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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几年长 全本+番外-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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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天一声尖叫竟是未曾引来宅院中任何一人——莫说此刻,便是先前一番折腾,也不曾引来任何人注意。
  御隽兖眉峰深锁,视线紧盯在地上那个痛苦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魑裟邪在外面护法是他交待。但其他众人却没有一个现身……
  如此高强的迷魂术,到底是景天、抑或是那“幻瑛”的能耐?
  但无论是哪一个,都只意味着一件事——想要制服两者,顺利驱逐景天神魂、并与“幻瑛”三魂融合,对三皇兄而言绝非易事。
  心中得出如此结论,御隽兖手中捆仙索、脚下所控摄魂阵未敢有半刻大意。
  轰隆隆——
  九天之外滚滚雷声无由响起。
  明明不是雷雨时节,渐自靠近的雷声让人隐隐感到莫名心悸。
  天劫?不会吧?没有道理啊。
  饶是一派宗师的巫神转世,御隽兖也满头雾水。
  可不要有什么意外发生啊。
  御隽兖在心中暗暗祈祷着,全身灵力却是更加集中凝聚。
  “啊!!!”
  又是一声惨厉低吼。
  咔嚓——
  闪电划破天际,站在玉雪楼外的魑裟邪不禁眯起了双眼。
  “搞什么?!”
  啧了一声,魑裟邪不由得抬头看向楼上,“小美人儿,你可要挺住啊。”
  虽是不曾上楼,魑裟邪的灵识却未漏过半点经过。大敞着的殷红衣衫,宽阔衣袖之下,是紧握的双拳,一向邪魅的笑意,此刻却含着淡淡无奈与担忧,“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丫头可不会饶了我的啊……”
  “混元珠!”
  当窗外夺目光芒散去之时,御天行冲口说出一件事物。几乎是同时,蜷缩在地上的身子、丹田之内,一团白色光芒冉冉升起。
  “好机会!”
  白色光团出现的一瞬,御隽兖敏锐抓住景天神魂间隙,体内全部潜力霎时爆发,终是将景天神魂剥离。
  “巫神!!!!”
  哐吱——!
  尖锐刺耳、有如金属相划声音,却是御天行手中乾坤剑砍向景天出窍神魂发出。
  震得虎口生疼,御天行剑眉深锁。
  没想到,脱离了肉身的神魂,竟还能如此顽强。
  “父皇,这厮怨气缠身,已经堕入邪道,不再是寻常神魂。你的乾坤剑再厉害,却还是抵不过这曾经为神的邪魂的。”
  御隽兖一面提醒御天行,一面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化出万道金光投向景天神魂。
  只见正被无形力量扯离的景天神魂竟然并未完全脱离御紫炎的肉身,而是仍旧藕断丝连的依附在后者身上。而被逼至绝境的景天,此刻则以神魂之姿,露出狰狞扭曲面容。
  见此情形,御隽兖眉峰深深凝起,语气低沉对御天行继续说道,“何况——他与幻瑛三魂……仍未完全脱离,因而——”
  因而如何,御隽兖并未言明,但御天行已然知晓。
  被震得一片麻木的手几乎握不住手中宝剑。然而,令他此刻手背上青筋暴起的,却并非仅止于虎口阵阵袭来撕裂般的痛楚。
  “——”
  直直瞪着眼前原本俊秀容颜此刻却因为灵魂撕扯而变得扭曲,御天行的双眸颜色在墨黑与灿金之间不停变换。
  “啊!!!”
  咔嚓——
  又是一声惨叫,与天际雷鸣一同响起。而原本震耳欲聋的雷声竟是未能掩盖过那一声惨叫。
  一头紫发在闪电夺目光芒中划出一道道凌乱弧线,也在御天行心上划下一道道凌乱痕迹。
  原本凝脂一般的白嫩脸庞,此刻却因为没有一点血色而显得惨白骇人。
  紫眸周围满布的血丝,眼角盈满的晶莹液体,眼前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刺激着御天行的心绪。体内的血液不断翻滚着,仿佛要脱体而出。周身戾气不知该如何化解,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要御天行毁掉周遭一切。
  毁掉一切!毁掉一切让炎儿受苦的原因!毁掉一切!!!
  “父皇!龙气!用你的龙气将景天的魂魄割离!再以‘佛法无边’这一招镇定三皇兄与‘幻瑛’的神魂!”
  御隽兖短促话语将御天行由凌乱甚至几近疯狂的心绪中生生拉出,也令御天行意识到,自己方才险些走火入魔,同景天一般堕入邪道!
  思及此,御天行眸色一凝,敛气凝神。
  冷静!否则自己龙气暴走,莫说旁的,很可能连炎儿都将受到波及!
  想到这种可能,御天行脊背不禁窜上一阵凉意。
  然而,御隽兖要他以龙气割离景天神魂。并不怀疑御隽兖提议的可信度,御天行几乎没有半刻犹豫的收回乾坤剑,同时周身金光四射,一道龙气凝聚化形,成为锋利薄刃,直朝着景天劈去。
  “啊!!!”
  又是一声惨叫,夹杂着幻瑛、御紫炎以及景天三人声音。
  御天行身子一颤,却几乎在同时听到御隽兖吼声响起,“父皇!此刻若是你不忍心收手,那就一切都白费了啊!!”
  御天行薄唇紧抿,然而那不停上下滑动的喉结却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不平静。
  但,御隽兖这会儿可没有多余心思去注意御天行到底有多么挣扎。
  发现御天行并未完全照他的指示去做,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御隽兖沉下脸来低喝道,“父皇!快快使出‘佛法无边’!”
  “魔佛诀……该找魑裟邪——”
  艰难由唇齿间挤出二字,御天行不解为何御隽兖会撇下魑裟邪而让他使出魔佛诀中如此厉害的招数。
  “废话!让你做什么就照做!”
  虽然人清楚一旦牵扯到三皇兄,他的父皇就必定患得患失、再无往日英明果断。但这个节骨眼儿上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啊!!
  一面想着,御隽兖一面跺脚再次吼道。
  眉峰微蹙,但御天行并未再多问一句,口中已是念出“佛法无边”法诀。
  见御天行照着自己吩咐去做,御隽兖总算稍稍缓了口气,也有了些微空隙耐心为御天行解释道,“我自然知道眼下魑裟邪对于魔佛诀的造诣远胜于父皇。
  但如今又不是为了降妖除魔,而是为了要镇定三皇兄随时可能四分五裂的神魂。试问这世上还会有谁能够比父皇更加小心仔细、不要伤到三皇兄神魂,又最容易安抚三皇兄神魂?对于幻瑛三魂,也是同样道理。”
  “……”
  御隽兖如此一说,御天行再无异议,集中精力控制自己体内龙气与魔佛诀之力。
  轰轰轰——!
  天边雷鸣之声非但未见平息,反而愈来愈近。
  御隽兖头大的看向窗外,满脸不解嘟囔道,“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场面已经够乱了,不要再——”
  然而不待御隽兖牢骚发完,天际异象使得瞬间他瞪大了双眼,话僵在嘴边,只余下喃喃重复着一句话,“不会吧……怎,怎么——”
  “六儿?”
  宇文凌禾见到爱人露出如此惊讶模样,不禁上前一步同样向外望去,同样愣在当场。
  从未见过如此瑰丽奇异景象。大半边天空被染上灿金颜色。
  并非夕阳余晖,均匀的金色,仿佛遮蔽了天上一切,似是浑浊一片,却又好像光亮无比。
  就如同……是了!就如同天空成了一面巨大的镜面一般,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被映在其中,然而再凝神想要仔细分辨,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宇文凌禾疑惑目光投向御隽兖,却见对方双眼炯炯有神望着天边异象,“是了!我怎么早没想到!将暝有难,往生鉴怎会不现身?哈哈!早听说这宝贝不同凡响。今日得了它,三皇兄可算有救了!”
  先前还愁眉不展的御隽兖突然如同见了天大的便宜一般,喜笑颜开,拍着手夸张嚷道。
  而好似为了印证御隽兖之言一般,天边又是一道夺目金光划破长空。然后下一瞬,一面周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灵气的宝鉴便已出现在御天行面前。
  “父皇,往——”
  御隽兖兴奋不已的转回身正要对御天行说明接下来该如何做,却见御天行已是伸手将那宝鉴推出,而往生鉴也如同有了自己知觉一般,自动自发飘向御紫炎,直至在其头顶上方停下,而后便如此漂浮在空中,同时一片柔和金光洒下,将犹自痛苦挣扎着的少年笼罩在其中。
  很快的,原本满布痛苦挣扎之色的容颜渐渐平复,而原本面目狰狞的景天神魂却有如受到酷刑一般,发出凄厉叫声。
  “啧啧!不愧是人人垂涎的法宝,果然名不虚传。”
  自见了宝鉴现身,御隽兖算是彻底放松,又恢复一贯嬉笑模样,甚至一双眼直勾勾盯着那悬在半空中的法宝,眸中闪烁着灼灼光彩。
  “——”
  对于御隽兖的聒噪,御天行冷冷瞥了一眼,未发一言。
  然而御隽兖一门心思放在往生鉴身上,站在他身旁的宇文凌禾注意到御天行目光,心中却是不可抑制的一突。
  方才那一眼——怎么令他有种堕入万年冰窟的感觉?
  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当真是御陛下所有?
  虽然先前御陛下也是性情淡漠,但方才那一瞥,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在他眼中,却又好像世间一切都已被他看透一般。
  极度矛盾、却又好像理所应当的两种感觉集于一身,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宇文凌禾本能的不想靠近御天行一步,甚至——想要逃得远远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宇文凌禾深思,蓦地感到手中一暖。
  扬首,撞入一双含笑眼眸。
  盈满暖意的目光,平复了宇文凌禾心中疑惑,先前心中腾起的不可抑制的压迫感也在顷刻间消散不见。
  “禾莫要紧张。那不过是往生鉴唤起了父皇前世本性罢了。”
  两句话听起来似乎语气自然平常,然而,御隽兖别富深意的目光却是若有似无扫过御天行淡然侧脸,以及,金光笼罩之下、渐渐平静下来的少年。
  而后,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声悠悠传入宇文凌禾耳中,“只是……不知这么一来,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了啊——”
  随着御隽兖话音落下,往生鉴金光渐渐褪去。
  原本阖着双眼的少年悠悠醒转。
  “——”
  一时之间,没有一人发出声响。
  御隽兖一双眼在少年与御天行之间扫来扫去,发现相对而立的两人,竟然全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
  果然如此么?
  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御隽兖目光之中掠过一丝了然。
  不过,虽然大约也意料到会是如此结果,但是……心情上到底有些难以接受啊。
  “是幻瑛还是炎儿?”
  摊开手掌借助飘回自己眼前的宝鉴,御天行的声音平淡不带一丝起伏。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急切,没有了先前的牵肠挂肚。
  没有半分温度的声音,仿佛不是出自那个对御紫炎爱如骨髓的男人之口,更加好似,他正问着的,并非自己恋了十余年的人儿。
  而被问起的人,竟是露出一个神秘笑容,高深莫测的注视着眼前之人,缓缓说道,“我却是想要问一问,你到底是‘天’,还是‘将暝’?”

  第六一五章难解心,不分离(一)
  “——”
  被问的人眉梢轻挑,并未立刻回答对方问题,只是目光,略微扫过手中往生鉴。
  ……
  过了半晌,流转在二人之间的却只有诡异的沉默。
  不复往日的情意温存,亦不复往日的软语轻言。
  天际银亮电弧并未停歇,又是一道光缕拖拽着划过长空,透过窗棂,些微亮光已足以照亮一室。只是御天行手中的往生鉴反射了那些微亮光,好似掌中托着一轮灿金明日。
  明明曾经是经历种种方才合在一处的身影,此刻被金光照映分立两旁,朝着相反的方向,拉出两道斜影。此情此景,令站在一旁的宇文凌禾不由得微微蹙眉,御隽兖,则是垂下眼睑,遮住了眼中颜色。
  提问的人却被反问一句。面色冰冷的男人直视着面前笑得不乏神秘俏皮的少年,又是许久,口中再次重复问道,“是幻瑛,还是炎儿?”
  再度被问起,含笑的紫瞳之中似是掠过一丝波澜,却又好像,只是他人错觉一般转瞬而逝。
  唇边笑意愈发明显了几分,话中的语气,却是让人捉摸不定的飘忽不实,“这称呼听起来——倒像是天。可是……却又不尽然吧?”
  并未正面回答对方问题,然而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讯息……却是耐人寻味。
  是啊,称呼。
  一个称一个为“炎儿”,一个又称另一个为“天”。
  其实,答案早已昭然若揭了不是么?
  既是如此,说是“劫后重生”也不为过的两人,为何还要在这里拿腔拿调,你来我往的猜哑谜?
  答案——只有一个……
  对面而立的两人,这一回眼底不约而同划过一抹难以名状的复杂颜色。
  眼前之人是自己希望之人,却又,并不完全相同。同样的,自己亦是对方希望之人,但也,并不尽然。
  擎着往生鉴的手缓缓落下。盯着少年的目光,却没有片刻离开。
  心情,此刻其实有些纷乱。
  面前的人儿明明是自己渴望紧拥入怀的,然而那透着些许情挑魅惑的笑眼,却并非记忆中早已深深刻下烙印的模样。但又——似乎也并不完全属于他所了解的幻瑛。
  那只幻狐,是顽劣的,是狡黠的,甚至也曾不止一次尝试过“色诱”这种伎俩,但,这般带着淡淡的、玩世不恭一般的笑意的魅,却并不属于那只其实很简单的幻狐。
  ……
  一时之间,原本冷冽的黑眸之中,染上了一层极淡的迷蒙。
  在他眼里,面前的人儿到底是谁?不,在这之前,如此看着眼前人儿的自己,又到底是谁?
  =========
  一直注视着面前人的少年,并未及时捕捉到那男人冷漠脸上慢慢浮现出的疑惑之色,只因,他自己的心中,也是一片起伏。
  是的,他,活下来了。
  没有魂飞魄散,也没有忘记一切。
  但,同样相对的,属于幻瑛的一切记忆,也如潮水般涌入脑中。
  于是,呼吸禁不住狠狠一窒。
  本以为,对于幻瑛对将暝的那份感情,早已了解得很够,却不知,根本远远不止如此。
  本以为自己对前世今生已经看得很开,却发现,自己竟然死里逃生之后,也很是在意面前男人是自己的“天”、抑或万年前的将暝——不,或者他更在乎的是,在对方眼中,自己是幻瑛、抑或御紫炎。
  矛盾的心情同时纠缠着两人。
  毫无来由的坚持,却连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也不甚清楚。
  有些可笑,又有些……无力。
  本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不是么?
  幻瑛的三魂没有被毁,自己也不曾灰飞烟灭。如此这样还能与爱人面对面、你问我答,夫复何求?
  =========
  自己说的,要炎儿安然无恙,然后——莫要忘了他。
  他的炎儿不曾令他失望。确是安然无恙,也的确不曾忘了他。而方才那一席话,已是证明了存在于眼前之人内里的,确是自己的炎儿。
  但,为何心情却无法轻松起来?
  想要张开双臂接纳那笑得灿烂、却莫名有些让人心酸的人儿,但一双手却有如千斤重,怎么也,无法轻松张开。
  ——
  “呵,呵呵呵……”
  那么突兀的,一串银铃般的笑容乍然响起,明明不算尖锐,却好似一片片极薄的刀刃,划过御天行的心底,“也难怪天不信。这话……连我自己都难信……”
  叹息一般的声音听似轻松无谓,却仿佛带着一颗心,沉至谷底。
  一双黑眸讶异望去,却见那绚烂笑颜透过层层金光,映射出虚幻气氛。
  “‘浮世轮,轮浮世。五行玉,玉半魂。
  乾坤灭,混元分。往生鉴,寄相逢’——”
  少年再次开口,悠悠念着,竟是笑了开来,“呵呵,呵呵呵!这几句话……因缘壁也有打诳语的时候么?”
  说罢,原本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的少年却又突然间面白如纸,身子如同被抽干了力量一般急速下坠,却在跌落在地之前,被一道身影接住。
  紫眸的焦距已是有些涣散,却仍然不肯罢休的努力想要凝聚在那一张变得有些模糊的脸庞上。
  眉峰拧出前所未有的深度,身体先意识一步冲向前接住那虚软身子的男人,忘记了呼吸。刺痛的感觉一波又一波袭上心头,御天行甚至忘记了弄清怀中人儿又突然倒下的缘由然后设法施救,整个人,僵直在当场。
  唇角流下殷红血丝,相对于御天行那几乎没有血色的容颜,少年笑容却灿烂非常,又是一阵轻笑由苍白的唇瓣之间流出,“呵呵,呵呵呵,呵——”
  无力的手臂努力抬起,微颤的指尖轻触到那面无表情、带着微凉温度的俊颜。
  轻叹一声,呢喃声之中带着几许疲倦、几许埋怨,却又深深的,掩藏着数不清的爱恋,与无力,“当年飞升神界之前,明明偷看到这么几句话。可到头来,就算‘相逢’了,你还是这么一块万年冰山呢?
  早知如此,我宁可往生鉴不要出现、宁可自己不要捡回一条命,那么,至少在我最后的记忆中,你还是那个对‘御紫炎’一往情深、无限温柔的天。
  又或者——我宁可不要记得所有的一切,当真同你成了两不相欠的陌路人。也好过再对着这张千万年不曾动容的冷颜……”
  原本看着眼前发生一切的御隽兖,愈看愈觉得事有蹊跷,眼皮跳了几跳,脸上笑容渐渐褪去。
  不去理会少年颠三倒四、逻辑不通的话语,那正渐渐流失着的生命,令御隽兖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说道,“不会吧?明明往生鉴都已经现世了,难道——难道救不了……”
  话不等说完,那流连在御天行脸庞的手已是无力垂下。
  “炎哥哥!”
  “紫炎!”
  “炎儿!”
  几乎是同时,数道震惊声音一齐响起。原来不知何时,居于宅院中的众人纷纷出现在玉雪楼之中。
  苦笑一声,御隽兖侧首看向一个个满脸写着难以置信的人们——迷魂术已解,说明“幻瑛”,已经不存在于这世上了吧?
  可问题是如今……连三皇兄也——
  咔嚓——
  不待御隽兖想完,天边,又是一道响雷炸开、震动大地。
  而原本已经回到御天行手中的往生鉴再次爆发出万丈金光,甚至直冲云霄。
  努力想要看清夺目金光之下到底发生了何事,御隽兖却发现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隐隐的腾起一阵希望,却又,不敢太过期待。御隽兖还是头一回感到如此纠结犹豫。
  然而金光笼罩之下,无人看到原本面无表情的御天行,却俯下身去吻上那带着血渍的唇。
  柔软触感,仿佛融化了黑眸之中一片冰冷。
  揽着少年纤细腰身的手渐渐收紧,金光之中,冰冷化作一团火焰,微凉的唇渐渐升温。
  ……
  许久,男人终是离开那没有一丝反应的唇瓣,跳跃着火焰的眼眸之中,压抑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
  久久凝视着眼前没有一丝起伏的身躯,黑眸深处渐渐平静不复、淡漠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愈见狂乱的痛楚。
  “无论你是幻瑛还是炎儿,无论我是将暝抑或御天行。没有你,何来我?”
  低沉的话语,没有多少起伏,却无人知晓,那有些僵硬的话语背后,到底有着多少暗潮汹涌。短短数语,更是透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决绝之言,却无人回应。
  凝视怀中人半晌,御天行唇角微微扬起一道弧度,“黄泉路上多寂寞,修真岁月亦无穷。不若黄泉路上好作伴,几度轮回再相逢。”
  说罢,一只手抬起伸向自己胸口。
  “——”
  手,停在半空,不为别的,只因意外的阻力相拦。
  挑眉,低头,迎上一双含笑紫眸。
  脸色仍有些苍白,眼中却是闪烁着熠熠光彩,“我方才似乎听到了很不得了的话呢。”
  深沉黑眸之中掠过一道金光,“这回可是满意了?”
  顽皮的笑容盈满一对紫瞳,不答反问,“你说呢?”
  “以死相试,有趣么?”
  微凉的指尖轻触眼前细腻脸庞,淡淡的语气中,飘逸着淡淡宠溺。
  “才不是试。”
  努努嘴,为自己抱不平,“我是真的九死一生好不好?”
  “九死一生——”
  黑眸之中金光乍现,声音似是飘远,却又好像近在耳边,“一被我所伤,二为我而伤,三与我同殒命——”
  接着男人未完话语,少年继续历数,“四在投胎入夜以心之腹为了修复神魂早早与你相见,五为夜禹桥天寿尽还是为了能够投胎转世与你相见!”
  修长手指抵在那不安分的唇瓣之上,如墨瞳眸凝视着怀中之人,点点怜惜之情,映入眼帘,“六于我龙血初发作,七被宇文蝶妖所伤,八则救人于自爆之下,九……三魂与七魄两败俱伤——”
  回望怀抱着自己之人,少年撇了撇嘴,状似指控、亦似埋怨道,“无论我是幻瑛、抑或御紫炎,无论你是将暝、抑或御天行,我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受伤遇难,全都是因为你!”
  “……”
  接受少年一切谴责,男人抿唇不语。
  然而,少年下一句话,却是让男人紧抿的唇勾起一抹淡淡弧线,“可我该死的、甘之如饴!”
  尾音消失在重新贴在一起的唇齿之间。

  第六一六章难解心,不分离(二)【完结】
  少年弯了眉眼,扬起手臂环住低下头来的男人,张开口接纳对方更深入的占有。万年前冰山一般的男人也将“惜字如金”发挥到极致,却又,在转辗红尘之中、这一场与怀中人儿算不上顺利的倾心之恋中,学会了以行动证明一切的法子。
  就在二人吻得难解难分之时,调侃声音蓦地响起,“哎呀呀!看来我们回来得正是时候呐!”
  眉梢微挑,拥吻的二人稍稍分开,却仍拥着彼此。
  顺着声音看向来者,却见是消失多时的御沐扬与御祺月自一片金光之中凭空出现。而方才说话的,自然是满脸笑意的御沐扬。
  “是幻瑛与将暝?还是三皇兄与父皇?”
  这一回,问话的却是脸上难得现出几分笑意的御祺月。
  “有什么关系么?”
  相拥二人异口同声反问一句,换来扬、月二人同时挑眉。
  “对我们确是没什么所谓。”
  御沐扬耸耸肩。反正在冥界看多了转世轮回。只要灵魂不变,其实在他们看来还真的没什么所谓。
  少年微微一笑,男人面容也放松了些许,似是颇为满意对方回答。
  一切纠结彷徨、迷惑茫然,在生离死别面前,都只化为一句话——没有你,何来我?
  无论如何,舍不下,也不知,该如何割舍。
  无论万年前彩云端,抑或今今日、凡世红尘。
  哪怕被人认作无情的将暝,或者也从未真正舍得下那跳腾聒噪的幻狐。
  幽紫的瞳眸望入深沉的黑眸,从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了然。
  “往昔已矣,如今,就让我们还是御氏一家吧。”
  未曾错开与爱人胶着的目光,御紫炎笑着说出自己答案——虽然,无论是他,还是爱人,都已有了些微变化。不过,比起万年前的幻瑛与将暝,他还是更喜欢自己与爱人“父子情人”的关系——更何况,他也叫惯了“天”这个称谓。
  “呵呵。既是三皇兄如此说,我们自是没有异议。”
  御沐扬回以一笑,仿佛早已料到对方会如此回答。
  “啊!!又晚了一步!”
  就在御沐扬话音刚落之时,虚空之中却是蓦地出现一道懊恼满分的俏皮声音。
  似曾相识的声音,令御紫炎高挑眉梢,然而仰头眺望,金光之中却看不到旁人身影。
  紧接着,另一道满是威严的声音随之响起,“不过总算平安度过一劫,舞儿你也该安心了。”
  “切!要不是本神帮他们寻到往生鉴,岂能如此简单了事?!”
  俏皮声音不依不饶的强调着自己功劳,惹得御紫炎笑弯了眉眼,视线,却是不再在天空中寻找,反而微垂下头颅。
  即便已经猜到两道声音主人是谁,御紫炎却未曾打算与二人相认——恢复了幻瑛一切记忆的他,自然清楚神界之人不得干涉凡间之事的规矩。
  而他此刻也隐约感觉到了,某只“笨蝴蝶”在他身边留下了些小东西,只是,以他眼下的能耐,还无法看得分明。
  “炎儿。”
  轻唤一声,御天行揽着爱人腰身,目光中满载柔情。
  “嗯。”
  轻应一声,御紫炎覆上腰间爱人的手。
  就在这时,周遭耀眼金光渐渐褪去,随着二人身影展现在众人眼前,两个人分明看到一众人转悲为喜、近乎癫狂的模样。
  眼中荡漾着温柔笑意,御紫炎看着眼前为了他们而哭、而笑、而忧、而喜的人们。
  那是身为九天幻狐、独来独往、整个世界中只有将暝一人的幻瑛所无法感受到的温暖惬意。
  而御天行周身气息较过去更为冷漠,但当他侧首看到爱人脸上如春风一般和暖笑意之时,冰冷的面容之上,现出一丝笑意。
  “炎哥哥!”
  金光完全退去,率先、怕也是唯一有胆当着御天行的面扑向御紫炎怀抱的,是一团雪白。
  只可惜,雪白团子还不曾靠近目标,已被一股无形气势挡了下来。
  睥睨天下的气势,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小小灵狐只能干瞪眼,再无法上前一步。
  而这一回,御紫炎也没再劝解爱人,只是满脸兴味盎然的看着脚下气鼓鼓却又连与御天行对视都没法的小家伙。
  与幻瑛三魂融合在一起的如今,他心中虽然仍然疼爱小狐,但,心境也已有了细微不同。身心——似乎更加依恋身边之人。何况……小狐也是时候从他这个“哥哥”身边毕业,投向另一个专属于他的怀抱。
  正如此想着,御紫炎便瞧见,某只受了冷落的小狐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几乎没有太多耽搁的转而投向另一个随时为他敞开的怀抱。
  眼中笑意盈然,御紫炎还不待多说些什么,却又是微微一愣。
  “天。”
  与爱人交换一个眼神,只见御天行同样投来肯定目光。
  而后,御天行转而向众人宣布,“我与炎儿,天劫将近。”
  “咦?!!!”
  话音刚落,一片惊讶呼声响起。
  然而,御天行并未给众人太多机会询问详情,揽着爱人,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踪影。
  没想到两人不知不觉之间竟是达到了合体期境界,更加没想到御天行就这么毫不客气瞬移走人大吉,刚刚大悲大喜的众人,再次愣在了当场。
  “他们……这么快就要渡劫了?”
  不止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虚空之中的俏皮声音,也带着些微讶异。
  “嗯,没想到如此之快。”
  沉稳声音同样有些许意外,但沉着依然,“不过是飞升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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