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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毒(一)-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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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瀑下则深潭清冽,泓溪婉转,碧波之上落花浮萍,藤萝倒垂,端的一片隐秘清幽的胜地。
  九毒笑道:“枫哥哥,这才是真正的无忘峰呐!”沈犹枫叹道:“若是能在此地做个逍遥快活的避世隐者,我看倒胜过富贵荣华百年呢!”九毒笑道:“那也得有眷侣相伴方才圆满呐!”
  两人谈笑之间,只见走在前方的扶桑突然驻足,转身道:“转过山怀便是剪雪桃林,扶桑只能将路带到此地了,入了桃林,还望少主与两位少侠保重,扶桑在此恭候诸位。”
  “有劳扶桑!”沈犹枫莞尔一笑,想了想,遂向苍风道:“毒圣深居简出,疏于接见外人,你随行而去怕是不妥,眼下你便随扶桑在此等候,我由九儿引着去见毒圣便可。”
  “是!”苍风爽快地应下,九毒暗自一笑:“苍风大哥心里准美着呢!”
  四人即刻作别,九毒牵着沈犹枫继续前行,刚一绕过山怀,眼前骤然映入大片灼华绚烂的粉色桃林,树砂烟雾轻笼,桃花嫣然盛放,站在满目云蒸霞蔚之中,令人仿若身陷仙境。
  九毒道:“枫哥哥,桃林尽头的小阁便是师父所居之地。”沈犹枫问道:“那洗泪崖亦是在此么?”九毒摇头道:“洗泪崖还在桃林之上,乃是无忘峰的最高点。”沈犹枫点点头,不再多问,两人牵手步入桃林,眨眼便消失于绯白相间的迷林之中。

'85'第八十二章 剑 舞

  天门开山祖师使君子在无忘峰上立派之时,本是没有这片剪雪桃林的,天门立派一百三十余年来,到如今共历经过八代掌门。当掌门之位传到毒圣的师祖相思子已是第六代,相思子酷爱种植奇花异草,他接掌天门之后,便在无忘峰靠近洗泪崖的山脊上种植了数株一年四季花开不败的极品桃树,这便是剪雪桃林的前身,后来相思子将掌门之位传给自己的爱徒,也就是毒圣的师父青黛,谁料仅仅三年,青黛这个第七代掌门人便撒手人寰,只为这片桃林留下了一个“剪雪”的美名。相思子思念爱徒成疾,遂在自己的三个徒孙之中指定了第八代掌门人,不久之后,相思子也驾鹤西去。这天门的第八代掌门人便是毒圣续断,续断之名原为相思子所赐,乃是取其继任掌门、续天门大业之意。毒圣续断接掌衣钵之后,这片桃林竟愈发地绚烂夺目起来,几年之中,毒圣为方便自己在林中清修,又为防止再有人闯入林后的洗泪崖,他便花费心血对这林子悉心栽培,将桃林布局成太极八卦之象,并在林中搭起一方小阁,阁门上题字“剪雪忘情”,从此以后,毒圣便长居此处,足迹极少再踏出无忘峰,更未再走出灵予山半步。
  枫九二人牵手于桃林之中穿行,沈犹枫认真地听九毒诉说着天门的前尘往事,半晌后,他不禁向九毒问道:“你师父在继任掌门之前,想必也同你一样,喜欢四处游玩罢?”
  九毒点头道:“想来应该如此,那五刃世家的唐庄主曾言他年轻之时在宣州见过一个用毒的高人,据九儿推断那人定是师父,可见师父年轻之时亦是时常下山的……”九毒一面回忆,一面沉吟着,“我大师兄血竭乃是师父在任掌门之前便收下的第一个弟子,在天门无人不知,师父对大师兄本是极爱,只可惜他过早夭折,否则第九代掌门之位非我大师兄莫属,而我大师兄恰巧原籍燕城,师父定是去过燕城,发现了如此有慧根的苗子,才带回了灵予山罢!”
  沈犹枫微一点头,说道:“想那天庆皇帝当年来宣州祭祀,既已赐名此山灵予,他与你师父相见相交已是可以断定的事,他们既已相交,那么你师父当年若是随天庆帝同去的燕城,也不无可能啊!”
  “枫哥哥的意思是,师父他曾去过大宗皇宫?”九毒侧眉寻思,沈犹枫点头,继续道:“正因如此,信王和我父亲才会认得你师父,按常理判断,他们四人必定相交不浅,否则也不会有之后的洗泪崖一役。”
  九毒幽然道:“是了,那天庆帝的画功没准还是我师父指点的呢!只是,当年他们四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以至于那万长亭要将信王和沈犹将军逼到洗泪崖呢!”沈犹枫叹道:“民间有传是信王偕同我父亲叛乱,所以才被朝廷追杀,但我始终不信,究竟真相如何,此番我俩同去,只愿能从你师父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九毒抿着唇点点头,却骤然发现自己与沈犹枫好象又走回到桃林的入口处,不禁皱眉道:“往日我只需直走到尽头便能见到剪雪阁,可是眼下咱们行了多时,似乎尚在原地打转啊!”
  “想必这又是你师父的玄象之术罢!”沈犹枫眉心一沉,见那桃林中的每棵桃树都是大同小异,密密匝匝交错林立,根本就看不清去路,加之林中烟雾缭绕,更令两人辨不清方向,沈犹枫凝色道:“咱们若向东走,那西方的桃林便会刹那改变布局,待咱们发现前方乃是死路一条,转身折而南行时,那北方的桃林也会布局骤变,我俩无论怎么走,始终会回到原点。”
  九毒锁着眉思忖道:“这剪雪桃林乃是呈八卦之象所造,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八方皆为一模一样的入口,林中桃树又是四季不败的极品,以五行旺衰来判断方向亦是无法,眼下我俩倒真是陷入迷宫了!”
  “没错,再走下去也不过是在原地打转!”沈犹枫驻足不再前行,向九毒道,“九儿,你可听过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
  九毒目光一动:“自然知道,枫哥哥定是有主意了罢?”
  “可行与否我尚且不能断言,但眼下我俩大可一试!”沈犹枫淡然若定地一笑,从容道:“我父亲除了传给我这柄湛卢宝剑之外,还给我留下过一册名为《梵天剑谱》的武学秘籍,其中除记载了天下无敌的凤凰三诀,还有一招极其玄妙的剑术叫作‘易象同心’,此剑术是我父亲在太极八卦的基础之上所创造出的武学,兴许能化解你师父的玄象之术。”
  九毒一听,眼神骤亮,喜道:“太妙啦!枫哥哥,你快告诉九儿该如何做罢!”沈犹枫道:“此剑术若想使成,须得我二人合力而为,九儿,你会用桃叶笛吹奏曲子么?”九毒挑眉道:“这可难不倒九儿!”沈犹枫笑道:“甚好,现下你便以所站之地为圆心,不走不动,只专注地吹奏桃叶笛配合我的剑术便是!”
  “好!”九毒释然地一笑,伸手摘了片桃叶,用指轻拈着放于唇边,随后他席地而座,想了想,遂俊眉一动,抿唇吹奏起来,沈犹枫凝神一听,那调子虽简单却不失婉转,竟是那首《恸魂奏》。
  沈犹枫不再多想,当下含笑展眉,腾空而上,只听风声乍起,沈犹枫一个迂回落至九毒东南面的兑位处,刷地拔出背上湛卢,刹那一道灵蛇般的剑光亮起,只听沈犹枫朗声道:“朱砂醉晓梦,轻颦踏飞雪!”立时长剑飞舞,无数的桃瓣便如雪雨般簌簌而下,九毒心中一动,口中吹奏的曲子顿时空灵起来。
  沈犹枫剑光一退,身姿极其敏捷地闪至正南的乾位处,右足立地,左足高扬,挥剑直下:“染指岁月老,青丝眷缠绵!”眨眼间,一地桃瓣顺着强大的内力呈漩涡状绕着沈犹枫灵动的身姿肆意翩飞,沈犹枫剑势稍缓,飞身旋至西南巽位,剑尖直插青土:“君意何所托,生死终不悔!”他脚法奇妙,身形如燕,幻化的剑术扬起满地碎屑,破开一林幽香,舞笛合鸣,刚柔并济,待下一秒,他已一个鲤鱼翻身跃至正西方的坎位,如电光火石般双脚立地,躬身向后一仰,俊面朝天,再反剑一刺:“吾孤何所惜,星楼望流年!”顿时风随袂动,花随风舞,四周万千粉雪当真如流星陨落一般,情状竟是绝美……
  九毒望着沈犹枫娴熟飘逸的剑舞,心中不禁百感交集,这套剑术天马行空,美仑美奂,一招一式皆饱含了极深的感情,既有倾心的眷恋,又有离别的愁绪,更有无悔的决意,若非经历过世间爱恨情仇的大痴之人,是无法创造出具有如此想象力的剑术的,如今沈犹枫将这套剑术研习得炉火纯青,倒真不愧当年那位才华横溢的沈犹将军唯一传人的身份了。
  九毒心中感怀,他唇间的桃笛声竟也好似生了万般情思,悠扬婉转之中更添生动绝妙。立时沈犹枫已从西北艮位翻身飘至正北的坤位,反挑剑花,卓然起舞,凄凄渺渺,好不潇洒:“乱世叹沉浮,情花断痴念!”荡气回肠之间,倏地牵动无数乱红纷飞,抬头成雨,垂首化雪,竟是拟把疏狂图一醉的决意:“风雨同舟渡,共赴永世劫!”
  九毒眼前仿若出现了两个朦胧的身影,面对千军压境,他们在洗泪崖边相拥跳下,他看不清那身影是谁,仿佛是十七年前的龙泪竹与沈犹信,又仿佛是他自己与沈犹枫,九毒心中一酸,那桃笛声骤然幽咽了起来。
  沈犹枫即刻感觉到了九毒心神大动,他速落至东北的震位,一弹一刺,竟是气贯长虹,无懈可击:“人间观烟火,沧海话桑田!”刹那间,剑锋荡开,真气萦绕,以虚化实,以柔克刚,刹那便断了寒芒上的戾气,趁乾坤逆转,紫气东来,沈犹枫飞身舞进正东的离位:“忘川笑倾城,回眸定三生!”只见漫天桃雨之中,沈犹枫身形翩飞,挥剑狂舞,神如随心写意,意则洒脱不羁,剑气更似飞泉飘渺,一泻千里。九毒则心领神会,桃笛清幽,曲随意动,意随神出,调子高低婉转,与沈犹枫的剑舞融会贯通,琴瑟合鸣,两人一招一式,竟配合得天衣无缝。
  “哗——”就在沈犹枫踏完第八个方位的一瞬间,那桃林之中竟然格局大变,霎时间花雨顿停,烟雾大散,视野骤然开阔无阻,沈犹枫悠然收剑入鞘,九毒欣然起身,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共赴了一场美妙无双的红尘大梦,之前的种种,虚实真假难辨,但两人的心却相缠相知,合二为一,在玄象化解的瞬间,竟好似再也无法分开一般。
  “枫哥哥,你我……会成为第二个沈犹信与龙泪竹么?”九毒心中五味杂陈,不禁轻声问道。
  沈犹枫沉默地走近九毒,伸手抚上他乌黑的鬓发,刹那将他拥在怀中,笃定地一笑:“不会!”
  九毒喃喃道:“倘若……有万一呢?”
  “不会!”沈犹枫语气坚决,当下不忍再多想,遂放开九毒,凛眉拉起他的手便欲朝眼前铺开的大道上奔去,九毒却兀自立在原地不动,他凝神看着沈犹枫,双眸中闪动着光亮,态度竟是决然:“倘若有万一呢?”
  沈犹枫回身望向九毒,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同九毒一样,这“易象同心”的剑术让素来淡定强悍的他在潜意识里领悟到了些许悲哀与清醒,面对九毒的倔强,沈犹枫的眉宇间骤然染上一丝凄厉,只听他肃然道:“若真有万一,以我命换你命,我沈犹枫定会倾力让你活着!”
  九毒心中一热,眼眶骤湿,凄然嗔道:“枫哥哥好自私……你舍得留下九儿独活于世上……好替你承受思念与痛苦的煎熬么!”
  “不舍得……但若非行不可,我今生能如此自私一次,亦不会有任何后悔!”沈犹枫凛然一叹,用力平复了心中的波澜,幽幽一笑:“呆子!我不是沈犹信,你也不是龙泪竹!即便真有万一,你我也绝不会重复与他们相同的命运!”
  九毒叹道:“有枫哥哥这句话,日后纵然宿命难料,九儿亦知道该如何做了!”他不再纠结不安,旋即坦然一笑:“前方便是师父的剪雪阁,是喜是忧,是生是死,你我这便承受去罢!”立时桃林之中的玄象之术悉数化解,九毒携着沈犹枫的手,向桃林尽头那方风雅别致的幽深小阁飞纵而去。

'86'第八十三章 毒 圣

  林子尽头座落着一楹清雅别致的桃木小阁,枫九二人在阁楼前驻足,只闻四周一片寂静,竟连鸟叫声都听之不见。沈犹枫无声地望向门额上“剪雪忘情”的题字,又见那阁楼薄纱轻扬,窗门微阖,既无沉重压抑之感,也令人看不真切屋中的景象。
  九毒轻咳一声,试探着开了口:“师父,徒儿回来了……”
  “嘎——”那剪雪阁的木门骤然大开,九毒一喜,忙拉着沈犹枫延着阁楼前的游廊扶阶而上,到了大门口,他抿着唇向沈犹枫使了个眼色,遂小心翼翼地踏进阁内。
  剪雪阁内轻覆绫纱,半缀竹梅,案供琴棋,壁悬丹青,屋内的布置与九毒上回见毒圣之时并无二致,此时,那剪雪阁的主人正静立于水墨画屏前,径自俯首作画,他挥毫泼墨,专心致志,仿佛并未意识到枫九二人已然进屋。
  沈犹枫静默在原地,凝神打量起毒圣来,这个在沈犹枫心里勾勒过无数遍的“仇人”形象,如今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他珠髻墨发,缎袄丝袂,品貌极其俊雅,虽人到中年却依然芳华不减,从他的神情之中既看不出丝毫阴戾狠辣,也瞧不出半点狂傲邪异。眼下他专注地提笔作画,对枫九二人不闻不问,难免给人高高在上、难以亲近的冷僻之感,但他眉宇之间不怒自威,风骨气度飘逸潇洒,一举一动淡泊深邃,倒更令人心生敬畏。
  “师……”九毒欲言又止,他了解师父的脾性,在毒圣作画之时,任何人都不能够贸然打扰,若非毒圣先开口询问,身为弟子的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良久之后,毒圣方才搁下手中朱笔,他缓缓地直起身子,凝神瞧着桌上新绘的海棠图,突然淡淡道:“你是来报仇的?”
  沈犹枫神色凛然地望着毒圣,语气颇为冷漠:“前辈何以认为我是来报仇的?”
  毒圣未看沈犹枫一眼,他兀自扬起桌上的海棠图,对着窗边的光亮侧目细看,语气异常平静:“能一路破解二十四门玄象之术寻到此地者,若非我的药童扶桑,便是外来的复仇之人了。”
  沈犹枫冷冷一笑:“既然如此,前辈不想知道,我是来为谁寻仇的么?”
  毒圣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画作,提起案上的朱笔,沾了几丝靛青色,一面为宣纸上的海棠花勾勒叶子,一面淡然道:“何须多问,你若想报仇,便动手罢!”
  沈犹枫眉心一沉,背上的湛卢剑刹那颤动起来,九毒见状,急迫地开了口:“师父!徒儿是带枫哥哥来……”
  “住口。”毒圣未待九毒说完便沉声制止,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案桌上的画作。九毒一怔,见师父虽面不改色,但眼神之中却含着令人无法抗辩的严厉,九毒一时心乱如麻,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应对。
  沈犹枫见毒圣寥寥数语,态度清冷淡漠,似乎将血仇视作儿戏,他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与困惑,不禁冷言相激:“前辈是自持武功甚高,以至于将我等身负血仇之人视为蝼蚁,你动动手指头便能捏死罢?”
  毒圣置若罔闻,既不辩解也不反驳,他只径自画着海棠图,似乎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沈犹枫见状,凛然地走近了些许,神色愈发冷冽:“晚辈只想向前辈寻一个答案,十七年前在洗泪崖,沈犹信湛卢剑上的血竭之毒究竟是不是你所下?”
  毒圣闻言,手中的朱笔忽然在纸间定住,他并未抬头,顿了顿,又继续描边勾色,未言片语。
  沈犹枫背上的湛卢剑颤动得愈加厉害,他盯着毒圣,毫不退缩地又走近了半步:“是,亦或不是?!”
  “师父!当年您并未下毒对么!”九毒又急又怕,终于按捺不住向毒圣企求道:“您告诉枫哥哥,沈犹将军所中之毒不是您所下!您告诉他!告诉他啊……”
  “啪!”九毒话音未落,顿觉眼前光影一闪,自己的左脸颊竟生生地挨了一道凌厉的掌风,眨眼间,他白皙的小脸便高高肿起,从耳根到唇角漫过一阵火辣辣地疼痛。未待九毒回过神来,毒圣下一巴掌又至,只听“啪”地又是一声脆响,这道原本要落到九毒右脸上的耳光却被沈犹枫的后脑勺接了过去。毒圣住了手,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两人,沈犹枫背朝毒圣紧拥着九毒,他耳根略红,鬓发也被毒圣这一巴掌扇得零落了几许,而被沈犹枫护在怀中的九毒,已是左脸红肿,满目尽染痛苦与悲戚。
  毒圣不为所动地径自走回案桌前,无声地看了眼海棠图,遂提笔继续上色,九毒挣开沈犹枫的怀抱,走近案前“扑通”一声跪下,眼中泪水滚来滚去:“徒儿自知大错,请师父责罚!”
  毒圣素手微颤,埋头半晌,终于厉声道:“逆徒!你倚仗为师宠溺,私偷血竭,泄露身份,陷我天门于江湖争斗之中,如今竟带个外人回灵予山,你说!哪一样不是死罪!”
  九毒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徒儿罪不可赦……死一万次也愿意!若不是徒儿任性妄为……枫哥哥也不会中毒……”他又悔又痛地跪在地上,颤抖着向毒圣泫然道:“师父!您要如何责罚徒儿……徒儿都甘愿承受!只求师父炼制血竭解药救我枫哥哥一命!”
  “你枫哥哥?”毒圣猛然抬起头,冷笑道:“他来天门向为师寻仇,你这逆徒却要救他!”
  “师父不是仇人!徒儿和枫哥哥都不信……不信……”九毒拼命地摇头,跪着向毒圣移近了几步,哭着恳求道:“师父……您告诉我们!当年您没有下毒!没有下毒……”
  沈犹枫见九毒如此相求,他心如针刺,不禁在九毒身旁跪下,凄然道:“呆子!你……你这又是何苦!”
  毒圣面色微青,冷言道:“你要为师救他是么?”九毒一怔,望着毒圣重重地一点头。毒圣敛眉看着九毒,见他红肿的小脸上挂着泪痕,神色却是决然,毒圣目光一沉,当下厉眉微斜,冷冷道:“好,你若用他背上的剑砍掉他的右臂,为师便答应你!”说完,毒圣不再理会九毒,兀自俯首描绘海棠图。
  九毒闻言,红肿的小脸倏地惨白,他惶恐地瞪着毒圣,似乎不认识这个养育了他十七年的师父,半晌后,他狠狠地一咬唇:“徒儿做不到!”
  毒圣对九毒的回答置若罔闻,他提笔作画,清冷的厉目之中没有丝毫杀意,但他浑身的威严之气却让人半分也靠近不得,情势骤然僵持不下。
  “前辈此话当真?”沈犹枫竟突然开口,他一面安抚着颤抖的九毒,一面携他站起身来,冷然向毒圣道:“今日我若斩断右臂,你便原谅九儿偷毒之过,答应炼制解药之请,告知当年下毒真相,前辈可答应?”
  “诺。”毒圣并未抬头,语气淡漠却无庸质疑。沈犹枫深深一叹,转身看向九毒,竟未假思索地拔出背上湛卢,当下拉过九毒颤抖的右手,将剑柄放于九毒的手掌之中,低声道:“九儿,方才在桃林之中,你说日后纵然宿命难料,亦知道该如何做,如今便是印证的时候了!”九毒脸色惨白,浑身巨颤,摇头哭道:“九儿不要……”沈犹枫却剑眉一凛,后退两步,坦然地闭上眼道:“动手罢!”
  九毒泪如雨下,眼眸中含满惊惶,他握着湛卢的手已然麻木,哪里还举得起半分。毒圣立在案桌前,冷厉的面容之上竟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他抬头瞥了眼沈犹枫,适才将这个复仇之人的模样收入眼帘之中——这青年胸怀傲骨,眉宇间宛然有几分沈犹信的正气坦荡,眼下他不惊不惧,仿佛将一切后果皆抛诸脑后。
  “这便是沈犹信留下的遗孤么……”毒圣心中一叹,目光既而落到九毒身上——
  九毒颤抖着双手握住长剑,牙齿狠咬着下唇,随即又放开,唇上现出一排深深的血印,他痛苦地望着沈犹枫,整颗心都陷于矛盾与绝望之中,他知道这一剑下去意味着什么,犹豫不决之间,只听沈犹枫厉声再道:“动手罢!”陡然间,九毒心如刀割,眼中热泪横流,他呆了呆,遂凄然叹道:“枫哥哥,今日我断你右臂之债……九儿惟有以命换命,用血来偿了!”说着,他决然地一合眼,狠扬剑锋便向沈犹枫的右臂凄厉地砍下——
  “镗!”霎时间,九毒只觉虎口大震,右手腕陡然一麻,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刺中,手中的湛卢剑竟嗖地脱手而出,直直地刺向右壁上悬挂的牡丹观月图,九毒怔怔地垂下头,只见地上躺着一支硕大的提斗笔,已然断作两截。
  “师父……”九毒既惊又喜,不禁回头望着毒圣,沈犹枫缓缓地睁开眼睛,转身向毒圣淡淡一笑:“前辈怎的反悔了?”毒圣从案桌上重新拿起一支大楷狼毫,冷言道:“你在试探我么?”
  九毒一呆,茫然地看向沈犹枫,只见沈犹枫如释重负地轻声一叹:“此番不试,天下间又有谁能猜得出前辈的心思?方才那一剑若当真砍下来,前辈的承诺是假,断我右臂是假,要我性命却是真罢?”毒圣无言地看着他,神色令人难以捉摸。沈犹枫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身负湛卢剑,一路上山所使的皆为家传武学,前辈早已知晓我乃沈犹信之子,若要杀我,方才便是最好的机会,我体内含满血竭毒素,那血竭又是遇血即溶的毒药,方才九儿若一剑砍下,我定会血脉喷涌,立时毒发,不出一柱香的工夫便会毙命,如此一来,前辈不费吹灰之力,既了结了来报仇的旧人之子,又不必再费力炼制解药,更务须担心当年下毒的真相会被人知道,如此一箭三雕的手段再交给九儿去做,也惩罚了他因违背门规所犯下的大错……前辈,我猜得可对?”
  “哼,说下去。”毒圣一手握笔,一手反背到身后,他清冷的厉目直直地凝视着沈犹枫,眼神犀利宛如寒刃。

'87'第八十四章 遗 墨

  沈犹枫走近九毒身前,伸手替他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怜惜道:“可是我的呆九儿一遇到要跟我生离死别的情状,那平日里的聪明劲儿全没了,他的个性同当年的信王一样倔强刚烈,既然无法违抗,更没有退路,那他必然会在断我手臂之后选择随我赴死,只是,九儿他身为前辈的爱徒,前辈又怎舍得放他随我而去?”
  “师父……”九毒恍然惊悟,心中的惶恐不安方才渐渐释然,不禁暗自呢喃道:“原来枫哥哥早已洞察出九儿乃是师父唯一的软肋,所以他才会如此笃定地放手一搏,原来师父对九儿仍是爱的,即便那一耳光扇得九儿心里又苦又痛,可是师父对九儿,仍是宠爱的……”
  沈犹枫拉着九毒走近案前,凛然道:“前辈亲眼见证过十七年前的悲剧,今日见到我二人,你心中想必已有定论,我二人倾心相爱,早已立誓生死与共,但我沈犹枫此生必报父仇,前辈若真是当年的下毒之人,我今日便与前辈公平对决,只求身为人子,给我父亲的在天之灵一个交代!倘若前辈不是当年的下毒之人,那真正的下毒者又是何人?当年我父亲与信王双双坠下洗泪崖的真相又是如何?只求前辈能将一切悉数告知,否则我与九儿这一生都会活在苦苦的寻觅与纠结之中!”
  九毒吸了吸鼻子,心中亦不再如之前那般纷乱与惶惑,他看着毒圣,声音虽哽咽却无比坦然:“师父,您既然不忍心让十七年前的悲剧在我与枫哥哥身上重演,徒儿便知道,当年洗泪崖一役,您必是有苦衷!徒儿……徒儿痴恋枫哥哥,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但徒儿也同样爱师父,信师父!无论真相如何,徒儿亦不会怨恨师父半分,徒儿……只是想求个明白……”
  毒圣厉眉深蹙,无声地看着神色决然的枫九二人,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默默地放下手中朱笔,背过长袖,转身一叹,这叹息声既沉重又凄凉,仿佛令他陷入了回忆之中,也令他没有涟漪的寂静心海里掠过一丝又一丝的波澜——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命运何其相似,又是何等残酷,九毒与沈犹枫,龙泪竹与沈犹信,是天意也好,是孽缘也罢,即便时光过去了十七年,那段早已随逝去的人深埋进洗泪崖底的爱恨纠葛,到如今依然避免不了要在他们后人的心里烙上沉重的印记么……只是,当年的是非恩怨太过复杂离奇,又岂是一句是或不是能说得清?我续断是清白还是不清白,是谁下的毒,谁爱谁,谁恨谁,谁杀了谁,谁为谁殉葬……逝者已矣,这一切对如今活着的人而言,除了留下无尽的痛苦和悲哀,究竟有何意义?一切所谓的真相,终究不过是将他们的后人推向更加痛苦的边缘而已……
  毒圣兀自沉思了良久,终于,他回身看向沈犹枫,当下竟未再责厉半句,只是淡淡道:“你走罢!从未有外人能够毫发无伤的走出我的剪雪阁,但看在你是沈犹信遗孤的份上,今日我便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要报仇便来罢,否则,即刻离开!”
  沈犹枫目光一黯,心中思忖道:“果然如先前所料,这毒圣个性清傲冷僻,自然不会在意旁人怎么说怎么求,眼下看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真相的,我今日怕是不可再贸然追问……”一面想着,他心中未免狐疑担忧起来:“以毒圣今日的言行来判断,我亦多了分把握相信,当年那个下毒者并非他本人,但听他言下之意,似乎是要将所有仇怨独自揽下,究竟他在隐瞒些什么,亦或是想要袒护些什么呢……”
  九毒自然更加了解毒圣的脾性,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毒圣虽未否认下毒,但也并未承认下毒,且毒圣在言语之中似乎对沈犹信仍念旧情,想来一切尚还有回旋的余地;而忧的是,毒圣虽不愿坦露真相,却也未再提起炼药之事,那也就意味着沈犹枫终究难免一死……如此想着,九毒心中甚急,遂不甘地问道:“师父……那血竭解药……”
  “去洗泪崖受罚!”毒圣厉眉一侧,冷冷地说完,遂提起画笔继续作画,他目光落向纸上盛放的海棠花,厉然道:“为师不会免去责罚,亦不会炼制解药,更不会提起当年之事,休要再问。”
  九毒与沈犹枫互看了一眼,知道再多说亦是无用,眼下只求暂退一步,他日再作筹谋不迟,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正欲退出,九毒突然眉间微动,眼里刹那闪过一丝光亮——
  等等,还有一事未做啊!
  见九毒眼中突然光亮大盛,沈犹枫豁然明白了所谓何事,他黯然沉重的心中也未免一喜,此事想必是打开毒圣心结的一个契机啊!
  九毒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从袖口中抽出一幅用金线紧系的画卷,正是那幅他从名州带回灵予山的《桃花芳菲图》。
  “还杵在屋里作甚!”毒圣冷言相催,眼下他俯首案前,专注绘画,并未仔细留意到枫九二人的举动。
  九毒轻咳一声,遂规规矩矩地走到毒圣的案桌前,再毕恭毕敬地将《桃花芳菲图》双手奉上,轻声道:“徒儿此番回来还给您带来一份礼物,不求师父能原谅徒儿,只为寥表徒儿认错的真心,望师父收下!”
  毒圣淡淡地瞥了一眼面前的画轴,无动于衷道:“又想用这招来哄为师开心?”
  九毒鬼精灵地一吐舌头,眼睛里闪过一抹既可怜又慧黠的色彩,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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