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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宝来仪-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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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可疑的么?”

    “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些儿古怪。”

    她与于莹莹素来没有深交,她的来历身世,全然不知。只不过因为把她从万涉谷救出来,她又在嘉风楼住过一个月而已。她刚刚说是霍司崖告诉她瑨璃在王府的。可是霍司崖为什么要告诉她?

    以对霍司崖的了解,他轻易不与人说话,而如今与瑨璃的关系如此僵硬,再者,瑨璃现在的身份与处境都比较尴尬,常理而言应当不会告诉于莹莹她在这里才对。于莹莹这样冒然地来,也不能怪瑨璃多虑。

    慕容潇微微一笑,“与第一次见到姑娘而言,姑娘真是懂事多了。”

    瑨璃木然地望着前方。成长是需要代价的。回府就往沐豫住的院落而去。他既抱病在床,而且病由她起,她不去探望便是不孝了。

    沐豫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好似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屋子里只有几个丫环侍候,王妃与侧妃们不知所踪。瑨璃看他这个样子,蓦然觉得心酸,她想起了爹爹。那时他重伤躺在床上,也是这般光景。她坐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手是温暖的,养尊处优的王爷想是从未干过粗活,所以手还相当细致,不似许多男子的手是长了茧的。

    她的举动惊醒了沐豫。看清楚是她,浑浊无神的眼里绽放出一丝光景,即而小声地说:“我没事。”

    “嗯,您好好休息,很快就好起来了。”

    沐豫叹口气道:“你若还想跑,只怕皇叔就这样被你气死了。”

    瑨璃语噎。半晌才咬唇道,“璃儿答应你不跑了就是。”



………【第二章 风起云涌(下)】………

    豫收拢了手指,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丫头,不是你,只是你看我如今这个模样,什么时候撒手人寰,这个天下要怎么办?怪我自私也好,怎样都罢,你答应皇叔就继承了王位吧!”

    瑨璃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和绿箩的想法多么卑劣。她居然怀疑皇叔别有用心。这样一个老人,还能怎么样有用心呢?他若想当皇帝,此时她在这里,想抢玉坠随时都抢得到。他派慕容潇等人到越州去,也是为了保护她,把她带回这儿来。在天晋朝廷尴尬艰难的局面这么久,他想必异常辛苦,如今他老了,下无子女承欢,也没有人可以分担。瑨璃是他的血亲还不能助一臂之力,还有谁可以助他。

    还要想着走么?如果这个老人当真一病不起,天晋国要混乱成什么样?

    她默默地握紧沐豫的手,内心矛盾挣扎。

    慢慢走回小院,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才回屋子里,外头有侍卫来报,说颜云夕不收那银子,只递了一句话给瑨璃:后会无期。

    想必她在心里把我恨透了。瑨璃叹气,这事情是她疏忽没长心眼。瑨璃叫来慕容潇,让他想法子把那个程川揪来。

    慕容潇脸上有喜色:“姑娘决定不离开了?”

    瑨璃没好气道:“你们这样困着我,我怎么离开得了。”说罢负手回房。

    却说瑨璃心想,如今她人在天晋国。玉坠又还没到手,端木瞿想必心急如焚的,除了那日赌坊出来后地一场劫杀,似乎就没有过行动了。她人在深闺中,她不信他真的就没法子进来。端木瞿想必是在等什么。

    这日夜里瑨璃正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听得外面有嘈杂声音,正欲起来一探究竟,门被拍得巨响,绿箩去开了门。见外面站着慕容潇,便问道:“公子深夜来访有何事?”

    “把你们姑娘叫出来。”

    瑨璃已经穿好衣裳,见慕容潇神色凝重,心里有些许恐惧。该不会是……慕容潇低声道:“王爷病情突然加重。”

    瑨璃的心突的一跳!急忙与慕容潇一同去探望。路上问道:“怎么会突然加重。白天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不知道,突然间昏睡不止,诊脉又不似中毒。”慕容潇想了半晌,又道:“王爷这些年身子一直很差。我怕这次……”

    “先别悲观,”瑨璃斥道,“他会吉人天相的。”

    到了屋子,只见王妃伏在沐豫手边哭泣。站着的两个美妇也都拿绢子拭泪。瑨璃看她们这个样子,心早凉了半截,难道皇叔他真的……这么快就去了?

    王妃见瑨璃来。突地扑过来道:“都是你!”

    瑨璃睁圆了眼。“王妃做什么?”

    “是你对王爷来了毒手!白天他尚还好好的。你一去他就成了这样子!不是你还会有谁。”王妃怒红了眼眶,“你因王爷重权在握。怀恨在心,所以就对他下毒,想他早日死去你就有机会当皇帝了,是不是!”

    瑨璃哪里经得住她这番诽谤。“王妃,我是他的亲侄女儿,怎么可能害他!您想太多了!”

    王妃冷笑道:“亲侄儿如何?为了江山,就是弑父的人也大有人在!”

    瑨璃变了脸,“我可不是那等人!别拿我和那些从小就在杀戮里成长地人相提并论!”

    “你以为你好得了多少。天下的人心是一样的,你嘴里虽说不想当皇帝,心里想是已经眼红得很了,你和你那母亲一样狼子野心!”王妃叫喊着扑过来要打瑨璃,“你这野丫头,我今儿就打死了你,好替王爷——”

    “住手!”虚弱的声音自沐豫那里传出。

    瑨璃听到他地声音,心里一松。原来他还活着。她向他走去,却被王妃推了一把,“你走开!还不知道你要怎么害王爷!”

    瑨璃气结,沐豫喝叫:“王妃,你回房去!再无理取闹,休怪我不客气!”声音虽小,却透露着威严。

    王妃到底是有身份的人,再上了年纪,对瑨璃这番举动已是不雅,此番被王爷斥骂,顿时涨红了脸,狠狠地瞪了瑨璃一眼才离开。瑨璃坐到沐豫身边握起他的手,“皇叔你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觉得困乏了多睡了会儿,他们就当成这样了。扶我起来。”

    瑨璃摇头道:“你且歇着,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她再三坚持,沐豫方作罢。过不多久他又沉沉睡去,瑨璃心想,只怕他果然病得太重了,回屋的路上,瑨璃问慕容潇,“王爷前次怎么从端木瞿那里拿来玉盒。”

    “花重金请江湖第一神偷去偷地。”

    瑨璃瞄他一眼,“有这号人物,可还联系得上?”

    “这人形踪如同鬼魅,遇上他也是机缘巧合。如今却不知上哪里寻去,只好托人问问看。”

    “就算是天第一神偷,偷过一次之后,还得再得手第二次么?”

    “这不好说。”

    瑨璃点点头,天下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既想着要拿端木瞿玉坠,当夜慕容潇便出去问人消息。瑨璃倚在窗台,看外面夜深露重,心想如果霍司崖还在这里,他一定会给她许多良方妙计的。

    她暗恨自己没用,明明是被抛弃,为什么不恨他。就这样倚窗站立许久,突闻外面有异动,心里咯噔一沉,难不成皇叔他……还好渐渐地声音平复下去,不再有声响。瑨璃逐渐放心,卧回床上,翻来覆去想着地却是怎么将玉盒拿回来。

    迷迷糊糊间睡着,恍忽听见一声异响,接着又无声了。瑨璃困顿得很,声音也听不真切,便不当回事,只翻个身继续睡。谁知翻身地那一瞬间,便感觉后背一阵锐痛,接着身子僵硬,动之不得了。

    点穴?!

    她瞬间清醒过来,睁了眼睛。谁点了她的穴?竟然这样悄声无息地进了王府?!有人摸索她地身子,显然是在找什么。

    玉坠?

    瑨璃暗自庆幸,还好坠子不曾戴在身上,放置的地方估计大部人也想不到。果然在她身上寻找未果,那人去翻别的地方去了,脚步动作甚是轻盈。可惜瑨璃是背对着那人的,看不清来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

    那人寻之不着,又回来瑨璃旁边,开始在床上寻找。跳到瑨璃身边,在枕头和床单下摸索。虽在黑暗中,仍不难分辫身影。只知道身上穿着夜行衣。此时蓦地回头看瑨璃,瑨璃争忙闭眼,也不知她是否看出她已经醒了。半晌没有动静,瑨璃也不敢睁眼,怕一睁开眼睛就被杀人灭口。

    外面隐隐传来一句:“有刺客!”床上的黑衣人顿时跳下床,往外奔去。



………【第三章 心隔万重(上)】………

    斗声。她心想,外头也不知是个怎样光景,偏她又出不去,真是急死人了。

    忽然门那里好大一声动静,紧接着有人冲了进来,慕容潇的声音接着响起:“小蝶,你快进去看看沐姑娘有没有事。”

    听只见有人快速跑进来,瑨璃看见一个梳双髻的丫鬟,她轻轻推了瑨璃一下,见瑨璃身体僵硬,忙问她:“姑娘怎么了?”不等瑨璃回答,已经高声叫道,“慕容大哥,姑娘不能动了!”

    转眼间慕容潇已到床榻前。伸手在她身上点了几下,瑨璃只觉得身上一麻,尝试着动了动,竟真的能动了。她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刺客呢?”

    “对不起,沐姑娘,让你受惊吓了。”慕容潇抱拳道,“刺客我让下面的人去追了,能不能追得到还不知道。”

    “刺客是男是女?”

    “女子。”

    瑨璃的眉头微蹙在一起。女子。她扬起下巴,“对了,刚刚在外面有没有发现地上有洒一些麦粉。”

    “有,这一路都有,怎么?”

    瑨璃淡声道:“那是霍司崖以前在这儿布的机关。具体是怎样我却不知,他只说旦凡有刺客进来,那东西会粘到靴子边上,刺客多半要跑、跃,以保证轻盈和及时开溜,所以洒在身上的麦粉会一路留下。只顺着麦粉找去就是了。”

    “哪来的那么多麦粉,洒在身上地不就是一些么?没跑几下不是都掉光了。”

    “应当不会的。不如顺着去找找,总比黑夜中乱找要强。”

    慕容潇点点头,出去吩咐了。绿箩的床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瑨璃开了帘帐去看,她却昏睡在里面,原来是叫人打晕了。她与慕容潇急忙掐绿人中。

    绿箩醒时还觉得迷糊,好一会儿思绪方想清晰起来,“有刺客!”

    瑨璃上前一步:“你可看清她的样子?”

    绿箩思索了会儿:“只看到她侧面!我听见动静想起来的,结果一起来便被敲昏了。只迷迷糊糊看到一些。那张脸似乎在哪儿见过。”

    “是不是于莹莹?”

    绿箩看着她,“我也不知道——姑娘为何怀疑是她?”

    “感觉。”瑨璃走到屋外,喧闹已经逝去,但是仍然不宁静。而这夜已是没办法再睡了。直至天亮。方才有人来回:“虽然跟着那麦粉一路追过去,仍是在最后时刻叫她逃走了。”

    “你们这么多个人竟不敌她一个女子么?”

    “她出其不意扔了个烟雾弹。辣得我们个个都睁不开眼睛,到现在眼睛还是火辣的。”说话的是一个叫锦华的侍卫。他素来与慕容潇要好,二人经常结伴跟在瑨璃左右。

    沐瑨璃心想。必是于莹莹无疑了。那种烟雾弹是嘉风楼的东西,江湖上没有地方出售。于莹莹又在嘉风楼呆过一个月时间。

    只是怎么说她也对于莹莹有恩,不仅将她带离万涉谷,霍司崖还看着瑨璃地面子上带她回嘉风楼。她怎么能转眼就忘了这样的恩惠?当然瑨璃并非要人家念着她的好处,只不过这样恩将仇报,让她愤愤不平而已。

    最关键的是。于莹莹有什么理由?看她到她屋子里翻找东西。想是要拿玉坠。她想要玉坠做什么?自然。她受人指使地可能性要更多一些。可是怎么与端木瞿拉扯在一起的——她绝不可能是帮助谷靖,能打掉谷靖的孩子。还有什么帮他的理由。要是她又有什么理由要帮端木瞿?

    瑨璃满腹疑问。

    用过早饭,沐瑨璃便和慕容潇出门了。她易了男装,二人策马直到于莹莹地住所。这个地址是昨天于莹莹自己告诉她的。虽然经历半夜这件事,她不一定还留在这儿,但去看看也没有大碍。

    这条巷子叫民乐巷,是一个老旧的地方,一带都是破矮的房屋,看起来甚是穷酸,与隔街崭新宽大地屋宇形成了鲜明对比。瑨璃走在巷子里,巷子颇小,她与慕容潇并肩走在一起,就有一人的肩膀要擦到墙壁上。巷子窄而深长,阳光照耀不到,所以空气阴凉。墙壁上生了青,湿滑滑,绿油油的。

    瑨璃微蹙了眉,“这个地方一般什么人住?”

    “都是平民。以商人为多。”

    瑨璃点了点头,耳朵捕捉到一个微小地声音,瑨璃轻声说道:“似乎有人来。”

    慕容潇将她地手腕一握,“我们走。”牵着她便跃上了巷子顶。这是平民地屋宇,铺着青色的瓦,瓦片残旧,再加上连下了几天雨,上面地青苔格外湿滑。他们小心翼翼趴在顶上,看下面的动静。

    是一男一女。因他们处得太高,只看得到他们头顶。女子突然说:“我拿不到。昨夜差点被人杀死。”

    瑨璃的心猛地一动。果然是于莹莹!

    “今夜再去一次。”

    “我还敢?”于莹莹的声音提高许多,“我还要这条小命!你们的事恕我不能办。”

    那男的突然暧昧起来,似乎在摸索于莹莹。瑨璃看得蹙起眉,慕容潇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有一丝臊色。瑨璃专注地看着下面,突见于莹莹挣开那男的,抹了一把嘴,“够了!王府我不会再去,你们另请高明吧。”

    那男的悻悻道,“你别忘了你还有东西在我们主上手里。”

    于莹莹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再没用不过,只会拿捏别人的短处!”

    “话不是这么说的,”男子轻轻笑道,“小美人儿,你也别犟,只要把那玉坠拿回来,你要什么没有?那时就是金山银山丞相也会给你,别提你那小小一样东西。”

    “无耻!”

    瑨璃的思绪不觉飘远了。第一次见到于莹莹的样子,她清高孤傲的神情还犹在眼前,是什么让她这般低声下气?瑨璃猜不透。原来有把柄在端木手上,怪不得她要受命于他。

    下面的人又说了几句方才离开。他们在屋顶上看着于莹莹四处张望,见没人,才跑到一个屋子里去。

    瑨璃跃回巷子里,看了看她刚刚进的那个门,分明与昨天她给的地址不符。

    她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瑨璃眉头纠结,看了看慕容潇,“我们走。”



………【第三章 心隔万重(中)】………

    容潇有些微讶异,“不进去么?”

    转过身,便看到巷口那里闪出几个黑色衣影,瑨璃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将箭袖暗袋里取出一个烟雾弹。黑衣人突的让开,一个穿暗红色长袍的男人便出现了,眉宇一个深深的川字,无比威严肃穆。

    正是端木瞿。

    他的声音如钟响亮,“沐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瑨璃微微一笑,“原来是丞相。这么一个小巷挤进您这尊大佛,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端木瞿不理会她的嘲讽,“沐姑娘请同在下一起去府上小叙?”

    “我和你又不熟,没有必要去小叙吧。”瑨璃调皮地眨眨眼睛,“倒是您,几次三番派人来‘请我’,又派人到我府上,实在客气地很。丞相大人,您不必再费心机了。玉坠儿我已经告诉过你它已经不在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端木瞿脸色顿时沉下来,“沐瑨璃,我旦凡还有点耐心,你就应该好好与我配合。这天下始终是我的天下,你逃不离的!”

    “野心终于暴露了,是吧?”瑨璃轻蔑一笑,“可惜拿不到玉坠,就拿不到玉玺。拿不到玉玺,你就当不了皇帝。”

    端木瞿身后的人立刻拔剑就要发作,慕容潇顿时将瑨璃护到身后,瑨璃将他的手臂拿开,笑吟吟对端木瞿道:“不如这样,我们来打个赌。我若输了,想办法把玉坠弄到手给你。你若输了。就将玉盒给我。”

    慕容潇面色一变,忙要拦她。瑨璃轻轻摇头,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端木瞿海一样深的眸子望着瑨璃地脸庞,思索半晌方道:“打什么赌?”

    “就赌你的玉盒还会不会再被偷一次。”

    端木瞿冷冷一笑,“有本事只管再叫人来偷。这赌却不算数。你若将玉坠教出来,我许你一座城池,美男数十,让你有花不完的金银珠宝,可好?”

    别的尚可。美男数十?瑨璃不禁笑出声,“丞相,我可是未出阁的姑娘,送我美男数十。您是不是逾越了?再说,”声音猛然尖锐下来,“我是沐芽儿的女儿,也就是皇子。你与我说话是什么身份。什么语气?!且不说你说你篡权多年,如今我这个人正统皇室血脉的人归来,这江山自是我的,哪里容你染指一分一毫?”

    端木瞿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番话。忽尔哈哈一笑,“黄毛丫头,你拿什么来与我斗?”

    “拿这个。”瑨璃猛得甩出烟雾弹。抓起慕容潇的手立刻跃上屋顶。二人轻功都不差。端木瞿地人虽在追,但到底因为被烟雾弹的烟雾辣到。追的速度远远不如他们。几个回合就将他们甩远了。

    瑨璃说:“带我去见霍司崖。”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知道。”她笃定地说。

    慕容潇讶异地看着她,“你为何这般肯定。”

    瑨璃轻轻一笑,“你最近鬼鬼樂樂看的书,难道不是夹着书信么?”

    他尴尬地道,“原来姑娘猜到了。霍兄为人霍达多谋,所以我有意与他相交。自那日你们分开之后,我们隔天便有见一次面。”

    瑨璃地心猛得一阵痛。分明他还在晋州,可是他们的感觉却好似隔了千重万重山。她垂下眼睫,喉口苦涩,“他,可有提到过我。”

    慕容潇沉默了会儿方道,“不曾有。不过沐姑娘别……”

    瑨璃抬起头来挥挥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她微笑,“你不要想太多,既然我与他无缘,就不会强求。你带我去找他,我自有别的事情。”

    “好。”

    当下慕容潇便带着她去了一个地方。就在王府对面街,一个不起眼地小院落。瑨璃站在古旧的门外,有些犹豫。原来他们住得这样近,可是不再有缘份的两个人,是不是不管多近的距离,都不能再偶遇。

    慕容潇看着她,仿佛知道她内心地挣扎。等到她抬头看他,他才伸手叩门。约莫十几下,门才吱呀一声开了。

    那是一身飘逸的白。

    沐瑨璃久违了的身影,熟悉地面容,在看到她时,眼眸里闪过惊讶,随即平复,冷漠如初。他地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漆黑地眸子却深黑得叫人无法离开眼睛。瑨璃只觉得一股酸意冲进眼眶。

    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现在这么疏离,比陌生人都不如。她眸中地温度顿降,嘴唇有些颤抖,随即抬眼看霍司崖,“我有事找你。”

    “进来。”

    沐瑨璃紧绷的弦顿时松了下来。还好他没有说:“你还来缠着我做什么?我都已经和你说清楚了。”

    还好。还好他没有。

    可是尽管是这样,她的心却仍然那么难受,像冬天最冷的天里被灌入极冷

    ,凉的叫她胸腔要裂开。

    慕容潇识趣,找个借口先行离开了。说半个时辰后来接她。

    她大步跨进门槛。这是一个不大的独门独院,进门便是院子,有着非常好的采光,种了些矮矮的树,还有些装在花盆里的不知名的花儿。花儿上还打着露珠,有的欲残未残,有的还是花蕊,等待着怒然绽放。院子尽头便是大堂,不大一个地方,霍司崖坐在那儿,将倒扣的白色瓷杯取出一个,倒上茶水。

    瑨璃打量着这儿。清幽雅致,和任何一间霍司崖住过的屋子一样,干净地纤尘不染。目光落到霍司崖的脸上,他神情淡漠,此时望着她,凄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动。他真的……对毫无留恋。

    瑨璃垂了垂睫毛,又扬起来。何必将自己困于这段感情里,既然他毫不珍惜的话。想到这里,没有先时那么难受了。她的眼神碧蓝如洗,轻启朱唇,“霍司崖,有没有办法偷到端木瞿的玉盒。”

    “你想清楚了?”

    瑨璃凄凄一笑,“与其天崖飘零,我为何不在这里安安定定地过下去。”

    霍司崖神色复杂。他把她看在眼里,有小刀一下一下,轻轻的,却极狰狞地划过柔软跳动的心脏。他一阵紧缩。别过头去,喉咙上下滚动了几番:“你想要第一神偷的消息,是不是?”

    是和从前一样,什么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我知道了。”

    “可以联系得上么?”

    霍司崖说可以,但是至少需要三天时间。瑨璃看着他的眼睛,“找到他,一定可以拿到木盒吗?”

    “天下间没有绝对的事情,这个无法保证。我能保证的只有让他答应你这单任务。”

    是,是任务。他们之间,如今好似商客之间的关系。瑨璃在心里苦笑,“多少银子?”

    “一百两。”

    “知道了。”传闻要请到第一神偷不是需要重金么?原来只要一百两。瑨璃抬眸看他,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她没有逃走,他亦然。二人就这样互望彼此几眼,他先别开了头,瑨璃一声叹息。那叹息虽然轻微,却好像一只剧毒的虫,钻进霍司崖的血液,嚙血钻肤,疼得他只能牙关紧咬。

    他听到她轻轻的声音:“你为什么不回嘉风楼?”

    “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

    是的,他从来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他忙些什么,他从来不曾说过的。他送她来天晋国,她并没有付他一丝报酬,如果他不是真心关心着她的话,为什么她不付酬劳,他还愿意这样一路风尘地守护在她身边呢。

    瑨璃让自己不要想下去。想太多,受伤害的仍旧是她自己。她颔首,“我知道了。三天联系到他,那么几时会动手?”

    “一切要联系到他才知道。”霍司崖道,“不喝茶么?”

    瑨璃摇了摇头,二人坐在一起,竟一度相顾无言。越是如此,瑨璃越觉得难受,慢慢慢慢地,眼里聚集了许多雾气。

    霍司崖听到一声轻微的嘀嗒声方去看她。透明的珠子,垂落在她的手背上。她赶紧背过身手臂抬起,想是在擦泪。这样一个动作,顿时让他五脏六腑都揉碎了,往前两步,却僵在那儿。

    脑海里有声音冷冷地敲着他。霍司崖,你还妄想什么?

    你和她,永远不可能!不可能!!!

    收回那只虚枉想去安抚她的手,霍司崖的眼里有哀恸一闪而过。他听到她说:“事情已经谈完,我走了。”

    霍司崖没有说话。瑨璃起身就往外走,霍司崖几乎不受控制地,就伸出了手,在手还未碰到她肩膀的时候,她蓦然转身扑进了他怀里,紧紧紧紧地抱住他。

    霍司崖亦回手紧拥住她,这柔软的身体,熟悉的味道,他也许是最后一次抱住。他的鼻子有一丝酸涩。

    瑨璃受宠若惊。刚刚她下了那么大决心回身抱住他,多害怕他会推开她说:注意一点礼仪,不要这么不知廉耻。

    可是他没有。他在拥抱她,抱得那么紧,就好像她害怕一松手他就跑掉一样。他明明也是想念着她的,为什么,为什么!热泪夺眶而出。下一秒,温暖松开了,他将她推开,双手按在她的肩上,用无比心酸的语调,“瑨璃,我们以后永远不能再这样。”

    短暂甜蜜幻觉被风无情撕碎在半空中,一点点飘落下来。瑨璃凄清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们以后永远都不会这样。”她迈开步子,大步走出去。

    慕容潇就靠在门边,见她出来就走,忙跟在她身后,一路进了王府。



………【第三章 心隔万重(下)】………

    色如洗。

    王府中一派寂静,只闻深巷中偶尔犬吠。

    花园中两个身影晃动,走前面的人身形修长纤细,是沐瑨璃。身后那个人足比瑨璃高出一个头,穿着黑色的劲装。沐瑨璃侧过脸,“锦华,我叫你查的事情,你可查到了?”

    那个被叫作锦华的男子抱了抱拳,“已经查过了。但是并不明确。”

    “这是什么意思?”瑨璃眸光一凛,“是不是你有什么顾忌?在我面前不必忌讳什么。”

    锦华眼神闪烁,洁白如玉的脸上,有一种难以启口的表情。瑨璃道:“果然这么难开口么?”

    锦华思索半晌方道:“霍司崖的身世,着实是查不到。已经动用了所有能找到的办法,关于这个人,唯一的记载始于太恒山下的小乞丐。”

    “然后呢?”

    “然后,就是查不到他身世。”

    瑨璃怒目相向,“你敢对我有隐瞒?!”

    “属下不敢。”锦华立刻低头抱拳,“我说的已是实话。霍司崖的身世,连嘉风楼都查不到,江湖最大的情报组织都无法查到,我们又怎么查得到呢。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他最近一直在搜集王爷的情报。”

    瑨璃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查王爷?查王爷做什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

    瑨璃有些失神地想着霍司崖与皇叔之间。妄图从中间找出蛛丝蚂迹来。她遣退了锦华,自己坐在亭子里。第一次霍司崖见到皇叔时样子是古怪的,怔愣在当地,半晌都没有动弹。还是自己过去把他唤走地。

    她猜测过他和皇叔之间有过结,可是他否认了。

    那么他搜集皇叔的那么多资料做什么?

    瑨璃想不明白。她苦苦思索,始终理不出一点点头绪。霍司崖对她态度的转变,会不会和皇叔有关系呢?

    这些日子来,陪她出入护她安全的,一般是慕容潇。但是基于慕容潇与霍司崖之间的关系,瑨璃这次挑选了锦华帮她查霍司崖——这个英俊的小伙子年方十八。心思不够沉稳,但口风很紧。他忠心耿耿,知道瑨璃有一天可能会成为他的主上,为她做事就更为卖命了。

    三日之后。她再去霍司崖那儿,带来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沐豫病了几天,渐渐地过了最难的时候,逐渐好转。她与沐豫商量过请人偷玉盒地事。沐豫便吩咐帐房,只要瑨璃需要银两,可以任意支取。瑨璃没有从前那种财富抱在怀里的欣喜,多了几分从容淡定。

    她将银票推到霍司崖面前。“这是你的酬劳。”

    霍司崖看着银票,苦涩窜过心底。他们之间,已经到了这样需要分明算帐的地步。脸上却若无其事收起。“阿步会在明天晚上到丞相府游玩一圈。”

    瑨璃点点头。“那么就拜托了——”

    霍司崖没有说话。

    瑨璃看他。用缓慢地语气问他道:“霍司崖,这么多年。你真的查不到关于身世的一星半点消息?”

    霍司崖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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