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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泛霜影暮色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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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那么银雪针是什么东西?”
  眠柳沉默半晌:“是墨门独有的一种入体即化的毒针。中者……每月剧痛一次,生不如死,只能靠每月服食解药缓解疼痛。不过红叶,”眠柳握住我的肩膀:“银雪针不是什么绝毒,是可以彻底解去的,你去求门主,他一定会给你解药,你去求他,好不好?”
  
  我想我此时的眼神一定十分空洞:“眠柳姐,我求他又有什么用?我不是傻子。水仙他跟我说,他一直在等着我忘记暮云忱,嘿嘿,我知道,他其实是等着我对他动情,好乖乖地听他的话,给他办事。他也算是在我身上费了些心思的。你不知道,水仙那些真真假假的温柔,我有时差点就陷进去了。他那样的男子,世上有几个女人能抗拒得了?”
  眠柳睁大眼睛看着我:“红叶……”
  
  我打断她:“银雪针,应该是他早就准备好用来对付我的后招吧?若我不能爱上他,便以此胁迫我……那种痛,我真的忍受不了……我不知道他想让我干什么,想必是件只有我能做得到的事情。眠柳姐,你肯定知道,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吧,我不想要水仙来告诉我。”我说得乱七八糟,语无伦次。
  眠柳低声啜泣着,突然站起身,往门外走去:“红叶,你别胡思乱想了,我现在就去找门主。”
  
  我呆呆地看着眠柳的背影。
  刚打开门,眠柳在门口顿住:“门主?”
  水仙惨淡的目光,越过眠柳的头顶,静静地落在我的脸上。
  
  我又丢人了,不想让水仙知晓的软弱,却如数暴露在他的面前。我自嘲地笑笑,拉开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我对自己说,说不定明天早上醒来,我就回到现代了呢。
  
  身后,门被轻轻带上,眠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没能如愿以偿地醒在现代,因为我根本没睡着。不争气的眼泪,浸湿了半个枕头。
  
  




落雪时节又逢君(一)

  我想我爱上这张床了。我赖在上面再也不想下去,晚上就躺着,白天就坐着。
  
  眠柳端着饭进来,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水仙。眠柳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们,叹了口气,出门去了。
  水仙端起碗递给我:“红叶,吃饭。”
  我坐在床上发呆。
  
  水仙扳过我的肩膀:“听话,吃一点儿。”
  我一脸惊奇地看着他:“水仙,现在还有必要这样吗?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可以了。”
  水仙默不作声地把碗搁在床沿。
  我起身下床,端起饭走到桌边,对水仙道:“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你害怕我会绝食?怎么会,我那么怕死。”我一口饭一口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一碗饭很快见底,水仙看着我:“红叶,你昨日说的,可是真心话?”
  我问:“我昨日乱七八糟的说了好多,你指的是哪句?”
  水仙盯着我,目光异样专注:“‘你有时差点就陷进去’的那句。”
  我点头:“是真的。”
  紫瞳中泛起暖意。
  我接着道:“不是还差点吗?古人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水仙沉默半晌,又耐心道:“红叶,你曾经说过,你想过平凡的日子。待得此间事情一了,我便带你离开此地。往后,你想怎样,都随你,可好?”
  我放下碗:“此间事情一了?你还没告诉我什么事情。”
  
  水仙递给我一张图纸:“暮云忱书房有处暗室,你……只需替我找出暗门所在。”
  我一脸惊奇:“原来你在我身上费尽心思,为的竟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
  
  水仙摇头:“此事并不简单。暮云忱书房四周布满隐卫。你难道没有发现,除你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暮云忱不在的情况下,私自进入书房。虽则要进书房对我而言也非什么难事,但我没有那样多的时间。暮云忱书房布置十分巧妙,我进去过几次,却未能找到任何破绽。”
  
  我想了想:“那么,眠柳姐也是你派去干这件事的?”
  水仙摇头:“怎会?眠柳是自己要去的,她欲助我一臂之力,甘愿前往王府为婢。”
  
  我心下急转,脑中划过一个想法:“在我之前,有个叫王顺的,也是在暮云忱书房侍候,陈辛说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莫非……”
  水仙点头:“不错。”
  
  我拿着筷子在手里转圈。难怪,我刚调入书房不久,便与水仙离奇相识。现在想想,那场令我印象深刻的街头偶遇,怕也不能称作偶遇了吧。
  
  水仙抽走我手里的筷子,紫瞳注视着我:“红叶,此事对我而言,确然十分重要。有朝一日,我必会告诉你所有前因后果。我向你保证,只待此事一了,我便带你离开。”
  我一挑眉:“你要带我离开我便随你离开?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水仙刚要说话,我抬手止住他。
  我看着他直笑:“我曾经觉得奇怪,自己一个小小丫环,先是得了一位王爷青睐,后来又认识你这位惊才绝艳之人。我一直疑惑,自己究竟走的什么糊涂运?虽则你时常捉弄我,我却每每觉得见你之后,心中郁闷总能消散,甚至有时……恍忽将你当成自己亲人一般。你也知道,我无亲无故,在王府时,亲近之人也少得可怜,只有眠柳姐和小怜两个。我那时一边恼你总是欺负我,一边却有些依赖于你……嘿嘿,现在想想,我真是傻得可以。好运怎会那样轻易地降临到我头上,你这种人物又岂会白白耗费精力来与我玩乐?”
  想到以往与水仙的种种,我忍不住开始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水仙抬手抚上我的脸颊,缓缓擦去我的眼泪,将我压向怀中。
  我推开他,盯着他的眼睛:“水仙,我其实很简单,我没那么复杂的心思。你说我若无其事与你周旋至今,竟能忍住不疑不问。我并非能忍下疑问,我不过是有些害怕。我总想着,只要我不主动去问,或许你哪天就改变主意,放了我呢?或者就那样稀里糊涂地平静下去吧,能平静一日就算一日。如今……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局面,那么,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你要听吗?”
  
  水仙不出声,我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从现在开始,我无所谓了,那些什么前因后果你也不必告诉我。你想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反正我一向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如今,在哪儿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分别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你把暮云忱想得太简单了,他不是个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况且……他现在记不记得我还不一定呢,你知道,傅王妃那样貌美……还有,如果他发现我对他有所图谋,说不定,嘿嘿,就像处理王顺那样,把我也处理掉了。不过,为了银雪针那每月一颗的解药,我会尽力的,我这人最怕疼了。”
  水仙语气温柔:“红叶,你在胡说些什么,暮云忱怎会将你处理掉?况且,还有我在。”
  
  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水仙令我感觉陌生。
  那个嘴角总是勾起、还会朝着刚满月的婴儿乱抛媚眼的水仙,那个妖里妖气、在花车上装模作样弹琴的水仙,那个断肠崖边被我扯掉腰带、要我对他负责的水仙,那个泛岭山上声音忐忑、求我原谅的水仙,那个让柳公子长长品味、戏弄我的水仙,似乎……不曾真实存在过。
  
  我叹口气:“水仙,今天我说的话真多,会不会把今后的话都说完了?往后,我可能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水仙看了我半晌,默然转身,往门口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缓缓道:“水仙,拜你所赐,我现在觉得,暮云忱这个名字,也不那么让我痛苦了。”
  
  水仙猛地回过身,疾步走过来,抓住我的肩膀:“什么意思?告诉我红叶,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没什么意思。你走吧,我现在要好好睡一觉,否则这副样子,明天怎么去见暮云忱?”
  说罢不再理他,又回到我爱上的那张床上,钻进被窝开始扮驼鸟。
  
  ―――――我是英俊潇洒的分割线―――――
  
  床上摊放着一件漂亮的大红裙衫,裙摆上用更深的红线绣着片片红叶,仿佛是现代高级手工店为我独家定制的晚礼服。
  
  眠柳替我绾发的手一直轻轻抖着。
  我握住她的手,冲她笑了笑。
  眠柳眼圈一红,放下手里的发钗,颓然坐到椅上:“红叶,你和门主,到底怎样说的?为何……为何还是走到今日这般田地?”
  我摇摇头:“说什么又能改变什么?不是早就安排好的吗?我这样一颗小小的棋子儿……”
  
  眠柳摇头:“我了解门主,自小我便跟在他身边,我知道他的想法。当初与你相识……确然……是蓄意安排,但是红叶,门主他早就忘了当初找你的初衷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眠柳抓住我的手:“红叶,你去求门主,现在还来得及,他会改变主意的,算我求你好不好?别跟他拧劲儿了,也别故意拿话气他,你就服这一次软,好不好?”
  
  我叹口气,反握住眠柳的手:“眠柳姐,你总是这样替别人着想。我且问你,你这样想让我留下来,那么,我如果真的就这样留下来,你要怎么办?你别告诉我,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个心上人,会是路风。”
  
  眠柳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笑了笑:“你别这么惊讶,我看见你看墨影的眼神就知道了。”
  我深深地呼了口气:“眠柳姐,有些话如果不说,我怕今后没机会跟你说了。我当初怀疑你是墨影的人,担心王爷会有危险,可是我也担心你的安全。我在留给王爷的信里提了句‘注意眠柳’,但是我还加了一句,‘如有异相,请王爷手下留情’。我当时想,我的话应该能保你一条生路,否则,我宁愿不揭发你。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早就明白了。就是在王爷身边,你平日也是尽心尽力服侍他的,对吗?”
  
  眠柳的眼泪“扑扑”落下。
  我掏出绢帕,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眠柳姐,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的立场,我其实也怪不得谁。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太弱小,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罢了。我这一生……可能就这样了,可你不同,墨影对你……看似十分维护,你也算有所倚靠……所以眠柳姐,请你今后,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别只顾着为别人着想。如果有人来跟你抢墨影,你就将她踢走。我悄悄告诉你,我当初也想这样对付傅清琳来着,只不过我没能力争过她,所以才干脆跑掉的。”
  眠柳哭得更厉害了。
  
  我也不知道怎样劝慰她了。
  我自嘲地笑了起来。当初离开王府,我害小怜哭个没完。离开临边城时,又害盈儿哭个没完。现在离开墨府,我又害眠柳哭个没完。曾经被人称作“开心果”的我,到了古代后,却为什么总是给别人带去痛苦、伤心呢?
  
  我默默起身,走到床边,将红裙穿上身,又坐在铜镜前替自己绾发。天气有点冷,我的手非常僵硬,想绾个简单点的发髻,却怎么也绾不好。
  眠柳红着眼睛走过来,细细地给我绾好头发,将与红裙配色的发簪插入我的发间。
  镜子里的我,如果加上些笑容,就会很像一位待嫁的新娘。
  
  眠柳捂着嘴,飞快地跑出门去。
  我呆坐在镜前。
  推门而入的水仙,看着盛装的我,一言不发。我率先沉不住气:“墨门主,你是在扮演沉默的羔羊吗?”
  水仙叹口气,牵住我的手。我顺势起身,跟着他往门外走去。
  
  一出门,我有些惊讶,天空竟已飘起了雪花,我竟不知道。我果然在屋里呆得太久了。
  水仙牵着我上了马车,对着帘外淡淡道:“去明德亲王府。”
  
  自上马车后,我便一直闭目靠在厢壁。
  水仙揽过我,语气温柔:“红叶,你安心等着。今日我将你送来,他日,必也会亲自来接你回去。”
  我笑了:“你真会开玩笑,回去?回哪里去?这个词太不适合我了。我还有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
  水仙点头:“你说。”
  
  我盯着水仙的眼睛:“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太子那边的?”
  水仙看了我半晌:“红叶,你当真如此牵挂暮云忱?”
  我坚持:“你必须告诉我答案。”
  水仙叹了口气:“我,不是任何一边的。这世上,还没有人能让我墨影站在他的一边。”
  我松了口气,重新闭目靠回厢壁,再没有睁开过眼睛。
  
  马车在离王府大门几百米远的地方停下。
  我在路边来回踱步。
  水仙看着我:“不肯进去?”
  我摇头:“你知道,是我自己从这里逃走的,现在这样灰溜溜地回来,我觉得很没面子。”
  
  水仙没有理我,紫瞳微眯着看向王府大门的方向。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一辆精致马车缓缓停在了王府大门前。陈辛上前一步,掀起门帘,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从马车中走下。
  
  藏在袖中的手握得够紧,所以我可以保持平静。
  




流年换,旧颜暗

  夜空中毫无预兆地飘起雪花,一片片扑在脸上,融化成水,生冷生冷。
  
  我走到小湖边,看着湖面发了一会儿呆。
  再走到一笑亭边,看着亭柱发了一会儿呆。
  绕到苹果树下,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又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不觉走到寒清苑门口,盯着紧闭的院门再发了一会儿呆。
  
  我又走到浣洗院,来到我曾经住过的房间,抬手敲了敲门。手一放下,我立即退开两步,屏住呼吸盯住简陋的木门。
  说不定呢,也许我的小怜会一脸睡意地出现在门口,穿着她那身打着补丁的青粗布衣裳,然后问我:“红叶姐姐,你怎么这样晚还来找我?”
  
  门“吱哑”开了,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你是谁?有事么?”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
  那人好像还在问:“你找谁?”
  指尖掐进掌心,我使劲逼回眼中的泪水,急急转身往院门外走去。
  后面那人犹在嘀咕:“谁呀……莫名其妙……”
  
  我慢慢往回走,我想我该睡觉了。
  在离沁芳苑七八十米的地方,我停住了脚步。
  一身紫袍的暮云忱,静静靠在沁芳苑的院墙上,两手抱在胸前,低头看向地面,周身透着一种难言的疲惫与清冷。
  
  我忽然想起,眼前这个一贯强势的大兴王爷,也不过只有二十五岁。
  
  我怔怔地看着他,直到自己冻得嘴唇发紫,浑身禁不住开始哆嗦。
  真希望面前能有一堆篝火,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躲在火堆后面,再唱一次寒号鸟之歌。
  
  不知过了多久,暮云忱终于站起身,迈步往寒清苑的方向走去。
  我呆立在原地,看着深紫的背影慢慢被夜色吞没。
  
  我抿了抿快要冻僵的嘴唇,往院门口走去。僵直已久的双腿不听使唤,甫一迈步,便软倒下去。
  我坐在雪地上,竟积攒不出爬起来的力气。
  
  有人默不作声地走到我身后,低声说了句“抱歉”,俯身将我轻轻抱起,一路抱着我,走进沁芳院。
  在被窝里抱着怀炉暖了半天,我终于缓过劲来,看着路风微笑:“谢谢你,路风。”
  
  路风看着我:“红叶,暖和过来了么?”
  我点头:“好了,你回去吧。在这王府里,我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路风叹了口气:“那么,现在可不可以同我出去一趟?”
  
  我有些疑惑:“这样晚,去哪里?”
  路风道:“是眠柳……”
  我“蹭”地坐起:“眠柳姐怎么了?”
  路风眼神闪了闪:“别着急,她可能有事要找你。”
  
  我心里一片慌乱,若不是有什么大事情,眠柳她不会这样晚找我。各种各样古怪的想法从我脑中不断冒出。我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必须要去看看,小怜走了,我只有眠柳姐一个亲人了。
  我翻身下床:“我跟你走。”
  
  我冲进泛绿居,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我心里“呯呯”乱跳,咬唇看着路风,竟不知道要怎样问话。
  路风一脸黯然:“红叶,你眠柳姐,她在泛影居。”
  
  我略一迟疑,转身往泛影居走去。
  我顾不得许多,匆匆走进院内,推开泛影居的厅门。眠柳单薄的身影呆立在门厅里。
  我呼出一口气:“眠柳姐,你找我?”
  
  眠柳转过头来,看见我愣了一下,又向门口看去。路风怔怔看向眠柳,叹了口气,从外面掩上了门,“沙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眠柳急步走过来,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红叶,你来了,你快去看看门主!”
  
  我愣了一下,笑了:“眠柳姐,原来你没事,这样太好了,我走了。”
  眠柳一把拉住我:“红叶,别走,姐姐求你,去看看他吧。”
  我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他……怎么了?”
  
  眠柳声音中带着哽咽:“门主今日从外面回来,才刚进泛影居……便呕出一大口血。红叶,你知不知道,门主他……到底怎么了?”
  我心里乱跳,却强撑道:“我……怎会知道?”
  
  眠柳将我的身子扳转过去:“红叶,不管你知不知道,你去看看门主好不好?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久了,谁叫也不开门。你去敲门,他必定会开门的,你去叫叫,啊?”
  我低着头:“眠柳姐,你赶快去请大夫,我,我进去了又能做什么?”
  
  眠柳摇头:“我们都进不去,大夫怎进得去?”
  我使劲压住心里的钝痛:“我就是进去了,也没什么用。眠柳姐,快去请大夫吧。”咬牙转身,往门外走去。
  
  眠柳拉住我,语气急促:“红叶,门主他呕了血,还一直关在书房里喝酒,他这样会……会害死自己的!”
  
  压制了一晚上的眼泪“刷刷”流出,我猛地转过身,冲到书房门口,抬脚便往门上踹去:“开门!墨影,你给我开门!”
  门纹丝不动。
  我发狠般地继续踹,眠柳冲过来,抱着我的腰失声痛哭:“红叶,别这样踹,小心你的脚……”
  
  我推开眠柳,继续踹:“墨影,你给我开门,开门!开门!你快给我开门……”
  不知踹了多少脚,力气终于耗光。我跌坐在地上,眼泪汹涌而出:“开门啊,你干什么不开门?呜呜……你们都这样逼我……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拿着自己的前因后果来逼我……呜呜……那些关我什么事?我有什么错,我到底招谁惹谁了?一个个不是要害我,便是要关我、骗我……呜呜……你们想怎样就怎样,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你们都欺负我不聪明、没有地位……”
  
  门被无声拉开,水仙脸色惨白地靠在门框上,洁白的衣襟上洒着点点干涸的暗红,定定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我,不发一言。
  眠柳捂着嘴,匆匆跑出门去。
  
  我呆呆地盯着那些红点,睁大眼睛,连哭都忘了继续。
  水仙叹口气,俯下身,抬手抹去我脸上的泪痕:“傻丫头,怎又哭了?”他顺着我直直的眼光,低头去看自己,又抬起头来,轻轻揽过我:“红叶,吓着了么?别怕,幼时留下的陈疾,饿着了或者吃得太多,有时候……偶尔……就会吐一些血。乖,别怕。”
  
  幼时留下的陈疾……
  眼泪又流出来,我站起身,哽咽道:“我让眠柳姐去找大夫。”
  水仙拉住我,摇了摇头:“没关系的红叶,眠柳有备药,喝过药就好了。”
  
  眠柳端着只木盘走进来,脸上泪痕未干:“门主……”
  我死死盯着木盘上的那一大碗汤药,眼睛都不眨一下。
  水仙伸手端过药碗,我的眼睛跟着药碗移动。
  水仙低笑出声:“红叶,你怎像看着一碗宝贝?”
  
  我回过神,去看水仙,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那一抹浅笑怎样看怎样牵强。
  那碗药像是流到了我心里,激起一片苦涩。
  
  水仙端起碗,一口气将药喝光,碗还未放下,又抚胸低咳起来。眠柳急急接过水仙手里的药碗,搁在木盘上,端过木盘上的茶杯,将木盘随手一放,一手把茶杯递给水仙,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水仙接过茶杯,往嘴边送去。热气扑在长长的睫毛上,结成一串小小的水珠。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
  我发现水仙是那样自然地享受着眠柳满怀焦急的关心,修长的白衣男子与纤瘦的绿衣女子靠在一起竟是那样的和谐。
  仿佛他们已经千百次这样互依互偎,仿佛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一给一予。
  
  水仙惨白的脸与眠柳紧皱的眉,让室内的烛光都变得黯淡起来。
  
  记忆远得无法触摸。
  曾经在热闹的大街上,走着一对男女。那男子俯下身,偏头说了句什么,女子捂着嘴笑了起来。趁着那女子笑着,他的手移到她腰上,轻掐了一把,女子伸出拳头,捶了他一下,男子往旁边一躲……
  曾经有个长相妖媚的男子,蛮横地将唇压在我的唇上,“咯咯”笑着,对我说:我是谁不重要,我们先来搞清楚另一个问题……
  曾经有个清丽的女子,微蹙着眉对我抱怨:衣服叠好后总有折痕,王爷有时不太高兴呢……
  
  我无法将他们与眼前的人重叠到一起。
  我不知道是谁偷走了流年,更换了旧颜。
  
  在这个飘雪的夜晚,我再次感觉自己如此多余、如此突兀。
  我悲哀地发现,我无法像眠柳那样,找到一个可以这样与我默契配合的人。
  我也无法像傅清琳那样,大胆地、名正言顺地扑向自己渴望的怀抱。
  
  我的身体忽然往后悬空倒下,水仙眼中一慌,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到桌上。水仙身形一动,我便跌入他的怀中。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无意识地后退,差点被身后的门槛绊倒。
  
  眠柳收了碗杯,默默出门而去。
  从忘了关上的门外,吹进一阵冷风,桌上的几片白纸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我条件反射般地蹲下身,将纸捡起叠平。
  头顶上方,水仙的声音里满是痛楚:“红叶……”
  
  我愣了愣,一把将手里的纸扔掉,站起来拍拍手:“我忘掉了,嘿嘿,我已经不是你的丫环了。”
  那么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我之所以敢这样大胆地独自出门,是想着路风必然会突然在半路出现,像来时一样,带着我飞回王府。
  谁知这只嬉皮笑脸的左使十分不可靠,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愤恨不已,天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躲在暖和的被窝里睡大觉。
  
  不知走了多久,我腿一软,跌坐到地上。我苦笑一声,不知道今晚跌了几回了。
  前面一片漆黑,我怎么也分不清回王府的路。
  
  脚步声“沙沙”响起,身后的人俯身将我抱起。
  我闭上眼睛,这样就可以避免雪花掉进眼里。抱我的人低下头,轻轻将脸贴在我快要冻僵的脸上。
  那片淡淡的茉莉气息,竟也变得如薄荷一般冰凉。
  
  




我想我了解你

  我终于开始坐下来静静反思。
  我这个现代白领,莫名其妙变成了了一名身份卑微的古代丫环。我一点儿也不聪明、不强大,我不能呼风唤雨,也搅不起什么狂风巨浪。
  面对如今这混乱不堪的局面,我真想两手一摊,耸耸肩膀,说声:“我什么也没做哪。”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但是我却干扰了那样多人的人生。
  
  因为我,暮云忱会孤独静立在雪夜,黯然神伤。
  墨影这样的人也会被我害得吐血。
  如果没有我,小怜说不定不会死,傅清琳也不会那样痛苦。
  盈儿搞不好真的能够追上祈辰,成为幸福的小王妃。
  眠柳姐可以心无杂念地陪在墨影身边,快快乐乐地执着于那份守候。
  
  因为我,一条条轨道都偏移了方向。
  
  我一连几日把自己关在沁芳苑内,门都不想出一下。
  在暮云忱不知多少次被我拒之门外之后,陈辛踹开门闯了进来。
  
  陈辛一把将我从软椅上拽起:“红叶,跟我走。”
  我甩掉他的手:“去哪里?我哪儿也不要去。”
  陈辛满脸痛色:“红叶,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你整天把自己关在这里算什么?”
  我摇头:“我本来就是醒的,嘿嘿,连晚上都是醒的,这样,还要怎么醒?”
  
  陈辛长长吐气:“红叶,这些话本不该由我来说,但我今天不得不说了。”
  
  “你走后,府里的下人都在那儿嚼舌头,说是眼见着红叶闷在沁芳苑里病着,王爷也没什么异常,可见那红叶也不算什么。”
  
  “他们这么说,是因他们根本不懂王爷。我跟了王爷快十年了,只有我才看得出来,你走了,王爷的神魂都跟着被抽走了!王爷他有精力每天伤春悲秋么?他每日强打着精神应付各路明枪暗箭、处理朝事杂务,一边还要为你提心吊胆。派出去找你的人一拨一拨的,传回来的消息真真假假,有时根本都不能算是消息。就这样,王爷每次都坐立不安,他就怕你在外面会有什么闪失。”
  
  “现在好不容易你回来了,那日在王府门口初见你,王爷那样冷静的人,差点儿就不能自持,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王爷每天拼了命似的处理公务,就为了多挤出些时间来陪你。”
  
  “很多事情你不愿意说,王爷便忍着不问。隐卫们报王爷说你回来得蹊跷,提出要调查一番,王爷想都没想就否决了。红叶,王爷在你身上,连些微手段都未曾使过!”
  
  陈辛拉过我,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他是谁?他是堂堂西陵国皇子、明德亲王,他若一心想得到你,还用得着这样每日与你耗着么?红叶,你究竟还要王爷怎样?”
  
  “有一日王爷喝了些酒,同我说他欠你的。可是红叶,就只有王爷欠你吗?你就一点儿也不欠王爷么?你仔细想想好不好?你打算就这样下去,与王爷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地僵持下去?还有小王爷,每日眼巴巴地盼着红叶姐姐去找他玩,你就这样忍心么?”
  
  我拨开陈辛扣在我手腕上的手,平静地看着他:“王爷现在,在哪里?”
  陈辛一愣:“在书房。”
  我点头:“好,我去找他。”
  
  我推开书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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