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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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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厅位于傲天堡内院,与堡内重要执事干部的住所只有一墙之隔。白冽予为求谨慎,对此区域未敢太过于深入。此时既是光明正大的进来,自免不了几番张望了。
这内厅装潢得相当奢华气派,可瞧在他眼里却有些过于俗气了。估计柳方宇也有相同的看法――他不是头一回来此,但还是因那布置而眉头一皱。
不过两人当然都不会将这看法说出来。见仆人已入内通报,柳方宇一个眼神示意白冽予稍待片刻。
没多久,便听得两道脚步声由远而近。其中一个功力颇高,该与柳方宇在伯仲之间,应是陆任倚;另一个脚步声却有些耳熟……察觉到那是谁的脚步声时,白冽予心下便是一凛。
另一个人,竟然便是那个意欲偷袭他的陆仁贾!
当时自己故作病弱,又是半坐榻上,陆仁贾应该无法瞧出他的身形才是。至于声音……靠着语气语音调的些微差异应该可意瞒过去。思及至此,不如定下心思,准备应付接下来可能的考验。
也在此时,两人先后步入内厅,而由那该是陆任倚之人坐上首位,陆仁贾随侍在侧。
见陆任倚已然坐定,柳方宇简单拱手:「陆堡主。」
他是客卿,与陆任倚并无尊卑之差,故仅是打个招呼。但白冽予自不能这么做。
他极为恭敬的朝陆任倚行了个礼:「属下次席武师李列见过堡主。」
「你就是李列?」
「是。」
入耳的音调带着几分倨傲。白冽予应答之时双眸略抬,映入眼帘的,是个眸光深沉、瞧来约四十上下的男人。
还算端正的脸孔上有着一个相当明显的鹰勾鼻。他神色之间透着相当的野心,不像是会甘受流影谷利用的人。
心下有了如此判断,神色却依旧是淡漠无波。这「李列」是出了名的性子冷淡,故陆任倚虽见他毫无表情,倒也没怎么不快,只道:「劳烦柳少侠了。」
指的,便是由他这个客卿亲自请一个小小的武师来此之事。
柳方宇闻言一笑。
「这份差事是我自动请缨的,陆堡主无须介怀――几位该有要事相谈,我这个『客人』也不好打扰。告辞。」
言罢,他朝厅内众人一个行礼过,便即洒然转身离去。
这一别稍嫌突然,却清楚表明了他不愿真正涉入傲天堡内部的想法。陆任倚显然相当清楚这一点。神情间隐闪过一抹不快,他转而望向仍垂手静立堂下的李列。
这也是他头一次正眼瞧着这个逐渐开始崭露头角的少年。
将之从头到脚一个打量后,陆任倚以着和先前相同的口气开了口:
「听说你数度击退擎云山庄的人,为咱们立下大功?」
「属下仅是完成分内之事,未敢言功。」
「好一句分内之事。你今年几岁?」
「十八。」
「喔!未及弱冠就有如此实力,日后定让不可限量……你说说,这几趟与擎云山庄交手,有些什么感觉?」
「擎云山庄弟子仗着其势力庞大,行事稍嫌霸道且不能容人。但属下几次交手的对象都还只是一般弟子,故其整体实力仍不容小看。」
他虽由贬起头,但对擎云山庄的评价仍是相当不错。
陆任倚本是面露喜色,却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神色微微一僵。
只听他一声轻咳:「年纪轻轻就知胜而不骄,更懂得进退之道,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百洇,你觉得如何?」
后面的话是对着陆仁贾说的,可唤出的名字却非如此。
白冽予因而明白了些什么。不过「李列」没见过陆仁贾,自不可能发现有和不对劲,故仍是神色不变。
陆仁贾闻言微微蹙眉,道:「堡主所言甚是。依属下之见,不如便派李兄弟到仍未前来的商家门派处进行游说如何?」
「你的意思是……」
「李兄弟屡败擎云山庄,名声早已在四近门派传了开来。有李兄弟出马,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两人皆不知白冽予的口才智计,虽未直言,可派他前往,为的自是展现「实力」。白冽予心下好笑,但也知智计没有插口的身分,当下只是默默听着,任由这主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决定了「李列」的下一个任务。
而前往游说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逐步蚕食擎云山庄的势力。
约经过小半刻的讨论后,他的新任务正式定案。陆任倚简单任命过后,便即示意他先行退下。
先前说得好听,可由陆任倚的态度便可知他完全不把「李列」当一回事。
直至今日,真正看得清白冽予实力的,也只有柳方宇一人而已。那陆任倚功力虽高,可过于傲气,完全不将他这个后生小辈放在眼里――便是被聘为客卿的柳方宇,只怕陆任倚也没真正放在心上。
这评论员的真实身分当是哪个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且瞧他自恃若此,又习于发号施令,显然是高居上味、手下徒众不少的角色。
走出内厅的同时有了如此判断,白冽予循着来路正准备离开内院,却因迎面而来的脚步声而暗暗一凛。
是个高手。
心下如此认知方浮现,便在望见前方来人时微微一震。
自见过柳方宇之后,白冽予还是第二次在各方面因一个人而感到震撼。
那是一个相当俊美的青年,与柳方宇年岁相若,不论相貌实力都和柳方宇在伯仲之间,可神情气质却是迥异。
与柳方宇的温厚不同,此人神情冷沉,予人一种极为冷酷无情的感觉――而那双凌厉冰冷的眼眸,更是白冽予离庄至今头一个无法完全瞧清的人。
这一切判断仅在一瞬之间。
神情之见没有分毫变化,连呼吸心跳亦是如此。他就像是看到陌生人而有些好奇的瞧了那人一眼之后,便即与之错身而过。
这戏算是演得极好了。可白冽予清楚,他不可能完全瞒过此人……
也就在他离开内院的那一刻,青年在掠过些许讶异之后,唇角扬起了颇赋兴味的笑。
* * *
翌日。
在陆任倚的任命下,白冽予一早就便领人前往九江城外一个门派进行游说。
一如他所预料的,虽说是由「李列」领人,但这李列也只是拿来充当场面壮大声势而已。真正游说对方的愣了,还是由陆任倚另行派遣的。
这样的情形对白冽予而言还是有好处的。毕竟真要交由他进行游说,需要考虑的事情可就多了。但现在他只需要站着当摆饰,这个任务不可谓不轻松。
一番相谈后,敲定合作方案回府时,也不过是午时初刻。
告别了「部下」,白冽予才刚准备去堡内餐厅用膳,便听得一声高唤:
「他在这儿呐!」
语音初落,紧接着便是数道脚步声同时朝自个儿行来。白冽予微微一惊朝声音来处望去,入眼的,竟是连同柳方宇在内六人浩浩荡荡朝智计走来的情景。
这六人无一例外都是受聘于傲天堡的客卿,同时朝一个人走来,身势之浩大自是不言而喻。白冽予微愣间就想往餐厅里走,可才刚转过身,就听到柳方宇一声唤:「李兄!」
名字都喊了出来,他也不能装做不知道了。因而有些尴尬的转过了身――神情之见自然瞧不出分毫――便见到柳方宇一脸笑意上前:「李兄,今日咱们几人约好了要去城内醉红楼逛逛。要不要一道去见识见识?当然,我欠你的那一顿是分开算的。」
语调之中没有任何的强迫意味,只是单纯的询问。可一听到「醉红楼」三字,面具底下的容颜便难得的微微发红。
醉红楼,九江最大青楼。
青楼是什么地方白冽予不会不知道,但满脑子只有报仇及山庄大业的他自然不曾想过这些。虽说少年人血气方刚,可同时修医习武,还要学习情报分析判断的他,根本没有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偶有空闲,萦绕于脑海之中的也只有报仇大计。尤其他所习内功本就是讲求定静的玄门正宗心法,那方面的需要相对较低。上青楼这回事,他根本想都没想过――那日柳方宇只是顺口一提就让他有些无措,更何况是明着邀请?
尴尬间正待开口拒绝,肩膀却已被人一把搭住:「小兄弟,你要是拒绝可就太不给咱们面子了……瞧你这模样,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没关系!今个儿就由我们几个大哥作东,让你尝尝女人的味道,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此人是在南方武林颇有名气的擎天棍,姓章,今年已有三十好几,实力该与白冽予在伯仲之间,是个直爽豪气的汉子。他如此个性,自然不会察觉到这性子淡漠的少年并不习惯这个动作。
这汉子毫无自觉,白冽予可就苦了。刚才那一搭他不是避不开,而是不方便避开。可结果就是目前给人热乎的搭着肩,直言要让他去青楼摆脱童男生涯的情形。
便是他白冽予心计深沉才智高绝,碰上这种情况也给弄得不知所措了。面具下的容颜早已通红,,还没能拒绝,就已在一群人的起哄下给架到了醉红楼去。
醉红楼不愧是九江最大的青楼,里头姑娘的气质都相当不错,内里装潢亦颇为讲究。
他们这一行七人中有六人都是声明极大的好手,手头又阔绰,一进楼就给分带往两间贵宾厅。而「李列」唯一称得上熟的也只有柳方宇,自然是同他分在一厅了。
眼下已是势成骑虎。白冽予虽非自愿,却又只能硬着头皮在厅内坐了下来。
姐儿爱俏,不待众人要求便已因柳方宇初中的相貌争先前来。一番挑选后,九名女子被留在厅里――用章姓汉子的算法,一人两位,李列特别优待,给他三位。
这话一出,在白冽予身旁服侍的黄衣丽人立时一阵娇笑:「哟!瞧小哥这般纯情,一对三,行吗?」
「你可别小看这位小兄弟。他可是有以一敌七的辉煌纪录呐!」
见女子「怀疑」李列能耐,同厅的一位安姓好手半开玩笑的补充道。黄衣女子因而一声娇呼:「还以为小哥是羊,原来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呢!以一敌七的能耐,不晓得奴家受不受得住啊!」
最后一句是说白了的,让白冽予更是一阵尴尬。他脸早已红透,可面具是不会有这些变化的。神色不变,自然给黄衣女子当成是青楼常客、以一敌七的「能手」了。
倒是柳方宇看他有些僵硬,又知他方才是给硬拖来的,心下虽对他如此纯情感到有趣,却多少有些歉疚。于是微微一笑,道:「姑娘可别给安大哥骗了。李兄的以一敌七是孤身一人挑战七名功夫不弱的擎云山庄弟子,可不是声明披着羊皮的狼。」
「原来是这个以一敌七……这么说来,小哥和柳公子一样,都是年轻有为的少侠了?」
黄衣女子说着,纤手已然按上白冽予胸膛,唇角勾起柔媚一笑:「小哥可要好好爱惜奴家喔!」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笑――除了白冽予本人。
本来的原因是无措,但随着黄衣女子的贴近,另一个原因随之而生。
淡淡的香气萦鼻。明明是迥异的香味,可伴随着透过衣裳所传来的、女子柔软躯体的热度,以及眼前那鹅黄色的衣裳……多年来不曾遗忘的一幕,乍然浮上脑海。
身子因而一僵。本有些混乱的脑子瞬间清醒。
早已伴随这他多年的情绪涌升,足让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不让恨意和杀气流泻丁点儿。
可先前那一僵相当明显,旁人自然不会忽视。
瞧他整个人忽然僵了,那章姓汉子只道他是难以消受美人恩,因而笑道:
「你们可别吓着他――我也不瞒了!这小子还是初哥儿,需得你们好好教导呢。」
这话可说是揭了李列老底,让众女当下又是一阵娇笑。
见话都说白了,那姓安的刀客也不再客气。他瞧不如仍有些紧绷,当即倒了杯酒:「李兄弟别害臊!来,喝杯酒壮壮胆!」
一边说着便要将酒递予白冽予,却在半途给柳方宇截了下。
俊朗面容带上潇洒笑意。
「两位大哥,别光照顾后辈而冷落了几位姑娘呐!」
顿了顿,平和目光转向围绕少年身旁的三名女子:「三位姑娘,我这李兄弟还托几位照顾了。」
言罢,他将方才截下的酒一气饮尽。
说是敬那三位姑娘,可白冽予却清楚:柳方宇是在替自己解围、挡酒。
这一着可说是相当高明。正因为他这番话,章安二人遂不再只关注李列,转而和那些姑娘调笑玩闹起来。
也因为柳方宇的解围,白冽予的心思这才稍微转移,也因而得以放松了些。
心绪既已恢复平常,虽说是有些无措,却也有了应对的方法:尽管三女几番调笑,他都以着一如平时的淡漠应对。行止间虽看得出几分不知所措,但还勉强应付得来。
只是章安二人虽给柳方宇转移了注意力,还是偶尔会出言「关心」李列一番。这偶尔的一句关心后就是一杯酒――却通通让柳方宇给挡了下来。
亏得他找得那么多理由替白冽予挡酒,章安二人酒酣耳热之际,又是软玉温香在抱,自没功夫计较为何该给李列喝的酒全给柳方宇挡了。只是几次下来,柳方宇喝的酒足比二人多了一倍余,而终于露出了几分醉态。
知道他一直记着自己那日说「不喝酒」的事,白冽予心下微微一暖。见又是一杯酒递来,他不想再麻烦对方,正打算接过,柳方宇的手却又已先一步取了。
眼前,带着醉意的俊朗面容对他露出一个笑:「李兄,你不能喝就……别逞强……若是不舒服可就不、不好了……」
他虽因醉了而有些口齿不清,可话中的关怀之意却是清楚明白。只见他毫不犹豫便把刚截来的那杯酒一饮而尽,而终于不支倒下。
「哎呀,柳公子醉了!」
一旁女子因而一声娇呼;先前替柳方宇倒酒的女子则是一愣之后随即笑了起来。
「醉了正好。方才柳公子说要陪几位朋友们去找凝琇姊,刻下倒是个机会呢!妹子还不请人带柳公子去上凝琇姊那儿歇息!」
「说得是。我这就去了。」
女子领悟过来,当即一声应过出了贵宾厅。
凝琇是醉红楼头牌,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对柳方宇却十分有意。先前服侍柳方宇的两位都是凝琇特别照顾的妹子,故一见他醉了,立时想着让柳方宇上凝琇处休息。
章安二人听她俩此言,都大呼柳方宇艳福不浅。
那女子出去没多久便已带人回来,扶柳方宇往凝琇居处去了。
白冽予先前见对方因自己而醉倒本有些愧疚,可刻下柳方宇既有了个人人羡慕的去处,他也就不再担心。一阵权衡后知道不该再留,遂于众人忙乱间趁机溜了出去。
这还是他踏入江湖以来,初次遇着了一件完全出乎意料而无法掌控的事――谁想得到他白冽予头一回上青楼是被硬架进去,然后趁乱逃出来的?
在这方面过于纯情是原因之一,而没有应付儿女情长的多余心力则是他最后趁乱溜走的主因……
心下无奈间,白冽予踏出了醉红楼的大门。孰知,更领人无措的事正等在前头――才离开醉红楼没几步,稍远处少女双颊微红朝他招手的身影便已随之映入眼帘。
于心底一阵暗叹后,少年硬着头皮上了前去,第七章
便是桑净性子再怎么大胆,骨子里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一提起青楼,她的反应绝不比白冽予好到哪儿去――更别提青楼前头本就不是适合长谈的地方。
转移阵地既是势在必行,桑净道了句「随我来」后,便即领着他一路来到了离醉红楼两条街远的一间茶居。
白冽予本是可以不必理会这过于突然的邀请的。一来二人至今也不过就那一面之缘,谈不上有声明交情;二来这桑净其实还欠他一份情,若以此为由婉拒,对方想必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或许是方才的时地情景、以及因先前柳方宇的尽心维护而升起的感动,让他一时无法狠心拒绝这名女子的邀请……而至于此。
两人坐定后,桑净先叫了壶香茗及两份茶点,随后才将目光移到面前该与自己年岁相若,却身手不凡的少年身上。
她一个姑娘家,像这般主动邀请一个年轻男子自然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替彼此倒了杯茶后,她下定决心般的开了口:
「说实话,李公子愿意接受净儿如此冒昧的邀请,实让净儿有些意外。」
起始便是如此一句,显是对李列的淡漠性子有很深的印象。
白冽予心道他自己也有些意外,可面上仍是一派澹然:「桑姑娘是为了柳兄?」
远离青楼已让他的心神状态完全恢复,对于桑净的邀请自然也有了头绪。
以他先前的表现看来,会刻意等在醉红楼附近,为的自然是柳方宇了。只是一个良家妇女老在附近晃未免不成体统,此时又见自己这个极受柳方宇拉拢的人出来,这才临时起意邀自己相谈。
他的猜测显然相当准确。话才刚问完,眼前清秀的容颜之上已是一抹红霞浮现。
「那、那也是原因之一……」
「柳兄醉了,现在大概在哪儿歇息吧。」
白冽予虽缺乏和年纪相仿的姑娘相处的经验,但也知道不好直说柳方宇正在醉红楼头牌房里「歇息」,只能有点含糊的回答了她未出口疑问。
可男人去青楼是干什么的,身旁师兄弟一堆的桑净自然知道一点。面上因而又是一红。
声音不自觉的比方才小了一些:「男人……都那么喜欢上青楼寻欢作乐?」
这一个「都」字,自然是把刚刚才从青楼逃出来的白冽予也算在里头。
后者因而有些尴尬,可仍是神色不变的以一句「食色性也」打混过去。
被一个青楼搞得这么狼狈是他想也没想过的事。虽说无心于儿女情长,可找时间好好训练自己一番已是必然之事――倒不是真的要来趟「破身之旅」,而是要让自己习惯「青楼」,以免日后又像今日这般方寸大乱,甚至因此而着了人家的道儿。
不过这桑净的道行显然只比他更低。一句「食色性也」让她立时满脸通红,足足慌了好一阵才冷静下来。
只见他几个深呼吸后,神色一端,语气已是迥异于先前的肃然:
「虽然是意外相遇,可净儿之所以想找柳公子……也是希望他能替净儿引见您。」
这话若是听在别人耳里只怕会无比惊讶――以两人的实力地位之差,说是请李列引见柳方宇还说得过去。可她居然是反其道而行?
白冽予却清楚:直至今日,与自己称得上有交情的也不过只柳方宇一人,而柳方宇显然又比他容易亲近多了,故有桑净此言。
不过湘南剑门的掌门之女想找李列,自然不会只是为了喝茶聊天、谈什么食色性也的……眸光微沉,他轻啜了口茶。
「桑姑娘究竟有何要事?」
「……李公子可知,你的出现已经相当程度的打击了擎云山庄的威信?」
「何出此言?」
听她提起说着,白冽予一个挑眉:「便是我击败山庄弟子……只这点小事,算不上什么打击吧?」
「这或许是小事。可一旦碰上另一件大事,这小事便成了他人眼中的一个征兆――一个擎云山庄已逐步走下坡的征兆。」
「喔?大事?」
顺势问出口的同时,答案也已于心底浮现。
好一个流影谷,竟然将父亲将与西门暮云决战之事公诸于世!
白冽予离家至今仍未与山庄方面有过联系,故直到此刻才由桑净的话推得这一点。
但见眼前少女微露复杂之色,而后是一声叹息。
「李公子应该还记得四大势力中分列一、二位的流影谷与擎云山庄吧?据闻流影谷谷主西门暮云将与擎云山庄庄主白毅杰即将进行一场决战。确切时地没有人清楚,可这消息的来源相当可靠,应不是空穴来风。」
顿了顿,「李公子可能还不是很清楚这件事的影响之大。实则擎云实则的势力有很大一部分是靠这白前辈的名声和实力才得以建立。一旦前辈与流影谷主对决战,不论胜败,负伤修养都是免不了的。少了实力如此强劲的后盾,对擎云山庄无疑是相当大的打击。」
「而流影谷主即使重伤,犹豫流影谷历史悠久实力稳健,受到的影响远比擎云山庄小得多。」
道出心中看法的同时,桑净语气中满是担忧,显然对擎云山庄有好感。
白冽予自然察觉了这一点。他本就颇为欣赏这女子的口才识见,此时更另添了几分好感。
但他的身分隐密,表面上仍是故露些许不解:
「擎云山庄难道没有人才了吗?白毅杰的儿子又是如何呢?「「白飒予初掌权,就怕人心不服未成气候;白二公子的事李公子是知道的。而剩下两位都仍过于年幼,实在很难有什么实质的助力。「「既是如此,这事儿于我傲天堡该有相当好处才对。桑姑娘又因何邀我相谈?」
最后的话问得直接。但见桑净略一沉吟后,终于是道出了自己真正的来意:
「净儿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李兄能脱离傲天堡。」
这话虽也在预期之中,可以桑净如此年纪,会说出这些还是让白冽予稍感讶异――他明白湘南剑门为何会派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出来了。不是因为她是掌门的女儿,而是因为她过人的胆识和才智。
桑净武学虽还未成气候,可这份才情却不容小觑。
当下顺其所言,不置可否地双眉一挑:「桑姑娘此言当真?」
「绝无虚假。为了补偿李兄,净儿愿意以剑门护法地位交换。便是李兄看不上眼,敝派也能寻得管道,让李兄在擎云山庄内获得不下于在傲天堡的地位。」
「……李某怕是不值得湘南剑门如此大费周章吧?」
若今日桑净如柳方宇一般看出他的实力,有这话倒不奇怪。可桑净绝无如此眼力,会说出这番话自然是另有用心了。
心念电转间,他已弄清了这桑净在玩的把戏。
说是要通过柳方宇找李列,实则她最后的目标终究仍是在柳方宇身上。白冽予心下了然的同时,也对他另添了分戒备。
柳方宇会由观望转而应聘成为傲天堡客卿,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李列」。如果今日李列离开傲天堡,即使柳方宇一时没想要离开,留着的理由也已消失。而少了这个一流高手的名头,傲天堡实力自会大打折扣。
桑净却不知道对方已弄清了她的目的。一个苦笑之后,道:
「李公子数度击败山庄弟子,在某些人眼里不啻是擎云山庄开始衰退的证明。湘南剑门与擎云山庄向来交好,实在……尤其这傲天堡来历不明,就怕李公子一身实力,到头来却是为虎作伥……啊!」
最后一句已是摆明了将傲天堡当作万蛾不赦之徒,故桑净话才脱口就因发觉失当而一阵惊呼,有些无措地捂住了双唇。
她的口才在剑门自来人人赞赏,又懂得收放自如、随机应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一个无法确定敌友的人面前诋毁傲天堡。
瞧她面上难以掩饰地微慌,白冽予暗暗苦笑。
桑净会就这名脱口而出,多半是因为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敌意吧!他刚才虽有些质问的意味,却没有因桑净明显偏向擎云山庄的立场而流泻分毫敌意――相反的,他心底甚至是对此感到相当高兴。
正因如此,桑净才会毫无防备的说出那番话,而旋即后悔不已。
但白冽予当然不可能同她说明原因。神色平稳如旧,双唇轻启已是淡淡一句脱口:「人各有志。」
这话,已是明显的拒绝了桑净的招揽。
眼前清秀的容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露自责之色。双眸之中水气泛起,晶莹泪珠已然盈眶。
没想到她居然会因自己的一句话而差点哭出来,白冽予心下一阵愕然。
而终究是,一声轻叹。
「抱歉。」
抬手轻拭去他即将滚落的泪水,他留下隐带无奈的一句道歉后,起身离去。
* * *
把桑净弄哭虽在意料之外,可与这名聪慧少女的相谈却让白冽予有了相当程度的收获。
离开茶居的同时,先前交谈的内容浮现于心。
湘南剑门和山庄的交情不过是一般程度。而桑净这个说客的出现则显示出了山庄在沿江各大门派心中的重要性。
也对……擎云山庄的存在,对这些大门派而言可说是安定的象征。一旦山庄势力衰退,江湖难免一阵混乱,这些大门派的既有实力也可能会受到影响。
大门派不像那些才刚兴起、努力谋求发展的小门派,他们注重的是整体实力的巩固。比起去亲近一个前景不明的新兴势力傲天堡,还不如好好维持与山庄的关系。
只是这个打算虽有,表面上也不能同傲天堡闹得太僵。桑净前来的原因之一就是如此;而原因之二,大概就是为了像方才那样见机行事。
也就是说,傲天堡的出现及南安寺一战的消息虽会对山庄造成相当的影响,但与山庄有交情的各大门派应不会轻易动摇……
正自思量,心头警兆忽现。
此时四近无人,但嗅得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散于四周。白冽予思绪瞬间数转,已然弄清了事情始末。当下顺势合作的一倒,而随即被一道暗巷跃出的身影接住带离。
这人武功相当不错,隐匿潜踪之法一绝。确定对方该看不到自己的脸后,白冽予双眸微睁――只见那人扛着他闪进暗巷,并在确定无人窥伺后打开偏门进入屋中。
照此人方才走的路程及方向看来,这屋子显然是方才那间茶居的后半部。而由前头飘来的阵阵茶香更是证明了他的猜测。
但听那人走近墙边扳动了什么机括,「喀」的一响后,一道密门随之而开。
里头是一件稍嫌阴暗的密室。那人扛着他进去之后便即关了密门、将他的身子在室内小榻上放下,并自走到另一侧,似乎在找些什么。
听得许瓷瓶碰撞之声传来,白冽予立时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唇角因而扬起淡笑。他不再演戏,拍拍衣裳坐起了身子。
「不必找了。」语气是隐带深意的淡冷,「没有必要。」
这声音来得突然。那人全无防备,闻言先是一震,而随即回过了身。
他有一张俊雅的面貌,又是一身儒衫,一般人单由外表很难想像他竟有那等功力。
只见他略一惊慌后立时冷静了下来,以着有些讶异的表情开了口。
「没想到你竟能不受药性影响……我似乎太小看你了,李列。」
「兄台既然对这药十分有信心,想必很好奇我为何不受药性影响了?」
「……请说。」
「因为这迷香的方子正是由我一手调配而成。」
见他很快就冷静以对,白冽予心下赞赏,一句话间接道出了自己的身分。
那人闻言又是一震,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而随即了解什么似的一阵大笑。
他搁下了原先藏于袖中、已暗握于掌心的匕首。
「原来如此……李列就是白冽予。二少爷藏得真好,咱们冷月二十八探竟无一人察觉,还让我白白浪费迷香,在二少爷面前演了出可笑的戏码。」
「要想欺敌,首先便要欺己。关兄不会不明白这点吧?」
见他已明白自己的身分,白冽予一句反问,并扬手揭下了覆颜的面具。
眼前此人正是冷月二十八探之一,负责九江四近情报工作的关阳。
他不是不晓得冷月堂在此有据点,只是会来这间茶居完全是意外。加上之前先给那群青楼女子搞得头昏脑胀,接着又要应付桑净……直到方才关阳用了迷香他才猛然会意,也因而更觉自己仍有所不足。
对于白冽予知道自己的身分,关阳并不讶异――作为冷月堂的继任者,这点认识自然是有的。让他讶异的是眼前那张容颜。
虽曾听闻二少爷容貌不俗,却没想到竟能臻至如此境界,让他瞧着不由自主便是一怔。
但他毕竟不是寻常角色,很快就回过了神。
「二少爷可需往外头一叙?」
「不必。」
淡淡二字拒绝了他的提议,心下却已由眼前男子明显不带分毫敬意的一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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