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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明月楼-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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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取舍,海蓝,难道你竟不明白?”
  
  海蓝咬牙,目中隐隐透出决然,“求太后成全。”
  
  “海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个不忠不义的东西!”
  
  “海蓝只知道,男儿当重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她,若是不能做到,但求一死。”
  
  海明月冷冷地看着他。
  
  “请恕海蓝斗胆,若论忠义,海家不能担当此名。若是忠,为何要随先帝起兵,再掀战火?若是义,为何要置孔家于万劫不复,国无宁日?忠与义,本就不是海蓝可以一力承担,请太后宽恕!”
  
  “海蓝!你疯了!”海英低呼。
  
  “海蓝对天发誓,如果有一天两国开战,海蓝愿意身先士卒,替大历击退强敌,守卫边关,决不退缩!只求太后准了海蓝的一片痴心!
  
  
  妆台前,海明月端坐着,海英纤手执起金凤钗,正准备插入她的发髻。
  
  “不用了。”
  
  海英放下了金凤,换了一根碧绿玉钗;“那……用这支吧。内敛端庄又不失华贵之气,太后用了肯定好看。”
  
  “行了,就这么着吧。还能美到哪儿去啊?我都快三十五了,这年纪,已经不能像小姑娘那么打扮了。”
  
  一旁的宫女,奉上一杯茶。
  
  太后眼神落在她年轻的面孔上:“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宫女腿一抖,立刻跪下了,“太后不老……太后不像三十,像是二十的人。”
  
  太后轻笑着摇头,眼神却移开了,“夸个人都不会夸,难怪在宫里这么久,还是个丫头的命。”
  
  “下去吧。”
  
  小宫女如蒙大赦,立刻退了下去。
  
  太后的手轻轻落在发间,脸庞在镜子中,熠熠生辉。
  
  “太后别跟她一般见识。生气伤凤体。”海英的脸上,还是温婉得体的笑容,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你也觉得,我老了么?”
  
  “太后,人老是不可抗拒的,谁都会变老,但美不会,美如醇酒,愈陈愈烈,您与生俱来的雍容之美足以抵挡时间的侵蚀,宫中女人这么多,却绝没有美过您的。”
  
  太后眼中出现了一丝轻松俏皮的笑意,人一下子显得亲切而亮丽,“海英,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这说明——”
  
  “你并没有因为海蓝的事情记恨我这个姑母。”
  
  海英秀美的面上笼上一层忧云,“太后所做的一切,海英相信,一定您的道理。”
  
  太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了一口气:“我先是大历的太后,然后才是海明月。先是国母,然后才是七宝的娘亲。”
  
  “海蓝还是个孩子,他不明白,女人的一生,可以沿着情感的起伏而选择,而男人的一生,必须沿着理智的直线前进,否则,难成大器。”
  
  海英跪倒在太后膝下,低头诚挚道:“太后,海英知道,您心里是疼爱海蓝的,也是惦记着……她的……能不能……”
  
  太后摇摇头,托着她的手肘,将她搀起来,“不要往下说。海英,我一直以为你比海蓝要明白,怎么你也这么糊涂。”
  
  “人一生中,总不会事事顺遂。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固然遗憾。可是得到了,未必不痛苦。我阻止他们,不仅仅因为七宝的命运早已注定。更重要的是,你要明白,得到,未必不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
  
  “海蓝的一生,太过顺遂,我让他求而不得,未必不是为他好。”
  
  海英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太后。“得不到,我会替他惋惜,好过他得到了,别人觉得他不配得,最终被人夺走。”
  
  “我只能将七宝交给足够强大的男人,他能够保护她,代替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照顾她,海蓝,现在还不够格。”
  
  海英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太后,现在是因为他太年轻,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太后的苦心。”
  
  海明月一笑,露出皎洁如月的明媚来,“有福气有运气都不及做人……有骨气,海蓝是个有骨气的好孩子,我那么吓唬他,他都不肯改口,我相信,他总有一天,能够成长到足够保护七宝,但是,我们必须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海英眉头紧锁,是,现在这一关怎么过。兀术王子看中的和亲人选是海家的儿子,可是,海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家中绝不可能将独子交出来,如果引起皇权和将领之间的矛盾,又是一场浩劫。本来若是只有兀术王子的问题,还好办,可是,偏偏一向跟海家关系很近的贺兰家,居然临阵倒戈,一边倒地推出海蓝做这个替死鬼,太后夹在皇室、兀术、海家、贺兰家中间,不管怎么做,都是难。
  
  镜中美妇人的容貌似乎越来越模糊,海明月轻轻眨了眨眼睛,又重新清晰起来,她的手,无意地落在了自己的肩头,身上有明月印记的女人,无一不是绝色丽人,可是一旦长成,却又是引起动乱的红颜祸水。为了免得箴言成真,她用钱币烫去了七宝身上的明月印,可是,命运还是在缓缓启动,不知道,她还能压着这个秘密多久。
  
  能压多久,就压多久,压到她死为止。海明月的手握了起来,带着不可阻挡的气魄。不够强的男子,不能成为七宝的归宿,不但会害了他,更会害了七宝。
  
  害了她的……女儿……
  
  
四六

  海家后宅的佛堂中,居中悬着一幅观音图。佛堂靠西有个小小的蒲团,桌上的木鱼、钟磬,花器、香炉、烛台、无尽灯、供果盘陈设俨然,角落上还有一叠佛经。
  
  观音像下,李氏笔直地跪于蒲团上,神色深沉肃穆,手中正在燃烧的香释放着缕缕清烟。
  
  她口中喃喃默念:“求菩萨保佑我的儿子一生平安,求菩萨让太后开恩放过我儿子。我犯下的罪孽,自己承担,菩萨想要如何惩罚,兰溪心中绝无怨言。这次您就放过蓝儿吧,我会终生虔诚的侍奉您,以赎兰溪的罪过。”
  
  不知何时,门外站了一个人,默默地看着李氏清瘦的背影。
  
  “兰溪。”
  
  李氏回过头来,看见自己的夫君,海穆然一脸肃容站在门外。
  
  “老爷,太后怎么说,蓝儿……是不是一定要去和亲……”
  
  海穆然疲惫的面孔上浮现一丝复杂,欲言又止,想起太后所言,此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李氏毕竟只是个妇道人家,有些话,不方便对她说。
  
  思及此,他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李氏脸色顿时煞白,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夫君。片刻,又抬头仰望佛像,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这都是她的报应,全是报应啊……菩萨没有罚在她身上,难道要她的儿子来承担吗?
  
  海穆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氏,他一直十分感激她,自从他正妻去世,她一直照顾着亡妻留下的一双儿女。海英和海蓝,都不是她所出,近二十年来,她却一直视若己出,爱护之极。他也在几年前因为感念她的所为,将她扶了正。可是,她却对海蓝爱护得过了分,简直像是对待自己的眼珠子一般爱若珍宝,身为一个庶母,她完全没有必要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这么爱惜。
  
  佛堂上挂着一副联。
  
  莲花座下礼能仁,
  贝叶行间修福慧。
  
  他的眼神从李氏的面容转到那副对联,再回到她苍白的脸上,上前去搀扶起她:“不要伤心了,孩子……自然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做父母的……听天命吧。”
  
  李氏是这样贤德温柔的一个女人,上苍让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她却常年照顾着别人的儿女,兢兢业业,应该是,他多想了吧……
  
    
  七宝推开海蓝的房门,看见他坐在桌前在想着什么,怔怔地出神,七宝笑着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按说平日海蓝绝不至于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他毫无察觉。
  
  直到七宝的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海蓝突然笑起来,手落在七宝的手上,七宝不禁一颤,海蓝哥哥的手,从来没有这么冰凉过。
  
  “七宝,身体全好了吗?”他拉着她,坐在他身边。
  
  七宝笑得十分俏皮,温柔毕现,“我全好了,海蓝哥哥,你不用担心我。”她把他的手,捧在自己的掌心,小心地呵了两口气,“怎么这么冷,海蓝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海蓝深情地望着七宝,这么一个小姑娘,全心全意依赖他,信任他,他怎能不为她打算,没有太后的首肯,这段婚事无论如何不能成功,除非,他带她走——可是,七宝愿意跟他走吗,丢开这里的一切,包括贺兰家的生活。
  
  七宝已经离开丽水好多年,她还能否习惯,没有仆从,没有小姐身份的日子。海蓝不知道,他心里也没有把握,但是,他愿意尝试一次。
  
  “七宝,海蓝哥哥想问你一件事情,你,想离开贺兰家吗?”
  
  七宝疑惑地看着海蓝,不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如果我说,我想带你走,但是——”他阻止了七宝想要说出口的话,继续说下去:“跟我在一起,也许不被人祝福,不能进海家,我们只能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丢开海家的一切,我什么都不是,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刚开始,可能会吃苦,你害怕吗?”
  
  七宝看着他,眼神澄澈,她当然不喜欢吃苦,但是,跟吃苦比起来,她更加害怕的是,喜欢的人,依靠的人,再次丢下她,这种被丢弃的感觉,远远不是生活在福窝里的人可以想象,她俯下身,把脸颊轻轻贴在他的手背上:“海蓝哥哥,我愿意跟你走。七宝有手有脚,不会饿死的,不需要海蓝哥哥你养活我。”
  
  海蓝轻笑,拍拍她的头,“傻丫头,哪里会有那么惨,我虽然积蓄不算多,也够我们不愁吃穿好几年,不至于饿死你。”
  
  七宝抬起头:“海蓝哥哥,你耍我啊?”
  
  “我没有耍你,我是真的在问你,是不是真的愿意,跟我走,嫁给我,过一辈子。”
  
  七宝笑靥如花,一下子满室生春,“只要你不丢下我,七宝绝对不会离开你。”
  
  海蓝心里十分感动,眼眶湿润了,但他绝不会在七宝面前落一滴泪,他眨眨眼睛,很快又是笑模笑样,“七宝,我回去见见爹娘,等我回来,我们就走。”
  
  七宝突然不敢置信地盯着海蓝。
  
  她发现了不对,海蓝的身体越来越冰凉,可是他的神情却无异状,笑意还在,只有一双嘴唇红得发艳,十分骇人,他突然停住不语,僵直了身体,一股血从他的嘴里缓缓流出。
  
  “海蓝哥哥!”七宝惊恐地拉住他的身体,企图挽回颓势,可是,明明刚才还在跟她说话的,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眼看他整个人后仰,七宝想要抱住他,可是却被他身体的重量整个拉倒,连她也一下子摔倒在他身上。
  
  “你怎么了?”她的手上沾满了血,急急想要去止血,可是却发现他嘴里的血越涌越多,沾满了她的前襟。
  
  “来人啊!快来救人啊!”她扭头向门外喊着,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惊惶和恐惧。
  
  这一刻,海蓝猝然倒地的模样,一直在她脑海里定格,深深烙印着,无法磨灭。
  
  人来来去去,侍女,仆人,管家,大夫,直到贺兰雪回来,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七宝像是没了反应,始终问什么都不回答,就是盯着海蓝的脸不放。
  
  贺兰雪担忧地握住了她的手,七宝狐疑地看着他,似乎想要辨别站在眼前的男人是谁,可是大脑突然显得力不从心,她究竟是怎么了,在做噩梦吗?
  
  “把他送回海家。”贺兰雪吩咐管家。
  
  七宝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突然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仿佛生了一场大梦,此刻突然警醒,她推开贺兰雪就要阻拦住那些人,不允许他们靠近海蓝。
  
  “七宝,他已经死了,你拦着,也是要将他送回去的。”贺兰雪的声音,在她耳边炸雷一样,明明不高,可是话中的意思,却无比的残酷。
  
  七宝无法反对,不能反驳,因为她不是海蓝什么人,她阻挡不了,海家人将海蓝带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木雕泥塑一般,没了感觉。
  
  不能相信,刚刚还好好的,对着她说话,那么温柔,那么亲切,可是她竟然片刻之后,就再也叫不醒他,为什么,这一切都是怎么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他呢,说过要一辈子陪她,为什么现在突然一下子,不理她,不睬她,像是根本看不见,听不见,不对她说话,也不对她笑,更加不陪她,她像是一下子不会思考了,究竟是谁在欺骗她,为什么一个一个,说了话又不算数,誓言是可以随便发的吗?
  
  为什么这么突然,离开她……
  
  七宝跪倒在地,仿佛有人在她心窝上捅了一刀,痛意难当。
  
  贺兰雪不忍地看着她,想要抱她起来,可是她却蜷缩到角落,不让他碰一下,像是躲避什么瘟疫,瞧也不瞧他一眼。
  
  “去叫玉娘来,陪着她。”贺兰雪的眼神充满了怜惜,声音也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可是,七宝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完全忽视了他这个人。
  
  之后的几天,一直是贺兰雪和玉娘轮流陪伴着七宝,可是她一直不说话,不吃饭,连笑也不笑一下,就像是一个乖巧的木偶娃娃。跟她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玉娘照顾她睡下,帮她盖好被子,“七宝,睡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爱情从天而降,又突然被老天收回,何其残忍。玉娘叹息了一声,轻轻掩上了门。
  
  黑暗中,七宝睁开了眼睛。
  
  她穿起衣服,又从床上爬下来,蹲在墙角蜷缩起来,直愣愣地望着莫名的虚空。
  
  这几天,她总是这样,一没有人看着,就如此。
  
  直到黑暗中亮起了蜡烛,颜若回站在她面前,七宝抬起头,眼神缓慢而漠然,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颜若回露出一个笑容,在烛火下显得十分温柔的模样,“想不想跟着我,去看一个真相?”
  
  七宝不理他,根本都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
  
  颜若回将蜡烛放在一边,将七宝抱了起来,“跟我去看看吧,看到了,你就全明白了。”
  

四七

  颜若回将七宝掠至一处避风口放下,看她始终一副呆呆的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那个人哪里比我强,怎么连你也把他看得这么重?”
  
  他一身绯色衣衫,天色将亮未亮,照在其上,明亮的颜色,此时反而显得几分落寞。
  
  七宝听他提起海蓝,眼珠子盯着他,看得他心里又是一阵翻滚,复杂难言。“你跟海蓝相处几年,难道没有觉得我跟他,外貌有些相似吗?”
  
  七宝拧起秀气的眉头,仿佛根本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海蓝跟颜若回长得相似吗?不,不一样,七宝虽然第一次见到颜若回的时候,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哪里见过,却从来没有觉着他和海蓝有什么相似。可是此刻再看他,修眉挺鼻,双目湛湛,一副美公子模样,跟海蓝并不十分像,只有……
  
  只有轮廓和总是弯起的唇角,可是,可是,再仔细看,却又觉得,他们眉目之间,真的有几分相似。
  
  “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比这个男人,要强得多——”
  
  “你不嫁给我?莫非要嫁给那天那个不中用的家伙?”
  
  “他长得没我英俊,武功没我高,更加不懂情趣,你嫁给他,会后悔死的。”
  
  脑海中突然响起他原先所说的一些话,蛛丝马迹全部串起来,七宝突然觉得,颜若回,跟海家,肯定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颜若回看了看天色,时辰还没有到,他如同在说别人的事情,语气漫不经心,可是靠近他的七宝,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悲伤。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总是被丢弃,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七宝看着他,没有应声。
  
  “海穆然是海家这一代的家主,可是他到了三十岁,膝下只得了一个女儿,为了求子,由海家夫人出面,替自己的丈夫纳了一位如夫人。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年的时候,这两位夫人同时有了身孕,各生下一个儿子。海穆然很高兴,给这两个儿子,正夫人的那一个取名叫海蓝,如夫人的儿子叫海云。”他的神色淡淡,七宝却是这几日来,第一次如此清醒,她很认真地试图分辨他话中的意思,隐约猜测到下面发生的事情,必然不会是个叫人高兴的故事。
  
  “虽然,正夫人因为难产而去世,让一向伉俪情深的海穆然痛惜不已,冲淡了这份喜悦。但是也没有因此改变什么,海蓝才是海家的嫡子。”
  
  “两个孩子是同一天的满月酒,谁知道,偏偏是这一天出了事。世人皆知,海家的二公子,被海家的仇人劫了去,生死不明。”
  
  颜若回的嘴角微微显出讥讽的弧度,“那位如夫人哭天抢地,寻死觅活,所有人都以为是她丢了爱子。可是,真正被抢走的,是正夫人的儿子海蓝,而被留下来的,是如夫人的孩子,海云。”
  
  七宝惊讶地看着颜若回,这么说,海蓝哥哥才是如夫人的儿子……可是,这怎么可能?“别人认不出来,连孩子的亲生母亲也认不出来吗,如夫人怎么会认错?”因为几天没有说一句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连自己听了都陌生。
  
  颜若回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眼中却现出愤恨的神色,“世家大族的公子,从一出生开始就配了乳母,相比较生母,乳母才接触孩子更多。况且刚刚满月的孩子,根本不能分辨得很清楚,她们不过是靠着襁褓来分辨。可是满月那一天为了喜庆,两个孩子都裹着同样的襁褓,乳母身份卑微,根本不敢多言,即便她们看出来了,也只会假作不知。”
  
  “至于你所说的如夫人,她根本就是故意为之!”
  
  “如果海家正夫人还在,她一定能分出自己的儿子,可惜,她难产死了,这下,如夫人一场闹,坐实了这件事,纵然将来有人揭穿,也全无证据,更加没人会相信,这个贱人,多么会动心思!”
  
  七宝心中骇然,万万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有这样匪夷所思的故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颜若回叹息一声,“这个贱人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变成了海家的嫡子,名正言顺地继承海家的一切。正夫人已死,即便有人知道,也不会为了别人的儿子出头,活该那个小子倒霉罢了!”
  
  “莫非,你就是——”
  
  “没错,我就是当年那个孩子。”颜若回轻声道。
  
  “那你为什么要打伤海蓝哥哥,你们明明是兄弟啊!”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只关心他一个人!”颜若回平静的表情发生了一点变化,微有怒容,“他不是我的兄弟!从我被带离海家开始,我就是颜若回,是墨渊教主的养子,是教中的花君。”
  
  “你不回自己家认回自己的亲人,却要对抢走你的人感恩戴德,你果然有病!”七宝说道。
  
  颜若回嗤笑一声,“亲人?”
  
  “我长到如今,没有人问过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没有人再来找我,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教主除了督导我练武,平时连理都不理我。整个教中的人,个个当我是看不见的,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我谁也不是,我不被人承认,连名字都是自己取的!”
  
  “他们有什么资格称作是我的亲人?我不是没有努力过的,我想要回家的!我十二岁那一年偷偷从教中跑出来,可是我到了海家门口,却被那些看门狗冷嘲热讽,我亲眼看着海穆然和那个贱人,带着他们的爱子一家和乐融融从我眼前走过,我这个儿子,在他们眼中,根本跟路边的乞丐没有两样。而你心心念念的海蓝,不,我应该说是,那个冒牌的海蓝,他却什么都有,父母之爱,人间之乐,尊贵的地位,幸福的人生。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连一条野狗都不如,连栖身之地,都是要百般哀求万般讨好才能得到!”
  
  “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说不定……”七宝的语气有一些犹疑,潜意识里,她不希望,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墨渊教里从没查不到的秘密,我六岁就知道这些,教主要我一直记着,有一天,要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海穆然也好,那个贱人也好,我都不会原谅!我要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心爱的儿子,惨死!”
  
  七宝惊得后退一步,冷汗涔涔,“是你,是你是不是!是你害了海蓝哥哥!”
  
  “我?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不过,很快——”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却已经让七宝分不清,到底他在说些什么?他是要动手,却还没来得及?那么,海蓝哥哥,又为什么会死?
  
  颜若回看看天色,转过身去,“马上就要到了,看着!”
  
  未及卯时,一行人行色匆匆。冬日里,这个时辰是最冷的,一般都没有人在这么的早的时候就出门。七宝想要从这个诡异的境地里逃脱,可是一把被颜若回抱在怀里,他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要动,好好看着!你不是想要看到你的海蓝哥哥吗?”
  
  听到他此言,七宝突然不再挣扎,睁大眼睛看着那队人走近。
  
  雾色中,七宝和颜若回站在城墙的拐角,没有人能够发现他们,可是,他们却能够对外界的情况一览无余。
  
  海穆然扶着棺木,叮嘱仆从:“轻点。马上就要过城门,当心点。”
  
  守城的士兵见一队人抬了棺木,大清早就要出城门,不免有些疑心,想要盘查。可是守卫的队长一看到海穆然,赶忙上前行礼。
  
  守卫的队长围着棺木转了一圈,走过来对着海穆然说话时,已经换了一副肃穆的神色:“海将军,现在城门还未到开的时候,尚有半刻,不知道海将军是不是急着出殡,可否稍微等片刻功夫?”
  
  海穆然冷着一张脸:“这是海家的规矩,少年殒命,于父母不孝,于家族不亲,不孝不亲不可葬在祖坟,不能等满三日,白发人送黑发人,必须是这个时辰。”一旦真到了卯时,城门口人来人往,必然会引来有心人的注意。
  
  “这……将军,不是我不肯通行,实在是不到时辰绝不可开城门。”他压低声音,其实若是一两个人还好从城门楼上放下去,这么大一口棺木,无论如何,不能明目张胆地运出去,他要担罪名的!
  
  海穆然脸色未变,从腰间取出令牌,那士兵一愣,赫然是九门提督令……这……他思忖了半天,看着海将军的脸色俨然有变坏的趋势,这天下的兵马,大半是海家的,现在这情势,若是他不肯放人,必然没什么好处。况且九门提督令,能调得动的人,全天下也没几个……
  
  “放行!……将军,请!
  
  “少公子一路走好——”
  
  海穆然点点头,指挥人将棺木从从容容抬了出去。
  
  七宝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海蓝哥哥带出城去?颜若回为什么带她来看这一幕——
  
  “咱们到另一个地方看去!”颜若回抱着她,几个纵身,便从城门另一侧越过。
  
  七宝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海穆然指挥着那些人打开棺木,扶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公子出来。他们将那人送进一辆马车,直到那辆马车绝尘而去,七宝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看见了吧,你的海蓝哥哥,也在骗你呢……”颜若回的声音,带着一点得意,仿佛是在嘲笑她,跟他一样,是个被人抛弃的可怜虫。
  
  
四八

  七宝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心里却是涌上一阵狂喜,这么说,海蓝哥哥,一定是没有死了!她一醒过神,就是狠狠一脚踢在颜若回的脚踝:“有病的,你总算做了件好事!”
  
  颜若回没有防备,反而被个柔弱的小姑娘踢个正着,脸色一阵青白,“你傻了不成,他装死骗你,你不就又被人抛弃了!你不生气,不伤心,难道半点也不怨他?”
  
  七宝脸上又是一副笑模样,恢复往日的光彩,“你没看他们扶着海蓝哥哥吗,他若是自己能走动,为什么要别人搀扶?他肯定是身不由己——”
  
  颜若回明知她已猜了个大概,心中还是不忿:“你开心什么?没死就没死,也不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
  
  “既然海蓝哥哥没有死,等他能够回来找我,他一定会回来的!”七宝执拗地道,眼睛熠熠光彩顿时眩花了他的眼睛,让他心中一阵气闷。
  
  这下好了,他完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本来以为可以让这个家伙对海蓝彻底死心,反而让她燃起了希望,她的大脑到底是怎么长的,换成寻常人,哪有不生气自己的心上人不说一声就消失的,她倒好,反而欢天喜地,纯属脑子有病,颜若回冷哼一声,鼻子都要气歪了。
  
  “既然我选择相信他,就要一直相信才对,你是个外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颜若回咬牙切齿,这个丫头,这时候居然脑袋灵光起来了,敢跟他分什么外人内人!莫非他颜若回就是毫不相关的外人?!
  
  他还一直觉得,他跟七宝,才是一样的人,现在才发现,他们不一样,一点,都不同。
  
  七宝还以为颜若回要说什么,可是他的眼神突然落在回城的海穆然身上,眼珠子像是钉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七宝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他也挺可怜。虽然有时候很坏,但是,这个人,毕竟是遭遇了不幸的事情。
  
  这时候,海穆然似乎察觉了这边的视线,转过头来。
  
  颜若回一个硬扯将七宝扯在怀里,以背相对。
  
  七宝觉得,环抱住她的身体,比她还要冷,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
  
  不知道他心里,此刻是希望被认出来,还是不被认出,七宝偷偷地想着,侧过头去看,海穆然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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