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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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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队正,你从左面包抄,不得放走一人。”

施洋又命令另一名队正道:“秦队正,你从右面包抄,同样不得放走一人。”

唐军分兵三路,迅速地将森林里地马车队包抄而去,不等靠近,草地上的人便发现了他们,他骇得跳起来大声叫喊,施洋一抬手,一支弩箭射穿了他的脖子,他捂着脖子重重倒地。

“给我杀!”

三百骑兵呼啸着冲进了森林,森林里果然藏着两百余辆马车,押车之人已经得到警报,他们拔出刀与唐军搏斗,个个凶悍,但他们哪里是大唐骑兵的对手,几次冲锋,便被唐军砍死了数十人,其余之人再无斗志纷纷向四周逃窜,但所有的出路都已经被封死,三百唐军围成一圈,渐渐地收拢,将剩下的一百多人压缩成一堆。

“叫他们放下刀,否则格杀无论!”施洋让刘队正上去喊话。

刘队正催马上前,用大食语喊了几句,大食人皆一齐回头,向一名中年人望去,施洋冷笑一声,他催马上前,用弩箭指着他的额头,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大食人眼中露出一丝惧意,立即将刀放下并举起了手,在他的带动下,所有的大食人都将刀扔在地上,纷纷举起手来。

施洋一指这名大食人的首领对刘队正道:“你带他去审问,要把所有地情报都问清楚。”

“遵命!”刘队正一挥手,带着几名士兵将这个大食人首领押了下去,其余大食人也都被押往别处。

施洋慢慢走近一辆马车,用刀挑开了黑油布,里面露出一个巨大地木制零件,他又一连挑开十几辆马车,里面全部都是各种木制零件。

施洋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他已经认出其中一个是巨大抛石机地零件,另一个是折叠长梯,也就是说,这些马车上装的都是各种攻城武器。

这时,刘队正从森林里出来,向施洋禀报道:“校尉,我已经问清楚了,他们并不商人,全部都是大食士兵装扮,押运十五架长梯和一部攻城槌以及一部巨型投石机送给葛逻禄人。”

“一部攻城槌和一部投石机怎么够?”施洋摇了摇头又道:“他们必然还带有图纸以及工匠,都给我把他们找出来。”

正如施洋的判断,唐军很快便从一辆马车的底部搜出了装满了图纸的木箱,另外又从俘虏中找出了三名派去指导葛逻禄人制作攻城器的工匠。

“校尉,这些俘虏和马车怎么办?”刘队正低声问施洋道。

施洋瞥了俘虏们一眼,他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杀机,“除了三名工匠带走,其余大食人全部杀死,一个也不留,马车上的东西也统统烧掉。”

一个时辰后,三百多骑唐军携带着数百匹马重新向阿木图镇驰去,在他们身后浓烟滚滚,笔直地冲向天空。

下午时分,他们又返回了阿木图镇,刚进镇子,唐军却迎面在在大街上遇见了一百多名回纥骑兵,他们簇拥着一名从头到脚都罩着黑袍之人,看不见面容,两军交错而过,皆警惕地看着对方,手摁在刀柄之上,彼此保持着数十步的距离,施洋注视着那名穿着黑袍的男子,他忽然从黑袍的缝隙里看见了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第九章 千里追猎

唐军很快便离开了阿图木镇,踏上回归碎叶的路程,但施洋却一直沉思不语,他还在想刚才那一队回纥兵,那个黑衣男子阴森的目光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个男子的身份绝不简单。

“刘队正。”施洋终于停住了战马。

“校尉,有什么事?”

施洋沉吟一下便道:“你能否再去那酒馆一趟,买刚才那队回纥骑兵的消息,尤其是那个黑衣人的身份,多花点钱也无妨。”

“属下遵命!”刘队正调转马头便向小镇疾驰而去。

众人找了一个背风处等候消息,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刘队正终于回来了,他带来了两个让施洋大吃一惊的消息,一个是葛逻禄的大酋长身受重伤不治身亡,另一个消息便是关于那个黑衣人,他是回纥的国师梦月老人,他是要去大食。

前一个消息使施洋又是兴奋又是惊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那天晚上被自己一箭射下马之人竟然会是葛逻禄的大酋长,老天真是眷顾自己。

但短暂的兴奋后,他的思路又回到了回纥国师的身上,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施洋的脑海里出现了几个零碎的线索,回纥国师出现、葛逻禄人进攻碎叶、回纥运送攻城器、大酋长身死、回纥国师远赴大食,这几件事似乎都不相关,但它们却几乎在同一时间同一地域发生。难道真是那么巧吗?

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巧合,在这几件事情彼此都关联,在它身后或许隐藏着一件对大唐不利的阴谋,而且施洋还记得义父曾对他说过,三年前地那宗血案就是回纥国师策划,足足思考了一刻钟。施洋终于下定了决心。

“李队正。”他对另一名队正道:“你率本队弟兄先回碎叶交令,请禀报大将军。说我们发现异常之事,要前去调查清楚。”

简短地吩咐了几句,两队唐军便在一个山坳口分了手,马匹、工匠和资料带回了碎叶,施洋则率领两百余名弟兄向西疾奔而去。

黑衣男子自然就是苏尔曼,他刚刚从葛逻禄人的小城海图什过来,按照原计划他是要去大食为回纥要粮。同时要说服大食哈里发再向葛逻禄人施压,尽早进攻碎叶。

苏尔曼是一个极为神秘的人,他因摩尼教的缘故而当上了回纥的国师,但他同时又是大食王室的高级供奉,十三年前,他接受大食人二十万两黄金的开价,率五百勇士远赴拜占庭,最终为大食盗取了希腊火配方。被当时地哈里发誉为巴格达最尊贵的人。

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秘密组织:‘萨珊帝国复兴运动’地最高精神领袖,复兴萨珊帝国,这是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理想,因为他就是萨珊王朝末代皇帝伊嗣埃三世的子孙。

苏尔曼是昨晚抵达阿木图镇,在这里休整了一夜。虽然在大街上偶遇唐军,但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阿木图是一座不设防的小城,唐军斥候在此出现是一件极为正常之事,他此时的心思已经飞到了数千里之外的巴格达,他急欲说服哈里发支持自己的徒弟阿特雷接任葛逻禄地大酋长之位,这样一来,葛逻禄就将被他控制在手中。

苏尔曼挑拨阿瑟兰进攻碎叶本意是想引发大唐与葛逻禄的全面战争,最后将回纥与大食都拖入到碎叶战争的泥塘之中,他便能从中牟利。但没想到形势却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阿瑟兰竟被唐军的冷箭射中身亡,引发了葛逻禄大酋长之位的争夺战。阿瑟兰的三个弟弟以及婆匐和踏实力两部的叶护都加入大酋长之位地争夺战中,彼此互不相让。

这次机会也是苏尔曼等待了十几年,他的前任徒弟布特鲁不被父亲所喜,即位无望,被他果断杀死,如果他的新徒弟阿特雷也继承无望的话,那他十几年的心血也为之白流了。

苏尔曼比唐军晚三个时辰离开阿图木镇,离开时天已经黄昏了,一百多回纥骑兵护卫苏尔曼疾速向西赶路,穿越碎叶谷地这一段路是唐军的实控地,必须要谨慎小心,尤其不能遇到唐军地游哨,他们夜行昼伏,如果顺利的话,在明天早上就能走出碎叶谷地,进入大食人的控制之地。

三更时分,苏尔曼一行终于进入了碎叶谷地,这里是碎叶谷地的中段,离碎叶城约四百里,没有了大清池的影响,碎叶谷地里也是一片天寒地冻的景象,碎叶河已经结一丈厚的冰,在厚厚的冰层下,河水缓缓地向南流去,河两岸是大片光秃秃的胡杨树,显得贫瘠而荒凉,夜色中隐隐约约兀立着的仍然是险峻地山脉,但近处可以看见西去地道路,从暗黑的山岗脚下向偏西方向倾斜而去,道路两旁长满了带刺地灌木丛。

苏尔曼一行在崎岖不平的夹道上行走,他们沉默着,黑暗中只听见马蹄的‘哒哒!’声,这一段路不好走,甚至有些艰难,但它却是穿越碎叶谷地最短的一条捷径,谷地宽不足二十里。

“国师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一名回纥百夫长十分关切地问道。

现在他们已经走在一段最艰险的山道上,这里是一座狭窄的斜坡,斜坡很陡、地面凹凸不平,一直要走五六里才能走到坡顶,苏尔曼抬头看了看坡顶,过了坡顶就出碎叶谷了,此时坡顶上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一抹青白色,天快要亮了。

他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让大家加把劲,我们一定要天亮前走出谷地。”

“国师要过谷地才休息。大家加快步伐吧!”回纥百夫长牵着马快步走到前方去察看路况。

谷口的地势更加险要,这里本来是一段峭壁,没有通道,但千万年地风雨冰雪侵蚀,使这段峭壁变得破碎、崩塌,最终形成了这个险峻的山口。

夜风从山口穿过,发出令人心怵的怪啸声。抬头望去,这里的岩石黑黝黝的。比身后的天空还要黑,道路在岩石阴影中蜿蜒,左边则是陡峭的山坡,深达百丈,苏尔曼忽然有种不安地感觉,这是他几十年慢慢形成的一种预见,当危险来临时。这种感觉就会出现。

离谷口还有百步,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落到队伍地最后面,山坡上百夫长在向众人招手,示意没有异常、可以通过,或许是胜利在望,回纥兵们一股作气,牵着马向山顶上奔去。

可就在这时。山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梆子响,黑暗中箭雨密集地射来,回纥兵措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战马惨嘶着坠入了百丈深渊。

苏尔曼虽然年近七旬,但他的反应和身体的灵敏比年轻人还要迅捷。在梆子声响起的同时,他几乎是本能地疾速向右边一滚,这时,两支弩箭一前一后向他射来,快如闪电,第一支箭擦着他的脸庞射过,但第二支却向右微微偏了那么一点点。

苏尔曼只觉肩膀上一阵剧痛,一支弩箭深深地射入了他的左肩窝,痛入骨髓,他几乎浑身的力量都消失了。这时又一支箭迎面射来。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躲了,苏尔曼吓得魂飞魄散。这是他这一生中第二次感觉到死神离他如此之近,上一次是十三年前在君士坦丁堡冰冷地海水之中。

“国师!”一名回纥士兵猛地将他推开,箭从他身旁掠过,射在一块岩石上,‘当!’地一声,箭尖竟溅出火花。

苏尔曼忽然蜷缩成一团,骨碌碌地向山脚下滚去,这时,埋伏在山道两边的唐军呐喊着杀出,与山道上的回纥兵鏖战在一起,路已经被堵住,施洋一跃跳上一块岩石,微明的晨雾中,他端起弩箭瞄准了正在下滚的苏尔曼,正要扣动扳机时,十几名回纥兵忽然挡住了他的射线。

施洋有些遗憾地放下弩,眼看对方越逃越远,弩箭已无法射及,黑袍国师终于躲过了这一劫,这时,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一百多名回纥人,除了后面的三十几人跟随苏尔曼逃走外,其余全部被唐军射死或杀死,不过唐军也阵亡了八人。

唐军将阵亡的弟兄们烧了,骨灰装进罐子里,这时天已经快亮,东方天际出现了一丝瑰丽地紫红色,唐军们都向校尉看去,下一步该怎么办?

施洋咬了咬嘴唇,大声道:“猎人追猎从来都不会半途而废,现在回纥国师就是我们的猎物,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为什么不继续追下去呢?”

在施洋的鼓动下,唐军们精神振奋,收拾好了武器箭矢,牵马沿着苏尔曼逃跑的路线继续追击下去。

……

从碎叶到大食控制阿史不来城足足有千里之遥,如果沿真珠河走将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被绿色覆盖的低缓山岭,但从碎叶谷地北部向西而去却是莽莽的崇山峻岭,山岭之间更是横贯南北的戈壁滩,春夏飞沙走石,而冬天沙土都被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静。

离开碎叶谷地已经七天了,苏尔曼足足昏迷了三天,他肩上的伤口发炎了,几十名回纥士兵托着他艰难地向西行驶,他们已经了迷路,离开商道很远了。

直到第四天早晨,苏尔曼忽然醒来,并奇迹般地能骑马行走了,就仿佛清晨起床一般正常,而且他肩上的伤势已不再发炎,这使得三十几名回纥士兵更对他崇敬不已,以为是摩尼主神赐给了苏尔曼神秘的力量。

在随后的三天时间里,苏尔曼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默默地忍受着伤口一阵阵疼痛,这种疼痛变得更加深沉,仿佛来自于骨髓。虽然体外伤口已经结痂,但左臂却没有一点力气,似乎伤了经脉,他明白那一箭使自己的左臂算是彻底地报废了。

拂晓之前,寒气袭人,月亮低垂,一行人翻过了一座荒凉地山坡。这里有一块黑色地界碑,他们终于进入大食所控制的地界了。

“河流!”一名士兵指着前方一条玉带般地小河。激动得大叫起来,所有的士兵都看见了,一起举手欢呼,他们三天没有见到河流了,皮囊里的水眼看就竭尽,这时突然出现一条河,怎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苏尔曼干冷地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只要有河流,就能重新找回官道,如果他们没有迷路的话,他们应该已经抵达阿史不来城了,可他们现在还在崇山峻岭之间兜着圈子,也找不到人问路,究竟身在何方也无从知晓,只知道他们离碎叶谷至少也有八百里之遥了。

这一切都要归罪于莫名其妙出现地唐军。苏尔曼至今没有认出奇袭他的唐军就是在阿图木镇他们偶然遇见的那支唐军,他一直以为是唐军游哨所为,为不被唐军追击,他特地命手下远离商道,最终造成了今天的迷路。

这时,几名士兵已经凿开了厚厚的冰层。用绳子吊着皮袋下去打水,一名士兵捧着满满一袋水向他跑来,双手将皮袋奉给他,“国师,请喝水。”

苏尔曼望着这颇为沉重的水袋,他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色,星光黯淡、天快要亮了,便回头对众人道:“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再赶路。”

士兵们纷纷跳下马向河边跑去。苏尔曼也翻身下马。倚在一棵光秃秃的胡杨树下,他摸出一块干饼。慢慢啃了一口,牙齿地啃动却引起了左臂一阵痉挛剧痛,痛得几乎使他昏厥,苏尔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将干饼放回袋中。

“你们快看!那边有人。”又一名士兵指着东方惊讶地大叫,河边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向东方望去,苏尔曼也吃力地站起来,打手帘向东方望去,只见远方约七八里外的一座山岗上出现了一些黑影,在朝霞微露的晨曦下显得各位清晰,他们似乎也骑着马在向这边远眺,随着黑影越来越多,苏尔曼忽然失声喊叫起来,“是唐军,该死的!他们阴魂不散。”

他转身大吼,“快走!”

不用他喊,回纥士兵纷纷翻身上马,苏尔曼也忍着剧痛上马向西狂奔而去,他已经心力憔悴,完全失去往日的从容和冷静,一时间竟方寸大乱,也忘了要沿着河流向北寻找商道。

山岗出现的马群确实就是追踪了苏尔曼五天的唐军,不过他们现在也只有一百余人,在第二天唐军便遇到了岔道,兵分两路进行追击,这一队便是施洋率领地队伍,虽然他走的这条路去阿史不来城要多绕几百里,而且道路艰难,但施洋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推断回纥国师就是走的这条路,一直追了五天,他们终于在路上发现一些回纥骑兵丢弃的物品,知道自己走对了。

远远地,施洋已经看见了在戈壁滩上狂奔的回纥兵,他就像一个发现了猎物的老猎人,冷冷地望着他们笑了,既然逃了七天都没有能甩掉自己,现在到了自己地眼皮底下他们还能跑得掉吗?

“追上去!”施洋一振马缰,战马冲下了山岗,两百余匹战马跟随在后面,激烈的马蹄声惊破了宁静的早晨。

一直追了近两个时辰,离回纥兵越来越近了,惊惶中,回纥兵就像一群受惊的麋鹿,慌不择路地落荒而逃,苏尔曼完全没有了任何风度,他脱去二十年从不离身的黑长袍,只因长袍妨碍了他的马速,他不停惊恐地向后观望,唐军离他们不到两里了,马蹄声就仿佛催命死神的怪叫,震撼着他已经脆弱不堪的内心。

回纥人转了一个弯,前方忽然出现两条道,一条道直行,路面颇为平坦,而另一条道是条小道,通向南面的大山,这时回纥士兵们都停下来,等待着国师的决策。

苏尔曼几乎是毫不迟疑地马鞭一指令道:“分两路,一路三十人顺大路直走。”

他自己却一催马向小道逃去。众回纥兵无奈,只能分出两名士兵陪伴国师,众人向大路狂奔而去。

只片刻功夫,后面地唐军便追到了,他们同样也面临选择,尽管大路地远方传来隐隐的马蹄声,但施洋还是怀疑地向小道望去。一种强烈地直觉告诉他,回纥人的国师是一个喜欢赌命之人。走小道虽危险,但也最容易摆脱唐军的追赶,那自己就索性就和他赌这一把。

施洋一挥手立即命道:“刘队正,你率七十名弟兄沿大路追赶,其余弟兄跟我走小路,战事结束后到河边汇合。”

“遵命!”刘队正大吼一声,“一到七伍的弟兄跟我来!”

唐军仿佛一劈二。大队人马沿直道追击下去,而施洋带着三十几名弟兄从崎岖蜿蜒的小道追去。

所谓小道也是被山洪冲出地一条泥石路,经年累月形成了一条凹槽道,小道上荆棘丛生,石块和泥土都被冻得硬邦邦的,十分滑腻,越向山走,山路越是陡峭。战马也开始吃力起来,只上了一百余步,唐军便在一块路旁地空地上发现了三匹马,施洋知道自己押对了,他翻身下马,兴奋异常地对唐军道:“把马放在这里。留几个弟兄看守,其余人拿好弓箭和刀跟我追上去。”

唐军纷纷下马,留下五名弟兄看守,其余都执弓拿刀、跟随着施洋向山顶奔去。

这条山脉属于千泉山(今吉尔吉斯山)的一条分支,延绵百里,就仿佛一座巨大屏风横亘在茫茫的戈壁之中,它最近的一道山口也在北方五十里外,就是被刚才那条河流所冲开,而这里除了悬崖峭壁,再没有别的通道。但越过这座山脉后。西方就是一片肥美的草原,河流纵横、无数湖泊点缀在草原上。就仿佛一块块纯净的美玉。

唐军已经追到山顶,山顶是一座断崖,而下方是一片广阔森林,虽然是寒冬,但森林中仍然能见到大片松柏地墨绿色,断崖高约百丈,崖上长满了各种藤类植物,几道巨大的缝隙分布在断崖上,千百年照不见阳光,显得阴森森的,仿佛里面藏着某种可怕生物。

这时,小道在山顶转了个直角,向南延伸而去,而苏尔曼已经失去了踪影,唐军们搜了一圈,周围都没有他们的踪迹,那他们只能是沿着山脊向南面逃去了,几十名唐军转弯,沿着山脊向南追去。

一直等唐军走远了,忽然,断崖边上出现了露出一只手,慢慢地,满脸苍白的苏尔曼从断崖下爬了上来,他已经是竭尽全力了,求生的本能使他战胜了左臂的疼痛。

终于爬上了山崖,苏尔曼浑身虚脱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突然若有所感,慢慢地抬起头来,只见前方前方二十几步外,站在一个年轻的唐军,拉弓如满月,冷冰冰地箭尖对准了他,嘴角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原来是你!”苏尔曼忽然认出了追他近千里的唐军,在阿图木镇上,他们曾经面对面地交错而过,苏尔曼慢慢站了起来,他满眼喷火地盯着对方,“我是回纥的国师,地位尊崇,你这样做会引发大唐和回纥的战争,你明白吗?”

他一边大声嘶吼,手却慢慢地向腰间伸去,‘嗖!’一支箭破空而来,将他的手掌一箭射穿。

“把手举过头顶,你再敢有任何动作,我下一箭就射穿你地脑袋。”

苏尔曼一阵胆寒,他知道这个年轻的唐军说得出、做得出,他将带着箭矢的手举过了头顶,一条长长的血迹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他心中隐隐带着一丝侥幸,或许还有最后一个希望,他的身后还藏有一名回纥士兵。

就在这时,施洋手中的箭再次射出了,从他身边穿过,随即他的身后传来了长长的惨呼声,机会在这稍纵即逝的一刹那出现了,就在施洋重新搭箭拉弓地瞬间,苏尔曼就仿佛一只灵巧地猿猴,一个后空翻竟从百丈悬崖上跳了下去。

施洋疾冲上前探头下望,只见朔风吹拂着悬崖上的枯藤,仿佛妖女地手臂在空中飞舞,而苏尔曼却踪影皆无,他竟然凭空地消失了。

施洋忽然冷冷一笑,他举起弓向西南的大食方向一箭射去,“去告诉你的大食主子吧!我大唐军人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第十章 大年初一

新年是大唐百姓祭祖和举行各种社祭以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的日子,为之寄托新一年的希望,忙过了新年,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时,才是举国狂欢的日子,因此新年除了孩子们外,大多是紧张而忙碌。

而对于大唐帝王来说,大治五年的新年又是不同寻常的一年,三年一次的邦国朝觐正好轮到了今年,回纥、新罗、日本、渤海、南诏、西域诸国以及羌、党项、沙陀、室韦等等依附于大唐的各族首领皆要奔赴长安,朝觐大唐天子。

不仅是各国使臣,还有大唐各地的官员也要开始陆续进京述职,这一个新年将是大唐皇帝最为忙碌的几天,而后宫的嫔妃们也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一大早,崔宁便早早起来,来到女儿的房间里,她的女儿叫李思,在前年五月出生,此时正好是一岁半,牙牙学语的时候。

几年前的儿子夭折的伤痛已经渐渐被岁月抚平,虽然每年她都会去儿子位于西内苑的小小坟前祭奠,但逝者已经安息,而生者尚须勇敢地活下去。

此时的崔宁也已经二十六岁,正是女人最黄金的年龄,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气质雍容高贵,显得成熟而美丽,而她的内心也变得更加宁静,正如她名字中的‘宁’一样,她的整个心思都在孩子和丈夫的身上,对于国家的事情,她从来都不闻不问。

崔宁悄悄推门进了女儿地房间。房间和她的寝室很近,仅仅只隔了一间起居室,且有小门可以直通,房间不大,但阳光充足,几盆迎春花摆放在窗前,房间里十分温暖。迎春花已经结出了小小的黄色花蕾,小床上一顶红色的芙蓉暖帐一直拖在床沿。这些都是崔宁亲手给女儿布置。

此刻,女儿李思已经醒来,她的乳娘正在帮她穿簇新的小裙子,见母亲进来,小家伙立刻张开稚嫩的臂膀牙牙喊道:“娘-亲!”

崔宁地脸上笑开了花,她上前将女儿抱起来,在她小脸上亲了一下。“小心肝,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小公主一醒来就要礼物,她惦记着呢!”旁边乳娘微微笑道。

“哦,父皇给你说的事情你倒记住了,眼巴巴地要礼物呢!”崔宁手轻轻地点了一下她地小鼻子笑道:“人小鬼大。”

她又回头对乳娘道:“今天是大年初一,你回家去看看吧!孩子我来带。”

乳娘千恩万谢地去了,崔宁抱着女儿慢慢走到窗前,指着一朵娇嫩的小花教她道:“这是花。—‘花’。”

‘呱—’小家伙发音口齿有些不清。

“不是‘呱’,是‘花’”身后忽然传来了儿子李珪的声音,崔宁回头,只见儿子正探头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小弓,见母亲发现自己。他吓得转身就跑。

“珪儿。”崔宁跑到门口叫住了儿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找平姨,她今天要教我们射箭。”

“你等一下,娘还有话对你说。”崔宁急忙要唤住他,但儿子已经一溜烟地跑远了,老远还听见他的回应,“放心吧!我不会去玩水,也不会和哥哥打架。”

崔宁唤之不及,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年是大年初一。就让他去玩玩吧!

“娘。你固。”手中的小家伙忽然不高兴地搓着手说道。

‘你固?’崔宁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要礼物呢?她笑着亲了女儿一下,“好,咱们去看看,你父皇给你准备了什么新年礼物?”

……

大明宫东内苑的一条林荫道上,平平带着四个孩子正骑马向射箭场而去,四个孩子分别是九岁的长子李琪、同样是九岁地养女百灵,还有裴莹七岁的女儿李秋和五岁的李珪,李秋还不会骑马,便和平平共乘一骑,其余三个孩子每人都骑一匹小马,他们五人挽着弓箭,一路欢声笑语。

平平是在前年二十六岁生日的那天终于委身嫁给了十八郎,崔宁儿子夭折后,在陪伴崔宁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平平也渐渐意识到了亲情和生命的宝贵,她毅然改弦易撤嫁给了十八郎,被封为平贵妃。

但她这个贵妃却是大唐皇妃中的另类,宫人们从来没有见过象她这样平凡的贵妃,其他嫔妃每日妆扮也要花去两三个时辰,各种脂粉花露、各种首饰珠翠,哪一样不是琳琅满目,可这位平贵妃却只有一瓶滋养皮肤地普通玫瑰露,整日里素面朝天,皇后和元妃送她的几样首饰,她又悄悄地转送给了别人,箱子里的几件衣裙皆普普通通,满大街可见,甚至连宫女都还不如。

尽管如此,宫人们也只敢在后面偷偷笑话她几句,没有人敢说出来,平贵妃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她在皇上和皇后心中的地位却很高,据说她从来就是这个性子,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也慢慢开始喜欢上这位平民女子般的贵妃,不仅仅在她面前不用拘束什么礼仪,她也从不在意这些,关键是她有一颗非常善良地心,她从不打骂呵斥宫人,宫人家中遇到不幸,她若知道一定会倾囊帮助,这也是她身无余财的根本原因,她已身为大唐的贵妃,而她的族人据说还在成都惨淡经营一家药店,根本没有受到半点恩泽,而且有她在,大明宫内总是充满了笑声,俨如阳光般的明朗,一洗宫内几十年来的勾心斗角和死气沉沉。

正是种种一般皇妃身上罕有的平民气质使越来越多地宫人开始喜欢她,喜欢和她在一起。开心而快乐地度过每一天。

此刻,平平穿着一身红色的劲装,显得英姿飒爽,她带着四个王子公主骑马去东内苑射箭,而一大群宦官和宫女却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奔跑,让孩子们学习骑射,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至于去哪里骑射则由这位平贵妃决定,只要不出大明宫地范围皆可。

“平姨。您怎么不带弓箭?”李琪忽然发现平三娘并没有带弓箭,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

“带什么弓箭,今天大年初一你们还想练箭么?”平平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可是我给母后说过……”

不等他说完,平平便不高兴地一挥手打断了他地话,“你就不能自己做一次主吗?施洋也不过大你五六岁,可人家已经能在西域带兵打仗了,可你呢?堂堂的男子汉样样都要向你母亲汇报。何时才长得大?”

李琪被说得脸一红,低下头不敢吭声,或许是母亲从小就对他管教严格地缘故,随着年龄地增长,李琪的性格渐渐地变得有些懦弱起来,从不敢犯任何错误。

“平姨,那我们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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