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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巨宦-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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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消息:王直和破山已经拥众南下、攻打大员去了!徐元亮得到消息后赶紧回禀海军都督府衙门。

王牧民的旧部担心大员地基业,便促请李彦直赶紧发兵。张岳却持反对意见,说道:“海路要到大员,得先经过浙海。如今浙江海面各岛各寨都将我们视为大敌,我们的船队南下,是要先收拾了这些岛寨,还是要不顾他们,硬冲下去?若不先收拾这些岛屿水寨,中途若遇到伏击怎么办?或者我们到达闽海之后,浙东群盗与已经进入大员海峡的王直、破山夹击我们,那时又怎么办?但要先收拾浙东沿海的这些岛屿水寨,且不说我们现在的水师实力未必就足够,就是我们实力足够,等我们收拾了浙东之后再南下,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李彦直深以为然,安慰诸将道:“张岳说的甚是,我也早就说过,欲速则不达。”

周文豹问:“可要是让王直他们真把大员给打下了,那时可怎么办?”

“我早已派逸凡南下了。”李彦直说:“这件事情是王五峰和破山占了先机,有此局面也在意料之中。但吴平他们若能按我说的做,至少能叫王五峰他们讨不了好去。但万一吴平他们在我们赶到之前就已经全军覆没,那我们去了也只是让王直、破山各个击破而已。所以眼下我们先要做的,是挖王五峰他们地根——只要挖断他们的根,就算让他们暂时占据上风,日子一久对方也将无以为继。”

诸将问:“他们的根是什么?怎么挖他们的根?”

李彦直嘿了一声,说:“他们的根就是海外贸易,王直以冲海禁起家,要挖他们的根,就是开市舶司,使天下货物聚于我处,东海所有海商就会对王五峰离心离德,弃王直而就我,那时他在东海过得一天便弱一天。东海大势会自然而然地向我这边转。”

李义久又问:“可万一他们占据了大员,那时可怎么办?”

“大员被他们占据一时不可怕,可怕地是我们的澎湖水师全灭,而大员却成了他们的补给地。不过会演变成什么局面,就要看吴平和羽霆如何应对了。”

还在李彦直到达上海之前,鸡笼就已经发现了敌踪。

王直和破山南下之后。在浙东海面花了一点时间吸纳新人、吞并船队、散布流言,破山费了偌大的力气,劝王直放了嘉靖,可他却没想到李彦直没有选择先取嘉靖,而竟然能大胆地调处两京平衡,不入南京,先下上海。这样一来。破山地谋算也被打乱了,他本来以为他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来攻略东南。但李彦直抵达上海的时间却比他的预料大大提前了。

“好像又输了两成了。”破山喃喃自语着。

“你早就全输了!只是自己不肯承认而已!”角落的一个瓮子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但这句话却让破山大受刺激。

“是,是输得差不多了。可我不会放弃地,怎么也要战到最后!”

“可你再战下去,为地又是什么呢?当初你破门而出,还可以说是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认为他注定要失败。所以要带大伙儿走另外一条道路,但现在呢?现在他已经要成功了,你再这么纠缠下去,还有意思吗?”

破山的两个瞳孔收缩了起来,怒喝道:“你给我住口!”走了出去,重重关上了舱门!

破山和王直合兵一处以后,大小船只已达到三百来艘,兵力将近四万。抵达浙东海面后又搜罗许多可用于近海作战地渔船、海沧舟等,又招揽了两万多名虾兵蟹将,顺着北风南下,一举攻占了因张岳北上而兵力空虚的鸡笼。

这些年陈羽霆开发大员,主要集中在南部,北部地区开发程度不高。而且大员岛的南部和北部。在陆路上基本是隔断的,没有很通畅的陆路交通,平常鸡笼和澎湖、大员南部的往来靠的主要也是船只,所以破山和王直攻占鸡笼以后,并无法沿陆路南下,要得到大员地精华地区,仍需进行海战。

差不多也就在这时,蒋逸凡到达了澎湖。

他一路日夜兼程,在扬州府到杭州的一段路上甚至隐埋真名,夜宿旅店。不宿驿站。以避免南北政争的干扰,直到过了杭州以后才重新拿出关防。到福州时通知杨珖、詹臻等人到上海听命。自己却马不停蹄,直抵漳州,又在张维的掩护下到了澎湖。

这时王直、破山攻占鸡笼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澎湖,听说王五峰的大军有六七万人,大员是人心惶惶,澎湖水寨亦已决心死战,吴平却对战守之策颇为犹豫,见到蒋逸凡后松了一口气说:“逸凡,你来得可真及时!”

蒋逸凡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说:“我可没带一枪一炮过来,只带了一双拳头,只怕帮不到你什么。”

“我又不是要你去打仗。”吴平可没开玩笑的心情:“我只是想听三公子……”

“别叫三公子了,”蒋逸凡纠正说:“三公子现在是都督了!叫都督!”

自吴平以下,诸将听到这个消息精神都为之一振,李彦直做了高官,那他们只要撑过这一役,之后的出路也就一片光明了。

“都督,都督……嘿嘿。”吴平仿佛对这样称呼李彦直还有些不习惯:“好吧,都督就都督,不过他做都督了,给我们封个什么官呢?是不是副都督?”

蒋逸凡笑道:“都督以下,不叫副都督,叫都督同知,不过一时之间大伙儿也升不到那里去。但咱们是都督地‘自己人’,只要他在上头,只要挨过了这一关,迟早轮得到我们的。”

“挨过这一关,挨过这一关……”吴平哼了一声,说:“听说王五峰这次在北边吃了三……吃了都督的大亏,手里的船只怕都不如我澎湖的战船好,装备应该也不如我。但问题是我手里只有精锐机兵七千人,战船百余艘,比王五峰少多了,他们不但船够多,人也够多→文·冇·人·冇·书·冇·屋←,蚂蚁多了咬死大象,真打起来,我们就是有地利之便也未必能取胜,虽然如此,我还是盼着他们会奔澎湖这边来,他们攻我守,我仍有把握守住,加上南大员蔡二水所部,月港张维所部,三线联防,大可久守。可我怕的是他们不打我这里,却先奔大员去,蔡二水可万万抵挡不住……”

“你地担心大有道理。”蒋逸凡道:“都督也认为,破山不会先来打澎湖的,他一定会先打大员。而且会驱遣那些才招揽到的虾兵蟹将做前锋,你若去拦截他,他就用这些虾兵蟹将来消耗我们的精锐。”

吴平听李彦直的这个预测和自己不谋而合,眉头就皱得更厉害了:“要是这样,我可就难办了。澎湖水寨对上北面涌下来的这六七万人,守澎湖还可以,打冲锋也可以,要同时护住南大员上百里的海岸线可就难了,都督的大军什么时候能到?若能早些到达,与我们前后夹击,或许可以取胜。”

“都督会尽早赶来,但我们不能指望那个。”蒋逸凡道:“都督以为王五峰和破山南下之前必然会在浙东海面设置障碍,再说我们的船队出发比对方晚,等都督到达这里时,这边只怕战局已定了。”

吴平哼了一声:“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对么?”

“不错。”

“那他给我的命令呢?”吴平道:“他要我战到最后一兵一船都没问题,但别是给我一个无法完成地任务!”

“都督地命令不是这样的,只有十个字。”

“哪十个字?”

“勿死战,勿资敌,随机应变。”

吴平地眉毛扬了扬,仿佛听到仙乐风鸣一般:“这十字命令,是只对我说,还是羽霆也得听命?”

“他当然也得听命。”

吴平大喜,笑道:“若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六 清海岸

李彦直成为海军都督的事传到南大员,对那些和李氏交往甚密的商家来说是一件大喜事,但紧跟来的消息却如同噩梦——先是鸡笼被袭击,跟着澎湖方面传来了吴平的命令:南大员戒严,安平镇以北,沿海所有村落内迁十里,安平镇以南,内迁五里,海岸线五里之内的粮仓限三日之内搬往内地,三日之内搬运不完者一律焚毁!

这道命令几乎是公开发布,中间都没先征得陈羽霆的同意,所以陈羽霆拿到手以后手不禁有些发抖,他知道这道命令要是认真执行起来,对南大员会造成多大的损害——南大员是靠着福建、粤东移民开发起来的啊,大部分成熟村落都集中在沿海,真要内迁的话,南大员的经济只怕一夕之间会倒退三五年。

“我知道这事关系到王五峰即将南下的战事大局,可敌人都还没来呢,我们就逃命退却,太示弱了。而且我不认为除了这样之外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这是陈羽霆在召集大员三老——蔡大路、林尾、辜盛——之后说的话,辜盛是大员最早的移民,如果内迁他的家族受损最重,所以也跟着反对,蔡大路觉得要配合大局,但也赞同陈羽霆“应该还有其它办法”的说法,只有林尾反对:“王五峰也许不会直扑南大员,也许会先攻打澎湖,也许他来打大员也打不下,也许我们发动村民也可以扛住他们的攻击——可这些都只是也许而已。不能对此心存妄想。”

“那林老地意思是……”

“如果里长是问我的意思,那么我认为王五峰如果真有五六万人的话。就一定会直扑南大员,而且南大员这边的乡兵也抵挡不住,不但如此,到时候抵挡不住了,会有一大帮人投降,而我们的仓库也会被占领成为王五峰的口粮,然后这个地方就会成为王五峰的粮仓。”

林尾说道:“会有一大帮人投降”时。陈羽霆和辜盛地脸色都有些难看,也不大信服他这说法。陈羽霆说道:“咱们在这里经营已久,人心可用,就算破山和王直来了,就算他们真的打胜了,一时半会也没法收拢人心地。”

林尾嗤之以鼻:“人心?那东西最怕刀子,靠不住的。”

陈羽霆道:“不管怎么样,此事干系重大。我决定去澎湖走一趟,再和吴平商量一下,希望能找到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林尾却拦住了他说:“这道命令要求安平镇以北的事情三日之内结束,安平镇以南的事情五日之内结束,里长如果前往澎湖,一来一回就几天了,会误事的。”

陈羽霆摇头说道:“三五天就搬空村子?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此事干系着近十万人地生计,岂同小可?不能听吴平一句话就要十万人背井离家!”

林尾叹了一声。说:“我看此事不单是吴平的意思,只怕还是都督的示意,否则吴平怕也不敢来这么大的手笔。”

陈羽霆抗辩般叫道:“那也不行!三公子他的人远在千里之外,根本就不清楚这边的形势。这件事就算是他的意思,也不能听从!”说着就跟属下交代了一下,便要前往澎湖。

他还没从安平镇的市政厅走出来。便听人说:“二公子来了。”跟着就见李介带着几个人匆匆奔了进来,左手边是赋闲已久地王牧民,右手边却竟然是蒋逸凡,陈羽霆看见他愕了一下,叫了声二公子后问:“逸凡,你怎么来了?”

蒋逸凡微微一笑,说:“我和吴平发了那道迁民令之后,张维刚好来了,他觉得你只怕办不来这事,吴平和我想想也是。便搭了一艘船赶了过来。请来了二公子,来议此事。此外。上海那边都督要作为市舶司总署,在咱们这群人里头,说到处理行政事务你是第一把好手,所以都督让我调你北上听命。那边应该有个要职等着你。”

陈羽霆哼了一声:“不是我办不来迁徙这事,是这事谁也办不来。至于上海那边的事情,等南大员度过危机之后再说吧。”

蒋逸凡看看李介,李介显然已接受了他的说辞,便劝陈羽霆道:“羽霆,上海那边现在是空荡荡的,什么架构都没有,老三急需你上去。南大员不过是偏安一隅,如今上海那边才是影响天下的地方,北上之后你一定有更大的用武之地。”

陈羽霆顿足道:“二公子,不是我不想上去,只是南大员这边现在没有我不行啊。”

辜盛点头称是,李介微微犹豫,蒋逸凡插口道:“羽霆,我来之前都督曾言,你若北上,则上海、大员两得齐全,若留你在这里,怕会两处皆失!”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羽霆瞪了他一眼。

“意思就是说,你现在不适合留在这里。”蒋逸凡毫不客气地道:“你不觉得你在这边呆得太久了么?你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小岛,还哪里有一点怀抱四海、放眼天下地胸襟?说什么大员离不开你、你离不开大员的,再这么下去,你就要变成这里的一个小乡绅了——咱们这些年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培养起这套市政系统来,难道就为了在这个小岛折腾?不是啊!我们是把这里当做一块试金石,也让你和你手下那帮人在这里历练啊。现在历练成了,当然要到上面去做更大的事情了,哼,这一点你也应该清楚!去上海吧,离开大员不会害了你,只会让你更上层楼。”

“你们说的我知道!”陈羽霆叫道:“可现在大员没有我不行啊!我要这么走了,大员会乱的。”

“别他妈的放屁了!”一直没说话的王牧民站出两步道:“你现在他妈的就是一小财主地心思。抱着块泥巴当宝贝,死也不肯放手!都不想想北面有个金山在等着你呢!”对李介道:“二公子,让我绑了他上船吧!”

陈羽霆怒道:“我是大员地里长!谁敢绑我!”

李介按住了王牧民,道:“老三的话,总是没错地。羽霆,你这就带着你地那班人马北上吧,上海有盘大棋在等着你啊。”有说:“逸凡还跟我传老三的话。说咱们大员现在可以称县了,且推举一个知县来。然后报上去,让老三奏请朝廷许我们内附。”对三老说:“父老都在这里,咱们几个就推举一个知县吧。我推王牧民。”

陈羽霆一听惊叫道:“牧民?!他打仗是把好手,可不懂内政!怎么做得县令。”

林尾却道:“好,我赞同。”

蔡大路看看蒋逸凡,蒋逸凡道:“我认为都督也会赞同地。”他是李彦直派下来的特使,所以能代表李彦直说话。蔡大路听了便道:“那我也赞成。”

辜盛见自己孤掌难鸣,便沉默了,陈羽霆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他处理行政事务是第一流的好手,有能耐,有立场,有良心,可以说是一个技术型的好官僚。相对来说权谋斗争的能力就差远了,蒋逸凡一到,李介几句话说出来,他便被褫夺了权力。

李介当场便道:“那好,事情就这么定了,牧民来做这新的知县。南大员所有乡兵都归他管。”又对王牧民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把那迁徙令办了。”

蒋逸凡问王牧民:“三天之内,安平镇以北地农村能清野么?”

这句话不是问陈羽霆,他却摇头不住地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根本就做不到的……”

王牧民一声冷笑:“你当然做不到,所以都督说你继续留在这里会误事真是一点都没错!”

他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一队机兵把陈羽霆和他的行政班子押解上船,经月港转往上海赴任。跟着召见蔡二水、蔡三水、辜盛的儿子辜安、侄子辜定等人,以及安平镇的机兵队长。二十几个机兵、乡兵头目都知道大员高层发生了大变动。看着王牧民这个信任知县,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

王牧民抽出刀来。重重地斩在案头,一字字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大员县地县令,北面会有海盗下来劫掠,戒严令已经发了,所以现在整个大员就是一座军营,我这个县令也就是这座大营的将军,我说的话就是军令!不要问为什么,听命令做就是!谁若不从,军法处置!”

众头领唯唯称是,王牧民便下令迁徙,命乡兵每人带一个竹梆子,从最北面的许家村敲下来,南大员所有百姓,不管男女老幼,听到梆子响在当天便得逃往内陆——这里用一个逃字,是因为黄昏以后机兵就会带刀进村“清洗”。村里的粮食财物,村民能带走的就带走,村民带不走地就要烧光!

命令第二天中午便传到了许家村,在王牧民的统领下,那些机兵、乡兵都变得有些凶神恶煞,大部分村民根本就不能理解上头为什么要他们迁徙,若是按照陈羽霆的办事方法,多半是要派人去安抚说服的,王牧民却当场就把刀拿了出来,宣布:“海贼转眼就到!凡是想留下人的,就是准备投靠海贼!杀!凡是留下财物的,就是资敌!杀!”

看见这明晃晃的钢刀,所有村民都知道这不是玩儿的了,再想想王牧民那种不合情理的“判决”,所有人都不敢停留了,哭的哭,嚎地嚎,许多机兵听见都心酸起来,但王牧民却像铁石心肠一般,半点也不为所动。

“快走吧,村子又不会跑,等打跑了海贼,这村子还是你们地。”蔡二水等人劝解着,但能迫使村民在半日之间就走得干干净净的却绝不是他们地这些软言温语。

这几年大员收成甚丰,澎湖设有军用仓、安平镇设有备荒仓、内陆还藏着十个应急仓,这三大仓所储粮食就足以供三十万人一年食用。此外每个村落又还有各自的社仓。仓促之间,社仓也搬不干净,王牧民就下令一把火烧了。

可怜的许村就这样变成了一个空村——这是强制迁徙的第一个执行地,所以王牧民亲临监督。

这第一个村落搞定之后,第二个就能依样葫芦,只两日之间,安平镇以北的沿海村落就“逃”了个精光。

陈羽霆若看见村民们被迫迁徙的惨状非痛哭流涕不可,但王牧民却像把这些村民都当敌人来对付,李介知道后深感不安,亲自到后方去负责安抚逃难村民的任务,村民们见到了他都哭诉怒骂,哭诉的自然是自己的惨况,而怒骂的则是王牧民那活阎王,几万人见到他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二公子,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家放心,大家放心。”这些人说的多是闽南话,算来也是李介的乡亲,看见大家难受,他也不好过:“等这件事情过后,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到第五天上,王直、破山的联合船队便蔽日接云而至,这支总人数达到六万人的大军就像一群群的马蜂一样抢登上岸,南大员的机兵乡勇全部动员起来也不过一万五千多人,就算把澎湖水寨机兵、对岸张维的近海队伍、南面马尼拉的兵力都调来,也未必能将上百里的海岸线保护得滴水不漏。

“上岸啊!抢去!抢到的就都是你们的!”

大员的富庶,这些海盗早就眼红了,以前被鸡笼、澎湖两寨的水师震慑住,又有亲李彦直的洪迪珍等牵制,王直又还对李彦直保有希望,所以大一点的海盗都不敢动手,小一点的海盗又不成气候,这时既有王直撑腰,这些海盗哪里还有不积极的?更何况破山的手下还在背后鼓动着他们呢。

“冲啊!冲啊!”

一万多杂兵抢先登陆许村,跟着才是王直、破山的督战队,破山是期许那一两万杂兵能够发挥蝗虫般的作用,将大员的啃食个干净——类似的战法李彦直也在九州用过,谁知道这次却未奏效,杂兵们登岸的行动虽然顺利,但进村后第一口就咬了个空!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七 釜底薪

攻大员的仗,徐惟学毛海峰等都打得相当郁闷,进军虽然神速,可是一路都没遇到激烈的抵抗,占领了村落之后也没能得到多少战利品,就像憋足了一口气挥出一刀,这一刀却落空了,再想挥出第二刀就觉得很倦怠了。他们本来希望通过这场劫掠战得到物资,如今却每天都在消耗。

破山是很想以攻打南大员来引吴平出海救护,然后再利用那群虾兵蟹将来消耗吴平的战斗力,眼下海盗军的军力仍占优势,若能引吴平决战,以优势兵力歼灭澎湖水寨的水军,那么李彦直的海上力量就会崩塌一半,东海的制海权就会落到王直和破山手中,这也是破山最后的机会了。

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忍得,吴平在澎湖调兵遣将,连吕宋的增援船只都到了,他自己却又龟缩在澎湖不出,只是派遣小支船队袭击海盗军的中段与西翼造成骚扰,却绝不摆开阵势与王直对敌,看这态势,就算王直和破山的联军将南大员都攻陷了他也要保存实力。

破山将兵力分为十个劫掠纵队,企图深入骚扰大员,跟着包围安平镇,王牧民则将兵力集中于一处,全力防守安平镇。安平无论是地理位置是战略位置都是南大员的核心,又与澎湖成掎角之势,只要守住了安平镇和澎湖,海盗军的大军就难以在南大员站稳脚跟。

“想破安平?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王牧民手下多是机兵乡勇,但他发了狠。同时他又在所有粮仓都准备了柴草等引火之物,只要安平有不守地迹象就要焚毁所有物资。吴平虽然手握精锐,但他不肯损耗兵力,面对徐惟学的挑逗尽量用柔,敌进则退,敌退则进,以炮火封锁了澎湖湾的出入口。以小支船队骤出突袭,尽量保持水师的灵活性。

“拖住他们!拖到都督南下我们就赢了!”

虽然战争的局面仍然是海盗军占据上风。但大员方面也算守住了最艰难的第一波攻击,不过这个战果的代价却是安平镇以北沿海村落地主动放弃。

一向安逸的大员,在李彦直入主之后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残酷战争地洗礼。这时,开发出这片世外桃园的陈羽霆却一路不宁地走在从福建前往上海的路上。

他是很不情愿地被押上船,在海路上频频东望,牵挂着大员的安危,但等他一上岸就再没时间容他继续牵挂了。

他的人才抵达粤港。便有老陈家本家的族叔来找他,问他泉州市舶司的事情。原来李彦直到达上海之后便放出消息说朝廷已决意开海,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也不用谁去做宣传,没半个月就传遍了南直隶以及浙闽赣诸省,成为整个东南讨论得最热闹地大话题。

大员打仗,民生凋敝,这些陈羽霆认为极为重要的事情商人们全都不屑一顾。他们关注的是朝廷要怎么开海,这市舶司要怎么征收榷税,更重要的是怎么拿到买卖的份额——也就是“货引”。

按照现代的经济常识,外贸交易当然是越繁荣越好。但按中国历代边境榷场的规矩,商人们并不是有货就能卖出去的,外国商船有货物运到。得符合规制地,才许进口,中国商家有货物运到榷场的,得也得符合规制,才能出口。而这“规制”一般不是明文,只是主管官员说了算。

进出口不但货物种类有限制,而且货物数量也有限制,比如市舶司规定今年只许出口一万担生丝,那么到时候运到市舶司的货物哪怕有十万担,最后能合法卖出去也就只有这一万担。而决定谁能卖出去谁不能卖出去的。不是看货物的质量与价钱。而是看谁能拿到“货引”,也就是说要看谁能买通主管官员。

在中国。自古至今最热门、最暴力的行当都存在着这种权、钱交易。

如今东南即将开海,市舶司地事情自然是李彦直说了算,若能找到他那肯定没问题,可李彦直的地位太高了,是当今朝廷数一数二的大红人,商人们有几个有那么大能耐直接打通他的门路?因此数省商人戮力争取的,便是那位市舶司总管的欢心。

可是市舶司总管是谁呢?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个消息,说上海市舶司总署大总管的人选已经敲定了。

“是谁?”陈羽霆在马车上问他的族叔。

“就是好侄儿你啊!难道你还不知道吗?”陈羽霆的族叔兴奋得满脸泛红:“说起来李都督真是够意思啊,一南下就交给你这么肥的差使。侄儿,你可一定要给叔叔留些货引,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当然,到时候叔卖了多少货,里头也准有你一份地。”

陈羽霆听得心中冷笑,在开海禁之前,大明市舶司地交易量其实也不小,但所征收到的榷税、水引却常常不过几千两、几万两,而商人们也没有因此而享受到“低关税”地好处,之所以会造成这种政府、商人“多输”的局面,就是商人们得拿出比正常税收高得多的钱来行贿,以取得“货引”。因此市舶司纵然开了,朝廷也没能收到多少正规关税,大部分的利润都落进了贪官污吏的口袋之中。

“叔你不用来跟我讲这一套。”陈羽霆摸着十字架,道:“若这次三……”他还是习惯叫李彦直三公子,最近才学着转口:“若这次都督真让我主管市舶司总署,我不会像以前那么搞的,我会让大伙儿自由贸易,榷场关税也会公开颁布。这些黑钱我不会收的。”

他地这声冷笑让他叔大感尴尬之余又觉得没把握,陈羽霆在大员一直是秉公办事。但他叔却不相信这些。

他叔想:“哪个官不贪的?你以前是个里长,是个不入流的小吏,现在要做大官了,我就不信你还不收钱。哼,这会不肯答应我,多半是要待价而沽。”

其实在边疆海岛开衙立政,这等政治实绩可比一个官员在中原地区做到巡抚、总督难得多了。但像陈羽霆他叔这样的人心里才不这么评价呢,他就看你是里长还是知县。是几品,是多大的官,是多肥的缺。至于这个官做的事情对国家产生了多少正面影响,那就不是他们感兴趣地了。

这月港只是陈羽霆的第一站,跟着经泉州、福州,来托付走门路地人是越来越多,陈羽霆被搞得不胜其烦!等进入浙江境内时。他每晚歇下,都有人从窗口偷偷扔东西进来,那些东西不是毒蛇毒药,而都是带着拜帖的金银珠宝。陈羽霆分毫不动,第二天打开门就走,留下了满屋子的铜臭。

众商家纷纷哀叹,有的说:“看来这陈大人还是个清官啊。”

但很快就被人反驳:“什么清官,他这是要做给李都督看的——要是他现在就公开受贿。若有什么风声吹到李都督耳朵里,等到了上海,说不定这大总管的位置就轮不到他了。”

众人一听,齐口称是,却又有人道:“这么说来,咱们是应该等他正了官位之后。再走门路了?”

好几个有城府的商家嘴里不说什么,心中却都冷笑:“等人家正了官位之后你再走门路,那时早就迟了!”他们都想这礼还是得送,只是这送礼地手段却需要斟酌。

中国官场的通例,大部分官员虽然见钱眼开,却不是见钱就收——送礼者要做得艺术、做得符合规矩、做得投其所好,这才能撬开当权者的心扉。因此商人红顶的学问,与官场高升的学问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日陈羽霆已到杭州,看看离上海已经不远,忽然有马车赶上。马车后帘忽被风吹起。现出一双绝世佳人来,娇容如月。相映如镜,竟是一对双胞胎,陈羽霆透过车窗,看得呆了,他的车夫刘洗倒也识趣,就问:“陈老爷,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刘洗这个车夫可不是真正的车夫,乃是风启派下来迎接陈羽霆的人。

陈羽霆有些失神,就嗯了一声,随即叫道:“哎哟!说什么啊!我是有妻室地人,怎么可以起这等妄念。”说着捂紧了十字架,连连祷告求主恕罪——按天主教的教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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