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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计:棋子王妃 完结-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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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进来的?”
冷祁宿冷凝了脸色,淡淡开口。
莫霜却也不以为意,笑着看了看那破得早已没有窗棂的窗户。
冷祁宿当即明白过来,微微皱了皱眉。
看来,他不仅体力直线下降,连警觉性也弱到了这般田地,有人越窗而入、他竟浑然不知。
“你几时进来的?”
也不知她有没有看到他靠着门板喘息的样子?
“就在你趴在门缝看的时候!”
冷祁宿的心口一松。
还好!还好!
那时,他已经恢复正常。
“难道你不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吗?”莫霜含笑地看着他,眼波流转,晶亮潋滟。
曾经在四王府,那夜,她吃他和玲珑醋的那一夜,她关门不让他入,他也是从窗户进去,还脱掉了沾着玲珑气味的外袍,还抱着她问,自己是不是变心了?
如今的她不过是如法炮制而已。
当然,或许他已经不记得了,不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找到了他,他就在她的面前。
“冷祁宿——”她缓缓走了过去。
“别过来!”冷祁宿拧眉,低声呵斥,旋即便转过身子,大手抚上大门的门栓,似乎随时都要开门而出。
莫霜身子一震,停下脚步,她敛了脸上的笑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背影,“怎么?又想逃吗?我怎不知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冷祁宿几时懦弱至此?”
握在门栓上的大手蓦地收紧,指节露出森森白色,冷祁宿闭了闭眸,回头,轻轻睇了她一眼,“莫霜,你为何非要如此苦苦相逼?”
“苦苦相逼?”
莫霜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会用这个词,脸色微微发白,不过旋即却又轻轻笑开,“可不就是苦苦相逼,连诈死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都用上了。可是,冷祁宿,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我天生就喜欢做这种可怜卑微下作的女人?”
“你到底想要怎样?”
“真相!”莫霜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语气笃定,目光灼灼,“告诉我真相,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冷祁宿的背脊微僵,许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缓缓转过身来,睨着她,“你真的想要知道真相吗?”
莫霜抿了抿唇,深深吸进一口气。
是的,她想知道。
她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逃避什么。
“好吧,是你逼我说的,”冷祁宿垂眸低叹,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真相就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莫霜身子一晃,恍惚间,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睁着大大的眸子,愕然看向他。
冷祁宿眸光微闪,抿了抿唇,别过视线,无奈地叹息,“跟你在一起太累了!真的,莫霜,难道你不觉得累吗?”
累?
她一怔。
她当然觉得累,爱得如此遍体鳞伤,怎么会不累?
可是这一些并不能阻止爱不是吗?
曾经的他们,爱不能爱,爱以为不是爱,误入了各种爱的歧途。
曾经的她,太无知,太不知珍惜,才导致今日的种种。
如今,她懂了,她也准备勇敢地去面对自己的心。
为何,他却想要放手了?
“冷祁宿,我知道你在怪我,对不起是我不好……。但请你不要这样……”
一种深深地恐慌朝她包围过来,她颤抖着声音、语无伦次地说着,却被他轻声打断。
“不重要了!”冷祁宿依旧别着脸,没有看她,黑眸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只希望你能放手,给我一条生路,也给自己一条生路。”
生路?
什么叫生路?
难道他不知道,没有了他,她就真的没有生路了吗?
“所以……”她舔了舔有些干涸的下唇,艰难地开口,“所以,你甚至连皇宫都不想回,连好不容易得到的天下也不想要?”
“是!我累了,江山的担子就让十一去替我担着吧!”
莫霜脚下一软,后退了两步,伸手扶住边上的佛像,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她静静地看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只觉得那样陌生。
这还是那个敢担当、敢作为、处事不惊、坚定执着的冷祁宿吗?
这不是他。
是她将他变成这样的吗?
他说跟她一起太累了。
可是为何她即使觉得累,却依旧甘之如始?有笑、有泪、有甜、有苦、累,也累得乐此不疲,爱不就应该这样吗?
可是,似乎他不这样觉得。
“所以……你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我?”
她不死心,她不相信!
在她看不到的方向,冷祁宿眸色一痛,淡淡说道:“是!见了又如何?只是徒增彼此的纠复!”
“那为何最后又去了火场?”
“内疚!”他转过脸,淡漠地看着她,看着她极力隐忍着让自己不哭的样子,毫无感情地重复了一遍,“只是因为心中内疚!”
内疚?!
好一个内疚!
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红着眼睛看着他,不发一语。
虽然那给人瘟疫假象的药物不能要人性命,却还是得去忍受病痛的折磨,她如此处心积虑地让他回来,就换来一句内疚!
那他跟楚寻漠说,她是他的女人,也是内疚吗?
他用剑尖指着玲珑的眉心,也是因为内疚吗?
她很想问,却终是没有问出口,她怕他说是,她已经低到了尘埃,已经卑微到要靠装死来让这个男人出现,她不想连最后的一点自尊也丧失。
许久,两人都不再说一句话,庙里顿时静谧了下来,只听到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和一下一下的心跳。
骤然,她却是轻轻笑了起来,“其实,不想跟我在一起,又何须如此复杂?你早说,我走便是,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皇帝!”
说完,她就径直走到门口,冷冷地拂掉他握在门栓上的手,打开木门,阔步而出,一步也不曾停顿,出了门,便开始不住地飞跑,眼泪被冷风吹干,她哽咽着,喘不过气来。
路上的行人又好奇地盯着她看、指指点点。
庙里,冷祁宿垂下眸子,缓缓勾起唇角,落寞苍凉地一笑。
果然还是这个方法有效。
骤然,他抬手捂住心口、面色痛苦,忙不迭伸出另一手扶住门楣,滑坐到边上一个满是灰尘的蒲团上,张着嘴喘息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薄汗。
所幸,她走了。
*************
门口,一抹纤瘦的身影静静而立,是去而复返的莫霜。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跑远。
看着那个男人颤抖的背影,她狠狠地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想赶她走吗?
她,才不会上当!
轻轻地走过去,她蹲下身子,伸出手自后面抱住他,紧紧地,似再也不想放开。
冷祁宿的身子一僵,手中的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莫霜一看,是一个装药的小瓷瓶,瓶中红褐色的药丸洒满一地。
“冷祁宿……”她哽咽着,眼泪再一次疯狂地涌了出来,落在他的背上,濡湿了他一大片衣衫
正文 火舌276寸:跟定你了
“冷祁宿……”她哽咽着,眼泪再一次疯狂地涌了出来,落在他的背上,濡湿了他一大片衣衫。
冷祁宿脸色发白,没有回头,大手抖得厉害,半天才将手心里的一枚药丸塞进嘴里,连同满满的苦涩,一同咽下,才缓缓开口,“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还要骗我到几时?”莫霜泣不成声,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上,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一颗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如此反常,她本就心存疑惑。
刚才她开门离开的时候,拂掉他握在门栓上的手,她也借机快速探过他的脉搏。
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何会这样?
她如何不回来?
“冷祁宿,其实你比我还可恶、比我还会骗人,你就是个大骗子,十足的大骗子!”
她紧紧地抱着他,摇晃,摇了一会儿,还觉得不解恨,又伸出手捶打着他的胸口。
冷祁宿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里,他伸手抓住她乱捶的手腕,静默了半响,突然用力分开她的手臂,转过身来,淡漠地看着她,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莫霜,你果真是悲哀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所有的伎俩都用上了,我说不想和你在一起,这跟我的身子好与不好,有什么关系,我又如何骗了你?你又何苦这样?”
被他一用力,莫霜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也懒得起来,就红着眼睛看着他,抿着唇,不响。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他总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来扛。
她不会再相信他的话了,这一次,她绝不放手,随便他怎么说,随便他怎么故意伤害她。
她都不会离开。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有了三个人的记忆,如果她再看不懂他,再不明白他的心,那她就真真是个大傻瓜。
见她不动,又不响,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冷祁宿皱了皱眉,作势就要站起身来。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莫霜突然伸出手紧紧圈上他的脖子,不管不顾地对着他的唇贴了上去。
冷祁宿身子一僵,对她这突如其来的举措骤不及防,黑眸中闪过震惊、慌乱、沉痛,下一瞬,就伸手想要将她推开。
可是,她却像铁了心一般,将他的脖子圈得死紧,怎么也不放开,一张小嘴更是学着他曾经吻她的样子,疯狂地吻着他,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冷祁宿终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叹,不再挣扎,就任由她放肆地在他的唇上吸。吮、辗转。
莫霜睁着大大的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心中有一丝得逞的畅意,微微扬了扬唇角,才终于将他放开。
结果,他,气息微重,她,气喘吁吁。
这个男人的定力真的让她汗颜。
“我不会走的!”她扬着小脸看着他,双手依旧圈在他的脖子上。
呼吸可闻,心跳可辨!
冷祁宿静静地凝了她一会儿,伸出手将她圈在自己颈上的手臂掰开,起身站了起来,垂眸轻轻拂了拂衣袍上的灰尘,淡淡道,“你不走,我走!”
说完,就迈过门槛,阔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啊!
莫霜怔了怔,回过神来,连忙爬起身,追了出去。
“冷祁宿,等等我!”
她提起裙裾小跑起来,跑了几步,又想到什么,脚尖点地,飞身而起,翩然落在他的边上。
冷祁宿脚步微顿,寡淡地瞟了一眼,又大步朝前走。
她便对着他眉眼弯弯,璀然一笑,抓住他的手臂,与他并肩一起走。
冷祁宿甩开,她又拽上。
他再甩开,她再拽上。
冷祁宿终于停下脚步,对着她不耐地吼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莫霜却也不以为意,撅了撅嘴,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不管是风清影、陌妆、莫霜、紫卓、汝嫣,都爱上了你,你说我想要怎样?”
冷祁宿身子震了震,没想到她会这样讲,紧紧抿着薄唇,黑眸凝在她的脸上半响,才别过视线,又继续往前走。
“反正我跟定你了,你到天涯海角,我便追到天涯海角,你休想再将我丢掉!除非,我死了!”
莫霜又阔步追了上去,口气坚定,掷地有声。
冷祁宿闭了闭眸,却只觉得无奈,低低叹出一口气,便不再理她,不过,也不再赶她走。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
莫霜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却是真心地希望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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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冷祁宿在一家比较偏僻的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他走了进去,莫霜便紧步跟上。
掌柜的笑脸相迎,“客官一共几人,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一人,住店!”冷祁宿淡淡地应道。
“好嘞!”掌柜的笑容稍凝,疑惑地目光看向边上的莫霜,“那这位姑娘呢,是住店,还是打尖?”
“也是一人,住店!”莫霜也学着冷祁宿的口气说道,忽然又想起什么,“不过,我要他隔壁那间!”
正文 火舌277寸:墙的距离
是夜
客栈的床上,冷祁宿翻了身,再一次侧身而卧,伸出手指轻轻点上面前的墙壁,温柔得仿佛在抚摸某个女子如玉的肌肤。
一面墙的距离到底有多远?是咫尺,还是天涯?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就在这面墙的另一头,和他仅仅隔着一方青砖。
他以为,按照那日她的劲头,她这几日定会一直缠着他的,而且,很奇怪,他的心里竟还隐隐有些期待。
可是,很意外,她没有。
已经三日没有见面了。
她三日没有出现。
那日,她说,“冷祁宿,反正我跟定你了,你到天涯海角,我便追到天涯海角,你休想再将我丢掉!除非,我真的死了!”
那般倔强、那般坚定。
那一刻,他心中所有的坚持开始动摇,所有故意冷凝的高墙都在坍塌。
他知道,他逃不掉。
这几日沉淀下来,他也决定不再逃。
她说,除非她真的死了,他怕,他怕她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来。
那日,在烟波镇,听说她染上了瘟疫,天知道,他有多恐慌,比他当时得知自己只有三个月可活的时候还要恐慌。
他紧赶慢赶,赶到皇宫的时候,听说她已经殁了,尸体置在火场。
那一刻,他的天塌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进的皇宫,又是怎样进的火场?
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子泪流满面、满山满林、疯狂寻找他的模样。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想早知道这样,那日在悬崖边,他应该出来的,应该出来见她的。
可是人生的悲喜往往都在转瞬之间。
谁也无法知道,当他看到她突然死而复生时,是怎样的心情,震惊、狂喜、沉痛、凌乱,铺天盖地一般将他席卷。
他不是一个信命的人,从来不是,但是那一刻,他却发自内心地感谢上苍。
活着,只要她活着,比什么都好!
可是,在她缓缓走向他的时候,他却突然退缩了,他终究还是相信宁愿她恨,也好过日后让她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所以,他逃了,不去看她眼底的失望,不去看她苦笑的表情。
曾经赤手空拳面对敌人百万雄师的时候,他都没有逃。
那一刻,他终究像一个逃兵一样逃了。
她说,“冷祁宿,其实,我们是同一种人,只会自欺欺人的人!”
是啊,他可不就是在自欺欺人。
就像现在,他明明那么想见她。
他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她,他有很多的话想对她讲。
她如何是影?既然是影又为何流浪在外?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她到底又承受了多少苦难?
他都想知道。
如果是这样,那玲珑又是谁?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是风神医,还是风宵尘?
想想真的很讽刺。
为了那一个恩字,他委屈了多少隔壁的那个女子,却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却还错了人。
他又拥着被子辗转翻了几个身,闭眸酝酿了很久,终究是没有一丝睡意。
夜,是那般静。
也不知道隔壁的她是否和他一样无眠?
她还好吗?
怎么会三日不见?
不行,他要去看看!
这般想着,他便猛地翻身坐起,借着窗外朦胧暗淡的月光,寻着自己的中衣。
倏地,一声细微的吱呀声响起。
有人推开。房门。
他连忙悄声躺了回去。
接着,便是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地接近……
他闭了眼,掌心慢慢地提力。
来人手中的物件,在月光下折射出的亮光晃过他的眼皮。
冷祁宿心中一叹,收了力,呼吸渐渐沉稳。
一只银勺划过,最后停在了他的唇边。
一滴,两滴……
温热的液体润过他的唇,消失在了齿缝之间。
勺子在碗底发出细微的清脆响声,碗底空了。
莫霜蹙眉。
这个男人果真伤得极重,警觉性竟已低到如此。
那日,她从窗户入了庙里,他没察觉;她在门外看着他的背影,他没察觉;如今,这般给他喂着药,他竟还能睡得这般沉。
哎,她在心里发出一声低叹,一颗心,痛到颤抖。
千年人参榨出的汁水并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对他的身体有所帮助?
但不管是什么,她都要试一试。
这个镇子在羽白山脚下,每年虽然出产人参,但千年人参却是极少的。
她跑遍了所有的药铺,找遍了所有世家大户的藏品,都没能找得到。
所以这三日,她随着大夫上山去寻人参,虽然知道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上天垂怜,没想到,竟真的让她找到了!
敛了心神,她将手中的瓷碗轻轻放下,又小心翼翼地翻过冷祁宿的手腕,手指轻轻拂了上去。
指腹下的脉搏虽然依旧紊乱、微弱,但是相比较前几日,平缓了许多。
终是松了口气,她一抬头,蓦地撞入一双如潭水般漆黑的眸子。
晶亮晶亮,如同天幕中的星子。
他是醒的?还在看她?
正文 火舌278寸:不让他睡
他是醒的?还在看她?
她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张了张嘴,才发现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的眸子又很快黯了下去,没有任何情绪,却又像凝着各种情绪,最后,都化作一片冷淡。
她深呼一口气,旋即将双手背在身后,“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走便是了!”
话毕,便逃也似地转身。
不料,腕上一重,手竟是被人一把抓住。
如同他曾经无数次抓住她的一样。
她的心,一颤。
一抹惊喜萦上心头,她猛地回过头,目光殷殷地看向他。
“苦肉计?!”
男人略带揶揄的声音响起。
冷祁宿的目光扫过她的双手,唇角勾着冷淡的弧度,眉心细不可见的一拧。
苦肉计?
莫霜的心,一沉,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那双惨不忍睹的手。
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有的结痂的地方重新被划开,旧伤新伤,流血的留疤的,指甲也断了许多……
那是她在山上刨人参的土刨的!
他说这是苦肉计吗?
一股无名的怒火直直窜了上来,她用力地抽回手,他骤不及防,她的手就从他手心勒过,由于摩擦,那些干涸了血迹的地方,又开始流血。
冷祁宿的眉又紧了几分。
她端起边上的瓷碗,快步离开,头也不回。
“嘭”的一声关门声,重重敲在冷祁宿的心头,他仰头望着床榻上方的帐顶,拧眉叹息。
他是怎么了?
不是准备不再逃避的吗?
刚刚看到是她,明明自己是欣喜激动的。
看到她的手,明明心疼得不行,明明想说的是,“你的手怎么这样?”,怎么脱口而出的竟是“苦肉计”?
冷祁宿啊,冷祁宿!
他抬手敲向自己的脑门。
**************
隔壁的厢房内,一豆烛火。
女子一身素衣,青丝垂落双肩,昏昏黄黄的光线之下,女子的玉手捏起些药草放入罐子中,纤细的手指执起药杵,然后……
咚咚咚,砰砰砰地声音震天般地传来。
莫霜瘪了瘪嘴,咬牙狠狠地捣下去。
她不眠不休了三日,只为替他找人参。
自己的手伤成这样,她都顾不上上药,就先给他捣参汁。
她顾不上休息,就给他送了过去。
他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那般毒舌,说她用什么苦肉计。
瞟了眼和他相隔的那堵墙,她越是气愤,手中的药杵也一下比一下更用力。
这般对她,还想睡得心安理得是吗?
她偏不让他睡!
毒舌,毒舌,毒舌,捣碎你的毒舌!
药杵捣得极响,罐子中的药草溅的到处都是,她也不管,只是大力地捣着。
“咚咚”
骤然,有敲门声响起。
因为她捣得极响,所以起先,并没有听到。
后来,敲门声变成了拍门声,她才惊觉过来。
此时,已是子夜时分,这个时候,会有谁敲门?
骤然眸子一亮,是他!
终于沉不住了吧?
她得意地扬了扬唇角,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开了门。
出乎意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脸,肥头大耳、五大三粗。
“我说这位姑娘,就算你不睡,也要让别人睡吧!”
原本抡起袖子准备教训她的,待看清莫霜姣好的面庞,遂压了火气,眼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打转。
“抱歉!”
莫霜一阵恶寒,道了歉,遂“嘭”地一声关了门。
药是捣不成了,否则肯定要被整个客栈投诉扰民,其实不捣也无所谓,罐中的草药早被她捣碎成泥,只是想着那人,心中气闷。
将捣好的草药轻轻敷在手上,再缠上布条。
可缠左手容易,缠右手就难。
偏那布条也像是与她作对一般,怎么包扎,都包扎不住。
“啪”的一声。
她将布条扔到了地上,颓然地趴到了桌子上。
冷祁宿,冷祁宿……
心里越是默念这个名字,就越发地无力。
一股困意袭了上来,好累啊!
她多久没有睡觉了?
三日啊,整整三日!
***************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莫霜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全身酸痛。
叹了口气,她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倏地,她一个激灵。
床上?
她记得,昨夜明明是在桌子上趴着睡着的啊。
手紧绷绷的,没昨日那般疼了。
举起手,她又愕然发现,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被包扎好了。
她怔了怔,有些恍惚,昨夜,他来过?!
不是说她苦肉计吗?还跑过来替她包扎作甚?
心中一暖,她撇撇嘴,毒舌!
刚下床穿好衣服,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到小二焦急的声音,“姑娘,快到后院去看看,你家相公和人打起来了!”
正文 火舌279寸:求一个人
刚下床穿好衣服,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到小二焦急的声音,“姑娘,快到后院去看看,你家相公和人打起来了!”
她家相公?
莫霜一头黑线,明明一人一房,除了昨夜半夜两人见过一面,三日也没来往,旁人怎么知道是她相公?
不过,她也顾不上多想,因为冷祁宿和人打起来了?
他那个身体……
来不及梳妆盥洗,她便心急如焚地出了门,直奔后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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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
两个身影正痴缠打斗、如火如荼,一抹深紫,一抹纤白。
根本看不清打斗的两人是谁,只看到两柄长剑如同两尾灵活的银蛇,交缠起舞、变幻莫测。
四周远远地站着很多围观的客人,愕然地看着两人出神入化的武功。
又是一阵兵器交接的悦耳声响后,两个身影终于分开,各自一个后旋身,翩然落于东西两头,手持银剑迎风而立。
众人才终于看清两人容貌,一人龙章凤姿、一人绝艳妖孽,竟都是世间少有的倾城之色,再加上方才二人的功夫,以及那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行尊带贵的气质,想来也是人中龙凤、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公子。
于是众人看过去的目光更是平添了几分好奇。
“冷祁宿,我不想与你动手,我只是想见一见莫霜。”楚寻漠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低声下气。
是的,他真的不想动手,这个男人于他有再造之恩,而且,方才交手下来,他也发现,这个男人的内伤严重,都是因为他。
他过来找莫霜,也并不是要对那个女人死缠乱打,而是,他要来问清楚。
那日她说,“楚大哥,既然当初你毁了我的一切,为何后来又要对我那么好?”
那句话就像一个梦魇一般缠着他,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食不香、夜不寐,他必须要当面问她。
她可以恨他,但是他受不了她的轻视。
“她不想见你!”冷祁宿抿了抿唇,极力隐忍着心口的不适,面色沉静地看向楚寻漠。
他记得,那日在火场,莫霜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用剑指着这个男人,虽然当时的她眸色深深,可是他还是看到了那双水眸中的失望、沉痛和不忍。
“我要她亲口跟我说。”楚寻漠闭了闭眸,掩去那铺天盖地的心痛,睁开眼依旧不依不饶。
连见都不愿见了吗?
霜儿,你怎么可以?
“亲口?”冷祁宿嗤笑,“她都不想见你了,如何亲口?”
“今日我必须见她!”
“如果我不同意呢?”冷祁宿眼梢微挑,斜斜地睨着他。
“那就得罪了!”楚寻漠说完,骤然瞳孔一敛,手中的长剑挽起一道剑花直直朝冷祁宿刺了过来。
众人一阵惊呼。
冷祁宿眼疾手快,顷刻间,也是长臂一挥,手中的银剑带出刺眼的弧度,准备直面迎过去。
“住手!”
一声女子的冷喝。
那般熟悉!带着震怒、憎恶、不屑,声音不大,却盖过后院所有的嘈杂。
两个男人皆是一震,双双收起手中喷薄出来的力量,猛地一个回身,各自落在地上,朝女子看了过去。
女子一身素衣、满头黑发,小脸未施一丝粉黛,甚至还带着刚刚醒过来的惺忪,明明就是一个未梳妆、未洗漱就贸然出门的女子模样,不知为何却显得那般的慵懒魅惑。
两个男人皆是心绪一动。
可是,她的眼神……
她轻轻地睨过楚寻漠,眸底满满都是憎恶。
楚寻漠一震,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她终于不用那种淡淡的、轻视的眼神看他了,终于有了情绪,虽然那情绪只不过是憎恶。
“莫霜……”他艰难地开口,发现声音竟已是破碎嘶哑。
女子却像没听到,淡淡地收回视线,别过目光,奔向冷祁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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