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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女药师-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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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他早已经存在。
许多时候他想常想,她的遗忘了过去,是好还是坏?那是个很令苦恼的问题,至少至今为此,他还没有结论。
为何年年在此时伤怀?
当她年幼时,他想问,没有问,如今,他想问,同样问不出口。
站了良久,花烬慢慢的自墙后移出,无声无息的走到廊外,轻轻的依着少年坐下,伸臂将娇小的人拥在自己臂弯里。
墨泪没有抬头,小院就那么多人,每个人的气息再熟悉不过,哪怕离得尚远,只要不特意掩饰住气息也很容易辨出是谁。
她抱成一团,默默无声。
他揽着她,不问缘由,不究因果。
夜,静宓。
烬字小院内两人相依守夜,另一边的一小院内,莲皇太孙坐在廊外的小院道上,独自望星辰。
他坐在轮椅里,双手交叠放在双腿上,微微仰着头,身后,玄衣男子与宫装女子默默恭立,三人的影子斜投在一侧,被拉得老长。
莲皇太孙望着夜空,久久无言。
红一,莲一悄悄的对视一眼,满心的不解。
皇太孙最近很奇怪!
确切的说,自从从云泽回来晕迷后再醒来时就一直很奇怪,曾经的皇太孙每隔几天便会亲自询问是否有关红莲公主的线索,但醒来后的他好似得了失忆症,竟再也问,好似已将公主忘记,甚至当小药师亲口说红莲公主即将归国的消息从雾国传回时,他只笑而不言。
皇太孙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曾经皇太孙为寻公主费尽心力,哪怕有一丁点线索都会欣喜欲狂,如今当真的有消息时,怎么反而如此平静?
红一莲一想不通原因,心里一片抑郁。
天上群星璀璨。
无人喧哗,虫蛙鸣声听起来也显得很平和。
云院内的两处小院,两人成伙,三人成拔的分别在静夜中沉默。
时如水逝,斗转星移。
“准备祭祀。”不知几时,莲皇太孙终于不再数星星,低眸,俊容仍然平静,看不出喜悲。
“是!”红一莲一精神大振。
皇太孙殿下还记得今夕何夕,说明没有记忆公主。
两人很兴奋,立即摆下桌几,在四周铺下荷叶,桌几也以荷叶铺垫,一边放上三朵荷花,将酒与酒杯一一摆好。
莲皇太孙自己飞身,坐于荷叶上,斟酒,依如既往的开始祭酒。
一杯一盏,一巡又一巡。
三巡后,他默默的独饮。
点点哀伤,漫天飞散。
“明天请小药师移驾一述。”酒香里,温润的声音透着几分朦胧。
红一莲一忽的愣了愣,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们一时有些反应过来,呆了呆,两人几乎欣喜欲狂,激动得差点流泪。
恍若一束阳光照临,那点忧伤化作云散雾消,夜空也变得美丽多彩。
红一莲一的心空更是绚丽如花。
这一夜,几人欢喜几人平静。
天色微明时分,星星隐迹。
依着花烬默坐一夜的墨泪,终于整整结束蜷抱的姿势,平平静静的起身,扯去发带,重新梳顺,扎上新的红发带。
花烬默默的陪在一侧。
扎好发带,墨泪无视于一侧的美少年,解开外袍,将白色的长袍换下,重新换上一身色彩明丽的橙色长袍,系上红色绳带。
入异世三年,她为前身着黑穿白三年,孝期已尽。
逝者已逝,日子终将要过,人终将要活下去,那些故去的人,唯有深藏于心底,因为,她还有风宝宝要养护。
为什么而活?
三年前或许只为记忆,为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现在,她知道,不为自己,哪怕为风宝宝,她必然要活着,活着,才能护他长大,活着,才能给孩子一片无忧的天空。
好好的活着,为宝宝撑起一片天。
焕然一新,墨泪大步流星的转身,去看宝宝。
花烬望望天。
今天,又将是一个艳阳天。
悠悠低眸,晃身回屋,管它什么天,还是给那个小小婴儿热羊乳去才是正事,哦,好似羊乳快用尽,钟家明天应该会送来吧。
负手,步伐坚定,走向厨房的身姿绰约无双。
几步回到房间,墨泪忽然扬眉浅笑。
宝宝已醒。
她是个不算客不算学生的人,却鸠占鹊巢的占了花烬的屋,其实另一边还有两间可以入住,可不想去,毕竟身边有个紫尊可比独自住一间要安全得多。
花烬没有反对,她自然也占得心安理得,此际,那张宽大的榻上,风宝宝已自己爬着坐起,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望,熙熙坐在一边,一个小人儿一个兽宝宝,竟出奇的和谐。
“爹-爹-”风宝宝看到飘至榻旁的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奶声奶气的声音,好听得像仙乐。
?!
墨泪忽然惊呆了,一时竟傻傻的瞪着眼,连呼息都被自己屏住而不自知。
熙熙大眼睛一竖,定定的望着人类小婴儿。
风宝宝扬晃自己的小手,欢快的笑:“爹……爹……”
脑子里一荡,墨泪打了一个激灵,一步飞掠至榻上,那速度几乎比电闪雷鸣还快,快得无与伦比,当她飞掠至宝宝面前,残影还立在原地没有消散。
弯腰,伸手,一片橙色晃过,一把捞起风宝宝软软的小身子,气息紊乱,一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风宝宝,你刚才叫什么?”因为紧张,舌头都有些转不过弯。
“爹,美人爹……爹……”风宝宝伸出小手,抓住了一片她的衣襟,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爹爹……
奶声奶气的声音入耳,墨泪满脑子里便只余下那两个字在回荡。
宝宝,会叫爹了!
恍然间,心底一酸,眼中温热一片。
这,就是身为人父母的感觉!
世间还有什么比这一声更动听?
没有。
世间再珍贵的奇珍异宝,在孩子的这一声面前都微不足道,人间难得是亲情,人间最贵是亲情!
一瞬间,墨泪的血液沸腾了起来,整个人从心到身都暖烘烘的,将软软的小身子拥在怀里,望着那张粉嫩的小脸,眼中的热意再也抑不住,挤出眼眶,滚滚滑落。
那一声,胜却世间万语千言。
那一句,让天下风华皆失色。
那一声,是给她的最好礼物。
那一句,为她三年的人生添上了最厚重的一笔,与当初初将孩子抱起的那一刻一样,此生难忘。
墨泪哭了。
泪,是欣慰的眼泪。
哭,是喜悦的哭。
风宝宝伸出小手,摸上一张流泪的脸:“美人爹爹,不哭,哭会丑……”
“好,我不哭,不哭……”肉乎乎的小脸贴着面,柔软的触感令人窝心,墨泪几乎要放声大哭,却硬是压抑住,含泪露笑。
有人说,流泪的女人最美,却不知,流泪的男人更美。
风宝宝虽小,却愣是看呆了,那张含泪的脸,犹如雨后梨花,娇不胜怜,也深深的铬刻入骨,以至多年之后,历经无数世事,他仍记得幼时的这一幕。
第七十章
小宝宝的手贴在脸上,柔柔的,软软的,墨泪只觉整颗心都融化了,心酸被抚尽,只留下一片激动,忙忙的擦去泪,小心的给宝宝换衣。
熙熙眨巴着大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一脸的深思状。
墨泪给风宝宝换上一身喜庆的红衣,将熙熙捉过来放在自己肩上坐着,满怀欣喜的跑出房间。
外面,从厨房里飘来的香味直扑人鼻,早起的夜轩正坐在桌面煮茶水,当看到兴冲冲奔来的人,他微微扬眉。
越越今天很开心。
第一时发觉异样,夜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也发现了少年眼眶的异样,心中有些不解,那模样分明像是刚刚流过眼泪的样子,可笑容却分外灿烂,有古怪!
心情超好的墨泪,寻个好位坐着就乐巅巅的陪风宝宝玩,小家伙却再不肯多说话,待早餐时,巴唧巴唧的喝完羊乳,理都没理提供粮食的美少年。
吃完早点,照旧给小家伙洗澡,两大美少年跟前跟后的忙着倒水,试水温,跑得不亦乐乎,却仍然没得到小宝宝的正眼一顾。
待重新换好衣服,墨泪才将小家伙和熙熙放到席子上坐着,正准备洗衣服时,院子内已多出一位来客。
客人几乎是以一种闪电似的速度掠进烬字院,冲到小屋前才减速,理衣,施施然的往屋内跑,身影娉娉,袅袅娜娜。
屋内的三人,不约而同的凝目。
摇曵行来的女子,气息冷傲如寒梅,移动间衣裙飘逸,身似杨柳迎风,婀娜多娇,顾盼间明眸溢彩,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夜轩的眸子闪了闪,眼前的女子很美,站在莲皇太孙身侧时不被人重视是因第一公子的颜实在太于耀眼,所以她的光华也暗了几分,实际上她的风华远胜风云内的贵女,连木神殿的圣女在她面前也要逝色一分。
终于来了!
心中早明白客人为何而来的花烬,淡淡的一眼之后便无视。
看到悠悠踏步过门入室的来客,墨泪的心跳微微慢了一拍,瞥眼另两人,淡定的收拾宝宝的衣服,澡盆,客人什么的,那是主人的事,用不着她招呼。
对于屋内三人的态度,莲一并不在意,朝着主人点点头,踩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一抹橙衣身旁,恭敬的弯腰,双送递出大红请帖:“殿下请小药师阁下移尊驾过院赏荷!”
该来的终究来了啊……
幽幽一叹,墨泪慢慢扭头,帖,是大红正式请帖,红红的帖子被一双纤纤玉手平平托于掌上,有一种别样的视觉美,捧着帖的女子眉眼之间满含殷殷期盼之情。
她定定的看着火红的帖子,目心中有火焰在跳跃,却半晌没有回应。
一息,二息……
夜轩花烬有视无睹,谁也没提醒。
十息过去了,莲一没有动,二十息过去了,她还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时间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流逝,她坚定不移的弯着腰,执着而坚定。
此刻,她觉手中的东西越来越重,她手中捧着的不是一份普通的帖,那是一份希望,一份红宫宫人等候十四年的希望。
它很轻,顶多一两重,可是,在她心中,它重逾万斤,明明捧在手心,却似是巨石压在胸口,沉甸甸的,令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的心,微微的颤了起来。
一息过去又一息。
当差不多快近三十息时,沉默不语的人终于缓缓抬起手。
看着那片轻盈的橙色,莲一的心抖了抖。
终于,那片橙色定住,从橙色宽袖里伸出一只嫩如青葱,五指尖尖似剥去皮春笋般的手,皓腕细骨,雪脂凝肤。
那手,轻轻的掂起红红的帖。
那人,没有读帖,眉心微微紧拧。
嘘-
手中重量一去,莲一如释重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只觉整个人从内到外一片轻松,心犹如飘上云端般的轻盈。
她记起来了么?
瞧着那微微低眸的人沉吟不定,花烬忽的有点怀疑,他知她忘记了许多的旧事,此刻却忽然不能确认自己所知是否一切还是如旧,遗忘并不等于永远忘记,或许有时在不经意间便会想起,他不确定,真的不确定。
或许终有一天她会记起以往的一切,至于想起旧事是好是坏,他更加不能下结论,有些事,忘记更好,有些事记得比忘记更好,她忘记了曾经的一切,包括那些痛,也抱括至亲的人,如若记起了亲人,同样的也会记起伤痛。
快乐与痛苦同在,那,无人知是好是坏。
花烬敛去眼中的深思。
好似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屋内的气氛很奇怪,夜轩不由得心中浮起奇怪的想法,他十分确信必定有什么事是不为自己所知的,但却不寻不到头绪。
烬公子与第一温柔公子之间的交情大家有目共睹,他对越越的举止同样有目共睹,若以往,他必定会有所表示,或代为决定或阻止,但今天却一言不发,那举动很让人费解。
狐疑的将三人打量几眼,夜轩干脆装傻,当什么也没看见。
坐在席上的风宝宝和熙熙,眨巴着眼睛,左瞅瞅右瞅瞅,瞅过不停。
“走吧。”思索N秒,将帖子往戒指内一丢,墨泪随手将风宝宝的衣服丢到澡盆里,反正她不在的话,另二只会处理的,完全不用担心。
花烬夜轩淡然的瞅了一眼。
“爹……爹……”
她刚要起身,风宝宝挥舞着小手,嚷嚷着喊。
啊?!
花烬夜轩一愣,四只眼睛不约而同的圆睁。
?
莲一心脏一蹦,心弦紧繃。
也在此刻,她才正视那一角,当目光触及那粉嘟嘟的一团,她的眼眶忽的发热,犹记得当年小公主也是如此娇美可爱,令人我见犹怜。
只一刹,她的心穿越了时间,回到了十数年前,依稀间仿佛看到了小公主,那个天使般可爱的小主子……
记忆,就此拉远。
她的目光失去了焦距。
回眸,墨泪伸手捏捏粉团子的脸蛋儿:“乖宝,爹爹有事离开,你要乖乖的等爹爹回来。”
“美人爹爹……”风宝宝抱住摸自己小脸蛋的手,不肯撒手。
花烬夜轩眼角狠狠的跳了跳,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撒娇,人精!
听到风宝宝奶声奶气的声音,莲一飘远的心绪慢慢回归。
熙熙瞅着风宝宝,眼神深隧。
微愣后的花烬,亦以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望着小小的婴儿。
风宝宝什么也管,抱着手臂不放。
墨泪禁不住笑了,被人依赖的感觉,真的很好,好得让人窝心,万般怜爱的逗着玩了一会,哄着小家伙撒手,才快快退开。
风宝宝扁着嘴巴,挪两步,可怜巴巴的改抱着熙熙。
那举动,再次闪瞎了几人的眼。
墨泪抑住笑,抬步便溜。
“乖乖,叫声伯父听听。”她一走,夜轩拿着波浪鼓,几乎以秒速抢占了最好的位置,向小婴儿献媚。
风宝宝对于波浪鼓也失去了兴趣,瞅都不瞅,抱着熙熙不放,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宠物,表情那叫个委屈。
这小家伙竟然也懂找靠山?
夜轩瞅着那娃娃找的大靠山,有些束手无策,别人还好,哪怕是寻烬公子当靠山他都敢抢,偏偏那只冰熊是越越的,又强悍无比,他无从下手。
想抢没门路,放弃,又不甘心,他绞尽脑汁的想方法。
莲一则毫不犹豫的跟着一抹橙衣离屋。
阳光灿灿,光芒晃眼。
步出小屋,墨泪微微仰头,眯眼望望,大步流星的迈步,有些事注定要面对,有些人注定无法逃避,既然早晚要见,她又何必举棋不定?
朗朗晴空,天空万里无云,蓝得如碧海,美丽而高远。
回廊亭阁,在阳光下默立。
花木叶子一片苍碧,处处青草郁郁,放眼望去,满眼绿色。
云院清雅,处处无人。
沿着长廊水榭,七弯八拐,绕过花园亭阁,逐渐接近莲皇太孙所居的地方。
云院每个小院设计相似,又各有特色,莲皇太孙所居的院子二面临湖,二面是花园,四周小桥流水穿梭,最富有南方的水乡特色。
穿过跨湖而过的长廊,还没到小院前,便闻到了一阵阵的花香,那是出水芙蓉的香味,高贵淡雅,犹如君子特有的气质,芬芳宜人。
走近小院,往内一窥,墨泪的心微微一紧。
小院还是小院,并没有任改变,而路的两旁却各自多出了两排缸,外面的一排是两人合抱才能抱过来的大肚水缸,每只水缸植着荷,荷挤满了缸,荷叶田田,朵朵似伞,或开或欲将绽放的荷花从叶中探出头,娇羞脉脉的窥视四周。
水缸一只挨一只,荷叶荷花是那么的浓密,几乎遮住了一半的路,留下一片荫蔽,大缸面前是一排排的小缸,里面养着睡莲,花从叶缝中钻出头,好奇的张望。
两排水缺,荷叶一碧如倾,荷花颜色各异,粉,白,红,紫,淡紫,白中带黄,粉白,花香满路。
墨泪微微一迟疑,举步入院,沿着洒满荷香的路往前即是小屋,那廊道内亦排满了装着荷的水缸,荷香满院。
敞开门的屋内,则尽是荷叶与花,那明明是人工装饰而成的地方,荷叶与荷花参成片,好似是自然成长的一片荷塘,自然而美丽。
一朵巨大的荷叶上,一位少年盘腿而坐,里衣一尘不染白如雪,大罩一袭薄如纱的直领红袍,热烈的红色与花共艳。
而他,俊容如仙,唇角高高的翘起,双眸晶亮,光芒比星子更璀璨。
他的笑,暖如阳光。
他望着悠悠等的橙衣少年,目光温柔,如月华映地。
一昂头,墨泪的视线与他的视线在空中“唰”的相碰。
咚-
她的心跳猛的快了一分。
不约而同的刹住了步伐。
第七十一章
墨泪踟蹰了。
未知是趣,有时对于未来的事什么都无知反而会激发出无穷的探索兴趣,知道了反而觉无趣,若是换个时间,比如换到去年,如没什么事可干,她必定会有很兴趣去挖掘莲皇太孙的一举一动背后的意思,可现在没兴趣。
隔空对望,她的思绪有些纷乱。
墨棋定定的望着门外的人,阳光照着那一抹橙色焕发出淡淡的光荧,那人那张原本看起来普通的脸却鲜活了起来,似乎充满了无穷的生命之力,令人赏心悦目。
曾经的矮小少年转眼便已长大长高,举止间自有玉树临风、宝华摇曵之光彩,眉宇淡淡,清傲自显。
曾经,他知道门外的少年有着内媚之相,而今只觉更加的令人移不开眼,他也不想移眼儿,生怕错眼便遗落掉许多重要的东西。
她在门外踌蹰,他在屋内静静的等待。
他在等,等那人跨越那道门。
她在猜,猜那人的心境。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仿佛想窥透对方的灵魂,一眼万年,俩俩相视,眨眼即几百万年。
站在大门内的红一,在绿叶红花中站成一尊门神;伴随着墨泪而归的莲一,在阳光下站成一棵树。
没人说话,时光好似静止,沉淀出苍桑与悠远。
莲皇太孙的目光越来越柔和,柔的几乎能将人溺死。
头顶的太阳热情似火,前方那人的目光似阳光,被夹着的墨泪,感觉不到热,心中反而微微生凉。
那种目光太柔,让人无所适从。
那目光,让她想落荒而逃。
唉-
这些人,何苦!
心底幽幽的一叹,墨泪终究没有撒腿而逃,重新迈步。
她走的很慢,看起来又像是闲云信步式的轻松,沐着荷香,越过一只只大肚缸,上台阶,迈过廊,然后,抬腿,准备跨越那门槛。
几双眼睛跟着她移动,看着她举起的脚,心跟着生出莫明的紧张。
紧张。
是的,就是紧张。
莲皇太孙,红一,莲一三人的心提了起来。
那一脚,举足轻重。
那一脚,并不仅仅只是一步,更代表着希望。
那橙袍下的一条细长的腿,慢慢下落,明明是不到二尺的距离,在他们眼中却好似天遥地远般的难以跨越。
下落,下落,一点点的下落。
当那只脚往下落时,三人的心则与它成反比的上升,她的脚往下,他们的心往上,脚下落一寸,心则提高一分。
好似过了万年,实际眨眼间那只脚落于屋内的一片莲叶表面,墨泪一只脚在外,一只脚在内。
噗嗵-
墨棋三人那悬着的心也跟着那一脚落地而安定。
足踏荷叶,墨泪停顿半秒,另一脚也迈进屋,既然人都来了,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反正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她有觉悟。
只是,她就奇怪了,这一天怎么来得如此快呢?
在她踏进厅时,紧随着的莲一与门口的红一,两人随手将关拢,阻断了外面的明光,也阻断了有可能存在的窥视。
屋内的光芒明亮而柔和,荷香漫屋,温馨的感觉洒满一室。
碧绿与花朵中,两少年一坐一站,相对而望,坐着的坐如钟,站着的站似松,气氛却忽然变得有些奇诡。
殿下的样子好奇怪。
如此情形下,红一莲一真的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愣是不知皇太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两人的目光幽幽的,有点小委屈。
墨泪的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这场合真的太考验人了,不关耐心的问题,而是关于心理承受力的问题。
这种气氛,她不喜欢,非常非常的不喜欢。
慢慢的,墨棋站了起来,由原本的跪坐浮飘于空,目光自始至终都没开墨泪,眼神越来越深隧,眼眶一点一点的泛红。
墨泪的骤然一紧,如果,如果没有料错,重头戏只怕就要来了。
红一莲一微微的仰着头,盯着皇太孙的一举一动。
红色轻轻一划,墨棋离开荷叶,似一片轻羽浮在一抹橙色面前,亦在那一刻,他的手动了动,想举起,又无力垂下,张了张嘴:“泪宝宝……”
艰难的挤出一句,一颗泪珠从眼角缓缓滑落。
什么?!
红一莲一如触电般猛的一阵颤粟,两人呆可的看着皇太孙,连呼息都已变得几乎察觉不到。
气息一窒,墨泪怔住。
他,终于知道了!
这真相,来得如此的快,他是自己发现的,还是花烬告诉他的?
或许,她来时便隐约猜到了原因,也预料到了结果,可是,当真正的面临这一刻,她才发觉,面对比想象要困难。
墨泪忽的不知所措。
原身的记快残缺不全,在七岁以前的许多事都是空白,在回宁都之前身在何处,跟谁在一起都没有记忆,连如何忽然走火入魔没了修为也是没印象,所留下的仅只是些关于炼药之类的和回到宁都墨家后的部分记忆。
痛吗?
看着他流泪,墨泪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有些心酸。
是的,心酸。
泪宝宝,多么熟悉的呼唤。
曾经,她是爸妈的掌上珠,心头玉,因为爱哭,所以爸妈常昵呼她为“泪宝宝”,当爸妈逝去后,那个昵称也随着爸妈的离开而再不出现。
今天,她终于再次听到了那熟悉的三个字。
叫出那三个字的,却不再是双亲,而是一个名义是她“哥哥”的人,这个哥哥,不是她曾经的那个亲生哥哥,而是原主的哥哥。
眼前的人是原主的兄长,她顶规了原身,也是她名义上的哥哥,但因为没有以前的记忆,眼前的人因为花烬的关系也算得上是点头之交,论起来也是熟悉的陌生人,
哥哥,多么神圣的称呼!
曾经,她有个大了整整二十岁的亲生哥哥,少时也曾懵憬着哥哥的疼爱,可是,哥哥却从来不抱她,在爸妈相继离世后更是将她净身出户。
从十六岁那日起,她的世界里也不再有哥哥,穿越时光而来,一直以为原主是个孤女,却不知,她也有个哥哥。
哥哥啊,那个称呼离自己早已天遥地远,当有个该叫“哥哥”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她已不知该如何叫出那两个字。
当那天看到真面相,看到额间的紫朱砂印记时,便隐约的猜到了原主的身世,原本还抱着怀疑的,而当在见过钟境北家的两兄弟那一天后,那个不愿相信的猜想便成为现实,现实得让人无法回避。
宁都墨泪既是莲国红莲公主。
红莲公主是北境钟家的外甥。
那,是为世人不知的真相。
她,越卿便是宁都墨泪。
更是无人知的秘密。
唯一知道她是墨泪的人便是花烬祖孙,或许,从一开始花烬祖孙便知“墨泪”是莲国的公主,所以才会特意去寻找。
当确认原主是谁的那一天,她也明白,北境钟家的出现也不会是巧合,说不定是花烬的手笔。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莲皇太孙,面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原本以为那一天要很久才会来临,在今日见花烬的表情时,隐约预感到或许那一天已提前,如今,当真天的来临,她无所适从。
之所以心酸,是因为听到了熟悉又久远的一声呼唤,也因为她知道他是个好哥哥,从去年那一次的夜祭,她看到了他的真情流露,可是,这个好哥哥却不是她的,他的情感也只为原主而生。
墨泪怔怔的站着,呼息微微。
“泪宝宝,哥哥的泪宝宝,我终于找到了你,真好!”墨棋痴痴的念着,抬起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抚上面前人的面孔,手在颤。
他不敢用力,轻轻的摩娑。
修长的手指划过面颊,如微风拂过,轻柔而绵软。
心一悸,墨泪垂下眼,她不想躲,也没有躲,看着那移动的手,心脏跳得很快,咚,咚,咚,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用力。
哥哥不是她的,可是,为何心跳会如此快?
很陌生的抚触,感觉却不讨厌,是的,她不讨厌。
红一莲一两人的瞳孔陡然放大,身子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公主,小药师是……小公主?!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震惊的么?
没有,再也没有这更令人吃惊了。
机械的站定,两人满脑子一片空白。
被震呆了一男一女,站成两座石雕。
泪宝宝终于长大了!
墨棋颤着手,将一张面孔抚遍,悲喜交加。
他找了十四年,寻了十四年,心在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又到希望之间来回跌落荡,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他的泪宝宝。
一别十四载,也曾度日如月,也曾经以为或许还要等很久很久,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比预想中要早。
泪宝宝啊,他的心头玉,他捧在手心的宝贝,他思念了十四年的人,终于回到了自己面前,真真实实的站在了面前。
曾经近在咫只,却相见不相识。
而今,他终于找到了她,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安定。
墨棋贪婪的看着面前的人,却是怎么也看不够。
“我,不记得你是谁。”一声低语,击破僵局。
第七十二章
屋子的三人气息陡然急促,接着又在刹那间死寂,那淡漠的一句话犹如一块巨石沉湖,击起阵阵惊涛骇浪,而那汹涌的波涛还没来得及咆哮便又忽然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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