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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惊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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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默了片刻,她用了颤抖的声音问:“庄妃说了我不信,我要亲耳从你嘴里听到,小玉儿,你和皇上,是真的吗?”
  又是庄妃,那个麻烦的女人,我无奈地扬起头,直视着这个女人的悲伤与哀怨,硬起了心肠,“我从未把他当作皇上,我只盼着能有一个‘一心人’,天长地久地和我在一起,什么荣华富贵,我们都不要。可是,他却总是让我失望。”话到最后,我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如窗外的雪花一般缓缓飘落,无力地坠在地上,窗外似乎还有些什么,我看不清。
  沉默了许久,屋里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只有我们起伏不定的喘息,温热的空气紧紧包裹住我,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唉,”她终于长叹一声,“你进来吧。”虚掩的门开了,一阵紧过一阵的寒风刮进来,雪片也飞舞进来,冰冷的空气与屋里的温热相交,让人一下子无法适应,一肩厚厚雪花的多尔衮站在门口。 
  没有人开口,我想说的话方才已经说了,不必再重复,所有的人都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包括皇后,和多尔衮
  皇后也没有开口,这样难堪的局面是她造成,一层纸如果戳破了,反倒让人不好接受,她不知是该对我有一些痛恨,还是怜悯,甚至可还会有一丝愧疚?
  多尔衮没有开口,他自小丧母,历经汗位之争,这个四哥夺了他的汗位,夺去了母亲的性命,所幸待他一向还好,如今却夺了他的女人,一个女人其实倒也不打紧,可是,他在乎这个女人,不知为什么,就是在乎,就是喜欢她呆在身边,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看着她发呆,看着她娇嗔薄怒,看着她津津有味地大吃大喝,也许,心底早就知道,她不属于自己,可是宁愿相信她属于自己,起码名义上是,只等时间将隔膜消除,而在这个隐忧终于成真的时刻,他却备受打击,说不出话来,他宁愿自己不曾听到她说出的话,宁愿这只是一个恶梦。
  “唉,冤孽,”皇后的哀叹终于打破了死一般的静寂,对于多尔衮的沉静她没有料想到,按着原先庄妃的想法,只怕小玉儿和皇太极会有私,带了多尔衮让他知道,揭破了这桩乱伦之恋,于公于私都会有利,也许八阿哥真是小玉儿心生妒忌害死的呢,可是如今这情形,却没有向着她们设计好的轨道发展,皇后的心中有一些惶然,也有一些不忍。
  “小玉儿,你要我怎么处置?你让十四弟以后怎么和他四哥相处?”她将痛心的话说了出来,我没有一丝惧意,含着笑柔柔地唤了声“姑姑”,我的柔情让她如同针扎,端庄的脸庞上涌上一些不自在。
  “你爱过一个人吗?爱到无力自拔,爱到伤筋痛骨?若是此刻我能死了,绝不会留恋残生。你若是要我的命,尽管拿去,我会安然的、微笑的死去,面如鲜花。”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中带着落寞,带着伤悲,却也有着无尽的欢喜,“残红落绿非无情,只怪匆匆又匆匆。回头望,不过浮华梦一场。谁的伤口?谁的芒?兜来转去,不自量。”我笑到无力,跌坐在椅子上,这样的人生,这样的痛苦,我何必留恋?
  多尔衮握紧了双拳走上前来,头侧的青筋颤动,定定地看着我,痛苦与不舍弥漫在眸子里,面对他,我有一些歉意,他少年老成,经历太多的波折,知道自己的妻子与人有染,一定会不好受,可是,我本非小玉儿,如何能拘住自己的心呢?对他的,也惟有歉意而已。
  他看着我,却一字一顿地对皇后说了出来:“四嫂,今晚的事便到此为止,这是我和小玉儿之间的事,您不必再多费心了。”
  多尔衮的一声四嫂叫得皇后一颤,他没有以君臣之礼相称,而是用了从前的家常称呼,她的心有些晃动起来,“可是,多尔衮,这事关乎祖例,按理我不得不管,即便我只当不知,不理这事,可是还牵涉了八阿哥的死…”
  “八阿哥的死和小玉儿无关。”他斩钉截铁道。
  “方才大玉儿说的话你都忘了?若是小玉儿真的和皇上,”她顿一下,飞快地看我一眼:“小玉儿抱了八阿哥是大家都看到的,她恨皇上宠宸妃,害了八阿哥不是理所当然么?”
  “四嫂和大玉儿方才都说,这次八阿哥的事要么是储位之争,要么是有人恨宸妃的得宠,可是,无凭无据,只说她恨皇上宠宸妃,便说是她下的毒也未免太武断了。”
  “多尔衮,”皇后忍不住出声责备,“你还护着她!”
  “我是就事论事,我了解小玉儿,她做不出那种事…”
  听着他们的低声争吵,我的眼皮越来越沉,身外的事不再关心,不就是八阿哥的死么?愈加之罪何患无词?何况还知道了庄妃搅在里面,那个女人,她一定是恨我,恨我。其实,他们分析得对,这事应该是储位之争,八阿哥死了,谁受益最大呢?大阿哥、九阿哥、甚至还有未出生的阿哥……任凭他们吵着,我昏沉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有深深的叹息,仿佛有一双有力的手抱起我,倒在他温暖的怀里,我不在乎要去哪儿,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再次醒来时已是躺在一张硬床之上,身下的褥子有些薄,所以觉得硬,其实来到这个古代我觉得所有的床都硬,因为以前睡惯了席梦思,所以我房里的床会铺三四层厚厚的褥子,才会觉得舒服。
  屋里并不冷,这间房不大,正中的炭火炉烧得正旺,窗前有书桌,床前有矮几,立秋正趴在矮几上打盹,自从到了清宁宫中,我就没再见过她了,看到她分外亲切。可是,这是哪里呢?
  我披衣起身,窗外依然是纷纷飘落的雪花,地上已经有了厚厚的积雪,这是一所小小的院落,从院门到屋前有一些杂乱的脚印,虽然已经有了雪覆盖,却依然能看出那些脚印的进出。
  “哎哟,您醒了怎么不叫我呢?”立秋一睁眼便大呼小叫起来,飞速地过来把我拉回床上,非要我穿好了衣服不可。我慢慢地穿衣,带了疑问看她,一如往日,快嘴的她不待我问,叽叽喳喳将她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原来这里是盛京郊外的“吉祥室”,说白了便是家庙,为两白旗主的母亲阿巴亥所立,是一座喇嘛寺庙,供奉释迦牟尼等佛。这些年多尔衮和多铎很少到家庙来,因为怕皇太极多心, 所以连我也不知道这所家庙所在。
  “你是怎么来的?”
  “您进宫以后我们天天在府里等得可着急呢,昨夜王爷忽然派人把我和惠珠接过来,说您要奉皇后旨意在此祈福静修,我们过来时王爷已经在这里了,见您睡得香,也不让我们吵您,今早王爷就走了,叮嘱我们好好服侍。”立秋的话说来轻松,我却不知道昨夜有着怎样的危险与我擦肩而过,我是如何从宫中到了这里,是多尔衮么?他被伤得那么深还肯救我?
  见我有些怔仲,立秋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以为我是伤感,便轻轻地劝:“主子,您别难过,最近咱们不回府就是了,好歹过些日子再做计较。”看来她也是知道我连王府都回不去了。
  “傻丫头,你愁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从来不曾留恋过那个王府,立秋闻言,心中一松,忍不住又接口道:“好主子,有我们陪着你呢,咱们在这儿倒也清静,这山上其实挺好玩的,只是您不能出庙,改天咱们偷偷溜出去玩。”
  我苦笑,原来自己又被禁足在这个家庙中,多尔衮一定派了人严加看守,想要出庙,只怕是不可能。既来之,则安之,何必多想呢?
  于是我便在这家庙中安心住了下来,前院是佛堂,有几个喇嘛,白天能听闻颂经之声,只是我每每过去,喇嘛总是避开了去,只留一个花白胡须的仁清喇嘛陪着我,讲些经文,后院不大,我住一间房,立秋和惠珠一间,院子里便是我的日常活动之地,紧贴着后院的墙外又起了几间新屋,听立秋说是几个奴才和仆妇住着,供我们差遣。
  过了几日雪终于停了,山道积雪虽厚,但没有了狂风夹着暴雪,人可以通行,连日里都说我屋中缺褥子和一些物品,立秋遣两个奴才回去拿,惠珠担心他们拿的物品不对,也跟着一道回了府。
  傍晚时分他们乘了车回来,带回我屋中的许多用品,看着熟悉的日常之物,猜测着我是要长久在家庙中待着了,心中一阵黯然,想着离开了王府的樊笼,却又要在这个狭小的院落里虚耗时光,外面的自由世界,总是离我那么遥远。
  心中闷闷不乐,见了我日常喜欢的用物饰品也就高兴不起来,送惠珠他们回来的是府里的二管家,恭恭敬敬在院门口问了安离去,我也不回房,在院中石凳坐下看天。
  惠珠从屋中拿了厚厚的毡垫出来,“福晋,您垫着坐。”我淡淡地应了一声,让她自忙去。
  眼角注意到她并未离去,反而更上前了一步,我偏头看她,“有事么?”
  她瞟了一眼在屋中忙碌的立秋,这个院子只有我们三个住,院门口远远地有奴才站着,轻声道:“福晋,我见到了肃郡王。”
  “哦?”豪格被贬为郡王后,我只在那次给吴纶保媒的家宴上与他说过几句话,后来在宫中的宴会中见到,都只是远远地行礼,话都未说一句,我知道豪格待我极好,此次我突然出事,他私下去见惠珠也不足为奇,只是感叹无缘回报。
  “肃郡王让奴婢给您带句话,他说,是他害得您受委屈,他说过的一句话,永远作数,此生绝不反悔。”
  我的神思被拉回了那个云淡风轻的上午,豪格在出征前急急地从花园角门进来见我,淡蓝的家常衫子,炯炯有神的眸辉,认真地执起我的手,一字一顿地说要我做他的皇后…后来呢?后来我再没有和他出去玩过,后来还借了他的兵去救多尔衮,后来他还偷偷地扮作随从杀出血路救出了我,后来又随着我冲回了战场,后来还被累及降了郡王…他始终是那个肯默默在一边为我做事情的人,他以为他能给我最大的幸福,而我呢?我曾给过他什么?将来又可能给什么呢?
  心中感念他,却清楚地知道我无法陪同他一道去守候那个承诺,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
  将脸高高地抬起,不让泪水流出来,转换了话题:“这次你回府可听到有什么宫里的消息?”
  “从咱们府里倒没听到什么消息,无非是您奉了旨来祈福,府里一切事务让李氏侧福晋主持而已,”她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可是,肃郡王倒是和奴婢说起了宫里的事,说是宸妃跟前的索嬷嬷自尽了。”

 
 
'85 楼' | Posted:2007…08…24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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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了晚饭,晚饭是素斋,虽然奴才给我们后院准备的也有少许肉类,可我还是坚持吃素,似乎脑子能更清醒一些。
  想着下午与惠珠的谈话,其实这猜想早就存在,索嬷嬷完全有扎银针的时间,只是,索嬷嬷作为服侍八阿哥的主事嬷嬷,她为何这么做,为何要在宴会的那一天这么做,为何不在孩子的饮食或是日常起居中动手脚,神不知鬼不觉让人不会联想到她,这始终是个谜题。
  虽然她自尽了,而非被人灭口,可是要联想起来并不难,八阿哥受宠人所尽知,若为储位,豪格第一个受益,何况那毒本就来自军中;可是,索嬷嬷又如何与豪格互通消息或是递毒?她为何要帮助豪格?只怕还得从姨母身上找线索。
  据我所知,索嬷嬷本是麟趾宫的旧人,宸妃有孕后,姨母与关雎宫来往频繁,刻意逢迎,把自己的得力嬷嬷送给了宸妃,说是索嬷嬷处事周到服侍尽心,伺候孕妇及将来的皇子最何时不过,那时的宸妃刚进宫不久,身边没有知心之人,索嬷嬷也确实好用,很快便取得了宸妃的信任。
  如果,极有心计的姨母那时便有了想法,派一个亲信之人去关雎宫,期望将来能做一些事情,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不知道姨母何时与豪格互通了心意而已,这些,如今倒也不重要了。
  可是,真的是索嬷嬷害死了八阿哥吗?她若真的受命要害死八阿哥,有多少种投毒方式可以让自己不受到牵连,何必要将自己也牵扯其中?而她不过是嫌疑人等之一,又为何要自尽呢?
  我有些心寒,其实,自己暗暗揪心的,还不止这些。
  只说自己头痛,唤了立秋进来,让她将门掩上。
  我歪坐在床上,背靠厚厚的棉垫,上面的花还是当年的春儿绣的,是两枝并蒂莲。
  我让她坐在床边,扯过她的手来,“立秋,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她的小手细嫩,多年来虽然是奴婢,主人却没有让她受半点委屈。
  “我娘就是当年老福晋的奴婢,我也是打小跟着您长大的,咱们和春儿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呢。”她比我小一岁,象亲生妹妹般相信我,一心一意地待我,此刻把玩着我的衣袖:“喏,这里的丝线有些开散了,我得拿过去换了。”
  “惠珠跟着我有多久?”我任她把玩,象看着自己的亲生妹妹把玩一样。
  她侧头想了一下,“惠珠姐姐的娘也是当年跟着老福晋的,不过她打小没在咱们院子里,您出嫁前才跟了来的。”
  “你还记得春儿的表哥吗?”
  “记得啊,他叫万石儿。”
  “那他,惠珠和那个万石儿可有什么交情吗?”
  “哎呀呀,您连这个都知道啊,”立秋一脸佩服地望着我,嘴巴张得老大。
  原本是有些猜疑,见立秋这样我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沉了脸笑着骂她:“这么好玩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以后再有什么好去处我也不带你去玩儿。”
  立秋扑到我身上腆着脸哀求:“是惠珠姐姐不让我说的嘛,她害臊嘛。”原来,春儿在时,她的表哥有时就过府来探亲,与惠珠有过几面之缘,春儿去世,石万儿料理她的后事,一来二去两人竟有了些情意,只是惠珠身为奴婢,婚姻大事自然有主子作主,她和石万儿的私情从来也不敢提。
  其实细想起来,惠珠待我是极好的,可是她不该瞒了我去见豪格,更不该,做了豪格在睿王府的探子,虽然没有真凭实据,可是我猜测着大抵如此。虽然我知道豪格对我的情意,但我终归还是知道历史上豪格与多尔衮的水火不容,不能容忍豪格通过自己在多尔衮身边安放探子,想来,能让她这个忠心耿耿的奴婢转了头的,只有爱情了,我记得那个石万儿,年纪轻轻很精干也很受豪格器重,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惠珠,还是只为了他们家主子,希望是真心喜欢吧。
  霁雪初晴,艳阳高照的天气,偶尔我会出了院子在这半山腰的旷野之上随意转转,身后总是跟了那些奴才,说是为了福晋的安全着想,可实际上还是监视我、禁锢我而已,不能让我离开。
  时间过得飞快,想来山下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天气了,而这里是云天冷色缭绕,近傍晚时立秋陪着我走在这片洁白的原野之上,四周是一片晶莹的寂静,时间似乎从天外滑失,只听到脚步在雪地中“咯吱咯吱”发出脆生生的音色。这段时间多尔衮从未来过,我也不希望他来,我想我们两人的见面只怕都是尴尬的吧,在这个古代,我实在不知道妻子红杏出墙会给男人带来多大的打击,想来他若是痛打妻子或是杀了妻子也不为过。对于多尔衮,我并无惭愧之心,只是怜惜,深深的怜惜。
  可是我爱的那个男人呢?他又在哪里?是在商议军国大事?还是在哪个后宫里?我自嘲地笑了,不远处已是一片林子,依稀望见有树枝的积雪簌簌洒落,也许是风吧。
  回到院子,饭菜已在屋中布好,我没有多大的胃口,抄起一本书坐在炭炉边看着。这段日子虽然多尔衮从未前来,但我从前的旧物几乎都搬了过来,有我爱看的书,他送的鹦鹉,甚至还有一缸金鱼,府里不少新奇玩意儿也送了过来,偶尔还有一些做得精致的小菜,我尝出是醉仙搂的手艺。
  “福晋,该吃饭了。”立秋进来见我未动筷,撅着嘴不满地说,依着她的脾气,我要是还不动,只怕她会说上一千遍。
  无奈地坐过去,桌上两个热菜,一个炒菠菜,一个鹅肝,我把鹅肝撇到一旁,两个凉菜,素鸡和笋干。热菜一定是这边的厨子做的,虽然我最近吃素,也吩咐了厨子只做素菜,后来奴才回话说王爷吩咐了不可只食素,一定要做些荤菜出来,我便也不再管,只是不吃就是;尝了那两个凉菜,又是醉仙搂的风味,虽然跟来的这个厨子是府里最好的厨子,但这种江南风味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想起醉仙搂,又想起那些与皇太极在一起的日子,那些倾心与柔情,那些甜蜜与旎旖,当日的我们,只沉浸在彼此的柔情蜜意之中,是否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晚饭过后有一个嬷嬷进来将桌子撤走,院子中又恢复了一派静寂,我照例是看书,立秋拨弄着炭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话,惠珠看看没什么事我便让她回房休息,不必在我房中呆着。这个院子中便只有我们三个。
  夜色渐浓,山风又起,窗棂有些微响,我正沉浸在《史记》中,听得似乎有轻扣窗户声。我和立秋对视,都有些惊诧,那声音停了片刻,不久又清晰响起。立秋无声地用嘴形示意,是否要喊人,惠珠在不远处的屋里,若是惊动了惠珠,她在外面大喊起来,院子后面几间屋内的奴才应该就都听得见,能赶过来了。  我轻轻摇头,若是有恶意之人,应该也不至于敲窗,只怕来人是不想让人知道。我让立秋将烛火弄得暗些,拉着她的手一起走到窗边,轻推开窗,院子里有清凉的月光泻了满地,一人穿了乌蓝的短袄,下身是暗青的轻便裤,束在黑靴之中,多日不见,吴仁一如往日般儒雅书卷气地向我们一揖,只是他的这身装束却平添了许多逼人的英气。
  我推立秋一把让她开门去,隔了窗向吴仁轻笑:“才吃了你做的菜,怎么就又送来了吗?” 
  他也低笑:“是啊,”迅速地进来,回身又去看院中的情形。
  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向着立秋点头,她转身出了屋,站在院中一个暗暗的角落,吴仁向着立秋点头致谢,便掩紧了门。
  “山室寒陋,随便饮杯茶吧。”我随意坐下,让他也不要拘束。
  “请玉姑娘恕我冒昧。”他也不再客气,将一杯茶咕嘟咕嘟喝下,看样子,他很渴,心中暗自猜他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当然不会从多尔衮那里,否则也不必这么偷着进来了。
  我眼珠一转,调侃道:“你跟在我们府奴才后面累不累?躲在林子里饿坏了么?”
  他露出羞赫的笑容,“玉姑娘什么都知道。”看来我猜对了,林子中积雪簌簌扑落不是错觉,他一定在那里观察我们。他故意往府中送我爱吃的菜品,也许还向多尔衮大肆渲染我的喜欢,知道这些菜品有可能被送往我处,悄悄地随在上山的奴才身后,隐藏起来,待夜里悄悄地进来。看此刻的他,不象生意人,也不象儒雅的读书人,他的身手一定了得。
  见我眼中带了研究的神色,他落落大方道:“我来便来了,你想问些什么?”
  愣了一下,原先的疑问我反倒不想问了,“你既已知道我在这么一个偏僻之地,还甘冒风险赶来,有什么事呢?”
  “受人之托,”他又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大口放下,见我的诧异,慢慢道来:“这些日宫中有位魏大人,常去我的酒楼,一坐就是一整天,等不着人,哭丧着脸回去。”看来他说的就是魏安了,想来是失去了我的消息,每日里被皇太极派出来寻找。
  “有一日他知道了我常与府中来往,便托了我进府打探,我去府中,管家说您奉旨祈福去了,见到了王爷,他也只是重赏了我银钱,并不肯透露半点消息。我回去说与魏大人听,他便回去了,过两日又来,问我能不能找到你。”原来,虽然我是奉皇后的旨意祈福,行踪却没人知道,也许只有多尔衮晓得了,连皇太极都派了魏安急急地找寻我的下落,居然还用上了我的朋友吴仁。
  见他的茶杯又空了,我站起身给他沏满,他也不动,颀长的手指绕着杯沿儿缓缓移动,手上有些陈茧,这双手一定是有力地握过什么东西吧。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一片静寂,能听到山中野鸟的鸣叫,山风刮过,院中树枝呼啦拉一阵响,让人身上蒙上一层寒意。
  望着起伏不定的烛光,我终于开口:“你我相识已经几年了,你不是攀龙附凤之人,以前有诸多疑问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也不想问了。可是今天,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刹那的静默,我依然没有抬头,知道他在看我,目光如炬般炽热,烛花“噼”的一声轻响,打破了这凝滞不动的空气。
  “你说得对,小玉儿,”他用了从未用过的称呼,唤我的名字时那样自然和娴熟,仿佛一直就是这样唤我,“我不是为了别人而来,是为了我自己。”
  温和的笑容在他脸上荡漾开来,笑容如冬日的暖阳明亮而温暖,温柔如春风拂过初长的嫩芽,柔和而又执着,“小玉儿,若是我想带着你浪迹天涯、纵情山水,你肯跟我走吗?”
  他的话如同他一贯的风格,寥寥数字而已,如春风拂面,让人的心温暖而笃定。也曾想过与我的白马王子驰骋天涯、流连山水,也曾想过与心爱之人看草原的星星,踏大海里的浪花,或许,还有一个温暖的小屋,只容下我们两人即可,什么都不再需要,那些都是小女孩儿时起就有的梦想,本来已经都忘了,却让他的话把一切都勾了起来,仿佛那些日子都是昨日。
  可是,我能和他一起去吗?他是我的心爱之人,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吗?如果他不是,那么,我肯委屈自己的心吗?
  重新审视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奕奕生辉的眸子,紧闭的双唇勾勒出一道平滑的线,唇角微微上挑,带出温和的笑容,眼角有些风霜之色,上身乌蓝的短袄,不是新的,应该有些年头了,质料是上乘的,袖口隐约有些毛边,下身暗青的轻便裤,暗暗的菱花丝线绞织,结实耐用,连同脚上的黑靴也是富贵子弟骑射的装束,贵重而不张扬。一个恍惚,我似乎觉得他不该是一个酒楼的年轻老板而已,或许,该是驰骋疆场的将军,或是,该是浪迹江湖的侠士。
  空气又凝滞起来,见我始终不肯说话,反盯着他看,他的拇指尖捻住了手掌,有些淡淡的失落,“我已经将酒楼卖掉了。”
  我咬着嘴唇,将眼光垂下来,盯住手中冒着热气的杯子,热气蒸腾上来,不由分说地扑了满脸,有些潮热,也有些迷离,“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许久我才能鼓足气力冲破了凝滞的空气。
  “我以为,你会忘了他,”他温和的脸上有了忧伤的微笑,令人心碎的忧伤,既是微笑,为何还要忧伤?“还记得我们初见吗?你的眼中尽是无助和伤感,就那么斜斜地瞟了我几眼,午后的阳光照在你的侧脸上,如荷花般圣洁,却带着无尽的伤感,笑着也蕴满了心酸,那时的我便暗自下了决心,若是有可能,我情愿一生守护你,不让你美丽的面容上有一丝痛苦。”
  那时的我是那样吗?我隔着泪眼,也微笑着回望他。
  “过后我便打听到了你的身份,我盼着你能再来,我相信,老天一定能让我再见到你,认识你,甚至守护你,”是这样的吗?这个一直温柔静静地看着我的朋友?
  “再后来,你有了他,”我明白吴仁口中的“他”是谁,我和皇太极的感情别人都没有发觉,而暗暗喜欢着我的吴仁却一直知道“他”的出现,也许,甚至知道我们在他的酒楼之中的缠绵。
  “我知道你们不可能在一起,这也终将会给你带来劫难,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去救你,即使死了也在所不惜,”他静静道来,将他肯送命的决心说得仿佛一件普通的事,譬如吃饭和睡觉,“我以为,将魏安找到我的事告诉你,你也许会开心一点,可是,我不知道你竟然还是放不下他,那本就不属于你的人。”  跳跃的烛火下,我缓缓开口:“我不肯跟你走,不是因为他,一则,是我始终把你当作我的朋友,我不能勉强自己的心;二则,我不愿不告而别,让多尔衮真的以为是我负了他,”我向着他又轻轻地笑,这笑容里可有心酸与痛苦?
  “吴仁,你以为,我们逃得出这里,就能逃得出盛京?即使逃出了盛京,又能在南方过几年安稳日子?”我无法告诉他,清军终将南下,整个中国都会被这个民族统治和治理几百年,有盛也有衰。
  吴仁终还是走了,临走前他再没有一句话,只说我们一定会再见面。我却想,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春来了,又去了,来了,再去。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多久?日复一日的宁静生活,宁静得我几乎忘了时间,忍不住问立秋:“我穿,呃,自从那年我要上吊距今有几年了?”
  “七年多了。”她毫不含糊地回答,原来我穿越到这里已经这么久了,“福晋,您生辰又要到了呢。”
  生辰?我有些苦笑,在山上这几年多尔衮一次也没有过来,逢年过节还有生辰总是古硕亲自上山,说是奉了王爷的嘱咐恭恭敬敬地请安,府里的新鲜好东西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古硕甚至还有一次提到王爷再也没有纳新的妾室,我的院子依然打扫得干净整齐,不许任何人进去,只是他自己时常在我屋中歇息,让我听得有些心酸。
  “您可有什么话或是信件要带给王爷?”每次他总是带了期盼的眼神看我。
  “没有。替我多谢王爷就是。”每次我的回答也简短如此。
  “我今年多大了?”又问立秋。
  “虚岁二十四了。”她见怪不怪地回答。
  现在只有立秋和我作伴在院中住着,我习惯了她的多嘴,只当听不见,她也习惯了我的跳跃思维,突然问一句八杆子打不着的话也能流利应答。一年前惠珠走了,是我的处心积虑。
  古硕来过两次,第三次来的时候,我让惠珠上茶,故意撞翻了茶杯,一杯热茶倾在我的胳膊上,那时正是端午节,穿件单衣,红肿一片,水泡也出来,当着古硕的面,我甩了一掌给惠珠,吆喝古硕将惠珠撵下山去,不要她伺候我。
  “府中也不许留。”我凶狠地嘱咐古硕。
  立秋和惠珠都跪下哭泣,我不理,“将她撵出府去,睿王府以后没有这个奴婢了,生死由她去。”有奴才将惠珠拉下去,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我扬起头,不让眼泪掉出来。
  古硕临走前又淡淡地提起:“方才是我生气,现在气也消了,只是这个奴婢再也留不得了,毕竟是我的人,让她体面些出了府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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