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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丫鬟(全本)-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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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金匠走后,琳琅捧着给杨奶奶打的首饰到她屋里。
杨奶奶见了忙道:“必是你的梯己打的,我戴这些做什么?”
琳琅叫二妞收好,笑道:“自然是我孝敬奶奶的。家常见奶奶首饰不多,好容易寻了个能工巧匠,给奶奶打一套,我也打一套,明儿出门来往穿戴也体面些。”
杨奶奶叹道:“家里除了饷银,也就柴炭雪寒鞋袜夏冰几样银子略贴补些,一年也不够来往应酬的,山上乡下人情也还罢了,城里各家府邸多是你拿梯己补贴,前儿荣国府老太太生日,那金寿桃便是,当我不知?还花这些闲钱做什么?”
杨奶奶虽不管事,家里诸事却皆看在眼里。
杨家本就银钱不多,如今来往应酬,多靠琳琅梯己,好在送礼出去也有回礼。
琳琅笑道:“既是一家人,我和大哥夫妻同体,何苦算这些?倘若果然算这些,岂不是羞死我了?若真要银子,还怕家里没有?大哥往年打仗得的那些书画瓷器送了我,哪一样拿出去都能得上千的银子,只是我不舍罢了。”
杨奶奶奇道:“那些不值钱的书画碗碟杯子竟值这么多钱?”
琳琅笑道:“哪里能用银钱来衡量其价值?有钱也没处买去。件件都是少有的精品,我想着闲时自己赏玩,日后留给子孙,图个风雅,比留什么银子钱都强。”
杨奶奶听她一番解释,心里方略安稳好些,忙道:“从前大海也得了些,不多,三五件书画,七八件花瓶茶杯,好精巧细致,平常也不好拿出来使,便都收到箱子底儿了,明儿回去,我拿给你收着,若是好东西,就留给我的重孙子。”
琳琅笑道:“那可好,咱们家这些东西我都好好收着呢,就怕虎哥儿淘气打坏了。”
正说着,忽听外头道:“先前来过的李内相来降懿旨。”
琳琅和杨奶奶一惊,忙摆了香案,启门跪接。
李向明骑着高头大马到了门前下来,在一群太监簇拥下进来,至厅上面南而立,口内说道:“奉懿旨:赏杨门柳氏太安人沉香拐一根,伽南珠一串,金如意一柄,玉环四对,金锭二对,银锭四对,彩缎十二匹。赏杨门蒋氏安人金如意一柄,珍珠四挂,玉环四对,金锭二对,银锭四对,彩缎十二匹,绒线十二卷。”
琳琅和杨奶奶满心疑惑,不知何故得赏,只好先忙着谢恩。
李向明命人捧上所赐之物,一一展示,笑道:“恭喜老安人,恭喜蒋安人。”
琳琅一面叫人接下,一面叫翠儿端上荷包,一面含笑道:“有劳老内相,不知喜从何来?”
李向明看着小太监接了,方笑道:“今日接到西北捷报,杨千总身先士卒,勇猛非常,几次伏击深入,共斩敌首二百有余,生俘三千余,并在月前擒贼首归营,圣人大悦,待凯旋必论功行赏,故老圣人赏下东西,并告知捷报,以安两位安人之心。不必进宫谢恩了。”
琳琅闻得杨海平安二字,喜之不尽,至于军功却并不大在意,好一番感谢。
李向明也不及吃茶,笑道:“还得去别处降懿旨赏东西,先走了。”
琳琅闻言,方知立功者非只杨海一人,得赏也非他们一家,不过想来也是,偌大战事,岂是杨海一人立功之地,忙毕恭毕敬地送他出门。
回来后,下人们齐来磕头贺喜。
琳琅笑道:“每人赏一个月的月钱。”
翠儿等喜得连连道谢。
杨奶奶笑容满面地道:“大海又立功了,既是捷报,想来快回京了?”
琳琅想了想,道:“西北离此,何止千里迢迢,他们到西北还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再休养一番方战,捷报进京的时候,怕战事尚未结束呢!等结束了再回来,路上也得许久。”
杨奶奶不觉失望道:“如此说来,年前是赶不回来了?”
琳琅忙安慰道:“虽然李内相说大哥生擒贼首,但贼首何其多?许是一营之首。既有捷报,想来此战势如破竹,便是年前不归,年后也该回来了。”
杨奶奶听了,方欢喜起来。
收拾赏赐之物时,琳琅命二妞和春兰将杨奶奶那一份送到杨奶奶房里,杨奶奶笑道:“这皇家就是有钱,有多少东西赏下来?我都看花眼了。”
琳琅不禁笑道:“皇家的东西,说到底还不是下面孝敬上去的?奶奶倒操这份心。前儿荣国府老太君生日,礼部奉旨钦赐金玉如意、彩缎玉器,并有帑银等等,贤德妃娘娘赏下来的寿礼也不比今儿老圣人赏咱们的少,这还是年年都有的呢!咱们才得头一次。”
杨奶奶咋舌不已,道:“皇太后赏咱们,竟还不及娘娘赏自家祖母的多?”
琳琅想了想,不觉暗暗心惊,此时她方发觉,自己所得宫中之赏,虽有皇太后两次赏赐,却皆不及元春赏贾母之物,到底是皇太后太俭省呢?还是元春太得宠?
不过她身卑位低,些微六品武官之妻,比不得贾母品级尊贵,想来其中有这样的缘故?
一时想不通其中关节,琳琅便先放下不提。
只见杨奶奶拿着沉香拐端详着,又在院子里拄着试了试,回身对琳琅笑道:“我还硬朗着呢,赏这劳什子拐杖做什么?木头做的,乡下多的是。”
琳琅莞尔道:“乡下木头做的,哪能跟这个比?这是沉香拐,奶奶没有闻得一股奇香?这既是一味药,又是一件极珍稀的宝贝,兼之此拐乃上等极品沉香木,价比黄金呢!”
说到这里,琳琅再次感慨皇家赏赐厚重。
倘或她没记错的话,元春省亲时赏过贾母一根,生日时又赏了一根,后来八旬之庆时亦有一根,皆是沉香拐,珍稀异常。
杨奶奶大吃了一惊,忙不迭地把沉香拐塞到琳琅手里,道:“就这劳什子,还价比黄金?我可不是拿着金拐棍了?哎哟哟,这东西,有什么用?不过就是老太太拄拐棍,那拐棍什么做的不能用?偏用这么贵的木头做,皇家奢靡如此,叫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乡下人家一辈子,赚的银子还不够打这么一根拐棍呢,偏它还得拿黄金来比。”
琳琅笑道:“所谓体面,不过就这么着。”
杨奶奶摇头道:“我小时候,常听人说,城里人可有钱了,遍身绫罗,满头金银,皇帝老爷子更是左手拿着金元宝,右手拿着金元宝,吃饭的碗是金子打的,坐的椅子也是金子做的,拿着人参当饭吃,擦屁股都用鹅黄缎子,原先还不信,如今倒有些相信了。”
琳琅听得扑哧一笑,道:“奶奶都是听谁说的?这也能信?必定是未曾亲眼所见才有此语。别说皇家王府了,便是荣国府这般二等人家,家常一应穿戴摆设也都是半旧的,宫里主子们夏日也多戴着绒花绒,最厌金玉之物。再看咱们自己家,也不过是因为成婚才三年,东西家具一色新的,不大显旧罢了。在家里,我也不耐烦戴那些累赘东西。”
说得杨奶奶也笑了,看琳琅打扮时,果然是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一头乌溜溜的青丝用乌木簪子挽着,鬓边别着绒花,便问道:“厌金玉?都是好东西,他们还厌恶?”
琳琅一面看人收拾东西,已妥当,一面答道:“在荣国府里,别说主子们了,便是一二三等的丫头奴才,也不以平素金饰为美,即使分量重,也说是寒酸村俗,不管金银首饰,首先必要做工精细,雕凿镂刻,花纹精美,次之必要镶嵌珍珠宝石美玉,因此不以金银分量来估算,只说精美雅韵与否。所谓厌金玉,即此。”
平儿在原著中丢了虾须镯,只说金子还罢了,能有几两重,所重者乃是上头的一颗珠子,便是在这等厌金玉的风气下才有此语。
杨奶奶听完,哼了一声,道:“穷讲究。乡下人家,多少人一辈子都戴不上金镯子呢!”
琳琅笑道:“也就是有钱才讲究,倘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谁还讲究这些?”
杨奶奶深以为然。
几户武官家眷得赏,虽不甚张扬,但朝堂自有人得了消息,知乃西北大捷,齐贺圣人隆恩,此战必定凯旋,不久便将西北纳入版图之内。立功之人回来自会高升,虽然高低不知,但并不影响他们来往走动,遂有几家女眷相继给这几户武官之家下帖子,琳琅亦在其内。
可巧琳琅此时正打发刘二夫妇两个南下。
原来她要送与黛玉的添妆之物皆已齐备,乃亲绣插屏芯子二副,太后所赐彩缎六匹,新作花钗四副,成化斗彩鸡缸杯一对,名家书画二幅。偏生荣国府给黛玉添妆的东西七月就送去了,没奈何,琳琅只得打发刘二夫妇两个亲自送去。
接到各家帖子,足足有七八张,多是武将之家,琳琅忖度半日,转身与杨奶奶商议道:“奶奶,我想着以吃斋念佛为大哥祈福为名婉拒了他们,如何?”
杨奶奶闻言不解,问道:“这是何故?”
琳琅笑道:“大哥出征未归,生死不知,胜败难料,不过一次捷报就如此,也太张扬了些,岂不是叫人说咱们眼皮子薄了?倒不如婉拒了,等大哥回来后,再行备礼登门拜见。”
杨奶奶点头道:“你说的极是,就这么办罢。”
遂琳琅回帖,以祈福为名,婉言拒绝,并闭门不出。
接到回帖的人家,也只接到杨家一门婉拒之帖,别家早就兴冲冲上门赴宴来了,于是都不约而同地道:“这杨家倒能深交,有些见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放我鸽子的某损友昨晚请客,一会子还要来,已经打过电话了,两点走,三点班么,好吧,我还得买菜做饭,内牛。
第97章 097章:代亲弟求娶金鸳鸯
琳琅暂时闭门不出,不过是一时托词,不愿在得赏后立即张扬罢了,是以过了数日,下帖子的这几家逢到红白喜事,或者添儿添女,又或者请医配药,琐事甚多,琳琅未曾亲至,只打发人送了礼,礼并不重,却极符合当时的身份,那些人家不觉又对杨家添了三分喜欢。
却说荣国府自然也得了消息,贾母道:“已经在圣人跟前挂了名儿了。”
上回琳琅进宫不过是针线做得好,才得进宫,这回夫贵妻荣,立下赫赫战功,却是正经体面。在圣人跟前挂了名,短不了杨海的前程。
凤姐又惊又羡,道:“琳琅姐姐真真是好命。一会子打发人去贺喜?”
贾母瞅了她一眼,道:“等杨千总凯旋再贺喜不迟,你竟没瞧见琳琅近日闭门不出?也是这个意思。这孩子从前就伶俐,不像你太太,木头人似的,不大显好,如今这孩子越发知道进退了,行事好得很,好得很,好得很。”
一连三声赞叹,使得凤姐笑道:“我哪能有老太太这样的见识?既这么着,且放着罢。”
王夫人听得喜欢,道:“不知回来能升几级。”
贾母闻言迟疑了一下,半日方道:“依照这次大捷立下的军功,至少能升两级。但战事尚未结束,倘或又立下了战功,升个四品也是极容易的事情。”
王夫人不觉一怔。不想今年贾政又点了学差,于八月二十日启程。送走贾政后,宝玉越发恣意任性,贾母也由着他虚度光阴,空添岁月。
王夫人见宝玉和姐妹们纵了性情,有心想管,贾母又不许,偏府上也无甚大事,纵有一干人情往来应酬,也多交给凤姐料理,正觉得无趣,忽闻人道:“杨大奶奶来了。”
王夫人忙命快请。
因琳琅和杨奶奶吃螃蟹的时候,蓦地想起距鸳鸯女誓绝鸳鸯偶的时候不过个把月,不由得心中大急,若等蒋玉菡回来再说,已经迟了,不免得罪求而不得的贾赦,又思及早和蒋玉菡商议妥当,他心里也很愿意,便忙换衣过来,面谋之于王夫人。
王夫人听完,却也觉得相配,踌躇道:“老太太一时半会都离不得鸳鸯,怕舍不得呢!”
琳琅笑道:“鸳鸯今年十七岁,跟老太太不过再有二三年,便是这三媒六聘,到成婚也得一二年的功夫,只想着先定下来,未婚之先仍旧服侍老太太。太太也知道,我兄弟挣下了些家业,家里偏没个主事的人,一般人我又觉得难以料理家务,故此才有此求。”
王夫人想了想,固然愿意,便打发人叫了凤姐来,说与她听。
凤姐性好揽事,闻之,也怕贾母将鸳鸯留着给贾琏,又想着琳琅之夫前程似锦,不能远着,便笑道:“只管交给我,必叫老太太应的。”
琳琅道:“倘或果然成了,明儿叫我那兄弟备厚礼谢你这位大媒。”
王夫人听罢,便叫凤姐便携着她往贾母房中来,可巧贾母正跟薛姨妈说道:“我身边这些丫头,鸳鸯是极好的,我一应吃的穿的戴的,她都记得,要不是她管着,也不知被人诓骗了多少去。要没了她,我也不知道如何呢,便是二丫头三丫头四丫头这些姑娘们都不及她。”
迎春、探春、惜春和才接来的湘云并宝钗宝玉都在座,闻言抿嘴一笑。
薛姨妈陪笑道:“正是呢,常日家我和宝丫头说闲话,都说鸳鸯姑娘最是个心地公道又不仗势欺人的,虽然老太太看重她,却从不骄矜,只有替别人说好话儿的。”
凤姐过来笑道:“说谁好呢?叫我们也听听。”
贾母一见到凤姐便觉得欢喜,再见到琳琅,又笑道:“好孩子,你怎么来了?”又叫座,又让人沏茶。
琳琅请了安,犹未说话,凤姐便先和贾母道:“琳琅姐姐有件事求老祖宗,只是不好说。”
贾母忙问何事。凤姐含笑先夸赞了蒋玉菡一番,说了一通家业不小,人品才貌都不差,才说求亲的事。鸳鸯本陪在贾母身边捶腿,先前听贾母赞她,早羞得不行,偏此时又听这话,不觉涨红了脸,叫琥珀来替她,道:“我去瞧瞧老太太的汤好了没有。”扭身出去了。
贾母笑道:“哟,这丫头臊了,出去避着了。”
惜春在一旁道:“琳琅姐姐是个极有眼光的,才老太太夸鸳鸯姐姐比我们强,她就来求做兄弟媳妇了!必也是知道鸳鸯姐姐的好处,才来呢,不然,怎么不求娶别人?”
闻得惜春此语,琳琅不禁感激一笑。
王夫人笑道:“琳琅原说了,她兄弟成亲不是小事,也不能看轻了鸳鸯,这从下聘到成亲也得一二年工夫,要等她兄弟回来亲自置办一份丰厚的聘礼,只想着先定下,免得别人知道鸳鸯的好处,倒抢了先去,老太太一时舍不得鸳鸯也无妨。”
薛姨妈也笑道:“还不是老太太调理得好?琳琅这才匆匆忙忙来求。”
琳琅笑道:“鸳鸯被老太太调理的,寻常千金都不及呢!从前我兄弟刚放出来时,虽也有家业,我又恐他坐吃山空,不敢提,配不上。如今我兄弟两次南下,生意越发好了,家业也有几千金,倒比一般寒门小户要强些,因此才腆着脸来求老太太,好歹给个恩典,叫我兄弟出门做生意了,也不用担心家里无人主掌中馈。”
宝玉原听得鸳鸯要出去,不觉红了眼眶儿,万般不舍,待听得是为蒋玉菡求娶,便抚掌笑道:“若果然是琳琅姐姐的兄弟,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老祖宗忘记了,也见过玉菡呢,真真是天上神仙似的人物,与俗流不同。”
贾母听了笑道:“听听,也不知道琳琅有什么好,个个都替她说话,我也没说不应。”
凤姐笑道:“何尝是为了琳琅姐姐,竟是为了鸳鸯姐姐才是!怨只怨老太太把鸳鸯姐姐调理得着实是好,一般人家都觉得玷辱了她,好容易有个好人家,倒不如放出去,明堂正道地做个正头夫妻,一进门便是管家奶奶,也没婆婆压着,也不必担忧姑嫂不和。”
贾母忽然想起张道士的话,又想到杨海回来必定升职,兼之再闻宝玉说蒋玉菡极好,况且也是自己见过的,真真是丰神如玉,说话伶俐知趣,便笑道:“有这样的好事,我自然不放过。待我叫来她兄嫂,不怕不依。”语罢,命人去叫金文翔的媳妇来,要许嫁鸳鸯。
金文翔媳妇原是个浆洗的头儿,家常闲话,都十分羡慕琳琅的运道,也都知道蒋玉菡现今有房有地有铺子,家里极富,模样儿生得又好,琳琅又是官太太,早满口答应了。
湘云大笑道:“我去向鸳鸯姐姐道喜!”
说着便跑进里间,鸳鸯羞得在里间不出来。
贾母笑道:“只有一件,婚事先定下,等等再成亲。”琳琅道:“这是自然,一则我兄弟南下未归,二则鸳鸯怕也不舍老太太呢!”贾母听了果然欢喜,又叫凤姐道:“你去料理,先把鸳鸯放出去,得了新的户籍,成了良户,琳琅家才好请大媒来提亲。”
凤姐笑道:“只管交给我,保管办得体体面面,妥妥当当。”
又扭头对琳琅笑道:“成了这件事,琳琅姐姐给我多少谢媒钱?”
琳琅莞尔道:“谢媒礼和钱自然是有的,只是倾家荡产送了来,怕你也不稀罕。”
说得众人都道:“这才是真话呢!”笑了一番,凤姐先打发人去办理鸳鸯的户籍,琳琅方回家请媒。金文翔夫妇要接鸳鸯家去待嫁,贾母便道:“鸳鸯在我身边待嫁竟是使不得?你们又能置办什么好东西了?只管置办嫁妆去,等到了出嫁的前两日,再来接她回去。”
金文翔夫妇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
鸳鸯原也与蒋玉菡有过几面之缘,自思素日所见连宝玉亦未必能及,端的清秀绝伦,兼之又听得为人行事,虽圆滑世故却不落俗套,最要紧的是和琳琅做姑嫂,心中固然也如意,只是面对众人取笑,未免比先前拘泥了些,只在房里做针线。
三春进来贺喜时,便听得史湘云笑道:“好姐姐,你还有什么不足的?”
鸳鸯正无话可说,忽见三春进来,忙起身道:“姑娘们快坐。”又叫小丫头倒茶。三人道了大喜,鸳鸯不觉红了脸,低头不语。探春笑道:“琳琅姐姐欲聘姐姐为兄弟媳妇,虽尚未定下来,却已阖府皆知,这会子想必许多人都来贺喜呢!”鸳鸯道:“先前史大姑娘取笑我,现今三姑娘也来。”
探春不禁叹道:“我倒不是取笑呢。我只为姐姐欢喜,出去做个正头夫妻,纵然不比在这府里富贵,总比在这府里做奴才丫头的强。”
湘云想了想,道:“上上下下的丫头们,都不想出去呢!从前金钏儿姐姐何等人物,不过打坏太太一件东西,太太撵她出去,百般求恩不得,只得出去,谁知竟想不开自尽了!可见出去也不知是什么命运。”
听得提起金钏儿,众人都不禁一阵伤感。
惜春冷笑一声,道:“你知道什么,尽在这里瞎说。”
湘云道:“我怎么就瞎说了?这原是太太说的话,难道不是真的?”
惜春接连冷笑两声,不说话。探春忙道:“太太说的,自然是真的。如今是鸳鸯姐姐的喜事,偏提这件事做什么?”湘云方住了嘴,不跟惜春一番见识。惜春也不理她,只对鸳鸯道:“鸳鸯姐姐快出去罢,还呆在这里做什么?”鸳鸯何等聪颖人物,听了惜春的话,登时想起数年前黛玉离开时,惜春亦如此语,不禁心中一动,道:“四姑娘也想出去不成?”
惜春道:“我倒是想干干净净地出去,只是府外没有容身之处罢了。”
众人闻言大惊,皆心生不详,道:“快住嘴,小小年纪,这是什么话?仔细老太太知道!”
惜春又冷笑道:“我既说得出口,也不怕别人知道!”说着便起身出去,入画忙跟上。
探春上前拉住她,问道:“你去做什么?”惜春扭头道:“我去找琳琅姐姐顽去,我就爱她家的清净,你拦着我不成?”
湘云忙道:“你们昨儿作海棠诗,又立了诗社,偏没请我,我才说要做东道,宝姐姐说叫底下送上几篓大螃蟹,明儿请老太太赏桂花咱们做菊花诗,你要缺了不成?也不知道她家有什么好,值得你个千金小姐过去?”
惜春听了,便道:“什么好不好?有无好处你又没去过,怎么知道?我告诉你,咱们这些人,除了老太太、太太和那府里大嫂子,谁又比得上她?人家是正经有品级的敕命夫人,明儿就是诰命,你当她还是咱们家的下人不成?也是她和气,又念旧,你们当她是出去的下人她也不恼,不然出来进去见到人家官太太,你们无品无级的,还能对人家不行礼问好?”
说着,又道:“我又不会作诗,也吃不得螃蟹,缺我一个也不算缺,正要跟大嫂子告假,今儿我出去,不回来了,在琳琅姐姐家住一日,明儿晚上再回,你们也不必算上我。”说着一径去了,叫入画收拾铺盖妆奁,又叫人回了贾母去套车。
贾母素知她癖性孤介,有一股子刚硬,只得多多打发人跟车送去琳琅家。
琳琅已拟定请张媒婆去提亲,不过得略等两日,刚打发人去黄叶村请她,闻得惜春过来,忙迎她进来,笑道:“四姑娘快里头坐。”
惜春笑道:“我该先拜见你们府上老太太才是。”
琳琅闻言一笑,先打发人去通报一声,方引着她到后院正房,道:“我们老太太脾气和贵府上老太太不同,你见了,也别恼。”
惜春笑道:“我恼老人家做什么?我来找你顽,拜见老太太是礼数。”
第98章 098章:同床夜谈语点惜春
才进了后院,便见院中黄花如醉,丹桂飘香,迎面一阵清香甘冽,惜春先赞道:“好清香!”又见墙角种着两株极老的石榴树,满枝结着累累硕果,胀裂得开了口儿,引得几只麻雀争相啄着鲜红的石榴籽儿,偶有一二坠地,粒粒殷红如血。
一个小丫头正荡着树间的秋千,上头坐着一个粉嘟嘟胖乎乎的小娃娃,笑得十分开心。
这娃娃圆脸大眼,鼻挺眉浓,穿着月白小夹袄,罩着天蓝倭缎对襟褂子,襟前绣着一对粉白玉兔,越发显得人儿肤白唇红,精致讨喜。
惜春看罢,不禁笑道:“这是姐姐家的虎哥儿罢?都这么大了?”
琳琅道:“可不是他,因素日不大拘束他,淘气得很。”叫二妞抱虎哥儿下来见客。
虎哥儿在二妞抱他下了秋千,便挣扎着下来,大呼小叫地一头扑进琳琅怀里,因忽见外人,他便从琳琅怀里探出头,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悄悄地朝惜春张望着。
琳琅轻轻拍了他一下,对惜春道:“孩子不懂事,你别恼。”
惜春笑道:“你们家清清静静的,淘气些也无妨,我倒是羡慕得紧呢!”说着,叫入画上来,拿了两件精致玩器做表礼。
琳琅放虎哥儿在地,笑道:“虎哥儿,你该怎么做?”
虎哥儿站在当地想了好一会,笨手笨脚地作揖,因他胳膊短小,秋衣又厚,双手合不上,离得老远,只好仰脸看惜春,眼巴巴地道:“谢姨姨。”
惜春蹲下身,捏了捏他粉嫩嫩的腮帮子,道:“真乖。”
虎哥儿小脸瞬间红通通的,不满地嘟囔道:“痛痛。”
惜春松开手,抱起他。琳琅忙道:“他可沉得很,仔细坠手。”惜春却笑道:“我抱得动呢!”又笑问虎哥儿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每次左邻右舍的人见了虎哥儿,都如此待他,故此虎哥儿并不胆怯,以为惜春也和他们一样,遂弯了弯眼,伸出三根指头,道:“我大名叫杨奎,小名儿叫虎子,今年三岁了。”
惜春扭头奇道:“不是才过两岁?”琳琅笑道:“已经过了两岁生日,按规矩,就该算三岁了。”
入画等在后面都是抿嘴一笑。惜春忽然回头,道:“入画留下,下剩的都回去。”众人一怔,欲待上前劝说,但看到惜春清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凌厉,无法,只得依从,放下东西相继告辞。琳琅一面叫翠儿和秋菊带入画去安置铺盖妆奁,一面扶着惜春抱着虎哥儿的手臂。
说话间,已经到了上房,惜春方将虎哥儿交给琳琅,朝杨奶奶拜下去。
杨奶奶忙叫人扶惜春起来,笑道:“姑娘快请起,我们平常人家,最不讲究这些虚礼。”一面让座,一面让人倒茶,又悄悄打量惜春,见她不过十岁上下年纪,身量瘦削,一张圆脸上星眸如水,眉若远山,竟似神仙人物,自有一股清冷脱俗之态,不由满目赞叹。
惜春笑道:“这是应该的。”惜春原是极冷极淡的一个人物,杨奶奶却是十分健谈,说起乡村风俗事迹和山上乡邻之间的事情,惜春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见缝插针也问些事情。虎哥儿年幼,听她们说话,自个儿便满屋乱窜,一会子端果子给惜春吃,一会子又拿素日玩意给她顽,喜得惜春越发爱得不得了。
因听杨奶奶说道:“姑娘们年轻,外头事儿不知,平常去亲戚家也好,去世交家也罢,要不来找琳琅也使得,只别去那尼姑庵,没的玷辱了姑娘的名声体面。”
惜春却笑道:“这是什么缘故?我常说,豪门大户未必好,离了红尘入了空门倒干净。”
琳琅听了,忙道:“快别说这个话!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偏生出这些逃生避世之心?世人再不好,那也有世人的好处。便是出了家,也未必干净。云空未必空,尼姑庵里藏污纳垢,若遇到净虚那样的老贼尼,不过是拐女孩子使唤做活,又或者和来往上香的大家公子谈些风月之事,你生得这样标致,出了家,可不是又进了污泥中?”
杨奶奶一面念佛,一面点头道:“正是呢!旧年一个案子,可不是牵扯出无数被人作践的小尼姑?还有一些千金小姐们上香,被那些常和小尼姑厮混又或者和庵主有旧的男人瞧了去,丢名声性命的好多着的,真真可怜见的,恨得人牙痒痒。”
惜春年幼不懂事,长到如今也无人教导过她,自然也没人跟她说外面的事情,似水月庵这件事,凤姐掩口还不及,哪里肯提?她们并不知道,登时吓得满面惨白。
虎哥儿拍着惜春的腿,小大人似的道:“别怕,别怕,妈妈会打坏人!”
惜春紧紧抱着他在怀里,不说话。
琳琅心有不忍,但素知惜春是狠心绝情之人,较之宝钗更冷,毕竟宝钗待云岫等人尚有同情,她所谓出家,不过是看尽繁华末世,宁荣二府腐朽,找不到生路,才起了逃避之心,便狠了狠心,加重语气道:“你可还记得智能儿?便是因此挨了几十板子,发放还俗去了。”
惜春呐呐道:“怪道许久没见过智能儿了,也没见尼姑上门和二太太谈经论佛,原来竟有此事。那智能儿,原先都说她模样儿出息,哪知空门也不干净。”
琳琅忙道:“正是,出家,也未必是出路,你可别想着了!”惜春一脸迷茫,不觉道:“不出家,又怎么离开呢?这世上也忒不给人干净路走了。”杨奶奶笑道:“离开什么?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好处,若说干净,没个地方是干净的,只是豪门大族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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