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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事多磨 2-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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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钊微惊,道:“不用,我……”
  小小不由分说地把他摁到床上,道:“大少爷是千金之躯,要是有个闪失,小的担待不起哪。”
  廉钊看着她,道:“为什么又叫我‘大少爷’……”
  小小笑着,“你本来就是大少爷么!小的连名带姓地叫你,实在是太失礼了。”
  廉钊笑了出来,“‘子箴’,你这么叫就好。”
  “子箴?”小小有些不解,但立刻想明白了。她离开廉家的时候,廉钊就快要行冠礼。子箴,是表字吧。廉子箴,她心中默默念了几遍,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笑着开口,“莲子?”
  廉钊一惊,“啊?”
  “莲子。”小小深觉有趣,又唤了一声。
  廉钊不自觉地红了脸颊,“别这么叫……”
  “莲子。”小小笑得明媚,语调微微上扬。
  廉钊已然有了窘态,“别这么叫啊。”
  小小笑得欢乐,更努力地把他摁倒,道:“躺下休息吧,莲子~”
  廉钊被迫躺了下去,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小小,“我……”
  小小收了戏谑,用最温柔的声音,道:“你睡吧,我守着。”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廉钊只觉得身上所有的痛楚都在瞬间消失。长久以来,他一直无法安然入睡,而此刻,心却如此平静满足。他这才发现,自己真的累了。他看着她,轻轻握起她的手。这才合上了眼睛,放任自己的困倦。
  小小看着他入睡,静静笑了起来。她握着他的手,感觉着那熟悉的温暖。明明是一时冲动来归顺朝廷,明明对九皇的事一无所知,可是,她此刻却觉得如此踏实安心。心放开的时候,困意便席卷而来。不知不觉间,她靠着床沿,睡着了。
  ……
  几个时辰之后,廉盈领着家将开门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微微皱着眉头,目光落在了他们紧扣的手指上。许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示意家将将食物放下,退出了门外。
  ……
  待小小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床上,睡像一塌糊涂。她一惊,一个翻身起来,却见天色大暗。她环顾房内,廉钊就在一旁的榻上,闭目打坐。
  听到她起身,廉钊睁开眼睛,笑道:“还有一个时辰才天亮,你再睡会儿吧。”
  “啊?”小小下了床,看看窗外,“都这个时候了……”
  廉钊笑着,“你真的累了。”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拉她到了桌边,道,“既然醒了,先吃点东西吧。”
  小小看着桌上的食物,不禁双目放光。从昨天开始,她还不曾好好地吃过东西,一觉醒来,肚子早就饿了。她拿起筷子,挟了一大口菜,又想到什么,抬头看着廉钊。
  廉钊带着笑意,道:“看我做什么?专心吃东西。”他说话间,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怎么就是胖不起来呢?”
  小小不假思索地回答:“胖了不就逃不快了。”
  廉钊皱眉,“你还想逃?”
  小小眨眨眼睛,道:“不想了。我这就把自己养胖,以示忠心!”她说完,吞下那一大口菜,一脸的严肃诚恳。
  廉钊低头轻笑,拿起另一双筷子,替她挟菜。
  这时,门外传来了细小的动静。
  廉钊停筷,静静地聆听。小小也停下了咀嚼,屏息以待。
  突然,房门被撞了开来。三个魁梧男子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袭向了廉钊和小小。
  廉钊手撑着桌子,旋身而起,踢开了冲在最前的男子。待稳住身形,他拉起小小,退到一边,而后取了随身长剑,上前应战。
  小小拿着筷子,惊讶地站在一边,片刻之后,她便察觉了异样。
  “小心,是行尸!”
  廉钊行招之间也有所察觉。行尸无痛无知,惟有杀意。他立刻起剑,狠狠砍下了行尸的头颅。
  要想制服行尸,攻击脑后的强间穴和天柱穴是最有效的方法。而砍下头颅虽然粗糙了点,却是最快捷方便的手段。
  小小在一旁看得傻眼,却不防一具行尸扑了过来。她惊叫一声,敏捷避开。
  廉钊闻声,纵身到了她面前,一掌击开那具尸体。然而,运功出掌,不免牵动血气。右臂上的伤口猛地一阵疼痛,手中的长剑险险脱手。
  小小见状,踏步上前,纵身而起,手撑上了那行尸的肩膀,身子翻过它的头顶。在越过行尸的刹那,她将手中的筷子狠狠刺入了它脑后的强间穴和天柱穴。行尸瞬间失了动势,不再行动。
  小小平稳落地,正想松一口气。却见门口又出现了一批人,与那些行尸不同,这一次,是神霄派的弟子。
  她正惊讶,廉钊却已起身,拿起了床边的雕弓和箭匣。他挽弓,数箭连发,门口的神霄弟子见状,纷纷避开。廉钊拉起小小,快步跑出了门外。
  两人出门之后,才发现原本在门口守卫的廉家家将早已被杀。别苑之中剩余的家将正和神霄弟子混战。
  廉家的兵马都屯驻在神农世家之外,别苑之中的家将不过五十。行尸奇袭,再加上神霄的攻击,根本无法抵御。
  小小立刻想起了方才廉钊所说的话。“我若是她,必定先斩后奏。”……现在,就是先斩后奏?!
  小小看着那些杀气腾腾的神霄弟子,又看了看廉钊。廉钊的表情带着怒意,但神色却很镇定。他从箭匣中取出一支长箭,缓缓引弓。
  周遭的人忌讳廉家的箭术,无人敢贸然上前。
  然而,廉钊的手一抬,直接将那一箭射向了天空。
  清亮的鸣音破空而上,响彻四方。
  鸣镝?!小小惊讶地仰头,看着那支没入夜色的长箭。
  周围的神霄弟子直觉不妙,纷纷攻了上来。
  廉钊却不再缠斗,只是拉着小小在众人之中周旋,仅求自保。
  小小有些不明就里,但却知道,身边的人值得信赖,能够安心地托付。
  片刻,突然有人冲进了战局,凌厉的劲风迫开了围攻的人。
  小小定睛一看,愈发惊讶。那手执长枪,凛然而立的人,正是破风流的少主人,江城。
  江城逼退一众神霄弟子,转身看着廉钊,抱拳笑道:“廉大哥神机妙算,小弟幸不辱命。”
  廉钊回礼,道:“江兄弟太客气了。”
  两人说话之时,一众兵士冲入了别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局势扭转了过来。
  一切平息之后,小小的茫然便得到解答。
  江城笑着,对廉钊道:“真如廉大哥所料,神霄派确有谋反之心。若不是廉大哥早先安排小弟接应,恐怕就遭了这些人的暗算。”
  廉钊叹口气,“我不过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发生了……当日东海之上,我和魏启已有嫌隙。曦远和石蜜都是他的心腹,不可不防。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动手……对了,我姑姑呢?”
  一旁受伤的家将闻言,回道:“公子,几个时辰前,神农世家查知了‘天棺’下落。宗主石蜜和纤主曦远已出发去寻了。姑小姐本不想插手,但纤主多番劝诱,便也带了二十家将,随行而去。”
  “天棺?”
  小小听到这个,大惊失色。“天棺”?!不就是先前曲坊提议的诱饵么?没想到,这么快就布置完毕了……难道,是怕她泄露消息,所以特意提早进行?糟了,那是陷阱啊!
  小小正想说出“天棺”的阴谋,却听廉钊道:“石蜜寻找‘天棺’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遍寻不着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快有消息。分明有诈。”
  “姑小姐也是这么认为的。”家将道,“只是,神农弟子已经查实,的确是‘天棺’无误。宗主石蜜又急需此物,即便是陷阱,也执意要去。”
  “江湖事宜,廉家本就不便插手。这个陷阱,是想牵住廉家兵力,着力对付石蜜和曦远。……如今看来,曦远诱姑姑前去,怕是另有所图。”
  廉钊话刚说完,一名家将飞奔而来,急急开口,道:“公子,神霄弟子夺了‘霜天揽月’,现已逃出神农世家了!”
  廉钊闻言,皱了皱眉。“吩咐下去,整备兵马,赶往‘天棺’之所!”
  “遵命!”
  众人各自忙碌,小小却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廉钊。
  廉钊回头,对她道:“小小,你留在这里……”他看到小小的眼神,不解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小小眨眨眼睛,回了神,道:“没,我只是想说,我也要一起去!”
  廉钊摇头,“太危险了。”
  小小笑着,认真道:“大少爷文韬武略,难道保护不了我?还是,怕我倒戈?”
  廉钊看着她,展眉一笑,“少夫人都这么说了,我还能阻止么?”他伸出手,道,“走吧。”
  小小不假思索地握紧他的手,重重地点了头。
  ……

  无失无得 '上'

  夏日天色早亮,卯时未到,已有了微光。但那山村酒肆的地室中,自然是见不到一丝阳光的。
  温宿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惟有微弱的灯火摇曳,晃得他心焦。
  那一声“我要归顺朝廷”,如此坚定切实,久久回荡在他耳畔。让他忘了伤势的痛楚,忘了东南两海的纠葛,甚至连思考都变得滞涩。
  他突然忆起了孤岛之上,她在他怀里说过的话,“……从今以后,他只会为了皇命来找我,而我,也会好好地断了念想,安心地留在东海……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孝顺你,再也……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若是时间能停在那一刻,该有多好。只是,他渐渐明白过来。她的念想,从不曾断过……她夜夜在海边唱着的,拼尽全力想要维护的,不忍伤害辜负的,是廉钊。而若不是他费心拆散,他们两个早就结为了夫妇,也免去了她日后的诸多磨难。
  他有什么资格让她跟自己走?武艺、信仰、安身立命之所……他本拥有的东西,早已尽数失去。他模仿另一个人存在于世上,自身的一切本就是虚无,到了现在,连性命都是风中残烛。
  洛元清说的没错。如今的他,根本就自身难保,如何能安置另一个人的一生。
  只是,他不可控制地会想,想起东海的种种。想起那一夜的繁星,云崖的晨雾,三弦的清音……
  他闭上眼睛,努力抛开这般的思绪。片刻之后,他起身,往石室外走。
  院落之中,只剩下了东、南海的一众弟子。
  洛元清坐在池塘边,无精打采地看着池中的鲤鱼。林执站得很远,正与东海的同门弟子说着什么。
  察觉温宿出来,林执立刻停了交谈,迎了上去。
  “师兄……”林执开口唤了一声,却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便不自然地沉默。
  温宿看了看四下,轻声开口,“其他人呢?”
  洛元清走上几步,道:“他们都去对付神农世家和神霄派了……还有,你的小师侄跑去归顺朝廷了……”
  温宿看她一眼,不说话,表情似有不悦。
  林执见状,道:“我们东海说话,你插什么嘴。”
  洛元清还没发作,身后的一干女弟子都亮了兵器,一派杀气腾腾的架势。
  东海的弟子也不示弱,武器纷纷出鞘,两派人就在这院落中僵持了起来。
  “哼!你以为姑娘我喜欢插嘴么?”洛元清柳眉一挑,道,“什么神霄派、神农世家、九皇神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等他点个头!要不然,谁会呆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林执有些疑惑,看着温宿,不明就里。
  温宿的脸色冰冷,依旧沉默。
  洛元清上前,直视着温宿,“你说话啊!大不了你说想一死了之,我立刻带人回南海,从今以后再不管你东海的闲事!”
  温宿垂眸,转身往回走。
  洛元清见状,喊了一声,“我刚才说的不算!”
  四周一片寂静,突然,嬉笑声四起,那群南海的女弟子纷纷收了兵器,笑成了一团。
  洛元清带着愠怒,狠狠瞪向了那些女弟子。
  这时,地室的天顶突然微微震动了起来,人声透过地面,隐隐传下。
  “看来‘玄灵道’和‘岫风寨’的人到了……”林执抬头,看着头顶的石板。
  随后,地室的入口打开,几缕阳光透射而进。一名南海弟子疾步跑了下来,道:“少宫主,廉家的兵马已经开始行动,往‘天棺’之处去了。‘玄灵道’和‘岫风寨’的人马已经全部前去阻截。”
  “不是说廉家兵马不会为这等江湖争斗出动的么?怎么……”洛元清有些惊讶。
  “弟子听说,是廉家公子的命令,怕是他已看破了贺兰坊主的计划了。”弟子说道。
  “这个廉钊倒是挺有意思的,贺兰祈锋是只老狐狸,要是这次栽在廉钊手上,哪就是笑话了。”洛元清欢乐道。
  林执听到廉家的种种,不禁心生恨意。他转头,看着停下了脚步的温宿,欲言又止。
  温宿静静站在了原地。廉钊……这是他一直要杀的人。从长江之上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处心积虑,数次布局。然而,却始终杀不了他……这是否也是天意?一直以来,都占着上风的自己,究竟是如何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的?
  那是他心底最后一丝激烈的情绪,搅乱了本已沉寂的心绪。他只觉得身体渐渐燥热起来,带动着渐乱的呼吸。
  “洛元清……”
  洛元清本在跟同门说笑,冷不防温宿开口唤她,吓了一跳。她转头,看着温宿,满脸都是惊讶。
  温宿的神色冷然,语气一如往常般冰冷,“你先前跟我说的事……”
  洛元清不等他说完,兴奋道:“你答应了?”
  温宿稍稍沉默,道:“在那之前,我有个请求。”
  洛元清本想反驳,但仔细咀嚼完他的话,却惊愕地发现,他说的是“请求”,而不是“条件”……于是,她硬生生吞下了原本要说的词,道:“你说。”
  “助我运功理气,而后……”温宿的神色一凛,眉宇间,杀气微露,“截下廉家兵马……”
  洛元清听罢,回答,“就算我帮你运功,你也只能撑上半个时辰……”
  “你只需回答我,行还是不行。”
  洛元清叹了口气,“行……”她转身,低声抱怨,“真是欠了你的……”
  ……
  ……我是表示“此处有埋伏”的分隔线 = =+……
  神农世家往南十二、三里地,有一处隐蔽山谷,谷中成片篁竹,郁郁葱葱。
  此处虽属神农地界,但平日甚少有人走动。篁竹森森,林中终年弥漫着青白雾气。起风之时,篁竹摇曳作响,如同呜咽悲鸣。林中地势复杂,往来旅人,偶有踏入这片竹林的,却都是有去无回,枉作了冤魂。时间一长,这里便甚少有人接近。
  夏日炎炎,这林中却只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进,就着雾气,别有种幽暗深寂之感。然而,就是在这幽暗深寂中,不满的声音频频传来。
  “混账!这死丫头,什么都不行,偏偏轻功练得那么好!左闪右避,滑得跟泥鳅似的!若不是怕惊动了追兵,我拼上‘银枭’这个名字,也要抓到她!简直是奇耻大辱!”银枭大大咧咧地坐在盘错的粗大竹根上,满脸愤怒,“死丫头,有本事你不要回来,要是被我抓到,要你好看!”
  “喂……你就不能歇会儿?”一旁,沈鸢斜眼看着他,不满。
  “歇什么啊!气死我了!归顺朝廷?!亏她的脑袋能想得出来?!”银枭站起了身子,“贪图荣华富贵,沉迷男色!真亏她做得出来!我都替她丢脸!!!廉钊那小子居心叵测,会真心对她才奇怪,我看她哭着回来!!!”
  “哎!你说够了哦!”沈鸢听不下去了,她起身,“廉大哥对左姑娘是真心实意的,才不会做那种事!”
  “我骂我的,关你什么事啊?!”银枭皱眉。
  “我听不惯,说两句,关你什么事啊?!”沈鸢不甘示弱。
  “你也给我清醒点吧!”银枭伸手,戳了一下沈鸢的头,“廉大哥长,廉大哥短的,你帮了我们,还想两头做好人么?你小心他抓不到你,报复你家人哪!”
  沈鸢跺脚,道:“廉大哥公私分明,才不会迁怒我家人呢!你少把他跟你混为一谈!”
  “哈,好一个廉大哥。那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跟那丫头一样,跑去归顺朝廷啊!”
  “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啊!”
  “你跟强盗讲道理?笑话!”
  ……
  两人吵得热火朝天,四周的一群旁观者看得全无想法。
  叶璃咬着一只桃子,开口,“李丝姐,他们真的知道我们在埋伏么?”
  李丝斯条慢理地剥着桃子皮,应道:“随他们去,适当的时候,我会杀了他们……”
  叶璃一惊,口中的桃子险些落地。
  李丝转头,看着叶璃,阴阴一笑,“要想安静,这样最快了,不是么?”
  叶璃咽咽口水,慢慢移远。
  这时,风过篁竹,鸣声渐响,如同苍凉呜咽。
  贺兰祁锋慢慢踱步而来,道:“好了好了,客人来了,别太失礼啊。”
  此话一出,银枭和沈鸢停了争吵,看了对方一会儿后,各自走开。原本看热闹的众人也收了戏谑,四散退下,消失在了篁竹的雾气中。
  ……
  ……
  森森的篁竹中,一盏淡黄灯火由远而近。提着宫灯的女童看着面前的道路,不禁停下了脚步,眉头皱得紧紧的。
  “彼子,怎么了。”女童的身后,有人开口,道。
  那女童正是神农宗主石蜜身边的彼子,她闻言,转身,道:“宗主,您看……”
  彼子的身后,石蜜缓步而上,抬眸看着面前的道路,眸中的情绪,一闪而过。
  此时,曦远和廉盈也跟了上来,看到前方情状时,也不禁变了脸色。
  前路之上,布满了尸体。有被削尖的竹竿对穿身子的,有被生锈箭矢刺成蜂窝的,更有被丝线分割不成完形的……
  “幸好以行尸开道,否则,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们了……”曦远开口,略带一丝恐惧,道。
  石蜜不以为然,漠然地迈步,踩着那些尸体,优雅地往前走。
  廉盈慢慢跟着,只觉得腹中难受起来。她乃是廉家之后,战场上的惨烈,也不是未曾见过。只是,这样用尸体开道的行为,让她莫名地不适。空气中,尸臭混着“引蛊香”的气味,迫进鼻腔,直教五脏六腑都翻搅起来。
  “宗主,你确定‘天棺’就在此处么?”曦远开口,问道。
  石蜜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若是有假……”曦远正想再问,却见石蜜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地面。
  曦远顺之望去,就见地上开满了星星点点的野花,并无出奇之处。然而,当看见石蜜踏过之后,她却大惊失色。
  那些幼嫩美丽的野花,明明被践踏挤压,但却依然丝毫无损,照旧绽放着。
  “传说,上古之时,炎帝神农一族与黄帝轩辕一族争神。炎帝大败,鲜血染过地面岩石。后人将这块岩石磨成石床,睡于其上,发现常睡此床能使人轻身耐老,须发不白,增寿延年。而若将死者尸体至于其上,虽历百年依旧容貌不改,肌肤不衰。此床便得名‘天棺’……”跟在石蜜身后的鬼臼开口,解释道,“此处草木不凋,定是‘天棺’神力所致。”
  曦远不禁心生赞叹。
  解了疑惑,众人便继续往前。
  篁竹之中,道路曲折繁复,又有迷雾障目,不辨东西。虽有行尸现行开道,但愈深入林中,雾气愈甚,十步之外便不可视物。众人的行进愈发谨慎缓慢。
  突然,一声异响于脚下传来,林中地面轰然塌陷,开道的行尸避闪不及,全部落入了陷阱之中。众人险险避开,正想喘息。忽见林中竹木移动起来,那场面诡异,叫人不寒而栗。无数细小暗器夹杂于竹木之中激射而来。武功较弱的人避不开这般突袭,纷纷负伤。同伴急欲援手,却又被竹木隔开,力不能及。
  廉盈几番闪避,猛然察觉了什么。“日出扶桑,月入雷门……九宫阵法?!”她想到这里,立刻挽弓,四下找寻,终在一片移动的竹木中发觉了异样。一棵碗口粗的竹子自始至终未动分毫。她松开扣弦的手指,长箭激射,那竹木耐不住箭矢冲力,碎裂开来。竹木瞬时停止了移动,暗器也不再射出。
  廉盈吁了口气,待四下而视时却惊愕地发现,身边只剩下了寥寥几名家将,还有石蜜、鬼臼和彼子。她心中一凛,暗觉不祥。她正欲取出鸣箭,发信示下,却不防林中银光一闪,直袭而来。
  身旁家将见状,纵身上前,替她击挡。
  廉盈一惊,这才看见那银光正体。她皱眉,“淬雪银芒。”
  只听一个声音答道,“江湖闲事,神箭廉家何苦插手?”
  林中雾气渐散,无数人影缓缓而现。正是贺兰祁锋带领的曲坊一众弟子,神农的几位长老,还有银枭、李丝等人。
  廉盈怒道:“大胆贼人,竟敢设诱埋伏,好生卑鄙!”
  银枭上前一步,道:“我是卑鄙,但也好过你们这些亵渎死者,藐视人命的伪君子!”
  贺兰祁峰上前,轻轻伸手拦下银枭,开口道:“神箭廉家乃是朝廷栋梁,何苦在此地与我等粗人纠缠不清?”
  “没错。今日我神农世家清理门户,无关人等速速离开!”神农长老中有人上前,如是道。
  “放肆!你们全都是宗主的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鬼臼微怒,手臂上暗簧开启,钢爪锋芒冷冽,迫人眉睫。
  石蜜取出了磁引与三尸神针,正欲发动。那些黑色神针却失了力,颓然落地。
  “‘南斗 延寿’乃九皇神器,自然厉害非常。只可惜,这里早已布下震宫阵法,遍埋磁石,你的神针全无用武之地。”贺兰祁峰看着石蜜,悠然笑道,“昔年,炎黄二帝争神。黄帝被蚩尤逼入绝境,幸得九天玄女相助,传授奇门遁甲之法,战败蚩尤,一统中原……虽说对诸位长老失礼,但这奇门遁甲之术,就是你神农的克星!”
  石蜜笑了笑,“‘天棺’我志在必得,有没有神针都一样!”
  她说完,取了几枚神针,刺入了自身穴道。
  “神针开穴……”站在一旁的巴戟天轻叹一口气,“石蜜,神针开穴的后遗症状,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他话未说完,石蜜拔出了神针,一语不发,纵身攻击。
  风过,篁竹声动,却再掩不了怒吼喊杀,战意沸腾……
  ……

  无失无得 '中'

  廉钊带着兵马急行至山谷入口处,远远就听得篁竹声动,夹杂着喊杀怒吼,叫人心惊。
  兵马正欲入谷,突然,一阵诡异乐音响起。扰乱心神,颠覆内息。
  魅海神音?南海的人?小小伸手捂着着耳朵,紧张地环顾四周。她没有内力,并不受多大影响,只是耳膜发疼。但廉家家将之中,内功深厚者都开始凝神静气,不再行动了。
  廉钊稳下心神,取出三支响箭,对空而射。鸣音破空,暂消了“魅海神音”的效力。
  家将回过神来,纷纷戒备。
  只见四周涌出了一大批人来。从衣着看,分了四派,一派道众打扮的,是“玄灵道”弟子。一派佩饰翎羽,显然是与银枭有关的“岫风寨”,剩下的两派,一众全是女弟子的,自然是南海北神宫。而另一众,小小再熟悉不过,她也曾穿过这身青衣,学过那种臂缠锁链,背负长刀的架势……
  因先前种种变故,廉钊能调动的兵马,连同亲信家将在内,只有百名左右。而面前的江湖人士,少说也有六、七十。况且,其中不乏高手,情势不容乐观。
  这时,有人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一袭月白衣衫,于这炎炎烈日之下,显得清冷如水。墨色的长发干净地束起,让他的眉宇更显清俊。他的神色冷然,透着高傲。许是历过生死,他的全身上下带着一种缥缈的气韵,恍如隔世……
  “师叔……”小小轻声开口,自语似地说道。
  廉钊看了小小一眼,又看向了那一大群人。不远处,篁竹摇曳,鸣声呜咽。他开口,轻声对小小道:“抱歉,我不能等……”
  小小微惊,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廉钊朗声喊道:“放箭!”
  身后的士兵得令,立刻挽弓射箭。箭矢如疾雨,射向了前来阻截的众人。
  温宿脸色平静,拔出了腰间双刀,斩开流箭,纵身一跃,直袭廉钊。
  廉钊一惊,立刻翻身下马,避开刀锋。随即抽出马背上的佩剑,接下温宿的招式。
  士兵正准备再射箭,那诡异的乐音却又响了起来,这处山谷回音,那“魅海神音”的震动一波波回荡,力量犹甚先前。士兵被那魔音侵扰,缓了手上的弓矢。
  廉钊用剑挡着温宿的刀锋,沉声道:“江兄弟,带先锋部队入谷!”
  江城稳了稳心绪,应了一声,领着一众士兵冲向前去。
  温宿毫不在意这般变化,只专注于和廉钊的战斗。江城乃是破风流的少主人,在场的三派人马,除了东海之外,对他都有忌惮。江城自然清楚这些纠葛,他手上不出杀招,只是一味向前。片刻功夫,便冲出了一条路来,领着兵马入了竹林。
  廉钊和温宿互相僵持着,“魅海神音”亦颠乱他们的真气。片刻,两人的额上都起了微汗,但谁也不敢将手上的力道放低一分。
  “魅海神音”虽然厉害,但非南海弟子,多多少少都受了影响。洛元清手一收,停下那乐音,看着面前的局势。
  小小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看着他们,不能思考,也不敢思考。
  廉钊开口,道:“我的人马已经入林了,这样的阻截还有必要么。我劝你趁早收手,别一错再错!”
  温宿冷冷一笑,“哼。阻截什么的,我没兴趣……”他左手一沉,刀锋一侧,削向廉钊的右肩。
  廉钊见状,不再说话,抽剑退后,避开了这一击。
  温宿并未停顿,他身子一侧,右手的刀锋斜起上挑,只取廉钊的颈项。廉钊横剑胸前,架下那一招,抬了右脚,踢向温宿的胸口。温宿也不含糊,左手刀锋紧接而上,直劈廉钊右腿。电光火石之间,廉钊收了腿劲,缩身下压,剑身挡下刀锋的刹那,起掌一击。温宿不避,收刀势,抬腿迎击。
  掌腿相击,两人都被震退了数步。
  廉钊的右臂轻颤,手指微麻,不集中精神,全握不住长剑。方才受“魅海神音”扰乱,又出掌迎击温宿,体内气血早已窜行,未散的余毒为之带动,扩散开来。
  而温宿的伤势早已耗去了他大半的精力,仅靠着方才短短时间的调息,稳着全身的真气。与廉钊相争本就是勉强,此时,他只觉得全身虚冷无力,无处提劲。但偏偏意志还在苦撑,不容他放弃。
  一旁的洛元清看到这样的情势,早已移开了视线,不忍再看。
  小小的心更是混乱不堪。廉钊和温宿,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复杂得让她纠结。温宿曾多次对廉钊下毒手,杀心可见一斑。而廉钊领兵剿灭东海,对温宿也只有敌意。他们真的动起手来,谁又会对谁手下留情呢?而此刻,她到底有没有立场让这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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