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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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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抵挡党项人的进攻,但二年前回纥人攻进开阳郡后地惨状却让百姓们无法忘记。

人们蜂拥出城向南逃难,从早上起,先是几千人几千人地出城,可到了下午,党项骑兵离开阳郡已不足五十里的消息传来,城中开始发生了恐慌,十数万人弃城而逃,城门根本就关不住了。

一直到傍晚,城门终于合拢,吊桥高高拉起,城上守军严阵以待,这时,北方忽然有数千难民拼命奔逃而来,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开始出现了党项骑兵的影子。

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追杀这些难民的意思,而是缓缓地行着,连成一条长长的黑线,慢慢地向开阳城靠拢。

城头之上,韦度趴在城垛口紧张地望着党项骑兵的靠拢,手指指点点,似乎想弄清他们人数。这时旁边传来一个低沉地声音,“使君不用数了,约五六千人。”

这是开阳郡地兵马使,名叫刘衡,他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军人,和会郡的王光茂一样,他也是跟随韦家多年的旧部。

对于韦家人的紧张和害怕。刘衡很不以为然,对方不过是骑兵。在平原作战还可以,可攻城战他们有什么攻城武器,况且,自己还有二万人,人数远胜对方。

他摇了摇头,傲然道:“使君不必害怕,最多两天。我会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你不要轻敌,这只是他们的先锋,大队人马还在后面,你当我会被这点人吓倒吗?”韦度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屑,不觉有些恼羞成怒。

刘衡没有吭声,韦度不仅是刺史,他还是大帅指定地陇右留守,自己犯不着跟他闹僵。他笑了笑便转身视察战备情况去了。

开阳城虽然城池高大,但它并不是扼守关隘的雄堡,它没有投石机、床弩等大型守城武器,防守基本上依赖弓弩,尽管如此,但两万人防守五千多人。还是绰绰有余,城上士兵地神情都显得颇为轻松。

数千逃来地百姓见城上不肯开门,大骂一通后,绕着城向南而去,而党项骑兵却并没有攻城,他们也没有什么撞木、云梯等攻城武器,只骑在马上,并列成行,静静地站立在一里之外,似乎在等待着城中之人出来厮杀。

这一下。连韦度也看出了对方不可能攻下城池。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左右笑道:“党项人不过是打家劫舍的流寇罢了。不足为惧,韦评发信给长安,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话音刚落,只有从西面奔来几匹快马,似乎是党项骑兵地斥候,他们大声叫喊,远远可听见他们声音中的惊惶。

只见一名党项骑兵忽然仰天吹响了号角,五千党项骑兵一齐调头向北飞驰而去,他们越走越远,渐渐地变城了一条细细的黑线,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开阳城上所有地人都愣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向西面望去,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大约过了一刻钟,西面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越来越近,隐隐传来战鼓之声。

“是军队!”城上有人大声叫喊起来,城墙上撞响了急促的‘当当!’钟声,刘衡大声吼叫,命令士兵将防御重点改到西城之上。

这时,韦度也看清楚了,铺天盖地的军队正向这边疾行而来,他们足有数万人。

“是唐军!”士兵们看清楚了队伍中的大唐龙旗,城墙之上顿时一片欢呼,韦度也看到了一杆大旗上书写着一个斗大的‘崔’字,他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眼泪,不停地喃喃自语:“太好了!朝廷的援军终于到了。”

但刘衡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他觉得这支军队似乎有点不大对劲,服饰和盔甲颜色都不象是崔家军。

……

张焕就藏身在那杆印有‘崔’字地大旗之下,他已经听到了城墙上的欢呼声,不由微微一笑,离城池还有二里地时,他的手轻轻一摆,队伍停止了前进。

这时,一名小校策马疾奔上前,张弓一箭,向城头射去一封信,一名士兵拾起信飞奔到韦度面前,有些惶恐地将信递给了他,韦度愉快地接过信,他看了一眼信皮,目光突然呆住了,脸色刷地变成死灰,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半响,他忽然大叫一声,竟晕了过去。

信飘然落地,只见信皮上写着:‘河西节度督凉州军张焕呈韦刺史。’

很快,韦评等十几名韦家重臣都闻讯赶上城头,一齐围看着那封信,一个个都呆若木鸡,张焕来救开阳郡?

这时,韦度已经慢慢苏醒了,他两眼无神地望着大家,长叹一声道:“没有什么党项人,我们都上当了,家主也上当了。”

他忽然放声大哭起来,“韦家亡矣!今日便是我等毕命之时。”

“放屁!”兵马使刘衡终于忍无可忍,他指着韦度怒骂道:“你少在这里坏我军心,仗还没打。你就要认输吗?”

他话音刚落,城下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我是裴相国之子裴明远,特来求见韦刺史。”

韦度忽然精神一振,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城墙处,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一身白袍的裴明远在几名士兵地护卫下。立在吊桥旁。

刘衡虽然凶横,但裴相国地儿子他却不敢妄杀。站在一旁冷笑不止。

当日张焕来谈判时,韦度也随韦谔出城来迎,他还记得裴明远,便嘶哑着声音道:“裴公子,你有何事?”

“请韦刺史让我进城!我是为救韦家人的性命而来。”

“哼!救什么性命,分明是要我们献城。”刘衡冷哼一声,他大步走道城墙边。高声对裴明远道:“看在裴相国的面上,我先警告你,你再不走我就放箭了。”

“刘将军!这里是我做主还是你做主?”韦度脸一沉道:“你刚才辱骂我,我已经不计较,若你再敢目无上者,我就罢免你的军职。”

刘衡斜睨他一眼,不屑地道:“你算什么?除了大帅,谁能罢免我!”

这时。韦评走上来打圆场道:“裴明远不过是一介书生,让他进来说一说,若条件过份,我们不睬就是。”

“是啊!说得有理,听听又有何妨?”十几个韦家重臣纷纷附和。

刘衡见韦家人态度都一致,倒也不好死硬反对。便给旁边的军士施了一个眼色,“放他进来!”

不多时,吊桥放下,城门打开,裴明远单身一人进了开阳城,他在士兵的引领下走上城头,远远地便对韦度深施一礼,“韦世叔,在下是西凉军判官,代表我家都督前来和各位商议一事。”

“裴公子请说!”

裴明远又看了看韦家众人。见他们都一脸紧张。便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整个陇右几乎都已被我们西凉军拿下。现在开阳郡我们志在必得,如果韦家愿意让出开阳郡,我们都督将礼送韦家人进关中,绝不伤一人一毫。”

“如果我们不呢?”韦度冷冷地问道。

裴明远叹了口气,“一旦西凉军攻入城中,恐怕都督也约束不了士兵。”

“好大地口气!”刘衡连声冷笑,“我们有两万人守城,你们也不过才四五万人,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我们当然是有备而来,诸位请看!”裴明远一指远处,众人猛吃了一惊,不知何时河西军中已缓缓地推出了上百架巨型投石机,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开,气势骇人。

“我说的不是石砲!”裴明远见刘衡脸色已变,他冷笑一声又道:“我说地是那个木架子。”

众人随他手望去,这才发现,在大军边上,已经搭起了一座约四丈高的木台,木塔上竖立着一只巨大地圆木桶,圆木桶上还挂着一根长长地、尾巴模样的东西,这时,周围地士兵纷纷向后退,足足退到了离木台三百步外,不少人还捂住了耳朵。

韦度等人皆不明所以,一齐向裴明远诧异地望去,“裴公子,这是什么?”

裴明远只是笑而不语,忽然从大旗之下慢慢驰出一骑头戴金盔的大将,西凉军顿时欢声雷动,高呼‘都督!’地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这自然就是西凉军主帅张焕了,只见他身着铁甲,手执一把射雕弓,目光冷厉,他行到距木台一百步左右时停了下来,两名亲兵飞奔而来,其中一人将手中箭点燃了双手举过头顶献上。

张焕搭箭张弓,弓渐渐成满月,一团火在箭头熊熊燃烧,这时,张焕冷冷瞥了一眼城头,他双眼微眯,手指一松,‘嗖!’地一声,火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直奔木桶,异常准确地钉在那长长的尾巴之上,尾巴立刻冒起青烟,在迅速燃烧。

张焕的马慢慢地后退,这时,整个城上城下都一片寂静,几万双眼睛都盯着那条冒着青烟的尾巴,只见它迅速燃烧进来了木桶,没有了动静,众人正在奇怪之时,忽然,木台上迸发出一道奇异的赤色光芒,仿佛万丈闪电被压缩成了一丈,紧接着爆发出一声天崩地裂地巨响,一朵巨大黑云冲天而起,四丈高的木台被炸得粉碎。

周围的士兵紧紧捂着耳朵跪下,跟着拼命地大喊,而城上近一万余士兵都骇然变色,眼中露出了极为恐怖地神色,有的人站立不稳,直接趴在城垛上,有些士兵紧紧抱成一团,这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是神器还是鬼宝?

火药第一次在战场上爆炸产生了强烈的震撼效果,连刘衡也慢慢地跪了下来,脸上一片死灰,而韦家的十几人都惊得两股颤栗,较为胆小的韦度甚至跌坐到地上。

裴明远长长地松了口气,他瞥了众人一眼,淡淡笑道:“这是我们在祁连山中发现地上古神物,一共二十只,若开阳郡要抵抗,那我们就用它来迎战!”

宣仁二年末,陇右韦家近千名男女老少在八千名陇右军的护卫下撤离了开阳郡,向凤翔郡方向退去,而近一万余名陇右士兵不愿离开家园,在副将的率领下投降了西凉军,至此,河陇全境,除灵武郡外,全部被张焕占领,就在这时,蜀中的战事传来了惊天的消息。

卷五 破乱局

第二百零二章 得陇望蜀

十一月上旬,蜀郡导江县,这里是都江堰所在,夜色深沉,远方是被雾气笼罩的青城山,隐隐只有一个轮廓,朱泚站立在导江县的城墙之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望无际的军队浩浩荡荡从眼前疾行,这是他的主力部队,一共十四万人,他们从成都以南趁夜色旋绕而来,目标是东北方向的德阳郡。

从朝廷大军入蜀以来,与朱泚军已交战五次,朱泚屡战屡败,已经分别被崔庆功大军吃掉了三万军,又被西路韦谔之军击溃了二万。

官兵势如破竹,两天前崔庆功又在成都以北的孝水县再次击败了朱滔率领了三万主力,意气风发的崔庆功剑指成都,此刻崔、裴、韦三家战线已经拉开,裴家军主将张光晟驻扎在南充郡,而崔庆功和韦谔则急速进军成都。

据最新探子禀报,崔庆功大军已经打到了蒙阳郡,据成都不足百里,而韦谔之军也赶到了成都东北方向的德阳郡,据成都也已不到两百里。

这时,谁先占领成都,谁就是这次平定朱匪的第一功臣,崔、韦两人争先恐后,都企图抢得大功,至于朱泚,他们已经不放在心上,匪就是匪,人数虽多却不堪一击,屡战屡胜的战绩使他们完全(W//RS/HU)丧失了警惕,无数从成都归来的斥候都一致禀报,成都已无一兵一卒驻防,朱匪早向南逃窜。

摆在眼前的胜利使崔庆功和韦谔都不再等待更详细地探报,他们日夜行军。与时间进行赛跑,而这一刻便是朱泚等待多时的机会。

“大哥,咱们步步败退是不是有一点冒险了,若崔庆功不吃成都这个饵,那咱们就会处于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朱滔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朱泚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微微笑道:“你虽然比大哥聪明,但阅历上稍微差了一点。我跟随崔庆功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他吗?莫说是与他结仇极深的韦谔。就算是与他儿子结亲的王家之军来,他也一样不会救援,这一路你还看不出来,他与韦谔你争我抢,几时配合过一次?若不是有裴俊的军队在,他们二人甚至自己都会打起来,所以。你放心,我们不会白白败了这么多阵,现在该是我们收获地时候了,我要连本带利地全部收回来。”

说到这,朱泚目光冷刺地望着夜幕沉沉的北方,他地嘴角慢慢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收拾完他们,我们就去长安过上元夜。”

“叫弟兄们再加快速度。要快!要睡觉就去成都,我会挑一千个女人陪你们睡觉!”韦谔骑在马上,他眼睛熬得通红,嘶哑着嗓子亲自给士兵们打气,天色已经蒙蒙亮,经过一夜的急行军。韦谔的大军离成都已不到一百四十里,而探子禀报,昨夜崔庆功只走了二十里,离成都约八十里,这使韦谔的希望突然变大了。

崔庆功先打了一阵,又连续行军,已呈强弩之末,而韦谔已经甩掉一万余病弱之军,亲率二万精锐疾奔成都,他们走的又是平川。所以速度要比崔庆功快得多。照这样的进度,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这时前方一匹马飞驰赶来。马上人是韦谔地族侄韦治,也就是韦度之子,他年纪约二十出头,也是陇右书院的一名校尉,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飞奔上前一抱拳道:“大帅,我愿率三千骑兵去抢占成都!”

韦谔点点头,既然自己会派斥候查看崔庆功,而崔庆功也会派斥候来查看自己,眼看自己进度加快,他也极可能会派骑兵先走一步。

“好!你带三千骑兵为先锋,给我抢占成都,记住,一旦占领城池,立刻关闭城门,无论崔庆功怎么挑衅都不准开城门!”

“遵令!”韦治一纵马,率领三千骑兵疾驰而去。

骑兵已走,韦谔微微放下了心,他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地形,这里是低缓的丘陵地带,大片森林分布在官道两旁,森林随地势的起伏而错落有致,视线最多只能及两里地远,也看不见一个村庄。

韦谔眉头不由一皱,这里是打伏击战的最好地方,自己只顾赶路,倒有些大意了,他回头看了看士兵,见众人赶了一夜的路,都已疲惫不堪,便对身旁的亲卫道:“传令下去,就地休息半个时辰。”

一声令下,数万人纷纷原地坐下,有地人呼呼大睡,有的人则喝水吃干粮,延绵数里。

这时,韦谔又对副将道:“命斥候到周围去探察一番,不要中埋伏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鼓声大作,轰隆隆响彻天地,只见从四周的森林里冲出数不清的伏兵,他们大声呐喊,挥舞刀枪,喊杀声震天。

官道上的陇右军惊得魂飞魄散,他们慌乱站起身,不等排好阵势,犀利的骑兵队已经冲进了陇右军中,刀劈槊挑,哭喊声骤然响起。

韦谔惊得手脚冰凉,就在这时,先走一步地韦治率领不到千人拼命逃回,他一见韦谔便大哭道:“大帅,弟兄们在前面遭到伏击,损失惨重,五六万朱匪军正向这边杀来。”

“大帅,二里外有数万匪军杀来。”

“大帅,弟兄们身体疲惫,实在顶不住了,请大帅速定夺!”

……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使韦谔的心仿佛沉下万丈深渊,他忽然大吼一声,“向北突围!”

喊罢,他猛抽一鞭战马,在数千人的死命护卫下,杀开一条血路。向北逃回了德阳郡,这一次伏击战,陇右军死伤一万余人,士气低落。

但朱泚并没有就此收手,他亲率十几万大军攻打德阳,韦谔急向崔庆功求救,但崔庆功却不加理睬。自己率领大军占领了成都,韦谔无奈。又派人向南充郡地裴家军主将张光晟求救。

可惜,德阳城池在崔、朱交战时便已经损坏大半,韦谔坚守了不到两日,终于被朱泚击溃,陇右军大败,被朱滔率一万精兵日夜追击,投降者不计其数。最后逃到梓潼郡时,六万陇右军仅剩一万余人,韦谔深恨崔庆功,收拾残军愤愤返回了汉中。

但蜀中的不利局面并不仅仅于此,朱泚并不理睬崔庆功,他集中十几万大军,进攻南充郡,这时。崔庆功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命大将白胜守城,自己亲率五万人救援张光晟。

冬至的第二天,也就是西凉军进攻会郡的同一日,朱泚兄弟亲率十八万大军在南充城外迎战崔、裴两家十万联军,这是一场后来被称为‘冬血’的战役。双方共投入近二十万大军厮杀,死伤惨重,血流成河,经过五日绞肉机般地拼杀,战死者达十万人以上,最后以崔、裴联军兵力不支败北而告终,大将张光晟阵亡,崔庆功败走,战后,朱泚一怒屠杀南充郡三万余人。他由此得到了‘人屠’地恶名。

……

武功县。这里是京兆府和凤翔府的交界,平坦而宽阔地官道上。一支千人的骑兵正护卫着几辆马车辚辚驶来,马车里便是大唐右相崔圆,他是去开阳郡解决韦家的一些遗留问题,也就是劝说张焕放过开阳郡。

当然,在他出发前,他已经得到了凤翔守将的飞鸽快报,韦家放弃了开阳郡,近万人抵达了凤翔,张焕已经占领了开阳郡,去开阳郡其实已没有什么意义,但崔圆依然按计划启程了,韦谔那里,他总是要有所交代的。

马车走得不快,崔圆身上盖着一床毛毯,正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他的马车十分宽大,布置舒适,就仿佛一间房子一般,车厢里点着两只火盆,使车上完全感受不到外面冬日的严寒,同时车厢里还有两个美貌地侍妾正尽心地服侍着他。

崔圆是在回想与裴俊的见面,虽然已过去三日,裴俊对陇右事变轻描淡写的话仿佛还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陇右之变是因党项人引起,崔相国应向百官说明这个情况。”

“河陇相争是大唐内部的矛盾,可以协商解决,但党项人之乱,却事关大唐的安危,这一点崔相国尤其要向百官讲明。”

……

“当初可是裴相国给韦家做了担保,裴相国怎么向韦谔交代?”

“合约是他韦谔自己与张焕所签,我不过是作个见证,怎能是担保,再者崔侍郎代表相国也在合约上签了字,难道他也是做担保不成?”

……

“事已至此,我们就不要推卸责任了,关键是要有个解决办法,裴相国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以为当务之急是要向张焕施压,不要让他伤了韦家子嗣,只要人没有事,一切都好说,若他实在不肯退出陇右,我建议就给韦家另觅一地,比如汉中郡,崔相国以为如何?”

……

崔圆想到这里不由一阵苦笑,裴俊这只老狐狸恐怕早就知道张焕是一定会动手的,却装聋作哑,借张焕之手除去韦家,以对韦家投靠自己地报复。

汉中郡,亏他想得出,他怎么不提议把韦家安置在代郡、云中郡呢?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崔圆从沉思中惊醒,似乎有人在远远叫喊,‘相国留步!’他拉开车帘问道:“是何人在叫喊?”

“相国,好像是送信之人在后面追赶。”

崔圆探头向后看去,只见后面尘土飞扬,十几名骑兵奔势迅疾,仿佛十分着急的样子,他立刻吩咐道:“停下等候!”

片刻,十几名送信之人狂奔而至。不等战马停稳,马上信使便滚翻下来,急声道:“相国,大事不好,蜀中传来紧急消息,官兵大败,已全军覆没!”

“什么!”崔圆听得胆裂心炸。他忽然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宣仁二年十二月初。蜀中官兵大败的消息传来了长安,朝野震动,偏偏这时,崔圆痛极而中风,一病不起,但令朝野震惊地消息并没有结束,很快又传来消息。朱泚已率二十万大军北上,占领了阳平关,其先锋已经抵达汉中,他已经开出价码,要求朝廷封他为蜀王,并将蜀中三十六郡实封给他为食邑,否则,他将出兵长安。重振朝纲。

朱泚北上的消息使朝局陷入了恐慌状态,裴俊当即与病重中地崔圆达成一致,以太后崔小芙出面,封年已八十的老将郭子仪为护国大元帅,率领千牛卫、金吾卫以及从开阳逃进关中的近一万陇右军,共七万余人从子午谷进军汉中。又紧急调各地团练兵进京勤王。

此刻关中空虚,只有不足万人拱卫京师。

……

金城郡,张焕在夺取陇右全境后,用十天时间,已整军结束,包括陇右降军以及大量新募之军,他已经有兵力近十二万人,他把它们分成了八个营,分驻河西、陇右各地,并派自己的心腹将领为中郎将。掌管各营。其中他自己亲率五万西凉军精锐驻扎在金城郡,他也就正式将金城郡定为陇右、河西节度行辕所在。

这一天。张焕正在行辕内与新任军务参赞杜梅以及西凉军判官裴明远商量灵武郡事宜,杜梅建议重新封锁灵武郡,逼段秀实要么投降,要么回西受降城,而裴明远则建议走太后路线,让太后劝说段秀实投降,同时取消韦家答应给他的粮食援助,软硬兼施。

张焕则倾向于裴明远地建议,不过,粮食要先一点,以收取灵武郡的民心。

就在他们三人就灵武郡地对策达成一致意见时,剑南大败及汉中告急的紧急情报由长安飞鸽送来。

三人一时谁也没说话,张焕负手站在窗前久久凝视着天空,虽然他已经料到这次朝廷征南必败,但他还是没有想到会败得这么惨,尤其朱泚野心毕露,竟出兵汉中,要求裂土封疆,这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太性急了,蜀中根基未稳便要叛唐,岂不知民可覆舟吗?看来自己还高看了他,这枚棋子现在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都督!机会来了。”杜梅目光异常明亮,他死死地盯着眼前地鸽信,仿佛发现了金矿一般,激动地说道:“现在关中大军已被郭子仪带往汉中,关中异常空虚,这是都督千载难逢之机,若抓住这个机会,都督便可为关中之主,进可恢复皇室身份、直接登位为九五之尊,而退则可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都督不可!”裴明远大声反对,“都督夺陇右,尚可给国人解释是为了收复河湟,取无所作为地韦家而代之,我想天下人尚可谅解,但都督趁虚进军关中,那意义就完全不同,这样,都督又和那朱泚有何区别?”

“明远谬矣!”杜梅轻轻摇头道:“成大事者何须过多考虑妇人之仁,须知历史是由王者所书,太宗皇帝杀兄逼父,可曾在史书上留下骂名?玄宗皇帝逼父兄得位、肃宗皇帝策划马嵬坡之变,以兵变而逼明皇,史书上可有记载?都督只要励精图治,恢复开元盛世,恢复我大唐天可汗之威,百年之后,又有何人会记得都督是如何从陇右进关?”

张焕依然沉默,他的目光异常复杂,杜梅地话使他十分心动,也让他热血沸腾,他知道这是一条一步登天地捷径,几乎就要不假思索地答应,但他脑海里的一丝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样!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欲望,终于慢慢地冷静下来,便转身拍了拍杜梅的肩头,诚恳地对他道:“我明白你的忠心,有些事我可以想,但我却不能去做,你明白吗?”

说到这,他拉开了墙上的幕布,露出一面完整的河陇地区全图,他指着陇右最南面的文郡对二人微微一笑道:“现在朱泚进攻汉中,却给了我一个洗刷掉强占陇右恶名地大好良机,朱泚率二十万大军北上,蜀中必然空虚,我们何不从文郡出兵,沿涪水下江油,抄他朱泚的老巢,从而逼他退兵呢?我想如此大功于社稷,得陇右节度使一职,已为期不远了。”

宣仁二年十二月初,就在朱泚准备分兵三路大举进攻汉中及长安之时,陇右张焕却突然出兵蜀中,五万大军在张焕的亲自率领下,一路势如破竹,抢关夺隘,其先锋大将王思雨仅用十天时间便抵达了巴蜀重镇江油县。

朱泚闻讯惊惶失措,他连夜撤兵奔回了蜀中,而此时,张焕已经撤兵返回至文郡,至此,汉中危机得解。

第二百零三章 崔宁探父

清晨,初升的太阳从远方的秦岭后慢慢探出头来,将万道光芒洒在关中大平原之上,这一天也是宣仁三年的新年。

在长安以西的官道上远远行来一队骑兵,人数约二千人,他们便是从陇右而来的张焕一行,十天前,太后崔小芙下旨册封出兵逼退朱泚,为稳定社稷立下大功的张焕为陇右节度使、冠军大将军,校检门下侍郎,又着令张焕进京述职受封。

在队伍中有夹杂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的便是回家探望父亲的崔宁,随着整个河陇重心逐渐南移到金城郡,她也将自己的春蕾堂搬迁到了金城郡。

此刻,崔宁穿着一身银狐皮大氅,头发梳起一个精美的高髻,显得十分高贵典雅,不过脸色却有些苍白,前些日子她生了一场病,虽然现在已渐渐康复,但人却瘦了。

崔宁来河西已近一年,和一年前相比,她无论体态和性格都成熟了许多,尤其是她独立办学以后,她的心胸渐渐变得开阔起来。

但此时她的心情却有些沉重,几天前,张焕告诉她,她的父亲被蜀中兵败的消息所刺激,已经中风瘫倒在床榻上,为此,崔宁的心中充满了焦急和自责。

“焕郎,我很担心父亲的病,你说他会不会……”崔宁已经远远看见了长安巍峨的城墙,她按奈不住心中的担忧,低声问马车旁地张焕道。

“你不用担心。我专门就此事问过师傅。”张焕柔声安慰她道:“师傅说相国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积劳过多,又忽然受到猛烈的刺激,所以中风了,这种情况虽然很危险,但只要稳定下来,一般就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崔宁得到张焕的安慰,她轻轻叹了口气。“以前父亲病了都是我来安排他的治疗,他很快就能康复。可我不在他身边,谁又会那么尽心地照顾他?”

说到这,崔宁犹豫了一下,她带着一丝祈求的目光望着张焕,嘴唇动了动,却又说不出口,张焕明白她的意思。便笑了笑,指着遥遥可望的春明门道:“我先送你去看一看你父亲地病情,其他事以后再说。”

不多时,张焕一行便来到了城外,他们在城门口等了片刻,一名当值的金吾卫郎将便匆匆迎了出来。

“张使君一路辛苦了,在下孙健,受崔大将军地派遣。特来安排张使君的随从。”

“崔大将军?”张焕微微有些诧异,难道崔庆功还在任职吗?

孙健仿佛知道张焕的心思,连忙笑道:“崔庆功已经被免职回山东去了,现在的金吾卫大将军是太原兵马使崔哲,也是十天前才来长安。”

张焕点了点头,“看来。经过一场兵乱,长安的变化确实也很大。”

“是!这次蜀中之败,对我大唐影响深远,大家都十分忧虑,真不知那朱匪何时才能剿灭?”

这时一旁的崔宁忍不住问道:“孙将军,我们父亲怎么样了?”

孙健认识崔宁,他连忙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答道:“回禀小姐,只听说崔相国一直卧病在床,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晓。小姐回去看了便知。”

说罢。他去和张焕的亲卫将蔺九寒办理驻防手续,而张焕则率领三百人进了长安城。

今天是正月初一。早晨地长安城内十分安静,大多数人还在酣睡中,昨夜下了一场小雪,路面上晶莹洁白,只有一些铲雪的衙役和雇来的劳工在大街上忙碌着。

他们很快便进了宣阳坊,或许是近乡情更怯的缘故,崔宁脸上明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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