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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春仍在-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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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揍你,不想想办法怎么能得手……”苏小弟没有一丝惭愧,反而得意洋洋。
司马兰廷无奈的笑了,不管怎么样,和好就行了。幸好没把这场风波留到明年解决,不是吗?
当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唱K?
打牌?
还是在和朋友胡吃海喝?
想知道咱们人气最高的苏小弟在做什么吗?
面朝盛象湖的大房间里传出一阵时断时续的呻吟:“嗯……嗯……重点,再重点……”
别想歪了,颈子裹着纱布,嘴角擦着药水的司马帅哥正接受毒手子鱼的按摩。其实想想,司马兰廷虽然挨了两脚,可人哄回来了,风波也消散了,还能借着伤员的名义颐指气使,到底是谁吃亏啊?
所以说,孙悟空再厉害也是翻不出如来佛手掌心的。
八十四未妨之伤
司马兰廷看了看杨骏自大的神色,故作随意:“两个小孩子打架而已,太傅不必介怀。”说着悠悠然端起一杯水酒敬过去。他知道,越是不说杨骏越会派人去查。
杨骏点点头,不再追问。二人此次会晤只就“互帮互助”达成了狼狈为奸的初步意向。
北海王爷很坚定的表示:“兰廷一定尽力帮助太傅大人得尝天伦之乐。”
太傅隐讳的回应:无功不受禄啊王爷,有要求可以尽管提的。
但司马兰廷从头到尾都没露出半分“但有所求”的心思来,针线即罢套已做好,何必心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从太傅府出来,司马兰廷又和太子到玉荷院取乐直闹到月升。回到王府大明居歧盛和灰狼已经静等在里面。
司马兰廷的内功修为虽然没说达到了登峰造极,天人合一的境界,好歹也是精纯通明,即将迈入先天之境的高手,几天不睡觉只需打坐片刻即可恢复精力的人,今日入门来却有些疲惫。
知道没让奉祥他们跟进来,歧盛急忙站起来侍候他漱洗:“殿下要不要先沐浴去去乏?”
司马兰廷摆摆手,他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时他突然感到了一种心神不定的恐慌。他何尝不知道有了杨骏的自投罗网,其实比原计划更易达成目标,只是心头的愧疚让他迟迟开不了口。
原本,就对不起那个单纯的小孩。如此一来,岂不成真正的利用了?也罢,原本就是利用,何必在意彻底不彻底。到时候,让他无辜背负的那些“罪孽”总归会替他清洗干净的。
稍微擦拭过后,司马兰廷换了一套乳白的衣衫出来,显得整个人清澈无尘,也精神了许多。他先问灰狼:“宫里的消息怎么说?”
“孟舍人回说娘娘那边没有问题,随时可以行动,就看王爷在宫外的安排能不能过关了。孟舍人还说,娘娘请王爷放心,无论旁人说怎么她最是相信王爷的。”灰狼一字一句的转述完,默默守在一边等司马兰廷发话。
司马兰廷靠在罗汉椅上冷岐一笑。看来,贾谧还真是枉作小人了。扳倒杨骏他得靠贾南风,贾南风何尝不是得依靠他,这个计划是回都前就定好的,即使贾谧再怎么添油加醋乱嚼舌根也没用。只要真正的身世没暴露,苏子鱼这个人名,在贾谧眼里和在贾南风眼里意义是不一样的。
看他阴沉着不答话,歧盛催促着:“王爷,昨夜所说的计划,究竟有决断了没有?”回来几次闲聊,他已经知道对于司马兰廷来说,苏子鱼这个人已经变成了特殊的存在。
担心他感情用事?
司马兰廷倏笑一下,他虽然心里隐有沟壑过不去,但昨夜歧盛提出那办法时他并没有拒绝其实说明他已有决断了,只是自己不想承认而已。人都是贪心的,既然看到一条又近又稳的大路,怎么还肯费尽心思去绕远路冒风险呢?
奉勇、奉勤落后苏子鱼五天到的许昌。
当初没让他们和苏子鱼一起走,一是奉喜才出事,怕他们掩饰不住悲伤被苏子鱼看出端倪。二来也方便护送侍奉苏子鱼的大队人马尾随而去,秋水连两个小丫头绫罗、绫绮,一个红案大厨一个白案大厨并两个小厨工,另有一大堆小鱼惯用的寝具、用具、饰具、书籍、药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拖了九个牛车浩浩荡荡。
但不管怎么样,奉勇奉勤怎么也没想到一到许昌会看到这样的情景——苏子鱼在公堂之上发飙。
话说苏小哥在叔叔郑方圆领导下,威风凛凛神气活现进了许昌城,屁股还没坐热一个“郡国副都尉”的头衔就落到了头上。
郡国都尉就是比国相小上那么一点点,可以说是郡国最高的官衔之一了。当然,在他哥哥的地头上,他其实领个什么官衔都没差别,不过是为了威慑下人而已。
原先的郡国都尉裴嘉,立马眉开眼笑地表示自己虚领多年、才不胜任,今后凡事都请苏小公子多出主意。傻头傻脑的苏小哥官职权责还没弄清楚,就热血沸腾的要求前去剿匪。
国相、郡丞、功曹史、五官掾、郡府属官拖着给他接风洗尘,可惜拖不了一天被他软硬兼施脱围而出。
苏子鱼领着洛阳带来的三百栩军另一千许昌兵士、一百贼捕士追风赶月开赴流寇山匪出没的紫雾山。
层层叠叠冷峭巍峨的山峰;连绵不断,一遍苍苍莽莽。最阻碍的人是山脉四周雾气很大,远远看去尽是紫灰之气。
一众将官都收到了国相下达的拖延命令。
栩军队主说:“都尉大人,我们需要入山寻查山匪踪影,找到他们的老巢再作定夺。”
许昌统军说:“都尉大人,入山寻查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
贼捕吏说:“都尉大人,入山寻查由我等负责,请诸位军士守好附近村寨即可。”
苏子鱼由着他们安排妥当,然后不容反驳的决断:“我要同去。”
于是寻查时间因为苏二爷的加入,由十天半月锐减为一天。苏二爷在山中直接用的神识搜索,带队才刚进入第二座山,即发觉出异况,直接把人领到了山凹里的“悍虎”寨前。一个时辰后,山寨前后地形被弄得一清二楚,山匪数量被“小神通”苏子鱼一览无遗。
由于滥用神识,心力耗费过甚,让苏二爷过指挥瘾的袭击会议才开了个头,突然两眼一黑栽倒在地。等他悠悠转醒已经是两天之后。
悍虎寨一干悍匪早已剿清,两百二十三名匪寇伏诛四十五人,其余诸人受缚押回许昌定罪。既然拖延之术无效,放开了手脚的虎狼之师踏平山寨只花了一个时辰,算是给昏倒的苏子鱼报仇。
清醒过来的苏子鱼听说匪寇已平,虽有些怅然若失,也只得认命。他本打算深入虎穴探清山寨由来,内外接应尽力将伤亡减至最低的。好在任务已经完成,他心里还想着,神速回去洛阳,可以给他哥司马兰廷一个大大的惊喜。
结果,押解回来的一百多山匪才是真正让苏子鱼头痛的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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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殚精竭虑
郡国府的大总管叫奉福,是个很有和泰意味的名字。单看名字不看人,你会猜测名字的主人身形发胖,圆圆的脸上带着和气笑容,可实际上奉福瘦得跟竹竿似的,脸上的表情虽然够不上阴冷却绝对是不苟言笑的。
苏子鱼头晕脑胀的醒来,正对着这张严肃的脸,半天无语。
苏子鱼现在的情况就好比这样,有一潭清泉,本来可以缓缓沁润周边方圆十丈远的生灵,它偏偏要一次性倾倒出来泽及遍野,那下场可想而知:泉涸水干。所以晕睡两天醒来的苏子鱼仍然觉得疲惫不堪,身体像拖着千金铁般的沉重。
出事那天,他才被属下送回郡国府时还伴发了高热,上下一众属官吓得脸青唇白,也弄不清楚他是中毒了,还是突然宿疾爆发了。请来大夫来一摸脉象,也只道他是气滞血逆,蒙蔽浊窍晕厥过去而已。开了副平肝泄热,镇心定惊豁痰启窍的药剂,煎好后拿去喂,一碗药也只灌得下十之二三。好在虽然人没清醒,倒是慢慢的退了热。
郑方圆虽不如其他人这般忙无头绪,猜到大概是运功上出了问题,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知道苏子鱼身上带着些好药,因为分不清药性,也不敢乱用。一面对众人谎称是劳累过度旧疾迸发,一面由得意识不清的苏子鱼被人灌药施针。弄了两天苏子鱼果然醒过来了。
一双黑亮的眼睛毫无预警的突然睁开,和奉福大眼对小眼。
后者端着药碗的手没有出现一丝抖动,稳稳的一手端碗一手慢慢盛出一勺药剂。黑中透亮,泛着沉沉的苦涩之气。苏子鱼头皮发麻,一个冷栗从脊椎窜上头顶百汇穴。勉强吞下一口唾液才觉出自己口腔里存留的怪味,他不觉得自己有病,既然醒了便不会再吞什么不明汤药,于是苏小哥盯着奉福的眼睛很干脆的回绝:“不吃。”
喂药的人也不坚持,轻轻放在一旁退下去。坐在一旁的郑方圆踱了上来:“小祖宗总算醒了,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子鱼觉得脑袋上带了个铁梏,捧着呻吟一声,叹道:“我大概自不量力了。”
郑方圆稍微放下心来:“你再不醒,我只得向洛阳白马寺求援了。”
郑方圆受司马兰廷嘱托本来只需送苏子鱼平安到达许昌,因为这场病被耽搁滞留下来,虽然山匪的事提前解决了,可他知道洛阳将有变故此刻不能将苏子鱼送回去,只得陪苏子鱼留在郡国府静养。
苏子鱼神气困顿,又休息了一天也不见起色,索性丢开这头急冲冲地去审问被捕回来的山匪,期望能早点了结这桩差事回去洛阳。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百多个余孽身上竟然个个有冤情,人人喊冤屈。
匪徒甲说:“大人,我冤枉。想当初我也是一介良民啊!好好的在老家受着几某薄田度日,可地主非要强占我土地,逼我为奴啊。出了上山为匪我还有活路么我?你要治我,也得先治那逼良为匪的地主啊!”
匪徒乙说:“大人,我冤枉。我家世代在工坊做事,一向循规蹈矩,好不容易娶了房媳妇,可工坊小少爷看上我媳妇,非要霸占为妾,我逼不得已带着媳妇逃出来,为了躲避追杀我也是不得已上山当土匪的啊!”
匪徒丙说:“大人,我冤枉。我是想作个好人的,可我从小长这副样子,人人看到我就跟看到贼似的,走到街上平白都会被人诬陷成小偷,我也不容易啊……”
……
如此,不胜枚举,数不胜数。许昌的官员更在此时突然爆发出刚正不阿,秉公执法的官品来,力主一一查清所有冤案,还世间一个公道!同时也不容居心叵测者混水摸鱼妄图逃避律法制裁。
一百七十八名匪徒啊!那得查到猴年马月去了。苏子鱼再不通事理也认为这些家伙实在耍自己玩了。忍不住气当场就在公堂之上爆发了,才摔了一个砚台两个笔筒,突然眼前一黑又晕了,被赶上来的奉勇接个正着。
众人这才意识到,不用教唆山匪编撰窜供,或者千方百计找借口留人生事了。这位苏小爷实在病得不轻,压根走不了。现在该担心的是怎么跟洛阳那边交代,好好一个人才到许昌十天,晕了两次三天了。
其实苏子鱼这问题吧,说轻还真不轻,真元耗损已近油尽灯枯。但你要说是病却又不是病。
固神真元是人与生俱来的能量,普通人的固神真元随着精神意念的飘逸不定而散乱不宁,修佛之人通过修行守住真元不时时外散,储藏在紫腑内酝纳循环,生生不息,到了一定程度就能在有需要时释放出比常人强大百倍的神识。
按苏子鱼的修为原本达不到这种神识通明的程度,可机缘之下的苏子鱼早已得入四禅明心之境,渐渐发现自己由不经意间神识通明慢慢可控制为有意识的引导神识。试过几次后胆子越发大起来,才有了前几天不知天高地厚的作为。现在储存已久的真元耗损巨大,莫说今后习武练气,就是平常的固神都有困难。举措不当,逐其一生也别想恢复,精进先天之境只能是妄想,不成废人就不错了。
好在苏子鱼虽然粗心大意,人并不蠢。这么反复晕厥,他自己也知道事情不妙了,两眼发黑之际临时抱守归一,净念相继紧守灵台清明,这次便很快清醒过来。
从洛阳过来的第二批人马,比许昌诸人更清楚司马兰廷的心态,一封更正前言“累到昏迷”的书信早已经发往洛阳北海王府,现在都盯着珍珠出蚌似的守在他床前。苏子鱼顾不上叙述再会之情,慌忙解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要求闭关摄心凝神。
苏子鱼这次闭关比一往任何时候修炼都要痛苦,他原本仗着本性聪慧,从来都是不大用功的。若不是上次在魏华存手中吃了亏,一辈子都想不起“精进”二字。即便是这之后苛求努力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殚精竭虑过,生怕再有疏忽即成废人。偏偏他想用功却精神难以为继,加之头脑昏胀欲裂,原来轻易可入的禅定境界反而求之不得,闭关数日几无进展。
八十六阿赖耶识
快到掌灯的时候,雾霭如轻纱般笼罩下来,围着屏风的凉亭内更添出几分暗淡而幽冷的色调。秋天的傍晚,虽然没有夏季的清朗,远远近近的林间,却能看到秋黄透出深绿,不经意的浮光掠影透入心扉,舒心而宁静,但看风景的人反而娥眉微颦。
绫罗见秋水芊芊指尖有意无意的抚弄着袖套雪白的皮毛,似乎没有继续再缝的打算,轻声问到:“姐姐,这里要掌灯么?”秋水怔怔的想着什么,听而不闻,又问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
绫罗叹了口气,有些嗔怨:“姐姐在想什么呢?”
秋水水波流转的盈盈美目满含忧虑:“二爷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绫罗也跟着叹道:“就是。那天二爷的脸色可真把我吓了一跳,灰白灰白的眼睛一点神采都没有。你说才几天没见怎么就成这样了?若是在洛阳咱们府里,闹了这一出不定多少人得跟着倒霉呢。”
秋水自从上次被逐出府又被苏子鱼要回来后,去了私心,对苏子鱼也真有些死心塌地的意味,所想所关注的和寻常丫头也就大不一样。她幽幽接到:“也不知道洛阳那边会不会派大夫前来。这府里的秦大夫似乎不大中用。”
正说着,丫头绫绮牵着裙摆小跑过来,红红的脸蛋儿眼睛忽闪忽闪的,还没到近前就嚷道:“姐姐,洛阳来人了。”
秋水把她拉过来,一面掏出绢子替她拭汗一面问:“是不是请了大夫来?”
绫绮嘻嘻笑道:“可不得了,听说还是王爷的师父,天下最好的大夫。”
趁送晚饭的当儿,奉勇把苏子鱼拉出了闭关的内室。说是内室其实是府内一清静小院的静休房,原本就是司马兰廷小时候用功的地方。
对着表情冷漠,玉面美髯的圣手,苏子鱼晕胀的头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等对方拿出白马寺慧宁师伯的信函,他就觉得更不对了。
“前辈怎么会有我师伯的信函?”
周凤池淡淡的回他:“你兄长央我转交的。”周凤池是司马兰廷的师父,如果司马兰廷得知自己的情况后前去白马寺求取解决之道再转交给周凤池,其实是顺理成章的,可苏子鱼还是觉得什么地方怪异。
他狐疑的打开信帛,确实是慧宁的字迹。上面说师祖道安日前入禅闭关了无法下指示,慧宁自己给出的建议和苏子鱼自己想到的办法差不多,信上表示出对他小小年纪成究惊人的激赏,更多的则是他对滥用神识的批评和担忧,再无其他。
苏子鱼有些失望,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捷径能一修而复,心底还是指望有什么更有效解决的办法能帮他闭关恢复的。
周凤池示意要为他号脉,小鱼乖乖伸出手来,触到手腕的指尖很符合周凤池给人的感觉凉凉硬硬的,那指尖在寸关尺就位后却输送出一丝暖暖的内力过来。一股玄和的力量,慢慢沿着经脉攀爬到四肢百穴,脑中像被一只温和的手轻轻拂开了黑沉的蒙晦。只这一下,苏子鱼便知道圣手毒心确有过人之处,心底那分不信任感便渐渐去了。
边问边查脉,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周凤池才收功,摇首道:“元神耗损太甚,无法可医。”他盯着苏子鱼,冷漠的脸上这时候方显出一丝长辈的关怀:“我来之前不知道情况竟然如此严重,你太胡闹了。”
苏子鱼张张嘴巴,发不出反驳的声音。周凤池看他蔫头搭脑的,不但没安慰反而更严厉了:“你是修佛之人?”
小鱼点点头,拉起眼皮回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要被数落什么大概心中有数了。
“真是可惜。呼吸耗损元气,识神扰耗元神,但这是生命演化中必须的耗损,只要充养大余损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本来后天形身充养极为充分,精全、炁全、神全。又自小得名师指点,只要继续修行按照佛家的说法得证阿罗汉果指日可待。然而现在情欲已开,破体之人无缘仙佛正道,即使不能转阿赖耶识为大圆镜智,也可以顺人道生化,轻而易举得入先天高手之境。”
周凤池微微皱眉,像是看到一块良质美玉被雕刻成了废料,他顿了一顿接到:
“没想到你竟蠢到用识神耗尽元神,现在虽于功力无甚影响,但日渐神晕智庸,昏聩糊涂,莫说踏入先天之境,即使日常生活也自顾不暇。况且,你是学佛之人,想必是相信轮回之果皆由阿赖耶识持种之因。现在这第八识破败成这样,下辈子你想投猪胎么?”
他每说一句都像在小鱼头顶上重踩一下,最后一句侧彻底把苏小弟踩到了泥土里。这几天担负的恐慌像巨石般累积到一起猛砸过来,让苏子鱼懵呆半晌。他没想到周凤池对佛释一道了解甚透,那些话串联起来一说字字都碰在刀刃上。
一转念,撑出个笑脸往周凤池身边挨蹭,眨巴眨巴眼睛扯过人衣袖,做出恭奉之状:“求……求前辈救救我……”
周凤池木着脸,显然没想到他有这手,跟个邀宠的小猴子似的。猛咳嗽一声,换过表情来:“也不是没办法,我用金针刺穴助你行功三日,可保你恢复一层,今后五年内修身养性勤于用功或可慢慢充养回来。但不知你信不信我?”
苏子鱼急忙点头,正想满口答应又突然迟疑了。
这行功之时让人金针刺穴不是把整条小命都交别人手里了么?这个人虽然号称圣手还有个外号叫毒心呢。想想也不是什么好名字。看他阴阴沉沉的面相,白瓦瓦一双手,要是行针的时候故意刺深一点……小鱼一个冷颤。就算周凤池会看在司马兰廷面上能真心实意为自己医治,可他果真就是周凤池么?再说了,即使外表年轻司马兰廷的师父年纪也不小了吧?年纪大的人容易失误啊……
小鱼觉得自己真的因为元神耗损头脑越来越不灵光了,一时之间下不定主意,拿眼去询问站立一旁的奉勇。
奉勇见他还在犹豫,心急火燎的说:“二爷快谢谢周前辈啊!”
周凤池一张脸渐渐阴沉下来,不愉之色显而易见。苏子鱼也不管他这种怀疑有多得罪人,仍旧和奉勇拿眼对话:“真的可信?”
奉勇猛眨一下眼睛:“可信!”
苏小哥咬着手背下定决心,抬起头讪讪的想说话,周凤池掏出一件事物递给苏子鱼:“你兄长托我给你的。”
匕首层霄。
“这金针之法凶险万分,你我二人如不能全心配合互相信任不如不予实施。”
苏子鱼接过匕首,慢慢抚过剑鞘的刻花纹路,复笑道:“如此,劳烦前辈了。”陪周凤池用过晚膳,约好明早开始医治后苏子鱼转回自己房里,按照匕首的机关拧开柄头里面果然有一封司马兰廷写给他的密函,满篇皆是殷殷关切之情,末了特别嘱咐苏子鱼:全力配合,来人可以信任。
八十七一石三鸟
既然看到他这么写,苏子鱼再无疑虑。只是“全力配合,来人可以信任”一句却让苏子鱼嗅出一丝别样的味道。这决不是介绍自己老师的口气和态度。他拿着信喃喃自语:“果然有问题,看来不是我变笨了嘛。”
但无论如何苏子鱼是相信司马兰廷的,他要苏子鱼全力配合苏子鱼便全力配合。事实证明,这周凤池确实医技过人,全力配合的结果是仅仅三天时间苏子鱼已见起色。
小苏不知道其他人求周凤池看病有多难,因此并无特别的献媚和尊崇,但他待长辈一向谦恭有礼,相处下来周凤池也并没有什么不满之处。三天之后周凤池由奉勇护送离开许昌。临行前交给了苏子鱼一满瓶保神丹,只吩咐每三天按时服用,至少连服三年。用完了,洛阳会掐着时间送新的过来。
这保神丹虽然名字普通,却涵盖了天地间至珍至稀的药材,莫说配药的方法,单是千年的老参、蟾酥和麝香里最难养成难采集的当门子,就不是寻常富贵人家能够拿到手的药材。这种药放在市面上一粒就抵得上百金,却让苏子鱼拿来当普通充补药剂服用。就这样,苏小哥还心不甘情不愿的,到了时间非得秋水三催四请才肯动金口。也不是他矫情,实在是这送服的汤水有些让人难堪——新鲜的人乳奶。
奉勇去送了周凤池后就再没回来,说是得一直送到太行山。
可实际上,奉勇陪着周凤池上了回洛阳的路。
禹州在许昌西北,南来北往的熟客大都知道禹州城外的卸马驿。老板夫妻二人热情好客,不论对着谁都是尽心尽力的服务,出门在外的人就贪那么点温暖,时间一久越来越多的客商选择不入城找客栈而就住桃花坡。
这日傍晚,一辆青灰色的牛车直接开进了后院。老板蔡八叔亲自把从牛车上下来的中年文士领进了丁字一号房。
第二日天不亮,昨日住进来的文士便离开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丁字三号房走出一个身穿素白秋花薄衫锦袍的青年,眉目俊朗,皮肤黝黑。
他走到旁边的房间敲门,里面的人开门后饶是知晓事实也怔了一怔。
青年看见他的反应显然很满意,不由得爽朗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说不尽的悠然英姿。
“二爷。”奉勇异常恭敬的打着招呼。
“苏子鱼”凝神听了听四周,笑嘻嘻的小声问他:“怎么样?像么?”
奉勇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他一番,越看越惊奇,不光相貌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神气也学了个十足十,也小声道:“像!就是眼神不大尽同。”
苏子鱼的眼睛没伤元神之前黑亮中既有英武之气又蕴含了对世间万物广博的爱,一片生机勃勃。而假扮他的歧盛,眼如春水,飞扬之间几许深沉。本身机遇不一样学究起来到底差了点神邃。不过,若不是熟知熟识的人是察觉不出的。
上层易容之术最难的不是相貌近同,而是神气也得近同。相貌的装扮是靠技术,神气的装扮就得靠易容者的功力和悟性了,所以易容术最忌讳的就是装扮别人近亲之人。但歧盛这一遭虽然是装扮别人的亲人,却幸好不是亲近之人。
“主仆”二人下楼用了早膳,由蔡八叔领着去后院取马。马厩内一匹皮色墨红神骏精壮昂首而立。
歧盛走过去拍拍马脖子,笑着叫道:“好红玉。”
“红玉”打了个响鼻,看样子对它的新名字不大欣赏。
二人从卸马驿出来已近巳时,急忙催马远去。
三天后杨骏接到消息,“苏子鱼”重回了北海王府。
司马兰廷表现得和以往一样,推了当天的一概应酬亲自到城门去迎接他弟弟。看到歧盛时他也同奉勇般怔了一怔,和奉勇不同的却是司马兰廷并非惊叹这一模一样的装扮效果,他只是透过眼前的歧盛升起了一股排山倒海的思念之情。虽然清楚的知道并非同一个人,神态间还是露出了对着歧盛决不可能表现出来的亲昵。
回到王府,“苏子鱼”理所应当的住进大明居西厢房。
这也是歧盛装扮苏子鱼的另一个好处,他今后可以大张旗鼓的和司马兰廷碰头商议,不必再小心隐藏每次都大费周章的易容前来。至于歧盛“本人”已经应杨骏吩咐和司马玮的要求返回了楚地。
让“苏子鱼”代替歧盛留在杨骏身边有好处也有坏处,他毕竟还不是杨骏的心腹之人,从太傅府能收集到的情报远不如“歧盛”。可事情发展到今天,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苏子鱼”的身份使用起来要有用得多。
进到内室司马兰廷头一份关心的就是苏子鱼的病情。
接到许昌的传书,司马兰廷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石三鸟的法子,歧盛单就医术来说尚比司马兰廷还略胜一筹,由他扮成周凤池天衣无缝,既可以救助苏子鱼又可以趁机观察小苏的相貌和言行举止,毕竟歧盛本人还不曾真正接触过苏二爷。
歧盛将苏子鱼的情况说了,司马兰廷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心里猫抓似的难受,深深的叹道:“胡闹!太胡闹了!”又是生气又是内疚又是疼惜。恨不能将那杀鸡取卵的捣蛋孩子捆在身边好好教育好好呵护。
八十八有鸟名兰
灰狼的武功是方翰教的,但他不是方翰的徒弟。
他只是方翰训练出来保护司马兰廷的影子护卫。准确说来是齐王司马攸挑选出来的影子护卫。最早的时候教他的还不是方翰,齐王失踪后他才转到方翰门下。像这样的影子护卫,具灰狼所知并非只有他一个,大家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并不照面,也没有非得照面的必要,因为彼此的司责不同。像灰狼,因为方翰的关系和司马兰廷走得近些,已经模糊了影卫的概念。这些年来却是不大负责护卫之事,更多的参与进司马兰廷的权谋计划中,成为最忠诚的左膀右臂。
虽然司马兰廷的意思,灰狼已经不需要担任影子护卫,但从小到大的教养让灰狼在任务闲暇之余仍旧衷心的守在司马兰廷身后。
今日他的护卫时段至亥时为止。离开的时候,发现歧盛在树后等他。
“一起喝两杯?”
灰狼眼神在他面上一转,落到后方,点点头。跟着歧盛进了西厢。
西厢原本是苏子鱼有时独处练功的地方,床帐摆设无一不精,比司马兰廷的正屋还多奇淫巧技之物。这是司马兰廷的一份心,可说起来到底是白费了大半。那些时兴的玩意儿苏子鱼还会摆弄摆弄,可另一些如宝砚名宣,精工细作的镇石笔洗他压根就没碰过,现在倒便宜了歧盛。
塌几上摆了几样小菜和一坛酒,灰狼看着给他斟酒的“苏子鱼”颇有些不习惯。几杯过后他拦住歧盛再斟的手。
“怎么了?”
“苏子鱼和兰廷……”歧盛托着下巴,微微笑着,饮酒后的眼睛越发晶亮。
灰狼垂着眼帘,缓缓端起酒盏,并不饮入,开口道:“蒲衣,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别去强求。”
歧盛举着酒坛的手微微一震,沉静片刻,放下酒坛掠了掠垂下来的发丝,轻笑道:“原来是这样……”
苏子鱼坐在床榻上,抬起左手,绫绮细心的给他穿上左袖子。抬起右手,绫罗细心的给他穿上右边袖子。前面,秋水给他系好衣襟,围好腰带。苏子鱼睡眼惺忪,还不大清醒。这样的情景在原来是绝对看不到的,可怜现在苏二爷除去每天五个时辰的打坐外,全部时间都用来睡觉了。
想想也不奇怪,通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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