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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烟(原名百年之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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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去时,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淡声道:“来啦!”
“是。”我应着,过去行了个礼。看他脸色还算正常,心下松了口气。
“灯会逛得如何?”待我站定,他又问,语气很随意。
“很好。”我答道,想了下,又补充道,“很热闹!”
他轻‘嗯’了一声,便聚精会神地写起来,没了声响。
我站在旁边,心里纳闷他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回来晚了,让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难道是想让我主动说?
盯了他一会儿,我说道:“奴婢今日去见了秦风。”
“秦风?”他轻笑了笑,手上却丝毫没有减慢速度,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普通的名字,“你们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都是些关于笛子的事!”我顿了下说道,故意隐瞒了实情,秦风的身份还是留给他去揭晓比较好。
他听后仍是‘嗯’了一声,提笔在砚台上舔了墨,复又低下头去。
显然他意不在此,我也就识趣的闭了嘴。
又静立了一会儿,风把原本虚掩的门推开了一半,一阵冷气袭来,掀得桌上的宣纸哗哗的响,他抬起头,朝门口的方向望了望,我于是紧走几步,过去将门关好。回到书案旁,又发现烛台上的蜡烛快烧没了。遂把手伸向烛台,轻声问道:“爷,蜡烛快燃尽了,要不要奴婢换些新的来?”
他没有抬头,摆摆手加以拒绝。
我只得又把手收回来,尴尬的站在一旁。
“爷还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吗?”站得百般无聊的时候,我忍不住又开口了。
“没有。”他说着,终于停了笔,把写好的折子放在一旁,又伸手取过一张崭新的宣纸,在面前铺开,再用青石镇纸压住两边。之后,他抬头看我,问道:“你急着要走吗?”
我愣住,继而摇头,解释道:“奴婢不急,只是刚回来时听闻爷一个时辰前传唤奴婢,以为是有事情要吩咐,可到了之后,发现您并没有什么事需要奴婢做的,所以才忍不住发问。倘若有什么……”
“行了,不必说这么多。”轻笑着打断了我,他起身绕过书案,不紧不慢的转到我面前。
“唤你过来,本也没有什么大事。”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提到我面前。我抬眼一看,不由愣住,是——我的镜子!本以为早被他处理掉了,没想到今日还能见着,不仅是完好如初,现今,镜子一端还缀了一小串珍珠链子,晶莹剔透,衬着那镜子越发雅致起来。
“叫你来,只是要把这个给你!”在我打量着镜子的时候,他轻声说道,又拎着它在我眼前晃了晃,“拿着吧!”
我听着看着,却仍不敢伸手,第一次在这里见它时的凶险场面记忆犹新,这回着实不敢轻举妄动了。他想干什么?消遣我吗,还是故戏重演?
“拿着呀!” 等了一刻,见我一动不动,他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
他的举动搞得我有些糊涂了,我怯声问道:“这真的是给我的吗?”心中仍是半信半疑。
他笑笑,拉过我的手,把镜子放上去,又轻轻合起我的手掌。
“当然。”最后他淡淡地说。
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入体内,我不由得紧了下身子,这才反应过来,这回不是消遣也不是演戏,而是真的。当下心中一喜,惊讶得抬了头望他,他却只是淡定的回看我,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
胤禛,他最打动人心的,不是他的冷峻,不是他的干练,不是他的睿智多谋,不是他的超然霸气,而是脱掉清冷伪装之后的他的真实。当他露出自己真实感情的时候,褪掉自己耀眼锋芒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他,一个让我感到平等与温情的人。而这一刻他正是这样,我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自己心中那团压抑了很久的火焰‘呼’的一下释放了,窜动的火苗燃遍全身,使我有种不故一切吐露心中情感的冲动!然而,冲动毕竟只是冲动,虽强烈却异常短暂,在脱口而出的一瞬,我脑中闪过了秦风的脸,同样是淡淡的笑,耐人寻味的眼神,感觉却截然不同,他的出现犹如一注清水,残忍却及时地浇熄了肆虐在我心中的火焰!
我在心里哀叹一声,错开身子,低头道:“谢贝勒爷赏赐!”
他似乎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回道:“也算不上什么赏赐,物归原主罢了!”顿了顿,又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抿住唇,沉默了半晌,道:“也没什么,奴婢只是有些好奇。当初生活拮据时,奴婢将这镜子卖给古董店,后来手头宽裕一些就想再买回来,可去了几次都没寻到,不知这镜子是怎么到了爷的手里的?”
他盯住我的脸,蹙眉问道:“你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个?”
我装着很认真的点点头:“正是。”
他没出声,又盯了我一会儿,眼神渐渐变淡了,最后恢复如常。他调转了身子,走到书架旁,抻出一本书,信手翻着,道:“这有什么难的,那家古董店的老板与我相熟,进店的新货都是由我先过目的!”
话说到此,便已打住,可我却隐约听出了令一层含义,‘相熟’这个词似乎值得商榷,一个商人和一个阿哥地位悬殊如此之大,要如何相熟呢,更何况四阿哥不是个浮夸的公子哥,怎么会对价值不菲的古董产生这么大的兴趣呢?这么看来这个古董店也断然没有那么简单。唉,一张无比细密的大网,再配上一个懂得隐忍的精明渔夫,即便其他渔者再怎么频繁的撒网收网亦是徒劳,只因他这线放得太长太久,一网便捞得了天下!
我痴想了一阵,发现自己已离题很远,忙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来,一抬头正对上四阿哥探究的眼神。我硬是扯起嘴角,笑了下,俯身道:“若爷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告退了!”
“回吧!”平直的声音从书架旁传来。
我屈身行礼,缓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皓月当空,夜风袭袭,眼看子时将至,这本该是一天之中最宁静平和的时段,而我的心却越发混乱起来,脑中不断闪现刚才的情景,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为什么?为什么要在镜子上点缀珍珠链子?为什么把它送还给我?又为什么是在今天,上元灯节虽不比七夕,却也是男女青年互诉衷情的日子。这镜子,代表什么?信物?承诺?赏赐?抑或什么都不是,而只是你四阿哥一时兴起的玩笑之举?
想到这,我猛得顿住步子,心中如海潮般翻滚,一个长久以来我不敢直面的疑问跳了出来,猛烈的撞击着我的脑子,胤禛,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若我只是一棵棋子,你大可对我呼来喝去,又何必屡屡透露真情,引我说出自己的感情?;若我不是棋子,你心中真的有我谢雨霏,那又为什么要派我去接近胤礽,还刻意隐瞒他的身份,难道你真这么狠心打算将我拱手相送吗!我恨恨的想着,手越攥越紧,镜子上的珠子一颗颗的嵌进肉里,硬生生的疼,就在我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脑子里却忽然冒出了另一个声音——谢雨霏,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凭什么怨天尤人!是你主动接近四阿哥的,是你不断在他面前请缨,口口声声要帮他的,更是你不顾萧烈的劝阻对他动心的!每件事都是你主动!为什么?因为你要离开清朝,你要回家嘛!你能放弃这个念头吗?你能抛弃远在现代的亲生父母吗?你能接受清朝的一切吗?即使四阿哥爱上你,娶了你,那你也不过是他妻妾中的一个,你不得不和其他女人分享他,这样的婚姻,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幸福你要吗?你不要。所以你没什么可恨的,你就是一个棋子,即便四阿哥不这么看你,你也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棋子!
我伫立在黑夜中,一动不动,寒风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的疼,伸手一摸才发现早已是泪流满面!心中恍悟道,一直以来,我不是恨他这个人,而是恨他不爱我。一想到他要我接近胤礽,一想到自己终究要离他而去,心便忍不住隐隐作痛!念由心生,随心而动,原来有些东西,拿起来真的就很难再放下了。
各种思想在脑子里混战,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一步,直搞得我是精疲力竭。又静立了半晌,待心绪稍微平静一些了,我拖着松垮的步子走了起来,回到住所,院里一片漆黑,小秋竟也没等我回来便睡了。对着夜空叹了口气,真有种世人皆弃我而去的感觉!
推开房门,跨步进去,还没站稳便被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绊了一下,抓着门框晃了半天,才勉强站住。借着月光,皱眉去看那‘元凶’,竟是秦风送的花灯!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拎起来放在桌上,摸出火褶子去点烛台,才燃着却又改了主意,转个身点亮了桌上的花灯!屋子里立刻亮起淡黄色的光,将镜子揣进怀里,我找了把凳子坐下,趴在桌上盯着灯看,那几朵雏菊初见秀美,再品清新,如今看久了,那点韵味便荡然无存了,我撇撇嘴,把灯转了个圈,几行笔挺的小楷映入眼帘:“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若没记错的话,这是《诗经•;小雅》中的一段,本是描写戍边之人归乡后感慨时光不再,物是人非,是以喜写悲的名句。但今日写于花灯之上,用意显然不同。
读完全诗,我先是一怔,继而苦笑了起来。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我低念着,自言自语道,“皇太子,对胤禛动心是我噩梦的开始,但对谢雨霏动情,怕就是胤礽你噩梦的开始了……”
眼前又闪过那个稿白的身影,心中一阵烦乱,吸了口气,‘扑’的一下吹灭了蜡烛!
纵使心中有再多的困惑,矛盾和无奈,日子终是要过下去,毕竟,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顿。
几日的时光在平淡中蹉跎而逝……
这一天上午,吃过早饭,我坐在里屋的小火炉前暖着手,炉上烧了一壶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气,小秋拿了一个掸子拂着我身后的屏风。
“雨霏姐,我问你件事,你可得老实的回答我!”掸了一半的时候,她停下手里的活,走到我身边。
“什么事这么认真?”我侧目问。
她探着身子,朝我贴了贴,道:“前几日我打扫屋子时在你床边发现了一件白色披风,那样式一看就知道是男子穿的。怎么回事啊,是爷的披风吗?”
我心下笑了笑,这小丫头,说她糊涂吧,在这些八卦的事上她眼睛还挺尖,那披风我是平平整整的叠成了巴掌大的一块,她若不抖开,又怎知道那是个男式的呢!
顿了顿,我低声说:“不是爷的。”待她睁圆了眼睛正要追根问底的时候,我又道,“是萧烈的。”
“萧大夫的?”她怀疑的打量着我。
我白了她一眼道:“是啊,萧大夫的,那天我们陪格格去逛灯会,我穿得少,路上冷了,就把他的披风借来穿。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不是外人,借件披风应该没什么的吧。还有啊——”我指指角落里的花灯,“那个花灯也是萧烈买的,一齐告诉你吧,省得你再瞎打听。”
她往墙角扫了一眼,转回头来,颇为严肃的思考了一阵。
“噢!原来是这样。”听语气还有些半信半疑。
“窗根上土多,去掸掸那儿!” 我担心她多问,找了个活儿打发她。
“唔,好吧。”她嗔怪的哼了一声,迈着小步出去了,边走还边嘟囔着,“我怎么就没见过萧大夫穿披风呢!”
她才刚出门,院子就里传来了脚步声。
“咦,萧大夫。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小秋那直冲冲的声音随之响起,“我们刚才还谈起你呢!”
“谈起我?”
“嗯,噢,对了,你的披风——”
听到这儿,我赶忙起身跑到门旁,对着小秋道:“小秋,我才想起来,屋里的茶叶昨儿用完了,你快去茶房取一些来,我做着水,等着沏茶呢!”
“茶叶没了吗?”小秋看看我,又拍着脑门想了想,“好吧,那……我现在就去。”说完,把掸子放在一边,出了院子。
“什么披风?”萧烈随我进了屋。
“没什么。”我说着走回炉子前坐下,刚坐稳,又觉着秦风的事应该赶紧告诉萧烈,遂抬了头想要开口,却见他丝毫没在意这儿事,而是径直从怀里掏出个布老虎,笑着塞到我手上。
“干什么?又要送东西给我?”我拿起来,左右看了看,“不过,这也太幼稚了点吧,我早就不玩这种玩具了!”
“嘿嘿,别做梦了,不是我送的。”他笑着说,“记得那天的灯谜吗;后来我们猜出来了,这是赢来的奖品,一共三个,敏格格托我把这个给你带来!”
“托你?咱们三个人之间,好像我和她比较熟吧。”我不屑的看看他,没等他答话,又问,
“这真是猜灯谜得的?”
“当然了,怀疑我们的能力?”萧烈拍拍胸脯道,“不信你可以考我啊?你那个灯谜的谜面还记得吗?”
我皱着眉想了想,摇头道:“记不得了,好像是什么春秋草莽的!”
“秋去春来,不改草莽英雄本色。”他大声补全,相当得意的说,“谜底是张九龄的一句诗。”
“哪一句?”我看着他问。
“经冬犹绿林。”他道,说罢,挑挑眉毛,“怎么样,信了吧!”
我一琢磨,的确应是这个答案,又侧目看了他几眼,那天我走时他俩还是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怎么转眼的功夫就猜出来了?视线一转,瞥见了他身后的药箱子,于是打住了先前的话题,皱眉问道:“府里有人病了?”
他拍拍药箱,道:“是啊,还是你那个要好的小朋友呢!”
“是——来顺?”
他点点头。
我又问:“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大病,就是老发低烧,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他叹了口气道,“我把过脉,他身上没有炎症,最近也没着凉。所以照这么看,八成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郁结不畅,积蓄成疾!”
‘烦心事?’应该不会吧,他不是要被提拔了吗?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烦呢!
正想着,炉上的水发出呜呜的声音,开了。
“嗯,看来还是找机会去看看他吧,顺便问问清楚。”我小声嘟囔着,拎起壶,走到桌旁,往早已备好的茶壶中蓄了点水,回身道:“萧烈,过来喝点茶吧!”
他走过来,端起茶杯,打开看了看,问:“这不是还有茶叶吗,你怎么跟小秋说没了!”我放下壶,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笑道:“我不过是想把她支开而已。”
“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对我说?” 他把头探过来,低声问。
我双手捧起茶杯,用嘴轻轻吹散聚在杯口的茶叶,抿了一口又放下,扭头说道:“秦风的身分你不用查了。”
他问:“为什么?难不成你已经知道了?”
我‘嗯’了下,轻声道:“我说了你别吃惊,秦风应该就是胤礽。”
“胤礽,皇太子!”他重复道,愣愣的看着我,半晌没说出话来,末了,他干咽了一下,“你确定?”
“确定。”我道。
“那他弟弟呢,又是哪位?”
我苦笑一声:“秦三公子,文采风流,略通音律,与太子交好,你说呢?”
他一愣,继而道:“三阿哥,胤祉!”
“不错。”我又是一声苦笑。
他不敢相信的摇摇头:“四爷究竟想做什么?对太子下手吗?太子党不是一直在和八爷党恶斗吗?”
我低叹一声,道:“他心思那么深,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的目标人物不是秦风,而是胤礽了,我下次见了他,还要装作完全不知道。”
萧烈锁起眉,绷着嘴,沉默了半晌,忽然气愤的拍了下桌子:“可恶!”
我早料到他会生气,也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所以只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紧握的拳头。
他看了我一眼,泄气的松了拳,摊靠在椅背上。“现在怎么办?我们得拿出办法来!”
“办法?”我吁着气道,“能有什么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还好,情况还不是很严重。”
他仰头看我,极为担忧的摇头:“怎么不严重?雨霏,你这差事是越来越凶险了。可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冒险,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每天只是送信,送信!”说完,他烦躁的站起来,在屋子里绕起圈子。
“不行,不能这么听之任之的!”他走到屋子的尽头又折回来,在我面前站定。
我赶忙起身拉住他,道:“萧烈,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可什么也别做!秦风的身份是我猜出来的,可不是四爷亲口说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甩开我的手,“可是你现在越陷越深,我总得做点什么拉你一把吧!”
我低了头,淡声说:“别,你即使想也插不上手,这泥潭虽是四爷造的,但却是我自愿跳下去的,我们两人是周瑜打黄盖,眼下这个局面,能拉我一把的人,也只有四爷他自己了!”
听了这话,萧烈搓搓手掌,气急败坏的用食指戳着我的脑门,怒斥道:“雨霏呀雨霏,你傻了吗?他会拉你?除非他不是雍正!”
我后退了两步,捋捋被他剐乱的碎发,哀声道:“我知道他不会。那就让我一个人陷进去好了。”叹了口气,我又抬头,“我陷下去了,还有你在,至少你能全身而退!”这话定会惹萧烈生气,我深知这一点,却还是把它说出来了。
果然,他脸一沉:“雨霏,你就这么看我,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现在的意图很明显,他是想把你送给太子,让你做内应,你一个女孩子,这不是……”
正说着,院门‘咯吱’一声开了,小秋蹦蹦跳跳的走进来。
我连忙推了推萧烈,自己转身回去坐下,他看看门外,再看看我,不甘的跺了下脚,也坐回原处。
“雨霏姐,我拿了一大包龙井!刚到的时候我要龙井他们还不给我,结果你猜怎么着?马总管正巧路过,一句话便把他们噎了回去,乖乖的给我装了一大包!”她一踏进门,便朗朗的喊起来。
我应付的笑笑,见萧烈仍是一脸苦相,又瞪了他一眼,他无奈,只得也生硬的笑了几下,可笑过之后,我们二人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和萧烈的谈话使我郁闷了好一阵子,不过,幸亏有小秋在,这一下午扫扫院子,洗洗衣服什么的,也就熬过来了。日落的时候刚闲下来,又想起来顺的病,于是当下决定去看看他。
用过晚膳,申时将尽,我来到了马总管的院子里,总管这会儿不在,院里黑漆漆的,只有侧面来顺的房间里亮着微弱的灯光。我缓步过去,在门口熄了手中的灯。
“当当当”我轻敲了几下门。
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里面才传来低低的答话声:“谁啊?”
“来顺,是我,谢雨霏!”
“噢,雨霏姐,稍等一会儿——”
我在门口静立着,几分钟之后,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咯吱’一声轻响,门开了。
来顺站在门后,几天不见他如变了个人似的,一脸的憔悴。
“雨霏姐,进屋吧!”
我走屋子,在桌旁坐下,来顺要去倒水,我拦住他,说道:“我不渴。”他点点头,在我旁边坐定。
“听萧大夫说,你病了?”我轻声问。
他干涩的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受寒了。雨霏姐你还专程跑一趟来,这不是折煞我了吗!”
我无视他的客套话,直接了当的戳穿了他:“萧大夫说了,你即非炎症,也非受寒。是有心事想不开才生病的!” 我盯着他看了看,又放柔声音问道,“来顺,你有什么心事?告诉我!”
“呵呵,雨霏姐你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心事啊!”他塞唐道。
我见他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一阵恼怒,把他拽到面前,厉声道:“来顺,你是怎么了!你才十三岁,本就是个孩子,干嘛非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快点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低着头,紧崩着脸,一声不吭。
“说呀?”我晃晃他,催促道。
“雨霏姐,你别问了!”他喃喃的说着,挣脱了我的手。我俯身一看,他眼里亮亮的,噙着泪水,说话间就要落下来了。
来顺不是个爱哭的孩子,是什么事这么严重?我沉思了一刻,问道:“是不是跟爷有关?”
他眼中唰的淌下两道泪水,我一惊,心想准是说中了,赶忙掏出手绢要帮他擦,他却蓦地转了身,抬起手,用袖子抹着脸,我见状没再跟过去,静坐着等着他自己开口。
静了好一会儿,他说话了,声音哑哑的:“雨霏姐,我要进宫了!”
我怔住,继而问道:“进什么宫?”
“进皇宫,每年节后,宫里都要添一批新太监,爷说今年派我去,日子就定在五天以后。”
去做太监!原来这就是四阿哥所谓的提拔和重用!我猛得从椅子上站起,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这来顺年纪虽小,却被马总管调教得有模有样的,日后必能委以重任。’
‘贝勒爷夸我办事得体,懂得进退,他说年后要派重要的差事给我呢!’
几日之前的事浮现在眼中……
来顺要被送进宫里当太监,而推荐他的人正是我!换言之,他即将面临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想到这里,我心中又悔又恨,一双手也攥得咯咯直响!
“你怎么了,雨霏姐!”来顺回过头来,被我的表情吓坏了,不住地摇我的胳膊。
被他一晃,我回过神来,松开攥得僵麻的手,跌坐回椅子上。
“这就是他的提拔和重用!呵呵,我太天真了!”我冷笑着自语。
“爷是提拔了我,宫里的月钱比府里多,活儿也轻生,就是端茶倒水什么的,再说了,若是得了哪宫主子的赏识,搞不好还能升官,到时候,月钱肯定更……”他顿住,说不下去了,末尾的那个音转变为一阵极压抑的呜咽,“雨霏姐,当了太监就再也不是男人了,是吗?”最后,他红着眼圈,仰头看我。
我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簌地低头,不敢迎视他的目光,殊不知,这一切的灾难都是我带给他的呀!
“来顺,这都怪我,是雨霏姐对不住你!当初是我在四阿哥面前举荐你的!”沉吟片刻,我咬了咬唇,抬起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继而演变为疑惑,之后是不甘,最终变成空洞和麻木。
“不,雨霏姐,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你也是希望我好嘛,我不怪你,这都是命,一切都是命!”他无力的说着,颓废的垂下头。
‘命’这个词像一声惊雷在我脑中炸响!我走上香山是命,来到清朝是命,混进贝勒府是命,现在我阴差阳错的毁了来顺的一生这也是命,为什么人总要把遇到的灾难归结为命运的安排,究竟什么是这该死的命?
一刻钟的沉默,对我而言竟像是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我在混乱和不甘中思索着这个看似高深莫测的问题,再抬头时,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我把来顺从新拽回到自己面前,盯着他那带着泪痕的脸,缓慢而清晰的吐出一句话:“来顺,命运不过是个懦弱的借口,记住,无论如何,不能信命,认命,否则,你就完了!”我顿了顿,更为坚定的说道,“明天一早我就去求贝勒爷,让他收回成命,如果他不肯,我就帮你逃出贝勒府。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进宫的,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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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熬到辰时,我再也躺不住了,翻身起床,穿衣洗漱忙了一番,然后便静坐在床沿上,一遍遍地默背早已准备好的话。
我粗算了一下,寅时上朝,卯时下朝,辰时即可回府,接下来便是处理公文,讨论政事,巳时之后大致可以闲下来了,如果可能的话,那么这段时间便是四阿哥整个上午最休闲安逸的两个小时了,我于是挑了这个空档出门,直奔书房。
心里慌,脚下也急,路上遇到了三五个熟识的下人,平日总要停下来聊几句的,今天也都被我点头一笑,匆匆带过。时间不等人,错过了这个钟点就得到下午了,我是等的起,但来顺不行,夜长梦多,这事儿必须赶紧办!这个当口最怕被人绊住,耽误时间,可事有凑巧,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在前后院相接的一片竹子旁,我迎面碰上萧烈。
“雨霏,你要去哪?”他挡在我前面问。
“嗯,我有点事,赶时间,你要是闲着就先到我院里去,等我回来再说。”我应付了一句侧身绕开他,接着走。
他没有拦我,却在身后说道:“你是要去见贝勒爷吧!”
我顿住,惊讶得回头:“你怎么知道?”
他上前两步,皱着眉道:“我刚去看了来顺,见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我就追问出了什么事,他起先不肯说,但后来拗不过我,就告诉我了!”
“你都知道什么了?”我警觉地问。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萧烈白了我一眼,不满的说,“四爷要来顺进宫,来顺心里虽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可你却主动说要去向四爷求情,放来顺一马!是不是?”
“你知道的就这些?”我盯着他的眼睛追问道。
“这些还不够吗?”他不解的回望我,“你还想干什么?”
我连忙垂下眼帘,摇摇头,心里却暗自庆幸,还好,来顺没有把我要帮他出逃的计划告诉他,若是被萧烈知道这件事,不劳四阿哥动手,他那一关我就过不去,来顺这么做,同时也说明了他虽然很矛盾,但内心深处还是万分不愿意进宫的。
见我不说话,萧烈又道:“雨霏,这事本与你无关,你干嘛非掺和进来?”
我叹了口气:“这事与我有关,你不知道,向四阿哥推荐来顺的人是我!”
他看了我一眼,顿了顿,扶住我的肩道:“这也是无心之失,何必介怀呢,再说了,你真以为你对四爷有那么大影响力,你举荐谁他就重用谁?想想来顺和马总管的关系吧,来顺那么小却日日跟在总管身边,这在府里就已经算是稀罕事了?”
听了他的话,我愣了一下,之前脑子一热,没想太多,但现今仔细想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可又一转念,无论事实是怎么样的,我反正已经答应了来顺,应下的事无论如何要办到。
于是,我推掉萧烈的手,径直朝前走:“别说了,我得去!”
“不行,你不能去,你去了只会激怒他,根本帮不到来顺!”他固执得挡在我面前。
我心中对这事本就没底,再让他这么一泼冷水,就更慌了,眼见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我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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