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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当道-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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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绵欣慰一笑,摸了摸珍儿的头,慢慢向袁尚翊踱步而去。
袁尚翊笑得没鼻子没眼,一把将纤绵拉入自己的军中,大手一挥,“撤退——”
大军飞速整顿好阵型,浩浩荡荡地退到逍遥城城门十里之外。
纤绵抱着琴匣,安静地坐在主军帐,袁尚翊坐在她的正对面,他们两人如此沉默相对已经有两炷香的时间。“”
此时,一个小将匆忙地走进来,“报将军,九王妃已经擒获。”
袁尚翊打了个响指,等小将退出,对着纤绵扬了扬下巴,“秦晓棠还真是不够聪明,无趣。”
纤绵没有搭理袁尚翊刻意提及的问题,只低头抚摸着琴匣。
袁尚翊挠了挠耳朵,手指叩着桌面,偏头问道,“妹妹,这般淡定,莫不是算计着夹谷琰会来救你?”
纤绵偏偏头,冷笑一声,“你猜。”
袁尚翊拾起桌案上的折扇,漫不经心地说,“你最好期盼着他来,他来我才好放了九王妃。”
“看来我一人还不够分量啊。”纤绵心下一沉,却面色不露,淡然地起身,准备走出军帐。
“妹妹就不想分享一下我的计划吗?”袁尚翊带着一抹无赖的笑容飘然滑到纤绵眼前。
“你这个时候岂会和我说真话,不若睡觉更好。”纤绵抱着琴欲走,却不料袁尚翊一把抢过琴匣。
袁尚翊自顾自地打开琴匣,啧啧叹了两声,“这名动天下的琴也不过如此,这个我先让秦晓棠保管吧。反正,于除你之外的人而言,这不过是一堆木头罢了。”
纤绵摊摊手,准备绕过他继续走,“随你。”
袁尚翊却再度站在纤绵跟前,“现下,你没有一丝后悔吗?”
纤绵挑眉一笑,明知故问道,“后悔什么?”
袁尚翊敛起嬉笑的神色,一字一顿地说道,“后悔当初选择了夹谷琰,后悔当初没有答应我的提亲,后悔没有听从我的建议,后悔没有相信我,后悔没有一直站在我身边。”
纤绵看进袁尚翊的眼睛,扑哧一笑,“你这个时候说起这样的话。还真是让我有些迷糊。”
“若我说,此刻,你只要后悔,我就会放过逍遥城。立刻退兵。你是否能够明白一些?”袁尚翊嘴角微微颤抖,目光笃定而真诚。
纤绵被袁尚翊的眼神盯得有些发热,别过头,“表哥真的以为单凭这镇国琴就能安天下定乾坤吗?”
“若守琴人不是你,我早就杀之而后快了,如此,你是否更加明白了些?”袁尚翊苦涩地笑了笑,却不是平日那般勾魂摄魄的妖孽模样,而更像一个受伤却忍住不哭的孩子。
“我——不想明白。”纤绵根本不想思考其中的真心和假意,扭身就要走。
“还魂丹是东秦女王的至宝。你可知我是经过何等艰辛才得到的?”袁尚翊这一次没有拦住纤绵,只是自言自语一般地提起。
纤绵微微顿住脚步,并没有回头,刚刚要撩开军帐的帘子,就被人从身后抱住。她几乎是被吓住了,正要挣脱却听到袁尚翊说,“夹谷琰那般对你,你为何还能为他做到如此程度?”
“表哥是如此缜密的人,为何还特意留下我这个疏漏呢?”纤绵蹙眉,直言不讳地指出,“莫不是这世间没有剩下几个对表哥知根知底的人。表哥觉得孤单了吧?”
“你若非要这样想,也不是不可。只是,阿毬,为何我身边没有你这样对我死心塌地的人呢?哪怕只有一个,也好。阿毬,你来做那个人。可好?”袁尚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淡淡的恳求。
“表哥,你知道我的答案的。”纤绵为他语气中的绵软动容,却只是闭了闭眼睛,笃定地回答。
“阿毬。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袁尚翊越发抱紧了纤绵。
纤绵几乎喘不过气,拼死挣扎开他禁锢自己的臂膀,扭身正视他,“不用,因为我知道,你现在所欣赏的不过是我对夹谷琰的那份痴心,若我转而对你,你还会对我执着吗?袁尚翊,你清醒些,你我早已不是什么两小无猜的年纪,也不是在大兴那时可以任性妄为的身份。如今,我是逍遥城的主母,你是来攻城的敌军将领,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好谈。我来,是为了九王妃,为了珍儿,为了逍遥城,别的我不稀罕。”
袁尚翊的目光的柔情一缕缕幻化成冰,他的嘴角染上平日戏谑的笑意,“你知道吗?你会后悔的。我会证明,夹谷琰根本不在乎你的这些痴心,他会亲手捏碎你所有的痴心的。”
狠绝的语气让纤绵心里升腾起的一股凉意,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只得咬了咬唇,扭身踱步而去,“随你吧。”
才堪堪出了军帐,就被袁尚翊再度拉了回去,她有些惊恐地回头,袁尚翊只是笑着将半颗药塞进她的嘴里,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咽了下去。纤绵被这粒药呛住,咳了半晌,呕了半天也没有呕出来,抬头质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袁尚翊摇了摇手中的瓶子,笑着摸了摸鼻子,理所当然道,“半颗还魂丹,你至少要活到后悔的那个时候,不是吗?”
纤绵心下一舒,好歹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她也相信在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不会下什么毒手。她懒洋洋地瞪了瞪他,一字一顿道,“我说了,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袁尚翊歪了歪嘴角,不以为然,道,“我们拭目以待。”
夜里,纤绵想到白天袁尚翊说的话辗转反侧睡不着,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肚子,低喃,“孩子们,娘亲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可是事情到了眼前这种地步,我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她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军帐,却恰巧听到两个士兵的抱怨
“抓了这么久的蝴蝶,老子可真是累死了。”
“可不就是,咱们大老爷们怎么做起这种事情了?”
“将军说是什么,咱们就只能做什么。”
像是吐了一口痰的声音,然后就是两个人骂骂咧咧的混乱的声音。
纤绵微微惊诧,这二月的天气怎么会有蝴蝶,转瞬就想到了段无双的音蛊——知音蝶。当初蝴蝶翩翩起舞的胜景袁尚翊是见过的,许是担心秦晓棠会用蝴蝶与段无双取得联系,所以让士兵们抓蝴蝶,扫清障碍。
可惜袁尚翊并不清楚这知音蝶并不能办到他所想的那些事情,那不过只是种毒物罢了。
纤绵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笑,被袁尚翊拿走了琴,可那首曲子,她还记得清楚,只是不知道哼唱的话能不能召来蝴蝶。
不妨一试,她含着笑意,慢慢闭上眼睛,以自己最清亮的声音哼唱起《未眠曲》,曲子的演奏并在于乐器的粗糙精细,只在于意境的低俗高远。
她努力将思绪牵引到那个下雨的荷塘,叮叮咚咚的雨声,敲打着翠绿的荷叶,粉嫩的花瓣。
终于,耳边响起依稀的振翅声。她徐徐睁开双眼,却看到只有两只蝴蝶,而不远处又响起类似的声响,蝴蝶翩然舞动,奔着另一处的召唤而去。
她寻着蝴蝶,深一脚浅一脚地小心地靠近声源。
躲过了几个追着蝴蝶而来的士兵,支开了两个守门的士兵,她走进发出声音的帐篷,看到正中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人。纤绵终于露出了笑意,“晓棠——”
第一百九十一章 适当时机
蓬头垢面的晓棠见到纤绵没有欣喜,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人来救我我本应该欢喜,可怎么见到是你,我越发觉得前途无望呢。”
纤绵不置可否地笑笑,大步跨过去准备给她松绑,此时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呵斥声,“你现下给她松绑,下一次只怕栓住她的就不是绳子而是铁链了。”
纤绵自认为自己的耳力上佳,竟然都没有发觉身后人的靠近,不由得心下一沉,微微咋舌地徐徐回头。
一身茜草色劲装的叶柔摆弄着手中的鞭子,盈盈地站在门口,对着回头的她莞尔一笑。
纤绵不知为何心下一松,徐徐展颜,笑道,“既然如此,你不妨说一说你的建议。”
“你倒是相信我。”叶柔缓缓踱步到纤绵跟前,懒洋洋地说道,“看在这份信任上,我就给你个建议:现下马上离开,等待适当时机,听我安排。”
晓棠嗤地一声笑,不以为然道,“我怎么看不出你如此好心。”
叶柔嗖嗖地挥动了两下鞭子,鞭子带起晓棠周围的尘土,引得晓棠咳咳地咳嗽两声,叶柔看晓棠如此不由得冷哼一声,“信我还有半分生机,不信我必死无疑。九王妃还真是如传闻中的特立独行谁都不信啊。”
纤绵拍了拍晓棠的肩膀,对着叶柔挑眉,恳切道,“我信你,怎么传递消息?”
叶柔折叠好自己的鞭子,扭身走出,自顾自地说道,“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就安心等着就好。”
纤绵目送叶柔离开,才转身问晓棠,柔声问道,“你好好地在南盈的皇城呆着,怎么会到了此处?”
晓棠迟疑半晌,垂下眼帘。自顾自地苦笑一下,“我落到这个境地就是因为相信了别人。”
纤绵心下一动,蹙眉道,“不会是无双吧?”
晓棠唇边的笑意柔婉许多。嗔怪道,“若是他,我大约干脆地自我了断了。不该信的是无双的母后,我本以为她是真心要帮助无双的,没想到她却亲手将我交到了袁尚翊的手上。也不知道两人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交易。我逃跑,因为我害怕,无双他会落入母后的圈套。可我又怕我逃跑了,会给无双带来更大的麻烦。”
“麻烦不麻烦的终究还是无双自己说得算的,等你出去了,你自己说与他听吧。”纤绵微微笑笑。拍了拍晓棠的肩膀,徐徐踱步而出。
“你也别太相信那个女人了。”晓棠在纤绵身后恳切地嘱咐道。
纤绵没有回头,笃定地点了点头。
星光灿烂,叶柔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凝视着天空,出着神。
纤绵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惬意地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肯定地问道,“我知道你的目标是我,晓棠她,你打算什么时候放?”
叶柔用鞭子敲打着下巴。偏头看着纤绵,眼中似有探究和赞赏一闪而过,随后她别过头,继续看着星空,说道,“等到适合的时候。你说得对,我的目标只有你,九王妃她只是我和你谈的条件。而且我也只能保证,她能够平安出了营地。”
纤绵挑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无妨,只有这些就够了。”
“好,你就先等着吧,在嫡长孙殿下眼皮底下放人,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叶柔手指摆弄着鞭子,看也不看纤绵,晃荡着离开。
这一等就等到了二月的最后一天,入夜的时候,纤绵真的有些坐不住了,这几日的等待几乎耗尽了她的生命,每夜耳边依稀的更漏的嘀嗒声让她无法入眠。就在她要夺门而出的时刻,叶柔着一身玄色的劲装,将头发高高束起,背着包袱英姿飒爽地走进了纤绵所住的军帐。
纤绵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差点冲过去抱住叶柔,叶柔似乎明了纤绵的焦急,对她点点头,带着她俯身绕开了几队巡逻的士兵,终于走到了晓棠被关押的军帐。
短短几日之间,晓棠明显憔悴许多,见到纤绵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纤绵急忙跑过去将晓棠放下来,接过叶柔递过来的水,小心翼翼地给晓棠喂了两口,细心地将流出的水擦干,关切地问道,“晓棠,好些了吗?”
晓棠无力地点点头,眸光略略扫过叶柔,“她……?”
纤绵摇摇头,知道晓棠的担心,安抚道,“没事,她答应了会帮助你,我们也只能这么相信下去。”
叶柔将包袱打开,拿出一身和纤绵所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递给纤绵,吩咐道,“给九王妃换上。”
晓棠正疑惑着,纤绵利索地将衣服给晓棠换上,叶柔将一团棉布包递了过来,纤绵拿着布包愣了愣,叶柔不给纤绵问话的机会,抢白道,“你们两个要互换身份,这是给九王妃的假肚子。”
见纤绵还是发愣,叶柔一把将棉布包扯过去,绑在晓棠身上,然后将外衣仔细地整理一番,调整许久之后,才终于点头,顺手将面纱覆在晓棠有些瘀青的脸上,随后看了纤绵一眼,简明扼要地嘱咐道,“我这就送她走,你在这里不要动。”
“等一等。”纤绵仍旧不放心这个变幻莫测的叶柔,便将自己身上穿的金丝软甲脱下给晓棠穿上,拍了拍晓棠发愣的脸,解释道,“你不会武功,总得有层保障。”
晓棠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纤绵使劲推了出去,“快走,无双他在等你”。
一刻之中,巡逻的士兵来回走了三遍之后,叶柔终于回来,带着一只飞舞的蝴蝶,递了过去,“喏,这是九王妃让我带给你的蝴蝶。”
蝴蝶碰到纤绵伸出的手指后,幻作无形,纤绵知道这是晓棠已经离开五里之外的意思,点了点头,“那么,现下,我要装作晓棠吗?可是,我的肚子……”
叶柔只从地上捧了些土,使劲往纤绵的脸上抹了抹,将她往后一按,拾起地上刚刚捆绑晓棠的绳子,用之前的捆绑方式仔仔细细地将她绑好。
叶柔狠狠地拽了拽绳结,确保结实可靠,见纤绵无所反应,惊奇地问道,“你竟然不问我些什么就这么任我摆布?”
纤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子,坦然一笑,“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可怕的,而且这不是我们谈好的条件吗?”
叶柔面露不忍,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她别过头,不再看纤绵,咬了咬唇,点头应和,“对,这就是我们谈好的条件,你也不要怪我。怪只怪嫡长孙殿下为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破了规矩,你不死,死的就会是他。”
纤绵偏头笑了笑,将心头的不安驱散,微微颔首,“我明白,你不用解释。我如今是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我死,也是我的命,我活,是我的幸。”
叶柔抬眸望着纤绵澄澈的眸子,握着鞭子的手微微颤抖,她闭了闭眼睛,再度看了看纤绵,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一咬牙,什么都没说地扭身出了军帐。
被站立绑在这柱子上,纤绵就算有什么睡意也都没有睡觉的心情了,她只得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
远处传来依稀的口哨声,似乎是《未眠曲》的调子,那应该是晓棠传递给无双的讯息,她都能够想象被音调召唤而来的璀璨的蝴蝶云,和一对璧人在蝴蝶云下相拥的情景。前几日提心吊胆的心情徐徐平静下来,她饶有兴致地轻声跟着哼唱起来,竟然不知不觉地慢慢睡着了。
迷糊之间,她感觉到有人在接近,她俶然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叶柔在她身畔利落地解开绳子,叶柔见她醒了,眼角觑着军帐的帘子,含笑说道,“九王妃,您这几天不吃不喝也不是事,今日,你可得吃些了。因为过了今天的事情,嫡长孙就会放您走了。”
纤绵本来了然的心情顿时升腾起几团迷雾,可明了叶柔话中的暗语,在有人监视的情况下,自己也只能装聋作哑,她慢慢点头,由着叶柔将饭食一口口喂到口中。
叶柔喂完饭,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甚至都再也没有给纤绵一个眼神,低眉顺眼地躬身走出军帐。
而叶柔刚刚出去,两个全部武装的士兵进门拉起纤绵,用铁链铐住纤绵的双脚,然后将她扔进一顶轻纱软轿,然后将铁链栓在软轿的座位上。
纤绵摆弄了半天那沉重的铁链,才清晰的明白光凭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逃跑的,只得安静地端正好姿态,堪堪在轿子中坐好,就感觉身体一轻,轿子被高高抬起,一颠一颠地将她送到了一个简易的瞭望台上。
一个士兵将琴匣送了上来,放在她的面前。她徐徐将琴匣打开,赫然是如假包换的镇国琴,她一时有些怔忡,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如自己所料般的顺利。这几天,舞文和夹谷珩应该已经捉拿了细作,并且在自己所说的地方部署好了兵力,自己只要奏响镇国琴封了最后的一条通路——雾云山,逍遥城此劫可度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最后一曲
逍遥城传说中以一抵百的铁卫,整齐而肃穆地举着弓箭立在城墙之上。
东秦的三万大军则以缜密的阵势浩浩荡荡地几乎将逍遥城紧紧包围。
朔风卷起地上的尘土,两军的旗子在风中哗啦啦地响着,衬托出两军的对峙越发安静。
而这安静的氛围却像是拉紧的弓弦,随时可能一箭冲出。
纤绵猜不透袁尚翊将自己安放在这里的意思,只得按兵不动,端正地坐在东秦大军的最前的瞭望台上,在软轿的轻纱中揣度着局势。不知是否错觉,以纤绵的角度来看,逍遥城兵力比之东秦,尚显不足,在如此情势下十分不利。
她忽而想起了自己之前嘱咐舞文和王不留行的事情,急忙透过轻纱在城墙上搜寻着夹谷珩或是舞文的身影,巡视几周后没有发现,她略略安下心,猜想这两人必是明白了自己的暗语,在那两处通路布好埋伏了。
就在她思考的过程当中,忽闻战鼓雷雷。
她蹙眉俯首去看,袁尚翊手下的骑兵步伐一致地迅速向逍遥城挺进,后面拖带着攻城机关的步兵也在弓箭手的掩护下紧随其后。
城墙上的铁卫毫不留情地向城门三里处射出浸了火油的箭,那处似乎提前就布好了火油阵,铁卫几支带火星的箭一落,火势迅猛地随风而起。
几匹冲在前头的马儿受了惊吓,一时间骑兵的阵形散乱开来。
纤绵正要暗喜,只见袁尚翊一挥手,鼓手换了击鼓的节奏,骑兵迅速跳下马,竟然一个个毫不犹豫地扑到了火上。后面的步兵跳上马儿,勒住受惊的马匹,从两翼包抄突围。
铁卫也迅速应对,两两射出绑好绳子的臂长的铁钉。狠狠钉在地上之后,铁钉拉紧的绳子自然形成了绊马索。
袁尚翊见势哈哈大笑,自己冲上了击鼓台,奋力击鼓。鼓点的节奏又是一变。
骑兵倏然停住,取而代之的步兵为主体快速前进。
而城墙之上的铁卫也搬上了两个铁制的大家伙,几人合力转动了机关,万箭齐发,忽啦啦地疾驰过来。
这机关的力度远远大于人力,步兵来不及竖起盾牌抵挡,就中箭倒地不起了。
而后铁卫有搬上了两台投石机,顺当地砸下了几个冲在前面勉力到达城墙的步兵。
袁尚翊随着战事的进展,不断变换鼓点的节奏,一会儿急一会儿缓。
铁卫也在不断更改着自己的应对。沉稳不迫。
如此如火如荼的战势,一时难以分辨其中谁占上风。纤绵也搞不懂这鼓点的具体含义,但她独到的观察力还是发现了袁尚翊隐约的退意。东秦这一次只派了三万的军队,若袁尚翊这次真的撤退,那便是考虑到了援军的因素。若有援军,那么对于逍遥城来说便是祸事。
噼里啪啦的箭雨中,纤绵没有考虑更多,只暗暗觉得不能放袁尚翊回去与援军汇合,不然,后患无穷。但,想要捉住袁尚翊这样聪明的人。机会从来就只有一次,瓮中捉鳖的唯一一次机会。她想到这里,三月初一,今日便是预定的死期,若她的生命只能走到这里,那么也要最后一次履行守琴人的职责。当初自己中蛊的时候。想到的活下去的理由就是要阻止袁尚翊,那么,不就是眼前的这个时刻吗?不管舞文和夹谷珩能不能布好埋伏,她能做到的先要布好,就算不成。也能稍稍缓和援军跟来之势。
她如此想着,大义凛然地抱起镇国琴,侧目屏息,在脑海中构想着雾云山的地势,手指轻动,奏响独属于雾云山的曲调。曲调随着山势的陡峭也越发凌厉高亢,她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内的气血竟也随着曲调翻涌上来,她的注意力都在曲调上,没有余下的力气和精力去守住气血,她咽喉处一片腥甜,腹中的孩子也开始不安地躁动,她不得不缓了缓进度,手指一转,将曲调沉得很低很低,暗想着山中深潭,在风中粼粼而动,将翻涌的气血慢慢调匀,腹中的孩子们也似乎随着曲调安静下来。
终于,气血不再妄动,纤绵咬了咬唇,强迫自己抓紧眼前的机会,有些僵硬麻木的手指再次灵动地在看不到的琴弦上飞舞起来,曲调再度九转而起,直冲云霄,她几乎能够听到山势从中折断的轰隆的声响。
而她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气血比刚才的翻涌更加厉害,她知道,若是在此刻停下,只怕功亏一篑,只有忍过这段才能云开月明。
她生生地克制住自己的难受,咽下她即将出口的腥甜,手指越发灵动有力,铮铮地琴声激荡在她的心中,宛若在她的体内掀起的暴风雨,气血涌动如惊涛拍岸。
轰隆隆,半座山已然倾颓,树木也拦腰折断——
只剩下一个小节——
轰隆隆,山已经摇摇欲坠,山中的潭水已然转变了走向——
只剩下一个节拍,最后一个——
嗖地一声,一支冰冷的箭直插她的心口,突然而来的疼痛让她的手不自觉地一顿。
她迷惑地出于本能微微抬头,风恰巧吹起软轿的轻纱,她依稀看到了对自己举弓射箭的那人……
微薄的唇略抿,斜飞入鬓的眉微蹙,寒星般的眸子冷淡,看起来格外冷硬无情。
顺着箭柄从心口滴答落下的血珠让纤绵恍惚丢失的东西瞬时涌现。
此刻,她宁愿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那个为她系起披风,为她簪起发簪,为她怒目,为她浅笑,为她挑眉的那人,可为何那个记忆中模糊的面容会骤然与眼前的那人重合?
而她自以为是的隐忍,拼命压制的不甘,终究,在她以为要忘记他却再度想起他的这一刻,如涌动的地下暗河一般从一个意外碰触的接缝中喷薄而出。而随之而来的是心口漫上来的痛楚,但这样的痛楚却与冷兵器刺破肌肤的痛感不同,仿佛是带着倒刺的冰凌在她的心口绞了几番一般,冷冷的痛意在她的身体内游走,她一时竟然痛得不能动弹,而她拼命压制的那口血,终于喷出,飞溅在白色的轻纱上,竟然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正如蒲半仙所预料的一般,若自己不记得他,不对他这般用心,她或许能够好好活下去。看着那抹殷红,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点,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勾起唇角算作是笑了笑,用僵直的手勉力将最后一个曲调完成。
铁卫的弓箭密密麻麻地射了过来,简易的瞭望台瞬间崩塌,她没有听到远处雾云山崩塌的声音是否比这处崩塌的声音要动听一些。
她恍惚地抱着琴,想到了最后自己最该做的事情,她颤抖着手指抚上耳朵,一把扯掉了耳朵上水娘师母给的坠子,放进嘴里狠狠一咬。
坠子中的烟花嗖地飞上天空,砰地一声绽放在她的头顶,白日中几乎看不到形状的烟火,似乎也预示着她生命的终结。
与此相应的瞬间,瞭望台轰然塌了,软轿也瞬时没了形状,木屑飞溅,没有了固定她的支点,沉重的铁链带着她极速下坠。
风吹起她的衣袂青丝,在这残忍而轻快的风中,她微微闭上眼睛,笑了笑,拥抱着风,孩子气地叹了一声,“真好,我终于可以不再喜欢你。”
从十岁第一次见你,到今日,还差两天就刚好十年。
从遇见你的那天开始,我的生命轨迹就开始顺着你的方向前进。
现下想来,是你彻底颠覆了我的生命,可从开始到结束,却都像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一直追着你,我以为我没有在追了,可是命运的手却推着我不断像你奔跑,我累了,真的,追了这么久,我真的累了。
她终于停下,却没有预想当中坠地撕裂那般的疼痛,她虚弱地微微抬眼,看到的是袁尚翊痛极的眼神,耳边响起的是他几乎不成句的话语,“妹妹,你够狠。”
她几乎是笑了笑,伸手抚上胸口的箭柄,气若游丝地说道,“其实,最狠的在这里。”说完她用尽全身力气拔出胸口的箭,用力插进袁尚翊的心口,可是她终究仅仅刺穿了袁尚翊的铠甲而已。
她无力地叹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袁尚翊慌忙地从怀中拿出那个雕花的小瓶,将里面的丸药全部倒进纤绵的嘴里,揉着她的下巴,抖动着声音说道,“妹妹,吃下去,吃下去……”
而坏消息却从各处传来——
“报将军——我们援军过来的路径上的雾云山忽然崩塌。”
“报将军——我们先锋军已经全军覆没。”
“报将军……”
袁尚翊无力地摆了摆手,然后抖着手托起纤绵的脑袋,搂入自己怀中,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将她温暖过来,他喃喃道,“妹妹,你可以豁命给夹谷琰,我不要那么多,我只要你活下去。”
夹谷琰立在城墙之上,冷冷地看着袁尚翊,高声喊道,“不要做戏了,你输了就是输了,就算做这般痴情模样,你也没机会赢了。”
袁尚翊抱着纤绵站起,再度哈哈大笑,冷眉怒对,“是,我输了,但我并没有输给你,我不过是输给了一个女人对你的执着。夹谷琰,总有一日,你会比我更后悔。”
袁尚翊恨恨地看了夹谷琰一眼,利落地回头扭身大手一挥,大军整装而后撤。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夙世孽缘
纤绵悠悠转醒,看到四周尽是一片白茫茫,她没有觉得任何不适,不由得看向自己,发现自己没有丝毫伤痕,一身轻盈白纱似是孝服一般,一时惶恐地摸了摸肚子,那里平坦无物,她竟然有些欣慰。
她猜想自己八成已经死了,此刻是如魂魄一般的存在,而自己所在必是老人们所说的阴曹地府一般的地方。想到这里,她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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