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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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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书房门口,一名亲兵上前禀报道:“都督,我们已经查到朱滔的住处。就在平康坊内。”

“知道了,给我紧紧盯住他!”

“是!”亲兵行了一礼,快速离去,张焕又沉思了片刻,今天下午,他在最后关头咬住了消息,他没有告诉裴俊,朱滔已经来京,他总觉得朱滔是解开朝廷纷乱局势的一把钥匙,而这把钥匙。他不应该就这么轻易地拱手让人。

张焕走进书房。只见裴俊正背着手凝注视着墙上一幅字,这幅字是颜真卿为祝贺张焕升凉州都督特地手书送给他的。是王昌龄地《出塞》。

张焕走进书房,向裴俊拱拱手歉然道:“出去有事,让岳父大人久等了。”

“不妨!怪我事先没有通告你我要来。”裴俊慢慢转过身来,瞅了张焕一眼道:“这么晚来找你,我是有大事想与你商量。”

“不急,岳父大人请坐下说话。”张焕请裴俊坐下,这时,杨春水却端着两杯茶姿态婀娜地走了进来,她给裴俊献了茶,又将另一杯茶放在张焕面前,却用一种幽怨的目光迅速瞥了他一眼,张焕知道她是见到了崔宁,而且她们极可能认识,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示意她出去,裴俊一直盯着杨春水地背影消失,这才对张焕笑道:“我正考虑送你几个侍妾,既然你已经有了,那我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多谢岳父大人美意。”张焕笑了笑,话题一转便道:“适才岳父大人说有要事找我,不知是为了何事?”

裴俊又想到了崔圆的固执,他一咬牙,便压低声音道:“我如果要你袭取凤翔郡,你有多大把握拿下来?”

张焕眼睛微微一眯,他立刻明白了裴俊的企图,他是要借自己之手向崔圆施压了,他带了二千骑兵入关中,若再发信给陇右,进行里应外合的话,拿下凤翔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但拿下凤翔可能引发的政治后果他却不得不考虑,这和夺取陇右完全不同,会激起崔党的强烈反弹,而裴俊当然不会替自己承担这个责任,顶多是帮自己大事化小。

裴俊见他沉吟不语,又接着补充道:“我知道让你出兵关中的想法确实有些唐突,其实我也并非是要你真地占领凤翔,只要你找个什么借口,象征性的占领一下,然后再迅速撤兵,哪怕是一天、两天也好。”

“只怕出师无名。”张焕苦笑一声道。

裴俊笑了,“所以我只让你短暂占领,随后撤回陇右,我自然会帮你找到借口。”

“岳父大人希望我几时出发?”

“明天!”裴俊毫无商量余地说道:“你明天一早就赶回陇右,初六是大朝。你必须在初五前给我拿下凤翔郡!”

……

裴俊走了,张焕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很清楚这是裴俊的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通过自己占领凤翔给崔圆施压,逼他让出右相之位,而另一方面便是将自己彻底推到崔圆地对立面,将自己牢牢绑在他的战车之上。

自己该怎么办?是顺他之意走出这一步棋。还是另出高招,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走到了人生的岔路口。

张焕心情十分烦乱,甚至是左右为难,裴俊迄今为止都是他的靠山,如果不顺他的意,恐怕自己以后地日子就难过了,可如果顺了他的意,自己以后地日子同样难过。

今天。张焕看到了另一个裴俊,他的优雅、从容不见了,在权力面前,他终于露出了狰狞地面孔,或许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无论是他还是崔圆,他们地本质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无法摆脱权力的诱惑,那么。当自己强大到足以威胁他相位之时,他还会扶持自己坐上君王之位吗?

张焕慢慢走到院子里,高大的槐树仿佛一个沉思中巨人,院子里空气寒冷而清新,他的头脑变得空明,寒夜中。星光灿烂,漫天地星辰布满天穹,他仰望星空,在无边无垠的星空下,他忽然觉得一定有一颗是自己的归宿,在它背后或许就藏着自己从前那个黑色的梦,那段已经几乎被遗忘的往事。

他痴痴地凝视着仿佛黑幕一般天穹,渐渐地,他觉得自己已和星空融为一体,他仿佛就是其中地一颗星星。他地头顶。他的脚下都是无比辽阔地世界,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气从他心中沛然而生。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张焕忍不住想仰天大笑,他张焕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棋子,他已得了陇右,又何须再看别人眼色行事。

在权力斗争面前没有永恒的敌人,也不会有永恒的盟友,张焕毅然下定了决心,他回屋飞快地写了一封信,快步走到了内室,只见崔宁在和杨春水说什么,崔宁见他进来,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微微泛起一片红晕,灯光下,雪白修长的脖颈仿佛天鹅一般,更显得美丽绝伦,张焕暗暗叹了口气,今晚本该是他最难忘地一夜,可惜他已经无法享受了。

“你先出去!”张焕瞥了一眼杨春水,毫不客气道。

杨春水黯然地站起身,向张焕行了一礼,扭头便快步出去了,崔宁一直见她消失,才摇摇头埋怨道:“焕郎,你不该这样对她,她从前的身份……”

崔宁没有说完,张焕便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如果她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那我会立刻把她转送给别人。”

“看你!那么冷冰冰地干什么?”崔宁眼中闪过一抹不快,但她还是忍住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依偎在张焕怀中幽幽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武威办女童学堂吗?”

“我知道!”张焕亲了亲她的额头,微微笑道。

“你知道?”崔宁抬起头望着他,眸子仿佛宝石一般明亮。

张焕点了点头,紧紧搂住她笑道:“你是希望那些女童能知礼明事,都象你一样,长大后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

“你这个坏家伙!”崔宁听到他的后半句话,脸上露出了一股羞涩之意,但她知道自己的爱郎真是了解自己,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甜蜜。

张焕看了看时漏,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便吻了崔宁一下,低声对她道:“今天晚上本是属于我们的美好时光,但是明天一早我就要赶回陇右,所以你现在就得回去。”

“你今天才来,明天就要回去么!”崔宁有些着急,“那我呢?”

张焕伸出一支手指按住了她的嘴唇,微微笑道:“你别急,听我说!”崔宁见爱郎没有留下自己的意思,她一颗心才渐渐放下来。

“我让你现在回去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张焕取出信郑重地交给她道:“这封信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替我交给你地父亲,无论如何不能等到明天。”

崔宁见他表情郑重,便点头答应,将信收好了,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可我有些害怕爹爹明日不准我跟你走!”

张焕爱怜地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悄声道:“你放心,只要你爹爹看了这封信,他绝对不会拦你!”

“那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就走。”

张焕点了点头,拉着她地手快步走到府门前,叫来一名心腹,嘱咐他道:“你率一百名弟兄立刻将夫人送回相国府,今晚就留在相国府内,明天一早带夫人到明德门外与我会合。”

崔宁听他叫自己夫人,一颗心终于放下,她等上马车,向张焕依依惜别,众亲兵护卫着马车,象箭一般飞驰而去。

张焕见马车走远了,他立刻下令道:“东西不要收拾了,让大伙儿马上集合,跟我去大明宫!”

众人得令,来不及收拾东西,纷纷飞身上马,就在这时,杨春水从府中飞跑了出来,她紧咬着嘴唇对张焕大声道:“老爷,带上妾身吧!”

张焕见她眼中充满了哀求之色,他一抖缰绳,战马从她面前飞掠而过,远远地给她留下了一句话,“我张焕既已许你,就绝不会食言!”

张焕一行去大明宫并没有直接走丹凤门,而是先从春明门驶出了长安城,绕到大明宫后门的重玄门处,这时,关闭大明宫地第二通鼓已经响了。

张焕马鞭一指大门令道:“给我去叫门!就说我有十万火急之事找太后。”

几名亲兵上前大声喊道:“城门上守军听着,请速去禀报太后,陇右节度使张将军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太后。”

几名士兵飞跑去禀报当值军官,重玄门的守军是金吾卫,半晌,一名校尉才慢吞吞走来,对张焕道:“现在夜已深了,太后已经歇息,不方便再接见外臣,张使君明日一早来吧!”

张焕大怒,他抽弓搭箭,一箭射上城头,正中那校尉的头盔,直射飞了出去,他随即又用马鞭指着他厉声喝道:“你若不去禀报,明日一早我将你全家满门杀光!”

那校尉被一箭射得惊魂未定,又听张焕要杀他全家,他是素知张焕的恶名,不禁颤抖着声音道:“请张使君稍候,我这就去禀报!”

约莫等了一刻钟,第三通鼓终于轰隆隆响起,鼓声中,重玄门的侧门慢慢地开了,只见李翻云走出来笑道:“堂堂的冠军大将军夜闯大明宫,是为何事?”

第二百零九章 格局之变(六)

夜里的大明宫显得格外静谧,太液池结了厚厚一层冰,俨如一面巨大的白玉盘,冰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雾,天上繁星似锦,星光万点,与地上的白玉盘交相辉映。

张焕和李翻云在太液池边快步走着,脚下道路清晰可辨,它蜿蜒向前,无数分支通向一座座宫殿,草木萋萋,宫殿在明亮的星光映照下显得隐隐绰绰。

和去年相比,大明宫似乎显得更加冷清,他一路走了两里,竟一个宫人都没有看见,更没有新年的喜庆气氛,只有一缕箫声隐隐约约在宫殿之间穿游。

李翻云似乎明白张焕的心思,笑了笑解释道:“去年太后把许多先帝的遗妃都迁去太极宫,带走一半多太监宫女,大明宫的宫人本来就不多,这下就显得更少了,这段时间太后心情不好,也就不想过什么新年。”

“哦!原来如此。”张焕笑着应了一声,又问李翻云道:“太后为何心情不好?”

李翻云苦笑了一下,淡淡道:“这还用问吗?原以为崔相国病重,或许能改变太后架空的局面,但事实上太后依然只是个摆设。”

崔圆中风倒下后,原本寄以厚望的裴俊并没有带来期盼已久的朝局新气象,虽然他也有意将一些军国大事提与崔小芙商量,但依然无法改变崔小芙作为决策从属者的地位,崔小芙地意见并不能改变这些军国大事的最终决策。

世家朝政已经实行了十五年。已经渐渐定型,这期间唯一的变化只有当权者的轮替,皇权已经没有这种力量来改变这个制度本身,而要想改变这个现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外面打碎这个制度,诸如朱泚造反一类。当然,假若朱泚造反成功只会是玉石俱焚。无论是世家还是崔小芙都不希望他会走到那一步。

那除此以外,游离在世家朝政格局外面、且具有一定实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朔方节度使段秀实,而另一个就是新陇右节度使张焕。

想到这,李翻云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她非常希望张焕能与崔小芙再度结盟。

由于夜已深。李翻云并没有将张焕引到麟德殿,而是直接进了崔小芙的寝宫,崔小芙已经起来,她画了淡妆,也穿上正式朝服,会面地地点定在寝宫偏殿的崔小芙地书房内。

这间书房是崔小芙平时读书写字的地方,早在她当皇后时便有了,她极少在这里处理政务。更从来没有在这里接见过大臣,今天为张焕破了先例,此时书房里灯光柔和,十几个小宦官忙碌了好一阵,才用炭盆将原已冰凉的房间又重新烘暖了,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百合幽香。崔小芙坐在案几之后,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司马迁所著的《史记》。

正如李翻云所想,崔小芙对张焕的深夜来访抱有极大兴趣,但她的兴趣并不在张焕所说地十万火急的大事,而是能不能通过他这次深夜来访,他们再次重新结盟。

“太后,张使君到了!”一名宦官低声道。

“带他进来!”崔小芙坐直了身体,含笑等待着张焕的到来,片刻,屋外传来快速的脚步声。张焕跟着引路的老太监走进了书房。李翻云则跟在他的身后。

一进房间,一股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张焕一眼便看见了崔小芙,一年未见,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一如从前的雍容华贵。

张焕不敢多看,他快步上前,躬身深施一礼,“臣张焕参见太后,深夜惊扰太后休息,臣不胜惶恐。”

“爱卿免礼!”崔小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张焕,他系了一领黑色地大氅,里面是整齐的军服,齐着膝盖的马靴将他的身材衬得挺拔而修长,他的皮肤还是一样黝黑,略略比去年变得粗糙,但正是这种粗糙的皮肤和一络黑须将他显得更加成熟。

然而,他那双深凹地眼睛里却似乎蕴藏着一种非凡的能量,时而迸发出炽热的活力,时而又显得深沉而冷峻。

坐在气宇轩昂的张焕面前,崔小芙竟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她立刻一摆手,“赐座!”

两名宫女很快地在张焕面前铺上了柔软的细羊毛坐垫,“谢太后!”张焕又行了一礼,坐了下来。

崔小芙注视着张焕,微微一笑道:“听说你做父亲了,恭喜你了!”

“多谢太后关心。”提到儿子,张焕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温情,他笑道:“那小家伙哭起来,声音不是一般的响,让人头疼。”

“可我怎么觉得你不像头疼,倒像是心疼的样子。”说到这里,崔小芙轻轻地笑了起来,书房里拘束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她取出一只丝囊,递给张焕道:“这里面是新罗进贡的七彩母子珠,很是罕见,算是我送给你妻儿地一点心意。”

张焕接过,连声谢恩,崔小芙眯起眼睛一笑,便进入了今天地主题,“哀家入主大明宫这一年多来,还是第一次深夜接见大臣,张使君有何十万火急的大事?”

张焕歉然地欠身道:“微臣是今天早晨刚到长安,本打算过两天再来向太后谢册封之恩,但事情有变,臣明日一早便要离开长安。”

“离开长安?”崔小芙与李翻云对望一眼,皆露出诧异地神色,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崔小芙立刻问道:“请爱卿明言,究竟发生了何事?”

张焕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宫女,只是笑而不答。崔小芙立刻令道:“你们都出去!”

几个宫女慢慢退下,李翻云犹豫了一下,她刚要走,张焕却一伸手拦住了她,“事关重大,大姐不妨留下来一起商量。”

听到张焕用‘商量’这个词,崔小芙地心中不由微微一动。她不露声色道:“你先说说,你为何明日便要离开长安。这和你深夜来找哀家又有什么关系?”

张焕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了笑对李翻云道:“前年年底我赴开阳郡与韦谔谈判,正好遇到大姐受太后之托去灵武郡安抚段秀实,那晚你曾说太后让你转告于我,我将来真正的对手是世家,她也一样,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而我无论是投靠裴家也好,还是投靠崔家也好,这些她都不会在意,还说她知道我早晚会和她再度合作,对吧!”

李翻云深深地注视着张焕,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对!这是我说的原话,一点不错。”

张焕虽然是在对李翻云谈论往事。但一旁的崔小芙眼睛却变得明亮起来,她已经无法掩饰眼中流露出来的喜悦,张焕终于又重新投靠自己了。

这时,张焕地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他回过头凝视着崔小芙道:“将来无论我走到哪一步,我永远会尊你为太后。若为此誓,天人共戮!”

此言一出,李翻云浑身猛地一震,不错,这确实是他们之间无法绕过的一道坎,原本以为他们之间地结盟会避开此事不谈,不料张焕却说得如此坦白,想到此,李翻云紧张地向崔小芙望去。

但崔小芙却丝毫没有惊讶之色,相反。她慢慢点了点头道:“你如此坦诚相告。足见你的诚心,哀家接受你的誓言。但哀家也明着告诉你,将来之事,哀家不会给你任何承诺。”

张焕淡淡一笑,事情本来就是求同存异,但如果不事先把话挑明,那他们之间就会永远存在着对对方的猜疑,从而破坏他们之间的合作基础。

“我明日一早离开长安,是受了裴相国的密令,要拿下凤翔,逼迫崔圆让位!”

张焕尽管说得轻描淡写,但在崔小芙的耳畔无疑炸响了一个惊雷,她与李翻云面面相视,两人地眼中皆充满了震骇之色,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表面上朝廷风平浪静,但没想到暗流却汹涌如斯,崔、裴二相的矛盾竟到了如此尖锐的程度,那自己能否从中得利?这一瞬间,崔小芙忽然明白了,今天张焕来的目的,就是要让她利用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崔小芙的目光热切地向张焕望去,她知道张焕一定还有后着。

果然,张焕微微一笑道:“现在裴强崔弱,朝廷权力格局已处于失衡状态,太后为何不利用这次机会,将这个平衡填补起来?”

“哀家又何尝不想利用这次机会呢?只是缺少一个契机,使哀家无处着手。”崔小芙试探着问张焕道。

张焕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推到崔小芙面前,“这是朱泚之弟朱滔在长安的住处,他是前来向朝廷求和,目前尚在观望,太后可将解决蜀中之乱的主动权抓在手中,这就是太后进入朝政地最好契机。”

崔小芙有些茫然地接过纸条,张焕的想法虽然很精妙,但她以堂堂的太后之尊,怎么能直接越过朝廷与匪首进行联系呢?若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怀疑她崔小芙与朱泚有利益勾结。

张焕笑了笑,含蓄地说道:“当然不是让太后直接和朱滔联系,太后为何不在内阁找一个代言人,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来替太后出面呢?”

这时,旁边的李翻云却立刻明白了张焕的用意,她悄悄伸出一只手指,在崔小芙背上写了一个‘勉’字。

‘李勉’,让倾向于太后地李勉成为崔、裴二相以外的第三股势力,这就是张焕真正的目的,在他没有足够强大之前,必须要维持住朝廷的平衡局面。

……

一个时辰后,张焕离开了崔小芙的寝宫,在李翻云的陪伴下向重玄门方向走去,两个宫女各拿着一盏橘红色的灯笼在前方带路,张焕默默地走着,走近一座小桥时,张焕停住了脚步,他扶在桥边的栏杆上望着如一白如银的太液池,沉思了半晌对李翻云道:“大姐,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李翻云走到他身边,笑了笑道:“刚才我见你临走时欲言又止,就知道你还有话要说,说吧!是什么事要我帮忙。”

“我已几乎占领了整个关陇,现在就只差一个灵武郡,你帮我给太后说一说,让她劝劝段秀实,要么投降于我,要么去西受降城继续当他地安北都护,我不可能让他在灵武郡久呆下去了。”

李翻云想了想便道:“我估计你这个要求太后可以接受,但问题是段秀实现在未必肯听太后地话了,太后命他进京述职,可是他却以公务繁忙婉拒了,我担心帮不上你这个忙。”

“大姐不用担心!”张焕忽然仰天笑道:“区区一个灵武郡,我取它不费吹灰之力,我不过是给太后一个面子罢了。”

说罢,张焕大步走上小桥,他仰望着星空长长地呼了一口白气,辽远清冷的天穹依然是满天地星斗,仿佛无数的宝石点缀在又蓝又紫的天鹅绒上,但此刻却变得更加清晰而纯净,忽然,一颗巨大而明亮的彗星划过辽阔的空间,它就在张焕的正上方停止不动了,象一支利剑在无数闪烁的星星之间炫耀自己的白光。

张焕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这颗彗星,他仿佛觉得,这颗彗星和他那颗生机盎然,充满了希望的心灵完全重合了。

李翻云站在张焕三步外,她没有打扰他,而是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弟弟,心中充满了欣慰,他已经继承了父亲的遗志,正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向目标迈进,李翻云忍不住抬头也向天空的彗星望去,喃喃低语道:“父亲,你看见了吗?弟弟没有让我们失望,他是我们的骄傲,愿您在天之灵保佑他吧!”不知不觉,她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第二百一十章 格局之变(七)

天色已经麻麻亮,一名侍妾拉开了窗帘,窗纸上透出了蒙蒙的浅灰色,“把窗户也打开了吧!”崔圆十分疲惫地低声说道,侍妾犹豫了一下,还是遵照他的话打开了窗户,寒冷而新鲜的风顿时迎面扑来,将房间里浑浊的空气洗涤一空。

崔圆半躺在床榻上贪婪地呼了一口新鲜空气,又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满脸疲惫之态渐渐地消失了,他已经一夜未眠,张焕送来的信使他苦苦思索了一夜。

信就在他的枕头旁,内容很简单,甚至不能称之为信,只能算作是一张便条,里面的内容大致就是愿为朝廷荡平朱匪等等。

内容十分简单,但令人寻味的并不是这封信本身,而是它送来的时机和对象,崔圆当然知道张焕绝不是什么心血来潮,更不是为了娶自己女儿的讨好之举,他是另有深意。

如果是换做另一个人来看这封信,他的第一个反应必然是张焕要背叛裴俊,而投靠崔圆,但崔圆却不这么想,他与张焕打交道快两年多了,早已摸到了张焕的行棋风格,崔圆心里很清楚,张焕从来就没有投靠过裴俊,他们之间仅仅只是互相利用。

而现在裴氏兴盛、崔氏势弱之时,他更不会雪中送炭,反来相助自己,荡平朱匪只是给他崔圆画了一张饼,三年、五年还是十年,这些都没有说,所以他的用意绝不是这封信地内容。而是他通过这封信向自己表达一个立场,他张焕将中立了。

应该是这样,这一点崔圆很快便想通了,但让崔圆几乎一夜未眠的原因却是裴俊昨天的拜访,他有一种直觉,恐怕裴俊即将要对自己动手了,而张焕这封信是否可以看成是裴俊动手之前的一种先兆呢?

就在这时。大管家慌慌张张跑进屋来,他拿着一封信。急对崔圆道:“老爷!小姐刚才出离开了府邸,她留下一封信。”

崔圆一怔,他接过信,三下两下打开,一行娟秀的小字出现在他眼前,‘女儿在西域建立了春蕾堂,放心不下。今又随张君西去,望父亲保重身体,勿为女儿挂念!’

‘张焕走了!’崔圆大吃一惊,张焕昨天上午才抵达长安,怎么今天就走了,昨晚女儿深夜送来信,竟是因为这个缘故,难道!难道!他的信是在给自己示警不成?

崔圆的心中乱成一团。他急欲站起身,却忘了自己根本无法站起,忽然,他感到了一阵剧烈地眩晕,他身子晃了晃,一下子摔倒在床下。将旁边案几掀倒,上面茶杯、药碗纷纷打翻在地,摔得碎片,大管家和几名侍妾慌了手脚,他们七手八脚将崔圆抬上床榻,大管家见老爷脸色异常惨白,他来不及再管崔宁之事,急跑出房间命人去请御医。

半晌,崔圆慢慢睁开了眼睛,他轻轻叹息一声。对几名抢进屋的侍卫虚弱地说道:“速去把崔寓给我找来!”

……

长安西二十里之外。张焕表情严峻地立在一座小山丘上,眺望着东方地平线。一轮红日正从弥漫大地地浓雾中喷薄而出,万道金光映红了天际,映红的树林,莽莽树林如漂浮在浩瀚的大海之中。

在他身后是如白练般的镐水,两千骑兵正静静地屹立在清晨的寒风之中,这时,远方传来的激烈的马蹄声,随即二里外地官道上出现大群骑兵的身影,他们疾驰而来,在他们中间,隐隐夹杂着一辆马车,片刻,骑兵群汇入了大队,张焕一抖缰绳,催动战马向那辆马车驰去。

车帘拉开了,露出了崔宁美丽而又充满了生机勃勃的脸庞,她的笑容俨如朝霞一般灿烂,忧伤已经在她眼中不复存在,他们俩相视一笑,此刻,再不需要什么语言,他们的心已经相通,千言万语都在一笑中消融。

张焕抬起头,迎着万道金光,一股豪气从他心底腾起,他重重一挥手,大声令道:“出发!”队伍迅速启动,二千骑兵浩浩荡荡向西开去。

……

从长安到凤翔约三百余里,按普通脚程,二天便可抵达,正月初三,张焕的大队人马抵达了凤翔,这时,天色已经近黄昏。

在崔圆调往蜀中的大军中,就有驻扎在凤翔的三万重军,军队在蜀中全军覆没,而新地军队一时还没有补充进来,此刻凤翔的防御十分薄弱,尚不到八千人,由于兵力稀少,使得所有的军队都集中到了凤翔城和散关两个战略要地,而它的属县,如郿县、陈仓县、岐山县等等都几乎毫无驻军。

由于崔庆功被免职,现在的凤翔节度使便由原来的节度副使李莫担任,张焕大队人马离凤翔城还有约五里时,李莫便亲自带了数百骑兵前来迎接。

他已经接到崔圆地飞鸽传书,命他放张焕回陇右,但是不得进凤翔城内,只能绕城而走,不过就算没有崔圆的命令,李莫也一样会放张焕回陇右,就在接壤的开阳郡内,驻扎有张焕的一个营,约一万余人,而在开阳郡西面的陇西郡和北面的原郡内,都各有一万驻军,甚至再往西的金城郡内更有张焕直属的数万大军,如此密集的军队驻防使李莫深为忌惮,他很清楚,如果张焕想拿下凤翔,实在是轻而易举。

“张使君前几日才去京中述职,怎么今天便回来了?”李莫迎上来笑眯眯问道。

张焕拱拱手笑道:“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便赶回来了。”

说着,他看了看天色又笑道:“现天色已晚,我打算在凤翔歇一夜,不知是否方便。”

“我就是为此事来找张使君商量。”李莫十分为难地说道:“并非我不想让使君进城,而是城内军心不稳,我怕张使君进去反而会引发事端,所以张使君若要歇息,能否去虢县或者岐山县?”

“这倒无妨。”张焕笑了笑,又不露声色地随口问道:“城中为何军心不稳。”

“唉!”李莫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不怕使君笑话,蜀中一战死了这么多人,凤翔城内住着很多他们的家属,已经乱过一阵子,好不容易才用重额地抚恤金将他们地情绪平静下来,可昨日传来消息,汉中阵亡军人的抚恤金已经下来,每户人家可得五十贯,可凤翔郡每户人只发下来十贯,相差数倍之多,引发了军属和军队地强烈不满,我已上书朝廷,请朝廷给个说法。”

说到这里,李莫已经是忧心忡忡,他今天一早便发鸽信给崔圆确认此事,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若再没有明确的说法,说不定凤翔城的驻军有发生哗变的可能。

张焕却冷冷地笑了,看来这就是裴俊的安排了,虽然抚恤金标准由兵部制定,但钱却是户部下指令给太府寺拨付,为了让自己找到出兵凤翔的借口,他便用扣减凤翔府军属抚恤金的手段来引发军队闹事,当然,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裴俊在凤翔军中一定还有内线,在关键时候激起兵乱。

“既李将军不方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去虢县歇一夜。”说罢,张焕对军队下令道:“向南,去虢县。”大队军马闻令而调头,张焕笑着向李莫拱拱手,便带着军队向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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