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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巨宦-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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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理着自己新的思路,想道:“但要是真这么做,或许我就回不去欧洲了……”他心里嘟哝了一句葡萄牙脏话:“那就不回去吧!干脆连债务都不还了,那样我手里有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正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按下殷正茂这支偏师不提,却说李彦直到达新加坡后,全力准备关上南海的大门打狗。

而张琏地进兵也很顺利,新加坡一攻取,俞大猷还在整顿城内的防务,肃清残留的抵抗力量。张琏就邀沈门去攻婆罗。

“我想。”沈门有自己地小九九。这新加坡是他开辟地地盘,当初为了顾全大局。他没怎么抵抗就让给了佛郎机人,现在好不容易收复了,他当然希望能够恢复他在这里的统治。

张琏何等毒辣地眼光?一下子就看破了他地心思。这时他正要拉拢沈门好结成一派,就冷笑道:“沈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你留在新加坡也没用的,这里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成为沈兄你地私有地了。”

沈门一愕。张琏这句话点破了他的私密,这让他忸怩了一下,才干笑着说:“这是什么话?”其实他最想问的是“为什么”。

“什么话?因为都督来了!”张琏道:“你可知道,我在飞龙经营了多久?可都督到了那里以后,先是赞我守土有功,却又微为不满地批评我内政无方,说飞龙的政务有些糊涂,民生也搞得不好。然后就调了一批文官来准备接掌那边的政务。”

沈门脸色一变。惊道:“他这样……那不是夺你的权吗?”

张琏哼了一声,说:“不错,我的脾气你是知道地,我可不愿意忍气吞声,这件事情发生后我就约了张希孟,直接去找他。问他是否想架空我。”

李彦直大军初来,虽然势大,但二张才是地头蛇,所以张琏和张希孟才敢这么大胆。

“那他怎么说?”

“他倒也没和我打官腔。”张琏道:“当时他说的话虽然让我不爽,但……形势比人强,我也只好认了。”

原来当时李彦直见二张直接来问,也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不错,我是要收取飞龙府,我是要集权。”

张琏和张希孟既来见他,那就是准备豁出去了。他就问李彦直:“那都督是打算鸟尽弓藏了?这飞龙府。可是我们一手一脚开辟起来的!”

李彦直却没说什么“是你们在做事,但如果没有我在背后给你们撑腰。你们能发展得这么快?”当时他看着张琏,那脸色没有因为张琏这句讽刺而变得难看,相反他眼中反而露出赞赏的目光来:“鸟尽弓藏,当然不是,我要收取这块地方,只是势在必行罢了。”

李彦直摊开地图,说道:“南海沿岸,广州、洮河口、飞龙、新加坡、婆罗、巴拉望、哲河——这七个地方乃是七个钉子,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同时控制了这七个地方,我中华在整个南洋地区的根基就牢不可破。”

广州为岭南的核心;洮河口控制安南,是汉唐交趾郡所在;飞龙府位于整个东南半岛的末端,有了飞龙和洮河口,若将来再从云南方面切入缅甸,那么洮河口——飞龙——滇南就会形成三条轴线将整个东南半岛牢牢控制住;新加坡和巴拉望是进出南海的西南、东南两个门户;婆罗和哲河则控制着环南海地两个最大岛屿,其重要性也不待言。

“所以,这七个地方一定得由国家直控,不能交到任何私人手里。如今安南到这里的路已经打通了,飞龙收归中央也势在必行——所以不管你立了多大的功劳,流了多少血汗,我都必须这么做!”

沈门听到这里心里一凉:“那么你就由得他?”他感同身受,因为李彦直言语中“新加坡”也要“收归中央”的。

“不由得他,我还能怎么样?真给他扯后腿吗?给他背后捅刀子?”张琏对沈门道:“这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露出这意思,只怕活不过第二天……”

张琏当时被李彦直压制住,不仅仅因为李彦直官比他大,势比他雄,更因为李彦直向张琏所透露的谋略大得让他感到窒息。张琏以前谋划飞龙,想地只是如何利用新加坡与广州的航道谋财,然后逐步侵夺暹罗、占城、真腊的边角土地自肥,但李彦直却一上来就把这几个大国都要收归囊中——这是多可怕的野心与魄力!张琏也是一个英雄人物,一听这话便知自己和李彦直相比终究只是“图谋一隅”,无法和李彦直的全局战略相抗衡。

何况李彦直也并非完全是“兔死狗烹”的意思,张琏和张希孟当时抵触情绪很大,满脸的怒色,但李彦直也真是好修养,一直等到他怒气过了以后,才说:“我方才说的这七个南海枢纽,那是铁定了要纳入中央直辖的,无论是谁,是中国还是外国,谁敢染指我就灭了谁。但在这飞龙你有开疆拓土之功,这份功劳,国家是不会忘记的——至少我不会忘记。所以如果你不想晋身朝堂而想坐镇边疆,就在这七枢纽之外地地方,你选一个合适地地方吧,作为你张家的世传栖身之地,我会全力支持你。”

他这意思,算是说地很明显了:南洋地方这么大,只要不危害到国家的安全。

“但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那不是又要从头来过?”

张琏苦笑了一声,其实他当日不是没想过干脆造反算了,只是在多方权衡之后才决定向李彦直妥协——这条双头龙敢在那个时候向他摊牌,就不会没有后着。

这件事情以后,从这些年李彦直步步为营的作为,张琏已经看出了李彦直的套路:先把一批像自己这样有开拓能力的人放到边疆,开疆拓土,作为大明的外围与附属地,等到大明力量到达,才又将之辟为直辖州县,如此步步推进。

在一开始,由于张琏想将飞龙作为自己的自有地传子传孙,所以奋发进取,不计辛劳,这才有了在东南半岛一日强似一日的基业!可是当安南一攻下,飞龙、安南与岭南连在了一起之后,李彦直就要将之郡县化,这时张琏再要反对,也以无能为力了。

“那么你们选了哪里呢?”沈门问。

“张希孟的地盘本来就不在飞龙港,他是想沿湄公河北上,算是作为朝廷开疆的前锋,我嘛……我却想去爪哇。”

“爪哇?”沈门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留在东南半岛——他在那边的根基应该更加稳固才对啊。

“嗯。”张琏道:“暹罗那边还是离得太近了,看镇海侯的意思,他是要步步推进的,我可不想等我把新地盘经营好了,却又像飞龙这样,举手送给朝廷!到了爪哇那边之后,我还会继续向南。不过,目前第一件事,是要先把婆罗和巴拉望拿下,然后向南取爪哇,还是麻逸,就都由得我们了。我之所以邀你同行,抢在别人前面立下大功,也是希望你别在新加坡这里耽搁了,在这里纠缠,对你我来说非但没有前途,而且只会有凶险。”

沈门沉吟了好久,好久,才道:“好吧。”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七十三 婆罗港

在俞大猷才攻取新加坡的第二天,张琏和沈门在港口补足了粮食净水,张琏便号称要追击逃走的葡军,连同沈门出港——他们之所以找这个借口,怕的是若直接说要去攻打婆罗,会受到俞大猷唐举等人的掣肘。

李彦直命俞大猷、张琏、沈门、唐举分水陆两路攻打新加坡,俞大猷虽有节制诸军的权力,但张琏和沈门在这一带海域都有独当一面的指挥权,在编制上他们并不是俞大猷的直系部属,新加坡攻下以后,俞大猷对他们的指挥权便告结束。张琏和沈门一边报讯,同时船只已开,理由既足,俞大猷便只好由得他们了。

卢复礼对主帅说:“这次我们骤然封港,番军几乎没有一艘船只逃出去,张琏他们追什么追?就算要追,也不用两部人马全军出动——我看他们分明是另有所图!”

俞大猷却道:“他们另有所图,就让他们图去吧。这次都督让我们来取新加坡,如今不已取得了?取得了我们便是立了大功。至于他们另外想图谋什么——只要不是谋反,就由得他们吧。咱们这边,还有许多善后的事情要做呢。”

当然,他还是给满剌加方面发去了加急文书,在书信中说明了张、沈二人的举动以及他的推测。

张琏和沈门离开新加坡以后也派了小船去满剌加,向李彦直报告说他们出港以后就发现了“紧急军情”,目前已朝婆罗赶去了。至于这“紧急军情”是什么。文书中就含糊其辞了。这时李彦直人还在满剌加,他接到两方面的战报后心下了然。

将在外,其行从权,在南海这样通讯难以保证及时、形势又一日三变地大战场上,各路兵马都必须拥有一定的独立行动权,若是一举一动都先请示了最高长官之后才行动反而要误事。张琏和沈门的行动虽有“先斩后奏”的嫌疑,但和李彦直的整体战略倒是合拍的。所以非但没有加一语之责,反而派遣军队增援。让林道乾做他们二人的后勤总管,并追授了张、沈二人在前线地临机处断权力。

张琏、沈门肚子里装着为自己的心思,做这事都是为了自己,因此行动极其迅捷!

满剌加和新加坡地易主几乎发生在同一天,这两座港城被攻击前几无征兆,而且仗一打响,港口便被封锁。因此官方都来不及将消息传递出去,虽有一些“谣传”随着逃离的小商船播扬于各处,但张琏和沈门的船队是在攻取了新加坡之后的第二天就离港,目标明确地直扑婆罗。

飞龙、新加坡与婆罗都是李氏集团故有的“南洋五港”,相互之间关系密切,以前李彦直不在时,张琏、沈门几乎每半年都要轮流到各港口跑一次,洋流、风向、礁群都了如指掌。船行如风,船队竟来的比消息还快。

这是一个混乱的大航海时代,在南洋,各派势力地船式都很杂,商船可以改造为战船,战船也常常要负担起一定的贸易功能。商船、战船常常难以靠目测迅速区分。

船式的国家风格也很混乱,比如李彦直的舰队中就有不少西式的海盗船,索萨麾下的葡萄牙海军也掺有将近四成的福船——为何佛郎机人的船队里会有这么高比例地中国式船只?原来自李彦直主张开海以来,航海需求旺盛,涌入造船业的人力物力极其庞大,使得闽南、大员、粤东的造船业发展几乎是三月一小变,一年一大变,发展到近两年,粤东、闽南与大员这个闽海金三角造出来的福船已与十年前的传统福船完全不同——这是一种综合了西洋船式、阿拉伯船式和中国船式众家之长的新型船式,不但适宜远洋航运。而且规模化以后造价也变得便宜。因此闽海金三角所产船只畅销整个东方世界,便是来到东方地欧洲人也大量地买入。

张琏和沈门的前锋到达婆罗时。港口方面还有收到新加坡与满剌加已被攻取的消息,因是从西面开来,领航员望见,还以为是满剌加或新加坡来的补给船只,先派人来检查印信。

沈门见对方有这样的举动,便知新加坡方面的消息未到,心中冷笑,他才从新加坡来,船队中就有两艘是在新加坡港内俘虏来的船只,手头当然也握有一些搜缴来的印信,这时就派手下拿这些印信去交涉,自称是从新加坡运了粮食来准备赶往吕宋的。

那领航员见言语对路,就下令开闸放行。

这婆罗沈门不知来过多少回了,熟门熟路,闸门一开,三艘福船就开了进去,忽然了望台传来警戒号令——因为望见了海平线上出现了十几艘大海船。

领航员朝沈门的这三艘船高叫:“快进来快进来!出现不明船只,要关闸了!”

沈门在船上听到后对总管道:“关闸?哈哈,叫他们关不了闸!”

这三艘船上藏着四百多名士兵,一进港就冲上码头,马上去夺取码头地各处要津。

“怎么回事?”

“这批人不是新加坡来地!”

“警戒!警戒!”

可哪里还来得及?

葡萄牙人以为明军的大部队若压下,必然从北面来,那边自有索萨等挡住,所以婆罗、新加坡、马六甲等处不但防卫力量比较单薄,甚至戒心也很缺乏。就是留下了一些力量,主要也用于对付本地力量地反抗,哪知道敌人大部队竟会从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冲来!

沈门的部下,大多数是潮州和漳州的男儿,当初赤脚下海,随小尾老与沈门翻江倒海,到了南洋后经营新加坡,都发了些小财,便各引同乡南下。可以说沈门的这伙部下靠的是乡缘团结起来的,个个是成日在海浪中翻滚,三十五岁以上的大多凶狠老辣,二十上下的小伙子却都生猛如虎,一领到命令便跳上岸去,分头冲杀,一边挥刀大叫:“海军都督府杀到婆罗了!港口内所有的弟兄,都听我们的指令!”

佛郎机人控制了婆罗时,明军将官们早已撤出,留下的多是下层的码头苦力,葡萄牙人需要这帮人来运转整个港口的设施,因此也没有赶尽杀绝。

婆罗的这个港口的苦力,多事漕帮的旧帮众,到了南洋后改名作海帮。索萨哪里能够了解中国式帮会的内部形势?只把他们当做南洋土着一般驱遣。

海帮表面上看只是散落在各个港口的苦力,但内里自有组织,而且他们忍耐力甚高,帮主未下命令,各堂口的香主、堂主就不动,香主、堂主不动,普通帮众便任由佛郎机人怎么辱骂驱遣都隐忍不发,索萨等乍一接触,还道这帮人如南洋土着一般是逆来顺受的软骨头,却不知地底早有暗火在涌动。

婆罗港口苦力头子——海帮婆罗码头分舵的香主叫尚达,海帮的堂主香主级人物虽然未能接触到海军都督府的最高战略,不知海军都督府的逐步撤退是主动的,但这些人也都不愿意这么被佛郎机人欺压,早已暗中联系好要造葡萄牙人的反,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罢了。

这日风和日丽,港内本来无事,哪知变故说来就来,沈门的前锋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冲进港口,一个苦力就问尚达:“香主,怎么办?”

尚达怔了一怔,随即叫道:“动手啊!海军都督府的人杀回来了,还客气什么!”

这个港口佛郎机人只有十五名,下面统治着五十多名南洋土着,原本是此港主人的数百名华人水手却都成了被压迫者,这时尚达一声令下,数百人马上群起而攻异族。

沈门的侄儿林凤望见,对沈门说:“叔叔,岸上有人响应!看样子都是自己人!”

这可不是国内的内斗,而是华人与欧洲人斗,双方人种不同,是否“自己人”也不用细辨,远远一望就看出来了。

沈门就派人来问:“是谁?”不一会尚达派人来回报,沈门一听大奇:“尚达?海帮?”当初漕帮转化为海帮,沈门也帮过他们的大忙,所以对其帮内组织也颇为熟悉:“哈哈!索萨真是糊涂虫!他拿下了婆罗,没出城把杨舟清剿干净也就算了,居然没杀尚达!他要是不失败,那就有鬼了。”

他却不想欧洲人在南洋也就那点人,分布既不如华人广,数量也不及华人十分之一,索萨既忙着战场取胜,一时哪里有能耐同时对内进行镇压?华人既有军方暗中支持,又有帮派加以组织,便非欧洲的这些殖民者能够不花代价就成功屠杀的。

沈门叫道:“凤儿!给尚达他们发武器!别叫他们拿着竹竿就上阵。”

但武器还没来得及发放,港口海关署已经传来了阵阵欢呼,大叫:“捉到番鬼头子了!捉到番鬼头子了!”

那是一种扬眉吐气的欢呼,一口憋了几个月的恶气似乎都要在此刻发泄出来!

林凤雀跃地奔往海关署,忽然有人指着港城的方向大叫:“看!那里怎么会有火!”

一股烟火从婆罗港城方向燃烧开来,渐渐的风中也夹着厮杀的声音,林凤一愣:“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还有其他部队赶来作战?可是不对啊,张叔叔的兵马还在后面呢,其他人又都还没入港,怎么进城?”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七十四 双烟直

林凤夺了婆罗码头,便见城内火起,心里不免奇怪。

原来李彦直当初安排在南洋的人,几乎个个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与气魄。这种现状让这个集团在南洋的战将看起来个个飞扬跋扈,但也有好处,那就是在中枢暂时失灵的情况下手足仍然能够自主运作。

婆罗暹罗以后,杨舟率众退出城外暂时蛰伏,海帮的帮主也何五通也跟他一起撤出,可几个月过去,北面迟迟没有传来消息,杨舟与何五通坐不住了。南洋诸据点里,婆罗岛的移民人口仅次于吕宋,城外乡村众多,港口苦力成群,杨舟与何五通一合计,觉得就算没有外围支援,婆罗也可以像吕宋那样独立抵抗一段时间,便决定起事,夺取婆罗城,以牵制索萨在吕宋的主力军。

也是事有凑巧,这一日沈门和张琏刚好杀到,双方里应外合,这边沈门和张琏多了港口,那头杨舟与何五通和奇袭成功,夺了婆罗城,双方在北城门会师,杨舟与何五通听说李彦直已经取了满剌加与新加坡,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一扫而空。

然而葡萄牙人在婆罗的布置竟比在新加坡、满剌加两地留下的兵力都多,张沈杨何会师之后,数量虽然不少,当终究不能与攻满剌加、新加坡时那样,有李彦直、俞大猷的精锐作为主干,实际上的战斗力与海陆控制力都薄弱了许多,城内葡萄牙人拒不投降。港口又有十余艘帆船趁乱逃出。

没能逃走的葡萄牙人负隅顽抗,激战支持了三天,这才由于弹尽粮绝而被攻陷,海帮帮众痛恨这些番鬼平时对他们地屈辱,捉到俘虏之后极尽凌辱报复之能事,张琏、沈门是山贼海贼起家,脑中“不虐俘虏”的概念十分淡薄。便任部下发泄去。

大胜之后,海帮的堂主、香主都踊跃道:“那咱们快杀往巴拉望!趁着佛郎机人反应不及。将他们困死在马尼拉湾!”

何五通年纪最大,却道:“我看还是谨慎些好。前数日其实已有风闻说都督将从暹罗来,只是消息不确切,这边的将官便都不是很相信,但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看等我们赶到巴拉望,佛郎机人多半已经在戒备了。巴拉望离吕宋已近。那些番鬼从马尼拉湾下来很快,万一他们设下陷阱,咱们再贸贸然赶过去,岂非刚好中了人家的陷阱?”

张琏和沈门都觉得何五通的分析有理,他们都有保留实力之心,偷袭婆罗是自觉有胜算,但要再打巴拉望,若在那边遇到欧洲船队的主力。海战获胜地机会就不大了,他们没打算单靠自己的力量和欧洲船队硬碰硬,因此也表赞同。

杨舟道:“那咱们不如就在这里等都督地海军到达吧,反正我们已经攻占了婆罗,就把这里作为出发地,以堂堂正正之师。与佛郎机人作最后的雌雄一决吧!”

想起大明与佛郎机人主力舰队的最后一战,众人都忍不住热血一涌,都道:“不错!我们便以堂堂正正之师,与番鬼一绝雄雌!”

林凤忽然笑道:“我有个主意。”

这小伙子是小尾老的族孙、吴平的堂外甥,从小就跟在李彦直,李彦直又很看重他,一直把他当做小一辈中的精英来培养,因此林凤年纪虽不大,大家却都不敢完全忽视他的意见,何五通便问:“老朽等愿听听林指挥使地高见。”

林凤性喜冒险。就说道:“这次咱们打了佛郎机人一个措手不及。靠的是都督神机妙算,从番鬼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击。我以为这次咱们也可以学学都督。把他的大战略化到我们的小战略上来。”

众人都问:“如何化?”

林凤道:“现在咱们打下了满剌加、新加坡和婆罗,巴拉望那边,按何当家说,或许已经收到风声了,佛郎机人一收到风声,定然要在巴拉望严密设防,以确保他们的退路,现在去攻打巴拉望,并非良选,但要是不打下巴拉望,那么都督关门打狗的大略仍然不太完整啊——这些佛郎机人仍然有后路可逃。”

其实自李彦直攻下马六甲与新加坡那天起,索萨几乎便已没有退路了——虽然巴拉望这条路暂时尚未断绝,但走这条路就相当于是祈求洛佩兹的庇护,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之间矛盾极大,要索萨选择走巴拉望横跨太平洋绕过美洲再回到欧洲,且不说路途极遥远,就是心理这一关索萨也过不去。而且他若走这条路回国后也将是丢城弃土地战败之将,葡萄牙的香料航道因他的决策而断绝,这场大败足以让他之前所建的功勋、所获的荣誉乃至他的生命都一朝尽毁,考虑到这些地话,索萨也许会不顾一切反扑满剌加以博万一也说不定。

但张沈杨何等人对欧洲的形势却了解得不够深透——正如索萨和洛佩兹没法深入了解大明的内部局势一般,所以他们听到了林凤的说法后都点头称是,张琏道:“但我们要完成这关门打狗的战略,却不还是得去攻下巴拉望?”

林凤笑了起来:“不用攻打巴拉望啊,番鬼他们走巴拉望,为的是回麻逸吧?咱们直接去打麻逸,不就成了?”

张沈杨何四人各自对望一眼,都想:“这小子,可真够异想天开!”

林凤从小就跟他的族祖、姑父在海浪中翻滚,对海上的事也很通,说道:“难道婆罗没法绕过巴拉望直接前往麻逸吗?”

婆罗岛是一个不规则三角形状的大岛,长条形的巴拉望群岛面积不及婆罗地十分之一。位于婆罗岛、吕宋岛与麻逸之间,方位刚好是在吕宋地西南、婆罗的东北、麻逸地西北,巴拉望港位于巴拉望岛东北,当初设立这个港口主要是为吕宋、麻逸之间造一个缓冲,但从婆罗出发前往麻逸却不需要经过巴拉望。

这时在婆罗港开会的四个首脑,何五通是身上没官职的人物,听到这么冒险的行动不敢赞成。杨舟琢磨了一下,终究摇头说道:“这行动。太过冒险。我觉得等都督地大军到达,我们堂堂正正也能获胜,何必再做这样冒险的事情?”

张琏和沈门同时盯着南洋地海图看,他们却都有心将麻逸南方的群岛收归自己囊中,两下便都有意了,对望一眼,沈门使了个眼色。张琏便说:“我却觉得凤哥的主意极高,也只有这么做,这南海的大门才算关得彻底!”

沈门叫道:“不错!我也觉得此计可行。佛郎机人正被胡宗宪他们拖在吕宋呢,只要吕宋还没攻下,他们要脱身就不容易。从哲河到巴拉望近,再要到麻逸就要多走许多路程了。这些番鬼把大军都调去攻打吕宋,一时三刻回不来的,我们机会很大!”

何五通无可无不可。杨舟在军方的地位不如他二人,便没话说了,几个人计议了一下,决定由杨舟留下统筹婆罗的物资,以备李彦直地大军到达时可以使用,张琏沈门则率领舰队继续东进。以林凤为先锋,穿过婆罗岛与巴拉望群岛之间的海峡直扑麻逸。

林凤又说道:“都督教过我,打仗的事情得虚虚实实,咱们要打南海西岸的安南,就在澎湖作出些动作来把番鬼拖住。现在咱们既要去取麻逸,却不妨作出些动作来让他们以为我们要大举进攻巴拉望。”

杨舟笑道:“这个容易,我们有个大利器在呢,这件利器一发,就不是假象,而是足以叫佛郎机人焦头烂额的真攻击!”

张琏沈门林凤都忙问:“什么大利器?”

“是胡宗宪大人吩咐造下的烽火台。”

“烽火台?”

“对!南海烽火台!”

原来胡宗宪计谋深远。他在从婆罗撤离之前。就命杨舟派出数千人,在婆罗岛、巴拉望群岛造了一百多个烽火台。这些烽火台并不似长城烽火台那样,有一道宏伟的长城作为依托,说白了就是在几十个隐蔽的高地准备许多燃火之物而已,造起来简单便捷,然后每一个“烽火台”又派二十到五十名土兵、民夫把守。这些海上烽火台都位于战船难到之处,佛郎机人这两个月来集中兵力攻打港口城市以确保进军地航线,连港城外的乡村都难以进行全面扫荡,更别说那些位于丛林山地中的烽火台了。

杨舟将这烽火台的设置解释了一遍,张琏、沈门听见都叫道:“真要这样,那岂非一二日内就能通知到吕宋那边?”

“对!”杨舟说:“我们和胡大人约好了,北面烽烟一起,便是大反攻之时,不想今天却是由我们来从南边开始点燃!”

张琏大喜道:“胡大人真是了得,竟有如此深谋!他既知在婆罗、巴拉望这边设置烽火台,那么吕宋那边多半也有类似的事物,若吕宋那边一知道我们已发起总攻,澎湖吴平的大军就会压下,那时十面兵起,番鬼还哪里是我们地对手?”

林凤年轻,也兴奋得跳起来道:“不错!不错!咱们快点烽火吧!叫我姑丈(吴平)赶紧发兵!”

两日后,在林凤的先锋船队穿过婆罗与巴拉望之间的海峡时,两道烽烟从婆罗岛东北部燃起——这是杨舟、郑松林与胡宗宪的约定:若是紧急求援,则为孤烟,若是大总攻,则是双烟!

狼烟一对一对的从婆罗点燃,甲处烽火台烟起,乙处烽火台的驻军望见便跟着点燃,跟着丙处望见也赶紧生火,如此连环传递,没多久双烟便传到了巴拉望!

巴拉望港的西班牙守军望见,都很奇怪:“那是什么东西?”

潜伏在巴拉望丛林中的郑松林望见,却也奇怪:“怎么不是从北边传来,而是从西南传来?”

要知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的不便,是明军与欧洲人共同面对的问题。李彦直从南海西岸迂回攻取新加坡、满剌加而索萨等迟迟不知,固然是享受了信息不便地好处,但同时吕宋方面、婆罗方面、巴拉望方面留守于内陆地明军也都被欧洲人的军队切成了一个个地孤岛,相互之间很难进行沟通。

所以这时候郑松林也是完全不知李彦直已取了新加坡、满剌加,看见双烟不从北至而从南来,不免奇怪,但巴拉望各处烽火台的守军还是按照先前领到的命令,望见烽烟起便点燃自己负责的烽火台。他们点燃了烽火以后自己的行踪便暴露了,马上就得转移,但烽火已经一传二,二传三,三传无穷,从婆罗传到巴拉望,再从巴拉望传到了吕宋西南角!最后终于传到了哲河!

胡宗宪在久困之下,这时其实也有些疲乏了,望见南面双烟传来,也是先愣了一下:“怎么从南边来?”随即醒悟过来,跳起来对张居正道:“哈哈,哈哈!叔大!你所料不错!澎湖那边久久不动,果然是都督声东击西!这烽烟既传到了这里,那都督的大军多半已经到婆罗了!”

“婆罗?”詹毅喃喃咀嚼着这个港口的名字,似乎还难以置信!

张居正却笑了:“看来咱们告别吕宋的日子也快到了。嘿嘿,初来时很不习惯这里的湿热,但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却又不舍得了。”

作为一个高级文官,张居正这段时间在吕宋其实没发挥什么作用,但由于马尼拉湾被堵死,他也没法子回去,只当这段日子是赋闲。这时望向北方,心中便浮现起北国风雪飘扬的景象来。

“等航路一通,我大概就得北上,回京师了吧。”

张居正的目光所在,这时也已出现了两道烽烟——张琏所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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