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九毒(一)-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沈犹枫倒是被他的无赖给逗笑了,转身走出厢房:“呐,你随我来!”
  “真要送我去官府……”那少年自言自语着,后脚却跟着沈犹枫出了厢房。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无情画舸,穿过栈桥,在桥头的另一家酒肆前停了下来,沈犹枫径直走进店去,始终未发一言,那少年并不多问,也没有再跟着进去,更没有任何想逃走的举动,只是立在门前静静地看着沈犹枫的背影。
  片刻之后,沈犹枫阔步出来,走近少年身前拉过他的手,拿出两个馒头放在少年手心,仿若之前给他银子一般,剩下的两个馒头他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之后他施展轻功,将少年的纤腰轻轻一托,带着少年纵身一跃,两人如同一双燕子般飞上了酒肆的楼顶。

'6'第三章 皇 都

  酒肆的楼顶正对着不远处的无情画舸,遥遥望去,碧波荡漾的水面倒影着船上绚烂的灯火,月影清辉,晚风猎猎,吹拂着船头高高悬挂的两串鹅黄色的灯笼,灯笼上的两行题字依稀可见:南桥淡月笼纱,还宿河桥深处。
  “好轻功!”少年拍手笑道,“原来你是带我赏月来了!”
  “你本就生得单薄,带你上来轻而易举。”沈犹枫坐下来,掏出衣襟里那两个馒头,咬了一口道,“吃罢!”
  少年一怔,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馒头。
  “馒头虽然不及无情画舸的招牌菜好吃,不过足够填饱肚子了!”沈犹枫扬了扬手中的馒头,目光柔和下来。
  少年无言,紧挨着沈犹枫的肩膀坐了下来。
  “其实你早就看见我进了无情画舸,于是故意演了这出戏对么?”沈犹枫墨黑的眸子深邃起来,淡淡道:“你一路跟着我走到无情画舸,在我之前进了东厢房,然后借机大吵大闹引我上去,想赌一赌看我是否会管这闲事,好将酒菜分送给贫民,对么?”
  那少年并未答话,似笑非笑地咬了一口馒头。
  沈犹枫讽刺道:“此举虽然偏激了些,倒也不失一个下下策。”
  “你既然早就猜倒,还来配合我演戏,看来你是真不心疼银子!”少年眼角划过一丝诡谲的神采,叹道:“不过你只猜到了开始,没有猜到结局。”
  沈犹枫心中一凛,冷冷地望着那少年邪魅的神态,沉声道:“你在馒头里下了药?”
  “略施小计调个包而已。”少年那张满是泥垢油彩的脸上顿时弥漫起无害的笑意。
  沈犹枫恍然,刚才自己将两个馒头放在那少年手心中时,那少年已悄悄地在馒头中下了药,然后在沈犹枫搂着他的腰施展轻功的瞬间,鬼使神差地调了包,现下沈犹枫吃的馒头便是之前放在少年手心中的馒头。
  “没想到你顷刻之间,居然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行调包之计,这不是一个小乞丐能做到的……”沈犹枫脑中一阵晕眩,眼神刹那涣散开来。
  “过奖了!”少年邪笑道,“用毒是我的本事啊!”
  沈犹枫喘息道:“你……究竟是谁?”
  “我嘛……”少年狡猾地眨眨眼,“是只骗人的狐狸咯!”
  沈犹枫正欲再问,却感到眼前的影象越来越模糊,突觉头顶一黑,全身一软便倒在屋顶上不醒人事。
  “哼啊!你可真是徒有皮囊,枉称侠客!”少年撇着嘴拍了拍沈犹枫的脸,轻蔑地一笑:“这屋顶上月色不错,还能省一夜的住宿钱,没用的大侠,你就慢慢歇着吧!”
  少年嬉笑着把最后一片馒头扔进嘴里,正欲离去,却刹那瞥见了沈犹枫背上的玄铁宝剑。
  “喔——真是把好剑!”他麻利地取下宝剑,面含惊叹之色,伸出手掌抚摩着那墨黑的剑鞘,随后,他微一用力把剑刃抽出半寸,玄铁剑的剑刃借着月色反射出夺目的寒光,只出鞘半寸便令人感受到傲然无双的剑气,那少年不禁大喜道:“我的佛祖呀!果然是湛卢宝剑!”
  湛卢宝剑通体黑色,湛湛然而浑然无迹,此剑乃是欧冶子耗费毕生心血所铸,相传欧冶子铸成此剑时曾抚剑落泪,因为他终于圆了自己毕生的梦想,铸出了一把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所谓仁者无敌,湛卢宝剑让人感到的不是它的锋利,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
  那少年细看着湛卢宝剑,赞叹之余不禁眼珠一转,邪魅地瞅了眼毫无知觉的沈犹枫,叹道:“所谓宝剑配英雄,你这么容易就被迷倒,此剑若被别人掳了去岂不可惜?”少年边说边把湛卢剑环在自个儿怀里,乐道:“好在九儿甚是喜欢这把剑,此剑若在九儿手上,九儿定会善待它,也不至于被奸人夺去啊!”说完,他冲着双目微阖的沈犹枫做了个鬼脸,纵身一跃,身轻如燕地飞下了酒肆的屋顶,一刹那便消失在南桥街幽深的夜色中。
  *********
  同一个时辰,一辆饰有飞鹰图案的枣红色马车正沿着燕城东面的皇家通道奔驰,车夫全身灰衣,头戴斗笠看不清模样,马车直抵大宗皇宫,在宫侧的双阙门前急急地刹住,路面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
  “吁——”未待马车停稳,那灰衣男子已嗖的飞身而下,高声道:“开城门!”
  “来者何人!”双阙门的守夜侍卫一声断喝。
  “速禀万公公!墨台盟主有密函相传!”灰衣男子凑近侍卫耳边轻声道,语气却异常凌厉。
  “是……是!”众侍卫闻言,慌忙打开城门,灰衣男子跃回马车扬鞭而去。
  禁宫深处的鹤香软玉阁烟雾缭绕,一个身着锦缎华服的中年宦臣侧卧在紫檀木雕花塌上,双手捧着一把镶金凤萧鼻烟壶正慢条斯理地吐着烟圈,他虽然只有四十余岁,却眉发花白,眼角斜吊,两道目光犀利如豆,看似平静的神情下掩盖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残忍狠辣。
  “启禀公公,墨台盟主的特使求见!”一个小太监垂着头进来通报。
  “恩……”万长亭眼角都未抬一下,漫不经心道:“出去告诉他,说咱家已经歇了,有事明日再奏。”
  “可是……”小太监迟疑起来。
  “恩——”万长亭眼珠一斜,不悦地扫了一眼小太监。
  小太监吓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起来:“他……有密函……他说……”
  “没用的废物!”万长亭放下烟壶,不屑地闭上眼睛,懒懒道:“让他进来。”
  小太监叩首退下,片刻后领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走进鹤香软玉阁,并熟练地在屋里又点亮了两盏宫灯,这才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特使深夜造访,不会是盟主又想邀咱家手谈一局罢?”
  “今次怕是要辜负公公一番美意了,主上现已无心对弈,本使深夜叨扰公公实属情非得已。”
  那青年男子缓缓走出宫灯后的阴影,约二十岁的年纪,仍是斗笠遮面,灰衣裹身,他说完,抬手一送,一封密函如同暗器般飞向万长亭,万长亭浑然不动,只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轻轻一夹,那封密函便牢牢地落入指间。
  万长亭眯着眼打开密函,扫了一眼遂放到一旁,不经意道:“又是江湖之事?”
  那灰衣男子从容不迫,朗声道:“公公应当知道,如今世道动荡,整个武林亦危机四伏,急需成霸业者一统江湖,稳定各帮派以免再生事端,想我龙鼎联盟身为北方武林和中原武林之首,盟众甚多,组织严密,江湖各派皆以主上马首是瞻,龙鼎联盟打个喷嚏,整个江湖都要大病三日,更何况如今此事关系到我盟众多弟兄的身家性命。”
  “咱家之前不是跟盟主协议得非常清楚了么,我大宗皇朝对尔等江湖之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尔等不捅出什么大篓子,你我各取所需,何必较真?”
  “江湖上的风吹草动于公公而言并非全无影响,公公已与我盟交好多年,我盟的兴衰直接关系到公公所好,所谓同舟共济,公公如今权倾天下,其中我盟所出之力,想必公公不会忘记罢?”灰衣男子字字铿锵,竟无丝毫卑微苟且之色。
  “哈哈哈哈——”万长亭仰头大笑,道:“咱家老了,时常记不住事情,盟主倒是好记性啊!”
  “公公过谦了!”灰衣男子傲然一笑,“主上特地吩咐本使,倘若公公日理万机,不小心忘了些事情,本使千万要记得提醒公公记起来……”说着,灰衣男子的眼神骤然凛冽起来,“比如……有个故人,公公一定记得。”
  万长亭斜着眼角瞥了一眼灰衣男子,猛然收了笑。
  “公公还记得十七年前的清明,那把差点要了公公的性命,之后又随公公的故人葬身悬崖的湛卢宝剑么?”灰衣男子说着,朝万长亭又走近了些,衣袂间似带着股隐隐的冷杀之气。
  “当年之事,你如何知道?”万长亭眉心骤沉,厉声问道。
  “龙鼎联盟探子甚多,要查出一段往事并不难哪!”灰衣男子的语气仍然波澜不惊,“如今公公可要万般当心了,据我盟得到的消息,那把湛卢宝剑又再现江湖,不知道这究竟是武林之福呢还是朝廷之祸呢?”
  “混帐!”万长亭猛然一拍卧榻的扶手,直起身来怒道:“你是在威胁咱家么?”
  “公公说记性不好,本使就帮忙让公公记起来。”灰衣男子不为所动,反而戏谑地插起了双手。
  万长亭神色阴冷地盯着灰衣男子的眼睛,两道目光对视,似在相互揣度彼此的目的心思,又似是因为某件事情而心照不宣。终于,万长亭抬起下颚,眯着双眼捋了一下耳边的白发,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你是算计好了来做咱家的说客罢?”
  “呵,主上见了公公您都要以礼相待,本使岂敢造次呢!”
  “年轻人,有时候知道的东西多了未必是好事。”万长亭锐利的目光一斜,沉声道:“你们还知道咱家多少往事?”
  灰衣男子眉间一动,坦然地笑起来,道:“谁人不知,当朝延顺帝不过是个傀儡,十七年前,公公您铲除异己,一手操纵让这草包称了帝,世人只道公公您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主上并不这么看。”
  万长亭怒色微减,他端起茶杯,翘着手指用碗盖撇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抿了一口,冷笑道:“你倒是说来听听!”
  灰衣男子微笑道:“想当初,以公公您的权势地位完全可以废了延顺帝自立朝纲,如今您权倾天下,要废帝更是易如反掌,但是公公您却始终没有这样做,主上认为,公公并非在意天下人的看法和历史的评说,而是因为……”他言到此处突然打住。
  “哼……”万长亭搁下茶盏,眼角的寒霜已然散了大半,霎时间,他竟抬头盯着灰衣男子,似笑非笑地问道:“因为何故?”

'7'第四章 说 客

  “因为一个诺字,公公为人臣子,自然要守住这个诺字,因此延顺帝才得以逍遥快活,享了十七年荣华富贵。”灰衣男子又走近了些许,直言道:“反倒是公公,您这十余年来度日如年,受尽指责,这其中的苦心自是无人能解,不过这日子是不是真的长了点呢?”
  “果然先帝早在十七年前便已参透今之局势,知墨台鹰者惟有先帝……”万长亭心中暗叹,威严的神色竟平添了无限黯然,他顿了顿,看向灰衣男子,说道:“想不到,知咱家者,竟是墨台鹰……”
  灰衣男子点头道:“主上交代本使,一定要将此言转告于公公,主上乃是善待知己之人,公公您若与龙鼎联盟再次联手,那么武林危机自会化解,我盟大业即日可成,于公公自己不仅是名利双收的事,主上更可协助公公寻回那故人的遗留物,解开公公您十七年来的心结,岂不甚妙?”
  “好个墨台鹰!”万长亭的笑声极其尖利,却已不似先前那般冷漠,“既然你们知道咱家想要什么,那也不妨让咱家来猜猜看,你们真正要的是什么。”
  “公公料事如神,与主上情同知己,自然知道主上要的是什么。”
  “墨台鹰啊墨台鹰,果然这盟主之位也不能让你吃饱么!”万长亭摇头叹道,脸上的神色令人难以捉摸。
  “龙鼎联盟再大也大不过整个武林,整个武林再大也大不过天下。”灰衣男子的眉头舒展开来,语气更是坦白。
  万长亭站起身,若有所思地看向灰衣男子,尖声笑道:“咱家倒甚感惊讶,居然连墨台鹰麾下一个送信的使者都是如此伶牙俐齿,见识广博,难怪龙鼎联盟被江湖中人乃至朝廷视为可怕的眼中钉了。”
  “呵,小小特使,不足以受公公褒赞。”灰衣男子微微垂目,语气却显傲慢。
  “越小的来头恰恰是最能兴风作浪的主,藏得越深反而暴露得最直接,你虽以灰衣裹身,借斗笠遮面,但谈吐风仪落落大方,气质更非凡夫俗子所能比,咱家早该想到的……”万长亭目光犀利地打量着灰衣男子,突然笑得异常怪谲,直言道:“咱家猜得对么?云座?”
  “呐,果然瞒不过公公的慧眼,本使之前若有突兀不当之处,还望公公多多包涵。”那灰衣男子闻言,竟也不再隐藏,当下潇洒地摘下斗笠,只见那灰色轻纱之下,青丝高绾,杏眼长睫,竟是一张神采飞扬,极其清俊精致的年轻笑脸。
  “江湖上盛传龙鼎联盟的三位旗座之一,天云旗云座李云蓦个性奇异,喜欢以各类身份混入民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本使此次作为特使来见公公并非玩笑,乃是主上秘遣,主上认为本使的身份和才能可以担当此任,实则是主上对公公您的敬重。”李云蓦粲然笑道,“没想到本使跟公公相谈甚欢,一时竟忘了表明身份。”
  “罢了!”万长亭长袖一挥,捋起肩上的白发,转身于塌上正襟威坐,凛然道,“咱家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事已至此,咱家也并非顽固之人,既然墨台盟主颇有诚意,今次云座又亲自造访,咱家念在龙鼎联盟人才济济,定能收了江湖上那些没用的鼠辈,甚投咱家所好,合作之事,咱家答应便是。”
  “公公果然明白事理,本使替主上谢过公公!”李云蓦的眼神奕奕生辉,拱手笑道:“今次主上还特命本使给公公带来一车名州特产,还望公公笑纳。”
  “那就请云座替咱家谢过盟主了!”万长亭走到案边,提笔回了一封密函,盖上他的私印,随后抬手击掌三声,一个小太监快步进屋,径直走到万长亭身侧,万长亭把密函交给小太监,扬起袖子遮住脸,在小太监耳畔低语了几句,小太监点点头,垂头走向李云蓦,将回函递上,恭然道:“请大人随小的来!”
  “不打扰公公歇息了,本使告辞。”李云蓦收好回函,转身欲出。
  “云座且留步!”万长亭突然叫住了他。
  “公公还有何话需要本使向主上转告么?”
  “那湛卢宝剑……”万长亭欲言又止,眼中神色竟是复杂难解,终究,他还是摆了摆手,黯然道:“咱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请公公放心,为了公公和我龙鼎联盟的大业,主上定会了却公公多年来的心愿,斩草除根!”李云蓦乌黑的眸子幽深如潭,清俊的脸上带着傲然的笑容,但在那笑容深处,却笼着挥之不去的冷冽。
  *********
  小太监领着李云蓦来到御膳房前的院子里,李云蓦的马车已被一大群小太监和侍卫兵团团围住。
  “哇!好香啊!”小太监和侍卫们瞅着马车里一坛坛堆积如山的美酒,个个眼睛发亮,垂涎三尺,嚷嚷道:“李大人真是爽快大方之人,奴才们羡慕啊!”
  “这酒是我名州特产寒香花酿,进贡给皇上和公公的那份子已经呈上,剩下的这些,诸位若不嫌弃,尽管拿去品尝,李某甚感欣慰。”李云蓦站在一旁,笑得异常无害。
  小太监和侍卫们一边道谢一边哄抢起来,李云蓦嘲讽地撇撇嘴,麻利地解去套在马身上的车缆,牵着马悄然离开了人群。
  天边已泛起灰白,大宗皇宫的双阙门再次开启,枣红色的骏马穿过双阙门从皇宫里飞驰而出,马上的年轻男子,斗笠遮脸,马鞭飞扬,身姿傲然。
  “吁——”远离双阙门后,李云蓦拉住缰绳停了下来,几乎是同时,官道旁的树林里刹那钻出四道黑影,三男一女,年轻气盛,腰佩祥云青剑,夜行衣上则绣着飞鹰图样,这四人身手灵敏,并排立在李云蓦鞍前,极其恭敬地单膝跪地,垂首齐声道:“天云旗座下行云、叠云、烟云、流云恭迎云座!”
  “辛苦你们了!”李云蓦点头笑道,这四人乃是他的心腹,为护主从名州一路追随而来,暗中任他差遣。
  “行云,你速回名州,告知主上事已办妥,一路小心!”
  “领命!”话音刚落,行云已如一道黑色闪电般消失在空气中。
  “叠云,你继续潜伏在大宗皇宫之内,密切注视万长亭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本座汇报。”
  “叠云领命!”一道黑影嗖地一声消失在道旁的树林里。
  李云蓦身体微侧,摸着马头上的棕毛,柔声道:“烟云,沈犹枫那边情况如何?”
  烟云不安地埋下头:低声道:“属下失职,请云座责罚!”
  “出了何事?”李云蓦眉头微皱,语气却并不严厉。
  “属下昨夜暗中监视,发现风……沈犹枫一直跟一个小乞丐在一起,后来两人离开无情画舸,共同登上一家酒肆屋顶,似乎……”
  “怎样?”
  “似乎是在赏月,属下为免被沈犹枫发现,跟得较远看不真切。”
  “哼!他倒是一肚子闲情逸致!”李云蓦冷笑,“之后如何?”
  “之后属下见那小乞丐拿着湛卢剑独自飞下屋顶,沈犹枫仍在原处,不知是在歇息还是中了毒,未见起身阻拦,属下担心宝剑去向,遂跟了过去,那小乞丐竟是轻功绝妙,最后属下见他进了城西的翠楼。”
  “翠楼?”李云蓦沉吟道,“可是烟花之地?”
  “正是……”烟云本是女子,听主人如此问,不禁有些脸红。
  “那沈犹枫呢?”李云蓦并未在意烟云脸上的绯色,眉头反而锁得更深。
  “属下立刻折回南桥街……”烟云万般自责,迟疑道:“但……但未再见到沈犹枫。”
  “糟糕!”李云蓦一惊,不甘地拍了下马背,恍然道:“烟云,你中计了!”
  “属下知错,请云座责罚!”烟云把头叩得更低,语气决然。
  李云蓦呆了呆,不禁仰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此事不能全怪你,沈犹枫岂是等闲之辈,想不被他察觉地暗中监视他并非易事,他这招声东击西,利用他人来甩掉你的跟踪其实早有预谋,你跟那个小乞丐不过只是棋子,他真正要将的军,是我。”
  “云座,那我等现在该如何做?”一直沉默的流云谨慎地开口问道。
  李云蓦略一沉思,遂抬头笑道:“流云,本座需要一个价值连城,拿得出台面的宝贝。”
  流云顿时会意,凑近李云蓦耳边轻语了几句,李云蓦嘴角扬起一抹难以读懂的笑意,直起身令道:“烟云,你去无情画舸给本座带幅画来,然后依照指示行事。”
  “谢云座不罚之恩,烟云领命!”烟云逃过责罚,自是满心欢喜,只想着如何将功赎罪。
  李云蓦点点头,转眼戏谑道:“流云,那烟花之地,只有辛苦你陪本座走一趟咯!”
  “领命!”流云莞尔,语气竟有三分逗趣。
  李云蓦傲然望着前方,一双杏眼深处似有火光窜动,“驾!”他扬起马鞭,枣红色骏马迎着朝霞,朝翠楼方向急行而去,飞踏起满路金色的光辉。
  “沈犹枫,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8'第五章 翠 楼

  西城翠楼乃是皇都燕城最为奢靡的玩乐之地,这里脂粉飘香,歌舞升平,有天下最艳丽的歌妓,最富有的纨绔子弟,最无耻的老鸨和最淫逸的罗帐红烛。此刻天已大亮,老鸨正忙着送走一夜欢歌的客人,张罗又一日的生意。
  “哟!两位俏公子,快里边儿请,碧儿兰儿还不出来迎客!”老鸨大老远就瞅见李云蓦和流云,见二人衣饰华丽,风度翩翩,知是贵客,忙使尽浑身解数不停地献媚,一张枯枝似的老脸笑得似要发出嫩芽来。
  李云蓦和流云此时已经换上了寻常公子的衣饰,仪表与普通的富家子弟无异,二人选了楼上的厢房坐下,此房双面靠窗,既能看到中庭的景象,又能窥视街上的动静。
  “嬷嬷,把这儿最美的姑娘叫出来让我家公子瞧瞧!”酒菜上罢,流云提壶倒酒,语气轻佻地笑道。
  “公子您可真是好眼力,我们这儿的碧儿姑娘生得那可比天上的仙女还要美貌,兰儿姑娘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您二位见了,一准儿舍不得走!”老鸨正吹嘘着,两个扮相妖娆的女子推门而入,媚笑着娇滴滴地靠上来。
  李云蓦有些不自在地向旁倾了倾身体,脸上隐约划过一丝尴尬,流云端起酒杯,看见平日里指挥千军,倔傲从容的主人见到青楼女子竟是这般窘迫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
  李云蓦狠狠地瞪了流云一眼,有些无奈地任碧儿将酒杯送到自己唇边。
  “碧儿兰儿,好生招呼贵客,两位公子,今儿个可要尽兴,不醉不归啊!”老鸨笑着关门退下。
  李云蓦觉得屋里的气氛异常难受,这边碧儿环着他的肩不停的娇声劝酒,那边流云搂着兰儿竟得心应手好不快活,李云蓦暗地里把流云骂了个遍,心想这小子见色忘主,连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都忘了,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流云只觉得对面杵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李云蓦两道目光正如狼似虎地盯着自己,流云心里既好笑又觉得过意不去,他心下早有思量,这戏他必须演下去,遂避开李云蓦长刺一般的眼神,继续扮他的多情公子,与兰儿更贴近了几分。
  “兰儿,你这般聪慧,想必见过不少才子骚客罢!”
  “兰儿见的才子虽多,可都不及公子你一半俊俏,三分多情啊!”兰儿娇笑道。
  “真是会说话……来……来本公子……赏你一杯!”流云似乎喝得醉了,颤抖着手倒了满满一杯酒递给兰儿,贴着她的脸哄道:“干……干了它!”
  兰儿笑着伸手去接,流云却突然松手,那杯盏顺势一滑,酒全部洒在了兰儿的裙上,兰儿花容失色,惊叫一声站了起来。
  “恩……怎……怎么了?”流云仍醉得神智不清。
  “兰儿去换件衣服再来陪公子!”兰儿说完,略一施礼便掩裙奔出厢房。
  “公子,你的朋友似乎醉得很厉害呀!”碧儿娇嗔道,双手更是肆无忌惮地环上了李云蓦的脖子,李云蓦眉头一皱,正欲推开她,眨眼间,碧儿竟用手按住额头,眼神突然涣散开来,全身一软便如风吹纸灯一般倒了下去。
  “这十香迷魂散倒是真好使……”流云笑道,脸上刹那醉意全无。
  “我天云旗座下果然人才辈出,流云,你的演技是越来越炉火纯青哪!”李云蓦横了流云一眼,眉头舒展开来,既而向着身侧的屏风笑道:“烟云,你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美貌女子从屏风后娉婷而出,竟与兰儿的模样衣饰毫无二致。
  “你的易容术也越来越能以假乱真了!”李云蓦见她这身乔装改扮,不禁赞道。
  “云座抬爱了!”烟云巧笑嫣然。
  “那本座今日就好好地看场戏吧!”李云蓦笑着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
  翠楼中庭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一名身着蓝衣的公子正左拥右抱着一群美人在谈天说地,那公子仪态俊雅,举止极其张扬。
  “话说先皇在世之时,乃是极爱丹青之人,多次微服私访皆下榻在无情画舸,最后一次微服竟御笔一挥,作了幅名震大宗的《桃花芳菲图》,本公子幸得瞻仰,果真是幅难得的佳作……”
  “哗——”众女纷纷惊叹,“公子定是收藏了此图咯!”
  “那无情画舸本是官家客栈,先皇的墨宝自是被密藏,岂是吾等黎民百姓能看,但如今世态炎凉,为敛钱财无论宫中还是民间皆有不少奇珍异宝流出,本公子也是凭借父亲在朝中作官之故,才几经辗转,得以收藏此画。”
  众女拍手赞道:“公子真是有眼光,这先帝的遗墨可是国宝啊!”
  蓝衣公子点头笑道:“话虽如此,不过,此画也甚是可惜呀!”
  众女笑问:“如何可惜?”
  蓝衣公子神色落寞,叹道:“可惜此画美中不足,尚未题词留印。”
  一个小婢不解地问:“那先帝为何只作画不题词呢?”
  另一小婢插言道:“纤儿,你真是孤陋寡闻!坊间传言,先帝绘此画之时突然口吐鲜血,从此一病不起,还未来得及题词呢!”
  “哎呀!真是可惜了!”众人皆叹。
  “若是让兰姑娘见见此画,兴许能作出首好词呢!”纤儿笑道。
  “兰儿只是青楼女子,怎可玷污了先帝遗墨?”兰儿娇嗔。
  “兰姑娘不必自谦,素闻兰姑娘才貌双全,最擅长吟诗作画,本公子心中甚是青睐,今日我特地带来了《桃花芳菲图》,一来是给诸位姐姐妹妹们开开眼界,二来也请兰姑娘为画题词,本公子定会好生收藏,终日悬于塌上,寥表对姑娘的倾心爱慕之意。”
  翠楼素有纨绔子弟将自家收藏的珍宝赠给花魁才女的传统,如今这蓝衣公子借倾慕之心让兰儿在先帝的墨宝上题词,自然不会令在座的诸人觉得诧异。众女子闻言,不禁一阵喧哗嬉笑,兰儿羞红了脸,站起身施礼道:“公子爱慕之意,兰儿定会铭记于心,献丑了!”
  那蓝衣公子粲然一笑,当下长袖翻飞,那幅随身携带的画卷便缓缓地铺开于长桌之上,只见画中青山粉黛,紫陌红尘,淡烟笼纱,桃花照影,蝶舞蜂飞,莺燕啁鸣,好一幅色彩迷离,意境幽然的绝世佳作,此画正是延顺帝的父亲、先皇天庆帝龙箫的遗墨——《桃花芳菲图》。
  此画一出,翠楼里顿时炸开了锅,繁闹中更添喧嚣万分,之前坐在周边桌上的客人纷纷走近前瞻仰,楼上的宾客闻言,也三三两两地奔下来,争先恐后地想一睹此画真容。
  “果然是绝世佳作!”兰儿抚画叹道,赞美之情溢于言表,她轻沾笔墨,下笔时竟犹豫起来,轻声道:“公子,请容兰儿静下心来,仔细琢磨片刻,否则真要玷污此画了……”
  那蓝衣公子点点头,坐下来继续斟酒品酌,众人也识趣地停止喧哗,中庭里刹那寂静无声。
  “嘻嘻……”一声清脆的调笑传来,那声音在原本寂静的中庭内显得极其清晰,众人皆诧异地回头张望,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大大咧咧地坐在门边,神色颇为嘲讽。
  众人不悦,斥道:“你笑什么!”
  “一幅破画而已,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小乞丐毫不在意,一脸轻蔑。
  “臭乞丐,胡说什么!”人群中有人怒喝,“你不知道此画为先帝的遗墨么!”
  “我管你一墨还是二墨,破画就是破画!”小乞丐嘲笑更甚。
  众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