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名门-第5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说到这里,韦谔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明悟,他已经明白了裴俊的意思,他是在求自己呢?想要自己手中那一票,他呵呵笑了一下,又提示儿子道:“你不妨把这两天最重大的事情联系起来想一想,你就明白了。”

韦清低头苦思,最重大的事情无非就是蒋涣遇刺,可是它和裴俊两次拜年有什么关系,韦谔见他想不出,又笑着再提醒他一下,“你再想想内阁中地权力平衡,裴俊想要为父什么?”

韦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多拜一次年还有这么多名堂,他凝神想了想又道:“可是父亲,一张拜年贴能说明什么。裴俊也并没有答应你什么条件啊!”

“傻孩子,你不懂吗?这只是裴俊的投石问路,如果我有意和他谈,那我自然也会用含蓄地方式提出我的条件,比如我再让你去回礼,这一种高妙的交际手段,你已经做了主客司员外郎。这些都要学着一点,知道吗?”

“是!孩儿记住了。”

韦清迟疑一下。又问道:“那父亲可是要孩儿去回礼?”

“不!不要着急。”韦谔眯起眼一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崔圆也一定会有所动作。”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便想起了管家的声音,“老爷,吏部崔侍郎在府外求见。”

韦清慨然叹服,“父亲真是神机妙算也!”

韦谔笑着摆了摆手,“这不算什么。你在官场上混上十几年,也会和为父一样了。”说着,他站了起来对管家道:“有请崔侍郎。”

崔侍郎也就是崔圆的族弟崔寓,官拜吏部左侍郎,在尚书省六部中,每部并非只能有一个侍郎,吏部就是有两个侍郎,一个是右侍郎畅催。一个就是左侍郎崔寓,畅催由于身体不好,也不大管具体事务,吏部地权力就主要握在崔寓地手中。

除了吏部外,户部原来也有两个侍郎,一个是杜鸿渐。一个就是裴佑,去年九月杜鸿渐调为市舶使,赴南海郡(今广州)任职,户部也就没有增加新地侍郎。

崔寓虽只是崔圆的族弟,但其精明能干,深得崔圆地信任,故被任命为最重要的一个职务:吏部侍郎,他今天来,自然是受崔圆之托,来和韦谔谈一笔交易。

他性格温和。在朝中颇有人缘。故以韦谔对崔家的仇恨也能容忍于他,韦谔带着韦清亲自迎了出来。老远便笑道:“崔侍郎不是病了吗?怎么还能到敝宅来。”

崔寓拱手施一礼,也微微笑道:“我也听说韦尚书在准备儿子的婚礼,和在下生病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么!”

韦谔拊掌大笑,他随即给儿子施了个眼色,韦清立刻上前深施一礼,“韦清参见崔世叔。”

崔寓看了看他,肃然道:“这次世家子弟从政的安排中,就只有你和王研得了实权官,而且都是尚书省地员外郎,这个职务别人当了十几年官也未必得得到,所以你要谨慎为官,莫要给你父亲丢脸,知道吗?”

“小侄谨记崔世叔的教诲!”

崔寓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韦谔笑道:“我今天是有事来访,不知韦尚书可有时间接待?”

韦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摆,“请!”

三人重新回到了书房,崔寓待上茶的侍女离去,便开门见山地道:“实不瞒韦尚书,蒋侍郎之死并非是崔相国所为。”

韦谔不觉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对方说得这么直白,崔寓是个饱学之士,诗书经文都造诣极深,原以为他会东弯西绕,最后象裴俊一样含蓄说出崔圆的要求,但没想到他却这么坦率,韦谔只错愕了片刻,便爽朗大笑道:“好!崔侍郎快人快语,我就喜欢这样痛快的人。”

但笑只表现出他对崔寓的好感,而并非是对崔圆的谅解,笑声渐止,他又淡淡道:“蒋侍郎是怎么死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该怎么处理后事,相必崔侍郎也就是为此事登门吧!”

崔寓心中微微一叹,他知道韦谔对崔圆仇恨太深,不是自己说几句话就能将仇恨消除,但他依然不甘心,不露声色地继续说道:“杀死蒋涣之人,其实是河西张焕,他的用意韦尚书能想得到吗?”

不等韦谔答话,旁边的站立的韦清忽然插口道:“此事可有何证据?”

崔寓见他接口,便摇了摇头恨恨地说道:“他预谋已久,又是蒋府门外动手,谁能想得到呢?此事既没有物证,也没有认证,若不是他前一天在劝农居给相国暗示过,相国也想不到会是他,恨只恨这样一来,却让崔相国背了黑锅,崔相国特命我来将此事告之尚书,请韦尚书消除误会。”

韦谔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沉吟一下便道:“我刚才已经说过,蒋侍郎是怎么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该怎么处理后事,相国让崔侍郎来不会只是告诉我蒋涣地死因吧!”

崔寓见他三句话不离问题的关键,知道别的话也多说无益,笑了一笑便坦率说道:“既然韦尚书不喜欢转弯抹角,那我就直说了。相国希望你支持他所提的人选任礼部侍郎一职,同时相国也会支持你由现在的暂代朔方节度使一职。改为正式任命,并责令段秀实退出灵武郡,韦尚书看这样安排如何?”

韦谔想也不想便直接道:“请崔侍郎转告相国,此事韦谔将考虑一下,会在适当时候给他答复。”

“怎么?韦尚书是觉得相国诚意不够?”

韦谔捋须微微一笑道:“不瞒崔侍郎,一早裴俊长子裴明凯来过,他带了裴相国的意思。将礼部一分为二,房修任右侍郎,而左侍郎则我推荐,我也一样拿不定主意,所以此事我需要深思熟虑。”

说罢,韦谔便端过茶杯细细地吮吸,不再看他一眼,崔寓沉思良久。虽然崔圆给他临机处置的权力,但他是个很谨慎之人,他不相信裴俊会提这样地条件,毕竟崔圆掌握着吏部,要么崔裴两家一家独占,要么是崔裴两家共享。裴俊会答应他别的利益,而决不会答应和他韦谔分享礼部,那样地话,礼部地归属永远也稳定不下来。

崔寓知道事情不会是那样简单,他也不多说什么,便站起身拱拱手笑道:“如此,就不打扰韦尚书了,在下自会把韦尚书地意思如实禀报相国,告辞。”

韦谔连忙让儿子相送,过了一会儿。韦清匆匆忙忙赶回书房。他一见到父亲便道:“父亲有没有想过,用此事来换取张焕退出河西?”

韦谔瞥了一眼。冷冷道:“怎么换?他崔圆能奈何得了张焕吗?就是他所说责令段秀实退出灵武,也不过是画饼充饥,谁会睬他?倒是你,整天为个人恩怨、儿女情长所困,你若再不悔改,总有一天你就会死在这上面。”

“孩儿没有!”韦清战战兢兢答道。

“还说没有!”韦谔见他嘴硬,不由怒道:“你刚才插什么嘴,一提到张焕你就来劲,你算什么,人家敢下手刺杀礼部侍郎,挑起朝中大乱,你敢吗?别以为得了一个主客员外郎便沾沾自喜,和张焕比,你还差得十万八千里呢!”

韦清被训斥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低头一声不敢吭,过了半天,韦谔见他不再解释,这才略略消了一点气,拉长声调对韦清道:“等一会儿你代我去一趟裴府,回礼答谢裴相国的拜年。”

过了新年后,冬天便慢慢开始了最后地收尾,风还是很寒冷,可有时在温暖明媚的下午,却会意想不到地从南方吹来一阵细微的风,冬天里不再那么冷辣辣地了。

正月初六就是这样,下午一阵阵温暖的南风吹遍长安的大街小巷,使人们再也不忍呆在家里,纷纷走上街头品味春的气息,天上也凑趣地出现了几只色彩艳丽的风筝,在风中‘呜呜!~’地鸣响。

张焕却没有陪新婚妻子上街感悟春天,他中午从永嘉坊赶回后,就礼部侍郎一事正式拜会了裴俊。

在裴俊的书房内,张焕把一卷鸽信轻轻推给他,这是埋伏在崔府附近的暗桩射杀了一只从崔府飞出的鸽子后所得,内容就是命在汉中任刺史地长子崔贤即刻进京述职。

虽然上面只字不提礼部侍郎一事,但这对于张焕和裴俊而言,已经足够了。

裴俊看完纸卷不由微微一笑道:“这种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来,崔圆放了十几年鸽子,却从没想过有人居然会打他鸽子的主意,看来我也得小心点了。”

张焕也忍不住笑道:“其实这是跟我的一个幕僚所学,他一直信奉细节决定成败,所以,他最喜欢也最擅长从别人都想不到的细节处着手,比如上次韦谔的谈判底线是想收回会郡,他就从对方马车的废纸中事先找到了答案。”

“哦!这可是个厉害地人物。”裴俊的眼中涌出了浓厚的兴趣,他笑道:“贤婿什么时候给我引见引见?”

“岳父大人若有兴趣,下次我找个机会让他进京公干便是。”

婚姻是政治的一种延续,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在张焕正式成为裴俊的女婿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表现在两人之间说话的语气、称呼甚至坐的姿势都和以前不同了,但这只是一种表象,真正的变化却是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一直旁听地楚明远不见了,这就意味着裴俊真地把张焕当作是自己人,承认了他是裴家之人。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两人间的谈话也变得融洽且坦率了许多。

“中午时你舅父已经来找过我,建议我放弃礼部侍郎而换取段秀实任朔方节度使,这其实是你地意思吧!”

“是!”张焕不再否认,坦率地承认了。

裴俊就仿佛第一次认识张焕似的,他瞅了张焕半天,忽然淡淡一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礼部侍郎蒋涣之死应该就是你下的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含元拍天浪(上)

张焕已经离去,裴俊一个人站在窗前,默默地看着窗外一株已经泛青色的百年老柳,脑海里还回荡着张焕最后的侃侃而谈。

“只有段秀实留在灵武,才能形成河陇地区三足鼎立之势,使韦谔不敢轻举妄动,我也才能全力向西发展,虽然看似岳父失去一个礼部,但岳父却得到了崔小芙和段秀实的人情,也为将来涉足朔方奠定了基础,这一失一得间,我想以岳父眼光之长远,不应该看不到吧!”

“我已是裴家之婿,裴家的兴衰与我息息相关,相信河西的兴起也符合裴家的长远利益,希望岳父大人能助我一臂之力。”

裴俊现在所思所想不是两大世家的利益之争,而是张焕的真实身份,他是豫太子之子,是大唐皇位的继承人之一,当年张若镐就曾谋划扶他上皇位再反哺张家,可惜他失败了,那自己呢?自己这般全力支持他,使他羽翼渐渐丰满,他会不会真的有一天登上皇位?答案是很有这个可能,他若登上皇位,那裴家能得到什么,皇后?还是取代崔圆的右相?

裴俊不由又想起前不久崔圆让崔寓专门和裴佑的一次谈话,意思是要防止张焕崛起,他的崛起必然是世家之敌。

但他裴俊却并不是这样想,从表面上看。强势君王的登位必然要和世家争权,这不可避免,但他也不可能真正地消灭世家,他需要世家地支持才可能坐稳皇位,手段过激只会是两败俱伤。

最后就会慢慢形成一种世家与君王之间的权力平衡,世家来制约君王的独裁,而君王又反过来防止世家割据一方。这才应该是大唐的常态,而靠安史之乱后形成的各大世家专权毕竟维持不了多久。早晚会有一天因为彼此间的矛盾激化而爆发冲突,造成地方割据,再次出现汉末时天下大乱之势,作为一个有远见的权相,这是一定要避免地。

修身、治国、平天下,这是自古以来每一个士大夫所追求的理想,也是他裴俊地理想。如何才能使大唐长治久安,如何才实现一个大同盛世,又如何把家族利益融入到这个大同盛世之中,这就是裴俊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家族的利益固然重要,但一个长治久安的大唐也同样重要。

答案就是两个字,平衡,君权和世家之权的平衡。走任何一个极端都不可取,当然,裴俊还有一种强烈的私心,那就是在君王与世家的权力重组中,如何才能使裴家地利益最大化。

若全力支持张焕,裴家确实可能暂时会失去一些利益。但张焕崛起后对裴家的助益,却是一个礼部所换不来,就算他最后登不了大位,但他的实力也完全可以助自己取代崔圆。

这一刻,裴俊的目光渐渐变得缥缈起来。

如果说裴俊是一个在黑暗道途上苦苦寻找出路的旅人,那么他并不孤独,在这条家国天下之路上至少也有另一个人也在寻找同样的出路。

他就是崔圆,这位大唐的第一掌权者也面临着一个痛苦的决择,是摒弃韦家而和裴家分享礼部,还是接受韦谔地条件。以他推荐的人作为礼部左侍郎的候选者。

这无疑是个两难的抉择。与韦家合作并不意味就会一加一等于二,并不意味着崔、韦联手就能压倒裴俊。不能!反而会打破刚刚稳定的朝局平衡,河东那犬牙交错的势力分割图,荥阳、陈留那一大片归属还不明朗地地域,这些都是他崔圆需要慎重考虑的后果。

可如果不答应韦谔的条件,那韦谔这一票又极可能会投向裴俊,以报复自己去年借回纥人之手血洗开阳郡之仇,从而使裴俊以四票对三票而赢得礼部,崔圆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卢杞为礼部尚书而换取太原是不是有些得不尝失了。

崔圆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已经考虑了快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渐渐到了黄昏,他必须要做一个决断了。

崔圆慢慢走到书案前,他提起笔想写点什么,可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他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安史之乱后大唐皇室的衰落、回纥铁骑趁势饮马中原、以及天下人心思定,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巧合,才造就了魏晋以来世家再一次主政的局面,这个局面能维持多久,这是他崔圆殚精竭虑之事。

作为天下第一世家,占据山东、中原及河东半部,这些都是大唐精华所在,崔家怎么可能再重新把它们吐出来。

作为朝廷第一权相,大唐实际最高权力者,他已经领略到了绝顶之处秀丽的风光,高处不胜寒,平地浅滩处的庸脂俗色也再难入他眼。

所以,维护这种世家朝政能长久下去,这就成了他崔圆为之奋斗、为之耗尽心血的毕生事业,为此他打压李系及其继承者的皇权、抑制身为太后地自己亲妹;为此他从今年开始打破大唐以试取士地定制,让大量世家子弟进入官场,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让君权重新翻身,让世家朝政能够世代延续下去,没有君王的一言堂、没有君王对朝臣众生地生杀予夺,一切都在大唐律法的范围内执行,这就是他崔圆眼中的大同盛世。

当然,更重要是他崔圆作为大唐律法的制订者和完善者,是这种的世家朝政的最大得益者,予己予家予天下,他都不能允许威胁到世家朝政的苗头出现。

崔圆又不由想到了张焕,这个去年突然冒出地新人。以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崭露头角,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庶子,崔圆并不会太在意他,可是他忽然昭然于天下的身份,使崔圆不得不为之胆战心惊,如果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崔圆有一点不敢想了。

对于张焕。崔圆一直抱着一种很矛盾的态度,一方面害怕他强大后威胁到世家朝政。可另一方面,他的崛起必然会挑战韦家地势力范围,这似乎是继回纥屠城之后对韦家最有效的打击。

就仿佛是一架天平,一边是鱼,而另一边是熊掌,二者皆有其利,正是这种患得患失地想法让崔圆的态度始终摇摆不定。但是今天,对礼部的渴望就仿佛是一颗极有份量砝码,在熊掌那一边重重地压了下去。

‘咔嚓!’一声,笔在他手中忽然被折成了两段,这一刻崔圆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立刻沉声令道:“立即去请崔寓到我府上来。”

……

就在崔寓再次前往韦府的同时,礼部司郎中元载也悄悄来到了户部侍郎裴佑的府中,与此同时。崔小芙也在宫中与刚刚赶回来的李翻云密密商议明日大朝的对策。

这一天晚上,在重重夜幕地掩饰下,长安城内演绎着大大小小的谋划与交易,它注定是无数人难以安歇的一夜。

……

五更时分,天依然是黑沉沉的,轰隆隆的鼓声忽然在长安城上空激荡。这种密如疾雨、响若惊雷的鼓声只有每隔三个月一次的大朝时才有,但长安百姓已经整整半年没有听到了。

今天是宣仁二年的新年大朝,在京五品以上地官员都必须列席朝会,觐见新皇和太后,今天又是科举第二天,十几万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子为了数十个进士名额而进行最后的奋力一搏。

随着鼓声响起,漆黑的夜幕中一盏盏灯光依次点亮,犹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尤其在进奏院密集的崇仁坊和客栈遍布地平康坊,灯光已经连成了长长一片。与夜空中的玉带银河相映生辉。

裴府的家人早在三更时分便开始忙碌起来。烧水、喂马、准备早饭,侍妾们则忙着伺候老爷更衣。在张焕住的小院里,裴莹早在四更时便起床忙碌,两个丫鬟也跟着帮她打下手,准备簇新的从三品官服、张罗早饭、替丈夫梳洗更衣,裴莹忙得手脚不停,刚刚忙完这些时,惊心动魄的鼓声便响了起来。

“朝会结束后就早些回来,咱们还要去看看外公。”裴莹一边帮张焕戴正纱帽,一边嘱咐道。

“我知道了,估计今天朝会时间会很长,午饭我就不回来吃了。”

裴莹点点头,她又细心叮嘱了几句,才带着两个丫鬟将张焕一直送出了大门,她呆呆地望着近百名亲兵护送马车消失在薄薄的晨雾之中,心情有些失落地返回了府中。

裴府所在宣义坊的官员并不多,偶然才有几辆由家丁护送的马车向坊门驶去,但到了朱雀大街,眼前顿时壮观起来,浩浩荡荡的入朝大军如洪流一般,在宽阔地大街上疾驶。

今天也是实行家兵护卫制地第一天,几乎每一辆官员的马车前后都有少则十数名、多则上百名全副武装地家兵们护卫,使得今天的上朝队伍盛况空前,一辆接着一辆,马蹄声如暴雨般敲击着路面,这是大唐开国一百多年来最壮观的一次上朝。

到了丹凤门前,马车和护卫骑士们更是将五十步宽的大道堵得水泄不通,官员们不得不下车步行,穿过刀光剑影的武装护卫群,其危险度更胜平日。

张焕在经过简单的盘查后便进入了丹凤门广场,这时天边已经微微翻起了鱼肚白,晨风凛冽而寒冷,仿佛刀子般地割着人们的手和脸。

“十八郎!”低沉而熟悉的呼唤声在张焕身后响起,这是一个随着张家没落而渐渐被人遗忘的乳名,此时忽然在大明宫内被人唤起,张焕猛然间似想到了什么,他急回身,在他身后约五步处静静地站立着几个月不见的张破天。

张破天面目清瘦,身子单薄,仿佛大病初愈,眉宇中总有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忧伤,这位张家的悲情人物,十二年前即相位不到一月便被赶出政事堂,而半年前任礼部尚书不到三个月又再次下野,而且寄以厚望的儿子也不明不白地死在太原,人生的悲剧仿佛总是在他身上循环上演。

今天也是他下野以来的第一次上朝,不料刚进丹凤门就遇见了张焕,虽然张焕是杀死他儿子的最大嫌疑人,但张破天已经没有了仇恨之心,张家败亡了,他所有的希望都已随风逝去,或许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他平静地望着张焕,算起来他们也仅仅只有三个月不见,可似乎已经过了许多年,昔日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带人冲击县衙的张家庶子已经成长为一方诸侯,此时距离他们初相识之时也刚刚过去了一年。

朦胧的晨曦中,张焕也默默地凝视着这个昔日的张家长辈,他曾经写下的那个‘众’字已经不复存在,一支被崔圆扶持以张若锦为家主的张家依然留在太原老宅;一支以张灿为家主的数十户张家子弟迁往河西武威;再一支以张若镐的长子张煊为家主在襄阳建立了襄阳张家;但更多的是散居河东各地,变成了无数张姓小户。

而留居京城的近百户张家却是一盘散沙,他们盼望张破天出头组建京城张家,但张破天却深居简出,没有了争雄之心。

或许时间是医治他心中创伤的良药,渐渐地他也偶然出门去见见故旧老友,或到茶楼去呆上一天,了解一点街坊闲事,今天他来参加朝会,却是应他在丹阳郡当司马的长子张云所求,替他来听一听大唐未来的走向。

张破天慢慢走到张焕面前,望着脸上已经留了短须的张焕笑道:“听说你成亲了。”

“是!办得简单,也没能请四叔来参加。”张焕有些歉意地笑道。

“参不参加倒是没什么,我只希望你早一天得个儿子,体会一下做父亲的心情,相信你将来行事的手段也就会宽容许多。”

张破天说完,便轻轻拍了拍张焕的肩膀扬长而去,晨雾中留下了他隐隐约约的一句话,“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不知我还能否看到那一天?”

‘当!’一声清脆的钟鸣声在大明宫上空响起,含元殿的新年朝会即将拉开序幕!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含元拍天浪(中)

含元殿,近千名来自大唐各地的五品以上官员济济一堂,集体参拜大唐新皇及皇太后,崔小芙高坐在龙榻之上,她姿容端庄大气,手中抱着三岁的新皇李邈,他尚在香甜的沉睡之中,随着一悠扬的钟鸣,这座宏伟壮观的大殿里再一次徐徐拉开了大朝的序幕,近千名职官、散官、王公贵族在右相崔圆和左相裴俊的率领之自下,缓缓向新皇和太后跪倒,行大礼参拜。

“臣中书令崔圆……臣门下侍中裴俊……臣刑部尚书楚行水……”,声音杂驳、越向后越无法分清,渐渐地汇成了一道激昂而澎湃的声浪,久久地在含元殿中回荡,“祝吾皇万岁万万岁、祝太后千岁……”

千人礼毕,大殿里鸦雀无声,“各位爱卿免礼平身!”崔小芙声音不大,但清晰而决断,立刻又引来又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回应,“谢太后千岁!”

百官归位,三品以上的官员纷纷坐下,白玉阶前只留下殿中监李俅一人,他也就是新皇帝的亲生父亲,任殿中监刚刚三个月,只见他快步走上玉阶,昂声宣布道:“大朝现在开始!请吏部宣读人事变动。”

按通常定制,在大朝中只宣布内阁成员的变化,今天也是一样,吏部左侍郎崔寓离开朝班,来到白玉阶前,他取出一本折子,清朗的声音随即传遍了整个含元殿,“……卢杞。特任命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百官中可有异议?”

“任命卢杞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百官中可有异议?”

大殿里一片寂静,众人还清晰地记得上一次大朝是去年十月三日,那一次朝会上张破天被三读通过了礼部尚书的任命。可仅仅过了几个月,还是在同一座大殿。新地礼部尚书又产生了,让人不得不感慨权力斗争的残酷无情,坐在地方官集群中的张焕偷偷向大殿角落的张破天看去,只见他目光平静,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仿佛礼部尚书与他已没有半点关系,张焕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张破天的心死了,那重振张家的希望也就变得更加渺茫,这时张破天回头看了一眼张焕,似笑非笑地向他点点头,随即扭过脸,再也不理会他。

卢杞为礼部尚书在二个多月前便已任职,今天不过是补一道最后的程序,这是河东事变最后地一步。完成了它,发生在去年深秋的那一次权力分配便正式划上句号。

不过细心地官员已经发现今天朝会的细微变化,本应是由吏部尚书兼右相的崔圆来进行三读,可今天却改由吏部侍郎来进行宣读,这看似没有什么特殊异议,但心思活络一点的官员都同时想到一点。既然连内阁成员的变动这样重大的事情都只由吏部侍郎宣布,那等一会儿七十七名世家子弟入官场的决定却要由崔圆宣布,这岂不是说,后者地重要性大于前者吗?

或者是崔圆有意将它提升到一个高度,或许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众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猜疑,谁也不明白崔圆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此刻,这场政治交易的两大巨头之一,右相崔圆,正不露声色坐在右首第一位。三读不过是例行手续。他真正关心的是世家子弟入官场的新制度和礼部侍郎的人选。

“任命卢杞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百官中可有异议?”

崔寓三读念完,又等了片刻,见没有人反对,便将折子递给崔小芙,崔小芙翻了翻便点点头道:“三读已毕,既无人反对,哀家就正式任命卢爱卿为礼部尚书。”

卢杞立刻从朝班里走了出来,他原为陕郡刺史,长得鹰鼻吊眼、相貌极丑,但能力却颇强,这次被裴俊建议为礼部尚书,倒也没有什么异议。

他快步走到台阶前,跪下大礼谢恩,“臣深谢太后恩典!”

“爱卿免礼!”崔小芙摆了摆手,又对殿中监使了个眼色,李俅会意,便再次高声道:“礼部尚书三读通过,下面请右相宣布其他事宜。”

崔圆慢慢站起身,从朝班里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众人微微笑道:“各位大臣,凡家中有子者请举手示意。”

大殿内陆陆续续决大部分都举起了手,崔圆点点头,“很好,请各位放下。”

见众人把手放下,他从怀中摸出本册子,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大唐自开国起便秉承传统,对大臣后人施以荫官,以勉慰其为国效力一生的辛劳,实为皇恩浩荡之举,只可惜一则所荫人数稀少,二则升迁有品阶上限,使许多有才能地官宦子弟无法获得重用,今天借新年大朝之机,本相将从三方面完善荫官办法,使其成为一项法度,每年从官宦子弟中录用相当人数,补充为朝廷及地方官员。”

他话音刚落,大殿上便已是一片窃窃之声,门荫本来是朝廷为照顾皇亲和重臣的家人特设的一项福利制度,但为了防止它冲击科举取士的基本国策,又特地做了许多限制,比如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才享有这项福利;又比如所授官品也不宜过高,一品官的孩子,得正七品上的荫,从五品官地孩子得从八品下的荫,而且以门荫入仕的官员最终做不上高位;再比如人数限制,皇帝、皇后的直系亲属,一家荫两个孩子,一、二、三品官家,只能在指定的两个孩子中荫一个;而五品官家,只能荫及一人,而这个人还必须是上边指定好的。

今天崔圆要改革这项制度。也就是极可能会放松这三方面地限制,此事事关在场每一个官员的切身利益,让他们如何不关心。

但裴俊却微微冷笑不止,虽然崔圆事先并没有和他商量此事,但他却能猜到崔圆改革的目的及具体措施,无非是两头压缩、中间放开,两头是指四品以下地低官和一、二品以上地荣誉官员。一个是没有什么实力,而另一个则是李唐皇室集中的显爵虚官。他们极可能会被取消门荫资格或者减少门荫人数,这个提案地实质其实就是借改革门荫之名打开世家子弟进入官场的通道。

果然,只见崔圆打开册子念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