他们都给奸臣害了,现下只有辛大人还在
力图恢复失地。”
郭靖虽然常听母亲说起金人残暴,虐杀中国百姓,但终
究自小生长蒙古,家国之痛在他并不深切,说道:“我从未来
过中原,这些事你将来慢慢说给我听,这当儿咱们想法儿救
王道长要紧。”黄蓉道:“你听我话,咱们在这儿多玩一阵,不
用着急。”郭靖道:“他说十二个时辰之内不服药,就会残废
的!”黄蓉道:“那就让他残废好了,又不是你残废,我残废。”
郭靖“啊”的一声,跳起身来,道:“这……这……”脸上已
现怒色。
黄蓉微笑道:“不用着恼,我包你有药就是。”郭靖听她
言下之意似是十拿九稳,再者自己也无别法,心想:“她计谋
武功都远胜于我,听她的话一定错不了。”只得暂且放宽胸怀。
黄蓉说起怎样把黄河四鬼吊在树上,怎样戏弄侯通海,两人
拊掌大笑。
眼见暮色四合,渐渐的白雪、湖水、梅花都化成了朦朦
胧胧的一片,黄蓉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郭靖的手掌,低声
道:“现今我甚么都不怕啦。”郭靖道:“怎么?”黄蓉道:“就
算爸爸不要我,你也会要我跟着你的,是不是?”郭靖道:
“那当然。蓉儿,我跟你在一起,真是……真是……真是欢喜。”
黄蓉轻轻靠在他胸前。郭靖只觉一股甜香围住了他的身
体,围住了湖水,围住了整个天地,也不知是梅花的清香,还

是黄蓉身上发出来的。两人握着手不再说话。
过了良久良久,黄蓉叹了口气,道:“这里真好,只可惜
咱们要走啦。”郭靖道:“为甚么?”黄蓉道:“你不是要去拿
药救王道长吗?”郭靖喜道:“啊,到哪里去拿?”黄蓉道:
“药铺子的那几味药,都到哪里去啦?”郭靖道:“定是给赵王
府的人搜去了。”黄蓉道:“不错,咱们就到赵王府拿去。”郭
靖吓了一跳,道:“赵王府?”黄蓉道:“正是!”郭靖道:“那
去不得。咱们俩去只有送命的份儿。”
黄蓉道:“难道你就忍心让王道长终身残废?说不定伤势
厉害,还要送命呢!”郭靖热血上冲,道:“好,不过,不过
你不要去。”黄蓉道:“为甚么?”郭靖道:“总而言之,你不
能去。”却说不出个道理来。
黄蓉低声道:“你再体惜我,我可要受不了啦。要是你遇
上了危难,难道我独个儿能活着吗?”
郭靖心中一震,不觉感激、爱惜、狂喜、自怜,诸般激
情同时涌上心头,突然间勇气百倍,顿觉沙通天、彭连虎等
人殊不足畏,天下更无难事,昂然道:“好,咱俩去拿药。”
两人把小舟划进岸边,上岸回城,向王府而去。走到半
路,郭靖忽然记起黄河四鬼兀自挂在树上,停步说道:“啊,
要不要去放了那四个人下来?”黄蓉格格一笑,道:“这四个
家伙自称‘刚烈雄健’,厉害得很,冻不烂、饿不死的。就算
饿死了,‘梅林四鬼’可也比‘黄河四鬼’高雅得多。”

第九回 铁枪破犁
郭黄二人来到赵王府后院,越墙而进,黄蓉柔声道:“你
的轻身功夫好得很啊!”郭靖伏在墙脚边,察看院内动静,听
她称赞,心头只觉说不出的温馨甜美。
过了片刻,忽听得脚步声响,两人边谈边笑而来,走到
相近,只听一人道:“小王爷把这姑娘关在这里,你猜是为了
甚么?”另一个笑道:“那还用猜?这样美貌的姑娘,你出娘
胎之后见过半个吗?”先一人道:“瞧你这副色迷迷的样儿,小
心小王爷砍掉你的脑袋。这个姑娘么,相貌虽美,可还不及
咱们王妃。”另一人道:“这种风尘女子,你怎么拿来跟王妃
比?”先一人道:“王妃,你道她出身又……”说到这里,忽
然住口,咳嗽了两声,转口道:“小王爷今日跟人打架,着实
吃了亏,大伙儿小心些,别给他作了出气袋,讨一顿好打。”
另一人道:“小王爷这么一拳打来,我就这么一避,跟着这么
一脚踢出……”先一人笑道:“别自己臭美啦!”
郭靖寻思:“原来那完颜康已经有了个美貌的意中人,因
此不肯娶那穆姑娘了,倒也难怪。但既是如此,他就不该去
跟穆姑娘比武招亲,更不该抢了人家的花鞋儿不还。他为甚

么又把人家关起来?难道是人家不肯,他要用强逼迫吗?”
这时两人走得更近了,一个提了一盏风灯,另一个提着
一只食盒,两人都是青衣小帽、仆役的打扮。那提食盒的笑
道:“又要关人家,又怕人家饿坏了,这么晚啦,还巴巴的送
菜去。”另一个道:“不是又风流又体贴,怎能赢得美人儿的
芳心?””两人低声谈笑,渐渐走远。
黄蓉好奇心起,低声道:“咱们瞧瞧去,到底是怎么样的
美人。”郭靖道:“还是盗药要紧。”黄蓉道:“我偏要先看美
人!”举步跟随两个仆役。郭靖心想:“女人有甚么好看?真
是古怪。”他却哪里知道,凡是女子听说哪一个女人美貌,若
不亲眼见上一见,可比甚么都难过,如果自己是美丽女人,那
是更加非去看一看、比一比不可。郭靖却只道她孩子气厉害,
只得跟去。
那赵王府好大的园林,跟着两个仆役曲曲折折的走了好
一会,才来到一座大屋跟前,望见屋前有人手执兵刃把守。黄
蓉和郭靖闪在一边,只听得两仆和看守的亲兵说了几句话,亲
兵打开门放二人进去。
黄蓉捡起一颗石子,噗的一声,把风灯打灭,拉着郭靖
的手,纵身挤进门去,反而抢在两仆之前。两仆和众亲兵全
未知觉,只道屋顶上偶然跌下了石子。两仆说笑咒骂,取出
火绒火石来点亮了灯,穿过一个大天井,开了里面的一扇小
门,走了进去。
黄蓉和郭靖悄悄跟随,只见里面是一条条极粗铁条编成
的栅栏,就如监禁猛兽的大铁笼一般,栅栏后面坐着两人,依
稀可辨是一男一女。

一个仆人点燃了一根蜡烛,伸手进栅,放在桌上。烛光
照耀下郭靖看得分明,不禁大奇,只见那男子须发苍然,满
脸怒容,正是穆易,一个妙龄少女垂首坐在他身旁,不是他
女儿穆念慈是谁?郭靖满腹疑团,大惑不解:“他们怎么会在
这里?是了,定是给完颜康捉了来。那完颜康却是甚么心思?
到底爱这姑娘不爱?”
两名仆人从食盒中取出点心酒菜,一盆盆的送进栅去。穆
易拿起一盆点心掷将出来,骂道:“我落了你们圈套,要杀快
杀,谁要你们假惺惺讨好?”
喝骂声中,忽听得外面众亲兵齐声说道:“小王爷您好!”
黄蓉和郭靖互望一眼,忙在门后躲起,只见完颜康快步
入内,大声呵斥道:“谁惹怒穆老英雄啦?回头瞧我打不打断
你们的狗腿子。”两个仆人各跪下一腿,俯首说道:“小的不
敢。”完颜康道:“快滚出去。”两仆忙道:“是,是。”站起来
转身出去,走到门边时,相对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
完颜康等他们反带上了门,和颜悦色的对穆易父女道:
“我请两位到这里,另有下情相告,两位千万不要误会。”穆
易怒道:“你把我们当犯人的关在这里,这是‘请’吗?”完
颜康道:“实在对不住。请两位暂且委曲一下,我心中实在是
很过意不去。”穆易怒道:“这些话骗三岁孩子去。做官做府
的人吃人不吐骨头,难道我还见得少了?”完颜康几次要说话,
都给穆易一阵怒骂挡了回去,但他居然涵养甚好,笑嘻嘻的
并不生气。
穆念慈听了一阵,低声道:“爹,你且听他说些甚么。”穆
易哼了一声,这才不骂。

完颜康道:“令爱如此品貌,世上罕有,我又不是不生眼
珠子,哪有不喜爱的?”穆念慈一阵红晕罩上双颊,把头俯得
更低了。只听完颜康又道:“只不过我是王爵的世子,家教又
严,要是给人知道,说我和一位江湖英雄、草莽豪杰结了亲
家,不但父王怪罪,多半圣上还要严旨切责父王呢。”穆易道:
“依你说怎样?”完颜康道:“我是想请两位在舍下休息几日,
养好了伤,然后回到家乡去。过得一年半载,待这事冷了一
冷之后,或者是我到府上来迎亲,或者是请老前辈送令爱来
完姻,那岂不是两全其美?”穆易沉吟不语,心中却在想着另
一件事。
完颜康道:“父王为了我顽皮闯祸,三个月前已受过圣上
的几次责备,如再知道我有这等事,婚事决不能谐。是以务
恳老前辈要严守秘密。”穆易怒道:“依你说来,我女孩儿将
来就算跟了你,也是一辈子的偷偷摸摸,不是正大光明的夫
妻了?”完颜康道:“这个我自然另有安排,将来邀出朝里几
位大臣来做媒,总要风风光光的娶了令爱才是。”
穆易脸色忽变,道:“你去请你母亲来,咱们当面说个清
楚。”完颜康微微一笑,道:“我母亲怎能见你?”穆易斩钉截
铁的道:“不跟你母亲见面,任你如何花言巧语,我决不理睬。”
说着抓起酒壶,从铁栅中掷了出来。
穆念慈自和完颜康比武之后,一颗芳心早已倾注在他身
上,耳听他说得合情合理,正自窃喜,忽见父亲突然无故动
怒,不禁又是惊讶又是伤心。
完颜康袍袖一翻,卷住了酒壶,伸手放回桌上,笑道:
“不陪啦!”转身而出。

郭靖听着完颜康的话,觉得他确有苦衷,所说的法子也
很周到,哪料穆易却忽然翻脸,心想:“我这就劝劝他去。”正
想长身出来,黄蓉扯扯他衣袖,拉着他从门里窜了出去。
只听完颜康问一个仆人道:“拿来了吗?”那仆人道:“是。”
举起手来,手里提着一只兔子。完颜康接过,喀喀两声,把
兔子的两条后腿折断了,放在怀中,快步而去。
郭靖与黄蓉甚是奇怪,不知他玩甚么花样,一路远远跟
着。
绕过一道竹篱,眼前出现三间乌瓦白墙的小屋。这是寻
常乡下百姓的居屋,不意在这豪奢富丽的王府之中见到,两
人都是大为诧异。只见完颜康推开小屋板门,走了进去。
两人悄步绕到屋后,俯眼窗缝,向里张望,心想完颜康
来到这诡秘的所在,必有特异行动,哪知却听他叫了一声:
“妈!”里面一个女人声音“嗯”的应了一声。
完颜康走进内室,黄蓉与郭靖跟着转到另外一扇窗子外
窥视,只见一个中年女子坐在桌边,一手支颐,呆呆出神。这
女子四十岁不到,姿容秀美,不施脂粉,身上穿的也是粗衣
布衫。黄蓉心道:“这位王妃果然比那个穆姑娘又美了几分,
可是她怎么扮作个乡下女子,又住在这般破破烂烂的屋子里?
难道是给赵王打入了冷宫?”郭靖有了黄蓉的例子在先,倒是
不以为奇,只不过另有一番念头:“她定是跟蓉儿一般,故意
穿些粗布衣衫,假装穷人,闹着玩儿。”
完颜康走到她身旁,拉住她手道:“妈,你又不舒服了吗?”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你耽心?”完颜康靠在她身边,

笑道:“儿子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又没少了半个脚趾头。”说
话神情,全是在撒娇。那女子道:“眼也肿了,鼻子也破了,
还说好好地?你这样胡闹,你爹知道了倒也没甚么,要是给
你师父听到风声,可不得了。”
完颜康笑道:“妈,你道今儿来打岔的那个道士是谁?”那
女人道:“是谁啊?”完颜康道:“是我师父的师弟。说来该是
我的师叔,可是我偏偏不认他的,道长前、道长后的叫他。他
向着我吹胡子,瞪眼珠,可拿我没法子。”说着笑了起来。那
女子却吃了一惊,道:“糟啦,糟啦。我见过你师父发怒的样
儿,他杀起人来,可真教人害怕。”
完颜康奇道:“你见过师父杀人?在哪里?他干么杀人?”
那女子抬头望着烛光,似乎神驰远处,缓缓的道:“那是很久
很久以前的事了。唉,我差不多都忘啦!”
完颜康不再追问,得意洋洋的道:“那王道士逼上门来,
问我比武招亲的事怎样了结。我一口应承,只要那姓穆的到
来,他怎么说就怎么办。”那女子道:“你问过爹爹吗?他肯
答允吗?”完颜康笑道:“妈你就这么老实。我早差人去把那姓
穆的父女骗了来,锁在后面铁牢里。那王道士又到哪里找他
去?”
完颜康说得高兴,郭靖在外面愈听愈怒,心想:“我还道
他真是好意,哪知竟是如此奸恶。”又想:“幸亏穆老英雄不
上他的当。”
那女子也颇不以为然,愠道:“你戏弄了人家闺女,还把
人家关了起来,那成甚么话?快去放了,再多送些银子,好
好赔罪,请他们别要见怪。”郭靖暗暗点头,心想:“这还说

得过去。”
完颜康道:“妈你不懂的,这种江湖上的人才不希罕银子
呢。要是放了出去,他们在外宣扬,怎不传进师父的耳里?”
那女子急道:“难道你要关他们一世?”完颜康笑道:“我说些
好话,把他们骗回家乡,叫他们死心塌地的等我一辈子。”说
着哈哈大笑。
郭靖怒极,伸掌便要向窗格子上拍去,刚要张口怒喝,突
觉一只滑腻的手掌按住了自己嘴唇,同时右手手腕也被人从
空捏住,一个柔软的声音在耳边轻声道:“别发脾气。”
郭靖登时醒悟,转头向黄蓉微微一笑,再向里张望,只
听完颜康道:“那姓穆的老儿奸猾得紧,一时还不肯上钩,再
关他几天,瞧他听不听话?”
他母亲道:“我见那个姑娘品貌很好,我倒很喜欢。我跟
你爹说说,不如就娶了她,可不是甚么事都没了。”完颜康笑
道:“妈你又来啦,咱们这般的家世,怎么能娶这种江湖上低
三下四的女子?爹常说要给我择一门显贵的亲事。就只可惜
我们是宗室,也姓完颜。”那女子道:“为甚么?”完颜康道:
“否则的话,我准能娶公主,做驸马爷。”那女子叹了口气,低
声道:“你瞧不起贫贱人家的女儿……你自己难道当真……”
完颜康笑道:“妈,还有一桩笑话儿呢。那姓穆的说要见
你,和你当面说明了,他才相信。”那女子道:“我才不帮你骗
人呢,做这种缺德事。”完颜康笑嘻嘻的在室中走了几个圈子,
笑道:“你就是肯去,我也不给。你不会撒谎,说不了三句便
露出马脚。”
黄蓉和郭靖打量室中陈设,只见桌凳之物都是粗木所制,

床帐用具无一不是如同民间农家之物,甚是粗糙简陋,壁上
挂着一根生了锈的铁枪、一张残破了的犁头,屋子一角放着
一架纺纱用的旧纺车。两人都是暗暗称奇:“这女子贵为王妃,
怎地屋子里却这般摆设?”
只见完颜康在胸前按了两下,衣内那只兔子吱吱的叫了
两声。那女子问道:“甚么呀?”完颜康道:“啊,险些儿忘了。
刚才见到一只兔子受了伤,捡了回来,妈,你给它治治。”说
着从怀里掏出那只小白兔来,放在桌上。那兔儿后腿跛了,行
走不得。那女子道:“好孩子!”忙拿出刀圭伤药,给兔子治
伤。
郭靖怒火上冲,心想这人知道母亲心慈,便把好好一只
兔子折断腿骨,要她医治,好教她无心理会自己干的坏事,对
亲生母亲尚且如此玩弄权谋,心地之坏,真是无以复加了。
黄蓉靠在郭靖身旁,忽觉他全身颤抖,知他怒极,怕他
发作出来给完颜康惊觉,忙牵着他手蹑足走远,说道:“不理
他们,咱们找药去。”郭靖道:“你可知药在哪里?”黄蓉摇头
道:“不知道。这就去找。”
郭靖心想,偌大王府,到哪里找去?要是惊动了沙通天
他们,那可大祸临头,止要开言和她商量,突然前面灯光一
闪,一人手提灯笼,嘴里低哼小曲:“我的小亲亲哟,你不疼
我疼谁个?还是疼着我……”一阵急一阵缓的走近。
郭靖待要闪入树后,黄蓉却迎了上去。那人一怔,还未
开口,黄蓉手腕一翻,一柄明晃晃的分水蛾眉刺已抵在他喉
头,喝道:“你是谁?”那人吓得魂不附体,隔了好一阵,才结

结巴巴的道:“我……是府里的简管家。你……你干甚么?”黄
蓉道:“干甚么?我要杀了你!你是管家,那好极啦。今日小
王爷差你们去买来的那些药,放在哪里?”简管家道:“都是
小王爷自己收着,我……我不知道啊!”
黄蓉左手在他手腕上一捏,右手微微向前一送,蛾眉钢
刺嵌入了他咽喉几分。那简管家只觉手腕上奇痛彻骨,可是
又不敢叫出声来。黄蓉低声喝道:“你说是不说?”简管家道:
“我真的不知道。”黄蓉右手扯下他帽子,按在他口上,跟着
左手一拉一扭,喀喇一声,登时将他右臂臂骨扭断了。那简
管家大叫一声,立时昏晕,但嘴巴被帽子按住了,这一声叫
喊惨厉之中夹着窒闷,传不出去。
郭靖万料不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下手竟会如是毒辣,
不觉惊呆了。黄蓉在简管家胁下戳了两下,那人醒了过来。她
把帽子顺手在他头顶一放,喝道:“要不要将左臂也扭断了?”
简管家痛得眼泪直流,屈膝跪倒,道:“小的真是不知道,姑
娘杀了小的也没用。”黄蓉这才信他不是装假,低声道:“你
到小王爷那里,说你从高处摔下来摔断了手臂,又受了不轻
的内伤,大夫说要用血竭、田七、熊胆、没药等等医治,北
京城里买不到,你求小王爷赏赐一点。”
黄蓉说一句,那管家应一句,不敢有丝毫迟疑。黄蓉又
道:“小王爷在王妃那里,快去,快去!我跟着你,要是你装
得不像,露出半点痕迹,我扭断你的脖子,挖出你的眼珠子。”
说着伸出手指,将尖尖的指甲在他眼皮上一抓。简管家打个
寒噤,爬起身来,咬紧牙齿,忍痛奔往王妃居室。
完颜康还在和母亲东拉西扯的谈论,忽见简管家满头满

脸的汗水、眼泪、鼻涕,奔进来把黄蓉教的话说了一遍。王
妃见他痛得脸如白纸,不待完颜康答复,已一叠连声的催他
给药。完颜康皱眉道:“那些药梁老先生要去啦,你自己拿去。”
简管家哭丧着脸道:“求小王爷赏张字条!”王妃忙拿出笔墨
纸砚,完颜康写了几个字。简管家磕头谢赏,王妃温言道:
“快去,拿到药好治伤。”
简管家退了出来,刚走得几步,一柄冰寒彻骨的利刃已
架在后颈,只听黄蓉道:“到梁老先生那里去。”简管家走了
几步,实在支持不住了,一个踉跄,就要跌倒。黄蓉道:“不
拿到药,你的脖子就是喀喇一声,断成两截。”说着按住他的
脑袋重重一扭。简管家大惊,冷汗直冒,不知哪里突来了一
股力气,急往前走。路上接连遇见七八个仆役侍从。众仆见
郭靖、黄蓉与他在一起,也无人查问。
来到梁子翁所住馆舍,简管家过去一瞧,馆门反锁,出
来再问,一个仆役说王爷在香雪厅宴客。郭靖见简管家脚步
蹒跚,伸手托在他胁下,三人并肩往香雪厅而去。
离厅门尚有数十步远,两个提着灯笼的卫士迎了上来,右
手都拿着钢刀,喝道:“停步,是谁?”简管家取出小王爷的
字条,一人看了字条,放他过去,又来询问郭黄二人,简管
家道:“是自己人!”一名卫士道:“王爷在厅里宴客,吩咐了
谁也不许去打扰。有事明天再回……”话未说完,两人只觉
胁下一阵酸麻,动弹不得,已被黄蓉点中了穴道。
黄蓉把两名卫士提在花木丛后,牵了郭靖的手,随着简
管家走到香雪厅前。她在简管家身后轻轻一推,与郭靖纵身
跃起,攀住檐头,从窗缝中向里观看。

只见厅里灯烛辉煌,摆着一桌筵席,郭靖一看桌边所坐
诸人,心中不禁突突乱跳,只见日间同席过的白驼山少主欧
阳克、鬼门龙王沙通天、三头蛟侯通海、参仙老怪梁子翁、千
手人屠彭连虎都围坐在桌边,在下首相陪的正是大金国六皇
子完颜洪烈。桌旁放着一张太师椅,垫了一张厚厚的毡毯,灵
智上人坐在椅上,双目微张,脸如金纸,受伤显是不轻。郭
靖暗喜:“你暗算王道长,教你自己也受一下好的。”
只见简管家推门而进,向梁子翁行了个礼,将完颜康所
写的字条递给他。梁子翁一看,望了简管家一眼,把字条递
给完颜洪烈道:“王爷,这是小王爷的亲笔吧?”完颜洪烈接
过来看了,道:“是的,梁公瞧着办吧。”梁子翁对身后一名
青衣童子道:“今儿小王爷送来的四味药材,各拿五钱给这位
管家。”
那童子应了,随着简管家出来。郭靖在黄蓉耳边道:“快
走吧,那些人个个厉害得紧。”黄蓉笑了笑,摇摇头。郭靖只
觉她一缕柔发在自己脸上轻轻擦过,从脸上到心里,都有点
痒痒的,当下不再和她争辩,涌身往下便跳。黄蓉急忙抓住
他的手腕,身子向前扑出,双足钩住屋檐,缓缓将他放落地
下。郭靖暗叫:“好险!里面这许多高手,我这往下一跳,他
们岂有不发觉之理?”自愧初涉江湖,事事易出毛病。
简管家和那小童出来,郭靖跟在后面,走出十余丈,回
过头来,只见黄蓉使个“倒卷珠帘势”,正在向里张望,清风
中白衫微动,犹如一朵百合花在黑夜中盛开。
黄蓉向厅里看了一眼,见各人并未发觉,回头目送郭靖

的身形正在黑暗之中消失,这才再向内窥探,突然间彭连虎
一转头,两道闪电般的目光在窗上扫了一圈。黄蓉不敢再看,
侧头附耳倾听。
只听一个嗓子沙哑的人道:“那王处一今日横加插手,各
位瞧他是无意中碰着呢,还是有所为而来?”一个声音极响的
人道:“不管他是有意无意,总之受了灵智上人这一掌,不死
也落个残废。”黄蓉向内张望,见说话之人是那身材矮小、目
光如电的彭连虎。
又听得一个声音清朗的人笑道:“兄弟在西域之时,也曾
听过全真七子的名头,确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要不是灵智
上人送了他个大手印,咱们今日全算折在他手里啦。”一个粗
厚低沉的声音道:“欧阳公子别在老衲脸上贴金啦,我跟这道
士大家吃了亏,谁也没赢。”欧阳克道:“总之他不丧命就落
个残废,上人却只要静养些时日。”
此后各人不再谈论,听声音是主人在敬酒。隔了一会,一
人说道:“各位远道而来,小王深感荣幸。此番能邀到各位大
驾,实是大金国之福。”黄蓉心想,说这话的必是赵王完颜洪
烈了。众人谦逊了几句。完颜洪烈又道:“灵智上人是西藏得
道高僧,梁老先生是关外一派的宗师,欧阳公子已得令叔武
功真传,彭寨主威震中原,沙帮主独霸黄河。五位中只要有
一位肯拔刀相助,大金国的大事就能成功,何况五位一齐出
马,哈哈,哈哈。那真是狮子搏兔用全力了。”言下得意之极。
梁子翁笑道:“王爷有事差遣,咱们当得效劳,只怕老夫
功夫荒疏,有负王爷重托,那就老脸无光了,哈哈!”彭连虎
等也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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