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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之玉面玲珑-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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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白冷冷道:“奶奶只是不愿意帮助我而已,你要是愿意相助,为何不能替我去向老太太求情,让老太太亲自为我做主?抑或是……”她目内带上了几分哀凉,“抑或是你想要帮的人,只有二小姐?”
  容迎初默不作声,如同默认。秋白胸臆间顿时有股被抽空的感觉,口不择言:“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这一声二小姐不过是心里敬着你们,容家也只是寒门,你当日花费了多少心思才坐稳了大奶奶的位子,你难道都忘记了吗?我配不起六爷,难道二小姐就配得起吗?”
  容迎初瞪了她一眼:“我让你们要有自知之明,可是你们都做不到,如今倒都来为难我!轻眉是我的亲妹,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只有六爷。我不能眼睁睁看我的妹妹受委屈,何况她的身份总比你来得容易让二老爷他们接受。秋白,我并非不能帮你,而是以你的心性,难道能甘愿做小伏低吗?要是费心争来的只是一个妾的名分,何苦来哉!”
  秋白凄冷一笑,道:“时至今日,我才真真正正看清我在奶奶心目中的位置。难怪以往我总是不明白你心里想些什么,我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你,长久以来,我只是跟在你后头可有可无的奴婢!我没有自知之明,我是没有自知之明,总以为我待你如亲人,你也会在乎我的感受,原来并不是!”
  容迎初僵硬了面孔:“你还讲不讲理?”
  “我现在不是跟你讲理!我是跟你讲实话,讲你心里从来没有说出过的实话!这些年来,我安于我的本分留守在你身边,难道不是因为我心里在意你,自以为与你情同姐妹,自以为你是这个年代里最懂我的人吗?”秋白疾言快语,泪水潸然而下,“可事到临头,你才让我知道,我不过是个卑贱的奴才,不配跟你的妹妹争,不配让你为我花心思,更不配再留在大奶奶您的身边!”
  容迎初将眼角的水湿拭去,冷声道:“我的一片苦心,你领会不了,也让我寒了心。咱们主仆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最后竟然敌不过一个六爷!好,好,甚好!我也总算看清了你。你要去争不属于你的东西,我便由着你去,只是我告诉你,你和六爷的事我和大爷是决不赞同的,莫说你是不会争到,即便你争到了,也不要从我房里出去!”
  秋白心头酸楚无尽,哽咽道:“奶奶是说,要把秋白撵走吗?”
  容迎初款款站起身,道:“你不是介怀自己只是我身边的奴才吗?如今我便给你个机会自己选择,要么留下,安安分分接受我的安排;要么离去,我也会念在主仆一场给你足够的银子让你在外头生活。”
  秋白悲极反笑:“原来,你宁愿把我赶走,也不愿意我留下妨碍你妹妹。”
  容迎初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她,往亭阁外走去,在走下台阶的时候,看到韦宛秋正从右方的假山后翩然绕出来,不由怔了一下。皆因心思烦乱,亦不予理睬,径自走开。
  秋白这时也转过身来,一眼看到韦宛秋,泪珠竟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遇见你?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过去的事?”
  韦宛秋看着容迎初远去后,方施施然走进亭阁里,将手中的金丝绣双蝶手帕递给秋白,道:“你不是自诩豁达吗?怎么竟为了一点小事跟你家主子置气?”
  秋白接过她的手帕,一边拭泪一边道:“我现在才知道,在她心里我不过就是个奴才。我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可在我遇到我想要的人之后,她不仅不能相助于我,还为了她妹妹要把我撵走。”她看了韦宛秋一眼,“不知为什么,刚才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我突然就想起了你,好像有一点明白了你的感受。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因着那些莫须有的理由,必须眼睁睁地放弃,这让我怎么甘心!”
  韦宛秋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你在她身边多少年了?她为人处世的方法,你也不是不清楚,从你开始想要跟六爷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她会阻止你。你偏偏要自讨苦吃,能怪她吗?”
  秋白面上一黯,苦笑道:“我原还以为我们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你会比别人体谅我,没想到你也跟她一般见识,那我也无话可说了。”语毕,就想走开,不料韦宛秋却伸手拉住了她。
  “我不过是觉得奇怪,你们主仆一向情同姐妹,她怎么会下得了这么大的狠心,宁愿把你赶走,也不愿成全你和六爷?”韦宛秋紧紧盯着她的眼眸,“而对你来说,这个男人真的那么重要吗?以他的出身,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你真犯得着为了他跟容迎初反目吗?”
  秋白轻轻挣开了她的手,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伤怀:“我倒想反问你,柯弘安对你又有什么重要的?情之所至,能分清孰轻孰重吗?只是我跟你又不一样,过去的伤我已经不想再提起,能在这个年代遇到弘轩,是我的运气,我说不上来对他有多深的感觉,就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舒服,他就是那个对的人。既然我总有出嫁的一天,那何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他的出身我不在意,我也不强求什么大富大贵,我只想安安稳稳,还以为这个要求简单,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大的阻力。”
  韦宛秋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几遍,心下落定了一念,道:“你随我回屋子里去,我有办法可以帮你。”
  秋白半带犹疑地随她回到了南院中,韦宛秋将一众下人屏退后,方道:“在我看来,容迎初并非没有能力帮你,她当初险些因为出身被降为妾,后来是怎么解决的?不就是让马家把她认作义女吗?她能想到替自己找一个好出身,为什么就不能想到替你抬一抬身份呢?”
  秋白叹了一口气,道:“她一心想着替她的亲妹妹做主,又如何会替我着想?她们原是小姐的命,我只是个奴才而已,即便争到了,也只是一个妾的名分。”
  韦宛秋眸内闪过一抹精光,轻笑道:“要是我告诉你,我可以帮你顺顺利利地嫁给柯弘轩为妻,你愿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
  秋白始料未及:“你可以怎么帮我?”
  “可不就是举手之劳么,马家能认容迎初为义女,我也可以认你做义妹。我认你做妹妹,你连姓氏一道改了,记入咱们韦家的族谱,你便是韦家的二小姐了。然后我再去向二太太陈明利害,要是她接纳你为媳,我韦家日后也必会对二房多加扶持。你有了好的门楣,对他们只有有利之处,他们如何还会不答应呢?那容迎初的妹妹,根本算不上什么。”
  秋白细细听着,韦宛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轻轻地碰撞于她心头,似带着极大的诱惑,让人欲罢不能。
  她思忖片刻,抬头看着对方道:“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韦宛秋如春葱般细嫩的玉指揭开茶盏杯盖,雨前龙井清醇的香气顿时溢于一室,她描绘精致的远山黛微微往上一挑,如水秋眸内的杀气转瞬即逝:“容迎初得到太多了,弘安、孩子还有当家之权。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年宴上,她的妹妹替她挡了一劫,不见得她一直能逢凶化吉。她不把你当做自己人,你也不必对她留情。”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抬眸注视着面带惊疑的秋白,“只要你帮我想个法子,让容迎初这一胎不保,我自然会让你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嫁给柯弘轩。”
  秋白一震,满面错愕。
  “你今日认清楚了她,也该知道,在这个年代,没有人会懂你。我们有幸相遇,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也算是缘分。事至如今,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呢?你要做个好人,回到容迎初身边嫁出府去,还是狠心这一回,让自己得偿所愿,也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秋白心头惶然,强压着几欲出口的话语,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往外走。韦宛秋冷冷地注视着她的背影,也不出言挽留。
  谁料,秋白缓步走到内堂门前时又停了下来,她脸色隐隐发白,回过头来道:“柯弘安把她保护得很好,她自己也很小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成事。”
  韦宛秋讥诮一笑,低头欣赏自己艳红如花瓣的蔻丹:“这个世界没有不劳而获,你想让我帮你,至少你要让我觉得你值得。”
  秋白双唇微微发抖,嗫嚅了片刻,方能清晰吐出言语来:“万一我失手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韦宛秋起身款款来到她身边,长长曳地的碧霞云纹裙袂散开了一地绮丽,益发映衬得一身浅粉色长衣的秋白单薄而寒微。
  “你若还想着要回到她身边去,我凭什么要助你这一回呢?”她姣好的芙蓉玉面上杀气森森,朱唇边却含着一缕不相称的娇媚笑意,“正如你今日跟我讲的这些,我凭什么相信你呢?这个府里的人都是做戏的高手,我怎么知道你和容迎初是不是在做戏呢?”
  秋白眼内露出一抹悲戚之色,沉声道:“做戏?我倒宁愿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没有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容迎初也没有因为这个而放弃我。有些事,永远不要知道,反而是好事。可既然现在都让我看清楚了,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韦宛秋垂眸含笑:“那我只管等你的好消息。”
  自从上回在年宴中出了鹤顶红一事后,容迎初的一应饮食比过往更为小心谨慎。另在东院内设了小厨房,由柯老太太另派可靠的丫头媳妇过来掌厨,每次由亦绿和秋白二人轮换着查验膳食,并亲自将食物送至容迎初跟前,当中再无第三人可接触到食物。
  秋白更比往日沉静了,虽然没有再在容迎初面前提起柯弘轩的事,但主仆二人之间似已无话可说,每到跟前伺候,都不过是例行尽己本分而已。
  这一日,照旧由秋白替主子查验安胎药汤,她把药另用小碗盛了,取银针探过无异后,方将余下的药汤倒进容迎初专用的镏银碗中。
  不知是否心中有事,她的动作也不禁迟缓起来,把碗放进食盒中时,手微微一侧,顺势将掌心的物事洒落碗中。
  一旁的亦绿瞥眼捕捉到她这个细微的动作,不禁奇道:“秋白,这帖药方不是没有后下的药吗?”
  秋白神色一僵,忙强笑道:“没有,是没有……咱们就不要多说了,药放凉了可不好,得赶紧给奶奶送过去。”
  亦绿越发生疑,一手拉住了她道:“我刚才似乎看到你放了东西进碗里,究竟是什么?”
  秋白甩开了她的手,把食盒盖上:“你什么眼神?我哪有放东西进药里?快让开,奶奶还等着呢。”边说边提起食盒往小厨房外走去。
  亦绿满面狐疑,快步追到秋白身侧,再度拦下了她:“老太太和大爷都吩咐过我,一定要好生留心奶奶的吃食,要是奶奶出什么事,咱们几个也都别活了!你倒给我说清楚,在奶奶药里放了些什么?”
  秋白如有芒刺在背,分外难堪。她咬了咬牙,扬一扬手道:“瞧你说的,我是奶奶的陪嫁心腹,我跟奶奶可比你要贴心多了,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话音未落,便从她袖里掉出了一小纸包,那纸包掉落地上,撒开了一撮紫红色的粉末,一股特异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秋白骇得满脸发白,正要拾起那纸包,亦绿已抢在她前面拾了起来,秋白急得伸手去抢,亦绿一把推开了她的手,把纸包收到了身后,惊疑难禁道:“这不是麝香吗?难道你刚才放进奶奶药里的,竟是这麝香……”
  秋白强作镇定道:“这麝香原是我先前月事不适,问大夫要来止痛的,你不要见风是雨、疑神疑鬼的!”
  亦绿却是半点也不相信她的话,眼疾手快地夺下了她手中的食盒,快步往外走去:“我有没有见风是雨,请大夫来一看便知!”
  二人争持不断地来到了正厅中,一进门便见容迎初正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容轻眉,以及前来请早安的韦宛秋。秋白面上的慌急之色更浓,几番想从亦绿手中抢过食盒未果,遂止不住扬声道:“食盒一直在你手上,如果药里真有什么,你也脱不了干系!”
  亦绿护主心切,倒也不曾想过这一层,一时怔住了。
  容迎初见状,皱一皱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秋白不等亦绿说话,急急道:“今日原该是我给奶奶送药,可不知为何,亦绿一直抢在前面,我不知她究竟有何居心!”
  亦绿又惊又怒,连忙把药碗从食盒里端出来,递到容迎初跟前道:“奶奶,亦绿刚才在小厨房里看到秋白往药里撒了东西,我问她是什么,她只不愿告知。后来又从她身上掉下来一包麝香仁,我便思疑她往药里下了,她只不承认,还反咬亦绿一口!”
  容迎初听得亦绿的话,顿时沉下脸来,冷眼瞪着秋白。
  容轻眉惊得面无人色,起身来到姐姐身侧,轻声道:“这两日姐姐总说觉得小腹酸酸胀胀的不适,不知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秋白走上前来道:“奶奶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容迎初吩咐身后的念珍道:“为避嫌疑,还是有劳念珍姑娘替我去把大夫请来。”念珍领了命自去了。
  容迎初看了韦宛秋一眼,道:“这一大早的闹出了这些事来,让韦妹妹看笑话了。”
  韦宛秋微微一笑,道:“一直以为姐姐待下人们是极为亲厚的,倒真没想到今日过来会看到这一出。知道的只说这些下人不知好歹,那不知道的,定会议论姐姐管教下人无方呢。”
  面对她这番嘲讽,容迎初却并不予反驳,只用手扶一扶腰背,眉头紧锁,面上更显青白。
  过不多时,念珍领了平日里替柯老太太诊病的刘大夫前来,容迎初指着桌上的药汤道:“好生查验一下这药里有无异样。”
  秋白站在旁边,额上已经冷汗涔涔,眼光不安地落在韦宛秋身上。韦宛秋却是似笑非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大夫取银针探药,又亲自啜饮药汤细加检验,闲闲如看戏一般。
  刘大夫放下药碗,面带紧张道:“回大奶奶,依老夫所验,这药里竟含有麝香!只不知大奶奶之前可有服下这碗药?”
  容迎初目内一凉,抬眼看向秋白,道:“没有。”
  容轻眉忍不住插言道:“可姐姐近日总觉得腹部酸疼,这又是何缘故呢?”
  刘大夫忙为容迎初搭了脉,良久后,方神色凝重道:“从大奶奶的脉象来看,奶奶的酸胀之症,该是这两日内才有的,是吗?要果真如此,那奶奶恐怕是从前日起便开始服这含有麝香的安胎药了。”
  容迎初身子微微一软,喃喃道:“前日便开始了?”
  容轻眉急不可耐地追问刘大夫道:“那对姐姐的胎儿可有影响?”
  刘大夫道:“倘若大奶奶连着把今日这碗药也服下了,那……胎儿恐怕便会不保。”
  容轻眉大惊失色,来到秋白跟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怒道:“我姐姐一直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姐姐?”
  秋白冷冷看着她,用力推开了她的手,道:“刚才一直拿着药碗的人可不是我,捉贼捉赃,你是要在奶奶的眼皮底下诬陷我吗?”
  亦绿不由慌了,急急道:“是我亲眼看到你把麝香撒进药里的!还有这包麝香仁,也是从你袖子掉出来的……”她“扑通”一声在容迎初跟前跪下,一字一句道,“我向奶奶起誓,若是亦绿所言是谎话,便叫亦绿此生不得善终!”
  秋白冷笑连连:“你发誓,我也晓得发誓。拿着麝香的人就是你,这还用得着多说吗……”
  “她是用不着多说,多说的人是你。”容迎初镇声打断了她,“秋白,在我跟前,还需要来这一套吗?”
  秋白怔了半晌,方道:“你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我?”
  容迎初垂一垂眼帘:“这两日喝下安胎药汤后总觉不适,是我让亦绿今日留心你的举动。”
  秋白始料未及地紧瞪着她,发不出一言。
  容迎初深吸一口气,转头让刘大夫另开一个误服麝香后调理身子的药方,又命了容轻眉和念珍一起跟出去打点。
  韦宛秋别具意味地看了秋白一眼,站起身道:“好一出清理门户的好戏!姐姐当这个家可一点都不容易呢。宛秋就不妨碍你们了。”言毕,悠悠然告辞离去了。
  一时内堂中便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人。
  “亦绿,你没有做错,不需要跪,更不需要发此毒誓。”由始至终容迎初的声音都是平和而冷静的,仿佛已经将眼前的人看穿。
  秋白面上有着大势已去的颓然,眼睛却一瞬不移地注视着座上的主子。
  容迎初扶着亦绿的手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秋白跟前,语意中带上一抹哀痛:“从你决定要在我药中下麝香那一刻开始,你已经想好了,不会再留在我身边,是不是?”
  秋白本还兀自强压着心头的惶然,此刻闻言,再止不住目泛泪光,道:“是你先放弃我。”
  “所以,你如今是要让我知道,你为了达到你的目的,可以不惜代价,是不是?”
  “从来就没有可供我选择的余地。”秋白难掩悲戚,“顺从你,是对不起我自己;背叛你,是我不仁不义。怎么做都是错。既然都是错,为什么我不能走一条对自己有利的路?”
  容迎初冷嘲的一笑:“没想到我们主仆俩还会有这么一天。是我的错,没有想到六爷对你竟是这么重要。今日的事,要是让相公知道了,他必定不会放过你。念在咱们这些年的情分,我不会告诉他真相,只跟他说你不如以往得力,如今既然有了亦绿她们,便放你出去吧。”
  秋白的泪水无声淌下:“你说得对,我已经没有继续留在你身边的资格。只是我在你身边这些年,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我对你尽过心,你也对我有过眷护之恩。我今日顶着这个错出去,你不罚我,就是此生都要背负着对你的亏欠,我担当不起……”
  容迎初两眼湿润,哽声道:“你动手的时候,倒不曾想过会亏欠我?既已成事实,我罚不罚你,还重要吗?”她咽了咽,只觉心头揪痛,也不欲再多说,转过身背对着秋白道,“你下去吧,收拾好你的东西,不用来向我拜别。”
  秋白擦去泪水,道:“我不想这件事成为我一生的负担,在临走之前,请你容我尽最后一点心……你既然不想看到我,我会跪在苑门外头,从现在开始到明日的这个时候,整整一天。这期间不需要为我送吃的喝的,便算是对我这次的惩罚吧。”说完,也不等容迎初说话,径自往外走去,一直来到万熙苑的仪门外,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
  如此一跪,便是大半天。她跪得笔直,目不斜视,不管身边有谁走过,不理会周遭有谁侧目,犹自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处。
  至晚,寒夜森凉,冷风带着冬末初春之际的料峭萧瑟,阵阵从她身上刮过。夜愈深,风势愈尖厉凛冽,她只身着一件浅青色对襟长袄,抵不住寒意,唯得用手紧紧抱着自己,咬紧忍不住瑟瑟发抖的牙关。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耳闻不远处屋檐头“滴滴答答”的声响,寒凉的水湿细细密密地洒落于头脸之上,将已然昏昏于饥寒交迫的她浇至清醒。睁开眼睛,她再度挺直了腰杆,雨势渐大,身上的衣衫已濡湿了泰半。
  大雨如注,雨水毫不留情地倾盆打落于她身上,她仍旧是纹丝未动。
  有人悄然无声地来到她身后,为她撑起油纸伞,挡下了一小片无雨的天地。
  她茫茫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他明朗清癯的脸庞。
  “六爷……”她有气无力地一唤,眼中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与满脸的雨水融混在一起。
  柯弘轩在她身旁蹲下,伸手用袖子替她擦去脸上的水湿,眼眶竟有些微泛红:“我听过来向大嫂回话的妈妈们说你被罚跪在万熙苑门前,心里就很担心。我想看你又怕大嫂怪罪你,这一天都在后头亭子里远远看着……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跪着?究竟为了何事?”
  秋白忍一忍泪,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他的眼光满是毋庸置疑,想也不想便颔首道:“我相信你。”
  她笑得欣慰,含泪凝视他的脸庞:“那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去多想,只要记得今天你说过的话就好。”
  他虽有不解,却知此时不宜多问,只担心道:“雨这么大,你不要再跪下去了,我怕你身子会熬不住。”
  雨势滂沱,源源不绝地倾洒于单薄的油纸伞上,他们二人瑟缩于伞下,却似无从躲避,仍旧被雨滴打得遍身水湿。忽然觉得天大地大,他们的角落渺小如斯,连带他们心内的情意,亦是微不足道得尴尬而无力。
  秋白任由冰凉的水珠淌于脸上,轻轻推一推他,道:“你回去吧,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无关。”
  柯弘轩却紧紧握住伞柄,一径儿地往她身上遮挡,全然不顾自己:“我让人去求大嫂,求她饶过你这一回,你不要再跪了!”
  “没有用的,六爷。如果你是为我好,请你由着我。”她每说一句话,寒苦的水珠便丝丝缕缕地渗进口中,到最后,便连舌尖亦是苦涩得心颤,“世间有许多事,你看到的也许是假的,而真的你却不一定能看到。我知道你不想看我受苦,可是你不会知道我背后所做过的……我从来没有求过你,现在就当我求你……求你离开,求你离开。”
  柯弘轩再忍不住流下泪来,不知为何,只觉得近在咫尺的她,在这一刻竟似相隔万重山,怎么也无法靠近,无从看真。心不自觉地紧揪得生疼。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人蹲得久了,脚下颤巍巍的,益发添了几分孤清伶仃的寥落。
  纷纷蒙蒙的雨雾中,一个娇小的纤纤身影渐行渐近。
  身罩着秋香色刻丝八团羽缎披风的容轻眉一步一步走出苑门,油纸伞下,她清丽的容颜上隐隐地泛着一抹凄惘,沉静的眸光在秋白身上扫过,又落定在了柯弘轩身上。
  秋白看到她出来,垂下了眼帘,不再对柯弘轩言语半句。
  容轻眉来到秋白跟前,道:“姐姐让你不要再跪下去了,你走吧。”
  秋白面无表情,一动没动。
  柯弘轩有些微明了她的心意,也不再劝解,只把伞塞进了她的手中,轻轻道:“我会在后头远远地陪着你。”
  容轻眉注视着他与她,想起了姐姐说过的话,眉宇间不知不觉地笼上了一层伤怀,茫茫开口道:“六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柯弘轩的目光依旧盘旋在秋白身上,片刻,方朝容轻眉点了点头。
  二人到了不远处的小亭阁内,雨依旧连绵不绝,似是萦绕于心头不散的重重心事。
  “轻眉心里有两个疑问,想在今夜向六爷求一个明白。”她眼光幽幽远远,似是沉浸在过往某段的记忆中,“当年轻眉落水,幸得六爷相救,那日轻眉醒来,六爷已经离去无踪。轻眉一直耿耿于怀未能亲身向六爷言谢。后来在去年秋末时分,你前来我家田地里监割,我方得再见你一面。那时我问你,还记不记得曾救我一命,你却是一脸茫然。你说,隐约记得曾经救过一位姑娘,但至于那位姑娘是谁,你却记不清了。”她看向他的目光隐带一抹迫切,“我想六爷给我一个答案,你是真的忘记了当日所救的人是我吗?”
  柯弘轩并无半点迟疑,简短而又肯定地回应:“是。”
  容轻眉神色一黯,停顿片刻,又道:“当日六爷与我言笑,你曾经说过,我笑起来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我再三问你是谁,你只不愿告知。如今,我想再问六爷,那个人究竟是谁?”
  柯弘轩的眸光如被风吹扑的火苗,飞快地一闪,很快便又收敛了面上的意绪,却只犹豫着没有言语。
  容轻眉留心地端详着他的神情,已有几分明白,眼内更添了失落,转首望着秋白跪坐在雨中的身影,静静道:“是不是她?”
  他的目光轻轻飘向秋白所在的方向,只不过一瞬,便又无声无息地收敛住了。却仍旧是沉默不语,似是不言而喻的答案。
  她捕捉到他眉眼间的端倪,神色益发黯淡,只是眼内又有一缕明悉于心的知晓,淡淡道:“时至如今,你仍是不愿亲口给我回答,我便知……”她苦笑了一声,终究没有说出口,只不愿再看他,转身便走出了亭阁。
  一路趟过涟漪荡漾的水洼来到秋白身旁,容轻眉站住了脚步,垂首冷声道:“你赢了。”
  秋白眉毛一挑,冰寒彻骨的水珠骨碌碌地滚落脸庞,冷得连牙关也战抖不止。
  容轻眉往前迈出了一步,踱到她面前,道:“当我知道你在姐姐药里下麝香仁的时候,我心里就恨你,突然间就想起了咱们仨以前在田地里织小草蜢的情景。你说过,无论姐姐将来在哪里,你都会替我陪伴在姐姐身边,我待姐姐的心,就如同你待姐姐的心!这些话,你都忘记了吗?”
  秋白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忘记。”
  容轻眉想了想,慢慢地蹲了下来,一双清盈的妙目深深地注视着她:“姐姐告诉我说,他心里的人是你。我以为并不是真话,姐姐担心我们会为此受苦,难免会想方设法让我们断了念头。直到刚才看到他和你……”她的叹息幽浅若无,“我以为我会更恨你,可是我更惦记着姐姐跟我所说的话。”
  秋白有点惊疑莫定:“奶奶都跟你说什么了?”
  容轻眉却没有直接回答,只垂下眼帘轻轻道:“秋白,咱们姐妹三人,就只剩下我和姐姐了,你变了,我不能变。姐姐在这府里的不易,我都看在了眼里,我帮不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听姐姐的话。”
  当日坐上了柯家的马车前来,何尝不是满心的期盼?一路的艳阳高照,隔着窗纱看那明媚的风光,总似是好兆头。于是心内那遥不可触的希冀,随之愈渐真实地缠绕于心,以为是上天眷顾,以为,总是以为。
  不是没有留心到秋白对他的心意,也不是没有察觉到他对秋白的眷恋。但倘若他心中曾经有她——长久以来的微小心愿,便是希望他没有忘记她。只愿他可以记起自己,只愿他与她不会成为两不相认的陌路人。与他近在咫尺时,方发觉自己卑微得不敢再奢求。
  只差一点点,自己险些就此殒命。在剧痛中昏迷的一瞬间,隐约听到他的声音,她心内顿时涌起极大的恐惧与悲痛,也许这一生也不会得到,如果他们最终的结果便是阴阳相隔,不复相见,那么此次她的前来便是冥冥中的注定,注定她此生终究是在失去中湮逝。
  可能再也不会得到了,她在迷迷糊糊间对姐姐吐露了心声,亦是因着以为,以为将命绝于此。
  再度醒来时,只感觉已然重新为人,一些人与事,均已是面目全非。而姐姐,总是最为沉着的一个,在遭逢背叛后,还能平静如故地向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姐姐说:“眉儿,我和娘疼你,是因为我们心里有你,不因为你乖巧,不因为你勤快,不因为你聪慧,只因为你是你,你是我的好妹妹,是娘的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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