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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婢出头天(我要有钱之财神祸篇之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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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姐姐啊——”才开了头,夏先生就是一声无奈长叹。“闹到言家老爷夫人要赶我们走了。有雨,你说怎么办?”

  夏有雨也是一阵茫然。她近日心里都是这样空荡荡的直发慌。从小到大虽然都是她在担心不问世事的父亲与美丽却柔弱的姐姐,但她其实也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而已。

  “我、我这些年攒了一些银子,虽然不太多,但要过简单日子,应该也是够的。”被问了就强打起精神,夏有雨安慰着父亲,“姐姐那边,我多去劝几次——”

  “你那些银子,被你姐姐花得差不多了吧。”别的不说,账房先生对银子来去可是很上心的。他疲倦地挥挥手,“罢了,你娘留下来的钱你拿去,回老家去吧。乡下地方加上你又不大花钱,应该够了。”

  夏有雨沉默着。过一会儿,才小小声问:“爹,您也要撵我吗?”

  她爹没回答。“那姐姐呢?”

  “你姐姐又任性又没用,没人照顾是不成的。让她闹过一阵子,之后应该就没事了。倒是你,不必留在这里看人脸色。”她爹低头继续翻阅账本,竟是打算结束话题的样子。

  “是老爷或夫人的意思吗?要爹来对我说?”她还不死心地追问。

  “胡说什么,我们靠言府吃饭,你虽不是家生丫头,也是个下人,老爷夫人犯不着这么忌惮迂回。”

  所以,真的是她爹要她走了。

  所以,她一路坚强,换来的就是忽略,相信她不用人照顾也会没事。而她姐姐任性又没用,人人都放心不下,所以百般容忍。

  是这样吗?是这样吧。

  不知为何,夏有雨一直记得她爹那天的脸色。下午的书房光线不算明亮,她爹的脸庞在阴影里看起来有种疲倦病态。

  她呆呆的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站在书桌前好久好久,见她爹不再开口,又再度埋头工作,她最后只能静静地退出来。

  走回自己的房间,脚步无比沉重。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从小到大,夏有雨最怕被丢下。母亲过世,父亲去外地工作,把女儿留在乡下给亲戚照顾,姐妹俩在亲戚的脸色下过日子,心里存着深深恐惧,怕父亲跟母亲一样不再回头,怕被赶出去没有地方睡觉没有饭吃。什么都怕。

  姐姐想出人头地、扬眉吐气,妹妹连一文钱都要赚要存要计较,都源自于这份恐慌。

  如今噩梦成真了。离开了其实也不是她家的言府,夏有雨要去哪里呢?

  才刚跨过月洞门,远远就看到自己房门口,一个修长的身影焦急守候。瞥见夏有雨出现,俊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夏有雨心尖儿一疼,像给人打了一拳似的。

  她一时考虑不了那么多了,拔足往他狂奔而去,什么话都没说地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搂住他的腰。

  “吓死我了。”言至衡真是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下午到处都找不到人,连奶娘都一问三不知,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她只是狠命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她这样,知道是哭了,言至衡也不再多问,抱紧颤抖的人儿,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什么都没事了。”

  “爹叫我走。”这么简单的四个字都哽咽到说不清楚,她的委屈和恐惧全部决堤。

  “走?走去哪?”言至衡眉头紧皱,其实没听懂,但他知道这时候必须尽力安抚,“你哪儿也不准去,乖乖留在我身边就好,听到没有?”

  听言至衡这么说,夏有雨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知道他对她好,可是这样的话,她跟她姐姐有什么差别?她爹会被她们烦死了,老爷夫人会伤透脑筋。这次事情闹开之后,就算愿意做小服低,让二少爷收房当丫头,他们要面对的,也依然会是排山倒海而来的阻挡。

  先前夫人已经和蔼地对她解释过了。那些家有闺女的名门世家,要是听说少爷还没娶妻,房里就已经养了小妾,这名声其实很难听;要是不小心怀上孩子,事情更是麻烦到极点。不说别的,光是正妻小妾之间的斗争,就足够搞死像夏有雨这么单纯的傻姑娘。

  可是她真的不想走啊。离开了言府,谁帮她爹留心账本的错误,帮他打点食衣住行,帮她姐姐存钱买珠花?谁帮奶娘跑腿,帮她穿针,帮她搬搬抬抬?还有,谁陪这个骨子里有些孤傲的二少爷斗嘴闲聊?谁哄他开心?

  光想到他可以成天都不开口也不笑的模样,就是阵阵心疼又不舍。这笔帐啊,到底怎么算?

  言至衡那天哄了夏有雨很久,却不见她重展欢颜。她后来也不哭不闹,就是苍白着一张小脸好像在出神,跟她说什么也不大听见的样子。

  她要是像她姐姐那样哭闹就好了,至少想要什么说得很清楚,但夏有雨一直沉默着。那个会说会笑,娇憨可爱的姑娘突然不见了。

  半夜,受到二少爷请托的奶娘,悄悄起床查看。对门夏有雨的房间果然还点着小灯,还没睡的样子。奶娘偷偷走到窗前,从缝里偷瞧——

  夏有雨床上摊了白花花的银子,她正认真看着算着。

  奶娘看了心一惊。

  虽然知道她一直在攒钱,也知道她是完全不花的人,但看到那么多的银子还是吓到了。

  原来雨丫头这么有钱?她拿这些银子,要做什么?

  只见她愣愣地看了半晌,又把银子都包回旧旧的花布巾里,打了两个牢靠的结,是个包袱模样。旁边另外摆了个稍大的包袱,似乎是衣物。

  这,居然是要离开的样子。

  果然二少爷最了解雨丫头,他早早就对奶娘说了,怕雨丫头会走,要奶娘多帮他注意。没想到被他猜中。

  二少爷自己最近也不怎么好过。被老爷夫人盯得超紧,完全没办法来找夏有雨。父母要硬逼他快快选个名门闺秀娶进门,成家立业,好专心帮忙家里的工作,别再跟丫头下人纠缠不清了,说出去多难听啊。看看他大哥,快刀斩乱麻,不管夏有青怎么闹,不理就是不理——

  “这样丢着不管,一定会出事。”言至衡斩钉截铁说。他理事头绪绝对不输给兄长,但从来不肩抢功也不强出头,保持距离便是。这次要不是大哥的丑事波及到他身上,让雨丫头也受了委屈的话,言至衡也根本不想插手管的。

  但他的雨丫头哭了!这就不行。言至衡不准。

  偷瞧得内心怦评跳的奶娘离开窗前,正在七上八下不知道该不该连夜去通知二少爷时,只听见里头收拾好了,夏有雨突然开门出来。

  “奶娘,这么晚了还不睡?”

  才不过几天,雨丫头就瘦了憔悴了。原本圆润的脸蛋儿尖了些,乌溜溜的眼睛显得更大更深,老是洋溢的笑意全不见。别说二少爷,连奶娘看了都心疼死了。

  不是小丫头样,而是个大姑娘了。

  “你也还没睡啊。在做什么?”奶娘假意问,满脸关怀,“这几天没吃好睡好吧,瞧你都瘦了,本来就没几两肉,现下瘦成这样,给二少爷看到的话,又要取笑你了。”

  “没什么,就睡不着,收拾点东西。”她慢慢地说。

  “收拾东西做什么?”

  夏有雨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一段蓝色系绳给她看,“奶娘您瞧,刚刚翻到的,小时候您帮我打的头绳。”

  奶娘接过来,仔细翻看了一下,忍不住唠叨:“你当年啊,跟野马一样,走路都没法子慢慢走,辫子绑好了也没用,一天到晚掉头绳。这不是一对儿的吗?怎么只剩这一条了?”

  “不知道呢,等会儿再看看。我也找好久了都找不到。”她无限怀念地小小声说,“现在奶娘都不帮我梳头了,以前辫子都是奶娘绑的呢。”

  “大姑娘了,该把头发梳得漂漂亮亮,配上珠花才好看,哪有人还在梳辫子的,又不是小孩了。”

  “是啊,都不是小孩了。”夏有雨接回头绳,默默看了一会儿,随即展颜一笑,“是说,我也好久没帮奶娘搥背了,奶娘,这会儿要变天了,腰酸不酸,肩膀疼不疼?我帮你好不好?反正我们都睡不着。”

  “好呀。”奶娘笑得一脸皱纹,拉着她的小手走。不过没回到奶娘卧室,反而是到了另一边的小厅。

  这儿通常是她们日间休息谈天做做女红,夜里不大有人来的。奶娘选了把窗边的椅子坐了,喜孜孜地让夏有雨帮她搥背揉肩膀,哼哼说着舒服。过一会儿说要去拿熏香点,叫夏有雨等着,就从另一边的暗门出去了。

  夏有雨独自站在小厅窗边发呆了一阵子,直到有人从后面握住她的手肘。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身子放软,依偎进那人怀里。

  “嘘。”言至衡在她耳际低声道:“别出声。我身边有人跟着。”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奶娘这不就是帮他们制造独处机会吗?才会故意把她带来这儿。他们从小一起玩大,言至衡又是奶娘带的,这一进厢房的机关他们全都烂熟于胸。

  言至衡由后往前紧紧搂住怀中人儿,埋首在她发际,汲取她的气息。才几天没见着面,他都快疯了。要是她真的离开言府,言至衡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熬过漫漫长日。

  两人都没有出声,而她一回首,就迎上一个火辣辣的长吻。吻得又缠绵又火热,像是要把她吞吃下去似的。

  不能出声,连呼吸都要放轻,压抑的结果却是让彼此都更热。

  明知道不可以,明知道一点都不适合,他还是解开了她的腰带,大手探进去抚摸她柔腻的身子。

  水汪汪的眼眸一直盯着他,像是要仔细看清楚他的模样似的。

  “看什么?”他压着嗓子问。

  “衡少爷对我真好。”夏有雨软软地说。

  “我可是在欺负你,这样算对你好?”他失笑。

  “嗯,真的很好很好。”她主动凑上去,温柔亲吻他刚硬的下巴,含着笑的嘴角,无限依恋。

  再多的烦忧似乎都融化消失了。在她的温言软语中沉醉,言至衡真想把她抱回房里床上去,甚至,就在这儿好好欺负一回,以解相思之苦——

  但门外响起的脚步声让他们惊醒。言至衡警觉地抬头,把怀中甜蜜人儿的衣服重新拉好,低声说:“没事的,先别出声。”

  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似乎不大对劲。

  奉命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小厮断然不可能这样慌乱狂奔,而且,远处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

  “你先回房去,让奶娘过来。”言至衡对她说,一面轻轻把她往暗门的方向推,“我是来跟奶娘讲讲话的,等一下让奶娘跟我一起出房门就可以。”

  她依言要走,才两步,又被他一把用力拉回来。

  “嗯?”

  又是热辣辣的吻压上来。言至衡无论如何舍不得就这样放她走。

  两人又亲又抱的,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开。临走前,夏有雨红着脸蛋默默看他一眼。

  “快去,不然我又……”

  她低头一笑,加快脚步离开了。

  回房才没多久,最多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人来敲她的房门。

  不,根本不是敲,而是大力在拍门。

  “雨丫头?雨丫头?”是管家那边的人,平常很少过来夏有雨她们住的小院的,这会儿在外头大声喊:“睡了吗?快起来,雨丫头,你开门!”

  被这声势阵仗吓得脸色惨白,她以为是老爷或夫人下令要连夜撵她走了,去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在簌簌发抖。

  “怎、怎么了?”

  “快披件外衣跟我来,你爹不好了!”

  夏有雨每个字都听见了,可是没听懂。

  “你说什么?我爹怎么了?”

  “快跟我来,再慢点就来不及了,快!”

  第七章

  竟然,先离开言府的是她爹。

  竟然,她没有见到爹的最后一面。

  那天夜里挺晚的时候,有人听见账房里的重物坠地声,过去关心时便发现夏先生倒卧在地。连忙请了府里的大夫去诊治,又连夜找了城内的名医来,却都回天乏术,没能把夏先生重新唤醒。

  这一切彷佛是连续不断的噩梦,夏有雨始终没有回过神来。

  她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跟着总管处理父亲丧事,忙东忙西,心里只是一直在想:假的吧,都是假的,哪有可能这么多坏事接二连三发生?

  夏先生粹逝,账房当然是一片乱。多年来的理帐习惯不可能一下子就让副手接掌,何况主事者已经不在。大少爷焦头烂额之际,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找了夏有雨去帮忙。

  夏有雨反而很感激大少爷。在这种时候,能有事情让她分点心,真是太好了啊。她干脆没日没夜地泡在账房里。夜深人静时,独自翻阅着父亲亲笔注记的账册,看那些一丝不苟的项目和计算,她常怔怔地流下泪来而不自知。

  就是这些,耗去了父亲大半的岁月。

  字在眼前,人却已经不再回来了。疏离的父女情感也没有修补的一天。

  加上姐姐近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非常冷淡,长夜漫漫,夏有雨只觉得蚀心的孤寂感不断涌上,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她宁愿在账房熬夜。

  二少爷总在夜深人静时来看她。从小与她斗嘴惯了的言至衡,这会儿反而不多说了,就是安静地抱抱她,陪她坐一会儿就走。对于她和大少爷成天在账房相处虽然心里还是泛酸,但看在她憔悴如斯的模样,也舍不得说什么。

  她躲在这儿也好,外头……难听话已经如火如荼的传着了。

  这天夜里一进门,就看她呆呆望着账册不动,知道又在伤心了,言至衡关好门走了过去,一言不发,用手上拿着的以米纸包住的温热点心往她脸颊一贴,把她吓了一跳。

  “听说晚上又没吃了,这样不饿吗?都二更了。”言至衡温和地问。

  “啊,我……”夏有雨仰脸看他,一脸的迷茫,“嗯?已经二更了?我没听见打更声啊。”

  “你什么都听不见吧。”他笑笑,在她身旁坐下,“把点心吃了,喝口茶休息吧。过来,让我抱一下。”

  夏有雨乖乖地起身过来,被他拉到腿上坐了,柔顺得像个孩子。

  “整理得怎么样?忙了这些天,有些头绪没有?”他轻吻着耳朵问,还半打趣地说:“干脆让你接账房好了,也别花脑筋让刘副手上来,只不过这样你就成天泡在这儿了,我还得送饭进来给你吃,那不反了吗?不成不成。”

  本以为会逗笑她的,没想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了?”

  “二少爷也辛苦了。”她只小小声地说。

  “知道我辛苦就好,这阵子过去,你可得好好补偿我,听到没有?”他还是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耳根,压低嗓音,“我要收利息的。”

  还是没笑。她转身抱住他的脖子,紧紧的。

  “你啊,真是个傻丫头,不怕被吃掉吗?”他继续打趣,“抱得这么紧,小心我——”

  “二少爷要什么,有雨就给什么。”嗓音软软的,甜甜的,让人真的差点要按捺不住。

  但还不行。谁都没心情之外,现下混乱成这样,不能节外生枝。要是让她有了孕,非但不是助力,还可能更加激怒言夫人。

  所以,要忍耐。

  “不急,总有机会让你好好报答我。”

  “可是,我怕……”她欲言又止。

  “怕什么?”

  她也说不上来。心很乱很乱,总隐约有种坏事还没尽的恐慌。当然也可能是她想多了,但那种心慌却始终萦绕不去。

  一直以来,有这种心慌时,她就是更认真赚钱存钱,可是现下却觉得,这一回好像连银子都没法解决——

  连银子都解决不了的,该怎么办?夏有雨真的不知道。

  言至衡离开之后,夏有雨继续整理账册。

  大少爷晚些也过来了,和她讨论了几句今天整顿的结果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大少爷,我姐姐今天——”

  “没事的,管好你自己就成了。”不管怎么问,大少爷的回答就是这样。

  “可是都这么多天了,连面也不肯见,我很担心。”她苍白着小脸说,

  “姐姐一定都在哭吧?她身体又不好大少爷能不能劝姐姐,让我去陪着?”

  大少爷看着她,想说什么又没说,最后只是摇头。“你就在账房待着吧,这会儿别再多生什么枝节了。”

  兄弟俩的想法不谋而合。

  等到好不容易整理出头绪,副手也能接手之后,夏有雨突然发现,已经进入酷寒的时节。

  天气冷,周遭的人情更冷。多年未置新衣的她索性披上父亲的旧棉袍,紧紧裹住自己,还是冷得发抖。众人都客气疏离得过分,流言如锐利细冰一样刮在脸上,夏有雨只是日渐沉默。

  听说她命中带煞,克母克父。而因为夏先生死得突然,再怪力乱神的谣言都有人信,更何况这话是她姐姐亲口说的。

  还听说她为了要留在言府,不但跟二少爷好,也开始对大少爷献殷勤了。没看她成天待在账房,黏住大少爷硬要当帮手吗?当然这好像也是姐姐有青讲出来的。

  虽然不见得全部相信,但半信半疑就够伤人的了。

  直到夏有雨快要被困惑淹没的时候,一天夜里,已经疏远很久的姐姐突然来到她的房间。

  总觉得,她姐姐似乎跟印象中的那个人,不大一样了,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什么呢,怨气?

  夏有雨本来坐在床沿收拾东西,见她推门进来先随手一塞,讶异之余要站起来走过去迎接。

  没想到她姐姐把门关了,快步过来,往她面前身形一矮——

  竟是跪了下去!

  “姐姐!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这下子夏有雨真是大惊失色,连忙扑过去要拉她,“为什么要这样?姐姐你起来啊,先不要哭——”

  “有雨,怎么办?爹就这样走了,留下我孤零零一个,我真想就这样随爹去了算了,一了百了。”她姐姐哽咽着,不肯起来也不肯抬头,“有雨,你从小就比我聪明伶俐,不像我,这么笨又这么没用,你说到底怎么办?”

  “我……我……”哪里聪明?她这会儿头昏脑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连想要问姐姐的,比如为什么说出那些伤人的话,都问不出口了。

  “爹的牌位,无论如何总是要送回老家去的。有雨,爹生前最疼你,你跑一趟好不好?”说不知道怎么办的姐姐,珠泪盈盈的,却又有条有理地继续说了下去,“我是姐姐,本该是我回去才是,但爹老说你就像儿子一样,不但可以在账房帮忙,又这么能干坚强……”

  “真的,爹这样说过我?”夏有雨鼻子也酸了。

  “雨儿,你一定懂的,对不对?”姐姐拉住她的小手,无比恳切,“你自小就最重视钱,为了钱什么都肯做。我们是姐妹,性子都是一样的,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顾其他一切。姐姐不想再过人下的苦日子了,厚着脸皮求你,你就帮我最后这一次,好不好?”

  “到底要我帮什么呢?”她无比困惑地问,“姐姐你说啊!”

  “姐姐知道你心里很喜欢二少爷,想要嫁给他,可是,有雨,你可不可以先帮帮姐姐?”她姐姐一面说,眼泪一面涌出来滚落脸颊,楚楚可怜,“大少爷眼看是不会娶我了,他是要当家的人。我想去求二少爷,你可以帮我吗?”

  夏有雨觉得自己大概在作梦,而且是一个荒腔走板的噩梦。

  所以,是谁都可以吗?

  “可是,姐姐,你不是从小就很怕二少爷——”

  姐姐缓缓摇头,“是因为二少爷从来不给我好脸色看,只对你好而已。奶娘也是一样,爹也是一样,从小都疼爱你,没人对我好。”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

  “可是——”

  夏有青把她的手握得更紧,美丽泪眼逼视着她,“二少爷没注意到我,都是因为你一直在我旁边啊!你送爹的牌位回老家之后,在那儿住一阵子,可以吗?让我有机会好好接近、伺候二少爷。至于以后,二少爷如果要娶你做小,姐姐绝对也会帮忙到底。反正你的命格不适合当夫人,你看爹和娘都——你也要为二少爷、为整个言府想想啊!”

  她只会摇头,“不行,姐姐,这样真的不行……”

  不说别的,要让言至衡知道她们姐妹这样算计过,一定会暴怒,而且绝对不会原谅她。

  但姐姐说中了她心底的痛——

  是她吗?克父克母,以后说不定连最喜欢的二少爷都克?

  她是单纯,但遇上了二少爷的事,遇上了最近这些一件接着一件的事儿,心思开始会绕来绕去,这种理不清又说不明的混乱,真的,让人好难受啊。

  “你最想要的,爹跟娘留下的银子,刚刚不是在收拾吗?我都看见了。那些全部都给你,姐姐一文钱都不拿,这样够不够?”

  她姐姐身段真的够软,不但跪了这么久,这会儿还弯下身子要向她磕头,哭着说:“有雨,你是我的亲妹子,这世上我们只剩下彼此了,你要是不帮我,我真的不如、不如就在这儿一头撞死算了——”

  这真的不是一场噩梦吗?夏有雨不断不断地这样想着。

  如果真是,她为什么还不醒来?

  混乱之际,只有账房紧迫的工作,让夏有雨有暂时逃脱,可以喘口气的感觉。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就算是二把手接过了,她还是一直在账房帮忙。

  众人这才发现,就算夏先生以前没教她,她成天耳濡目染,加上自己偷偷用功,也学了八九成功夫。

  “雨丫头,朱家的帐你看过了吗?”大少爷这会儿非常倚重她,有什么问题也会直接找她帮忙想法子了,“先前不是带你去朱家对过一次帐,你有印象没有?”

  “有的,有雨都记在脑子里——”

  大少爷明显松了口气,“那太好了,下午你跑一趟朱家可好?我真的分不开身,他们又急着要这份帐,你既然先前帮忙过,那就你去吧。朱家的账房姓冯,你上回也见过,他人很锐利,小心点应付。”

  “是,有雨知道了。”

  来到朱家,她被奉为上宾。有些受宠若惊的夏有雨连忙推辞,不过下人笑道:“是冯先生特别交代的,夏姑娘就别客气了。”

  冯先生本人倒是没这么多礼,就事论事,把一些很麻烦琐碎的帐都丢给她处理。

  夏有雨捺着性子认真工作,一直到夜幕低垂,还没打算休息。

  “差不多了吧?手脚快一点。”冯先生晃进来对她说:“这点事情就搞这么久,要等你忙完再吃饭,全天下都饿死了。”

  “已经做完了,核对的结果在这儿。”夏有雨温顺地回答。

  “啊,还真的做完了。赶着回府吃饭吗?不用怕,我们朱家也不会饿着你的。等会儿马上开饭。”冯先生超故意的,明明不是坏心,但嘴巴就是坏。

  夏有雨并不介意——她此刻什么都不大介意了——只是惨惨一笑。

  “倒也不是赶着回去”她喃喃说。想到言府目前的状况,应该说她自己身在言府的状况,脚步就沉重了起来。

  冯先生没说什么,只是锐利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半晌,才轻描淡写说:“这么不想回去,那就留下来吧。”

  “嗯?”夏有雨没听懂,睁大眼望着神色莫测高深的冯先生。

  “我说,要不要留下来?”他翻了翻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账册,“你手脚不算太慢,又很听话不大回嘴,我应该可以让你帮忙。”

  姿态摆得很高,口气又无比讨厌,但夏有雨还是听出了他的本意。

  “冯先生……是想要我来帮忙的意思?”

  “当然不是。”立刻被否认,“我啊,只是觉得,应该可以让你有这个机会服务我。”

  夏有雨被搞胡涂了,这人说话真的好奇怪呀。

  冯先生斜眼看她,“怎么这么笨?我是给你天大的恩惠哪。一年五十两,怎么样?”

  她的心,突然像是死了好一阵子,又突然活过来似的。

  “冯先生是说真的吗?”嗓音都发着抖。

  “你是觉得我在信口开河?”有人不悦了,“我冯潇说一是一,从不随便胡扯的,你要是不想来,大可直接说了。”

  “不不不!当然不是!”夏有雨大惊,连忙解释,“只是,有雨不过是个丫头,而且在言府——”

  “你在言府,近来处境不怎么妙吧,何必留恋呢。”冯潇直率地说,锐利言语像一把刀刺进她胸口,“我是觉得你还勉强堪用,给你个机会,你自己用那不大灵光的脑袋想想去。”

  她默默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只见过几次面,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愿意伸出援手呢?而她最亲近的人,不是离她而去,就是突然变了一个样子,让她都不认识了。

  而那个心底最想亲近厮守的人,却不能靠近。

  这一切,是都要怪命运吗?

  那天夜里,回言府的路上,她独自坐在朱家派的送她回去的车里,一路都在哭。

  这段円子以来的眼泪,都像是要一次出清一样,一颗颗一直落下来,没有停过。

  她哭得那么伤心,到下车时,眼睛都肿了。

  送她回来的朱家家仆伺候她下了车,忍不住劝她:“夏姑娘别难过了,再坏的日子都会过去的。”

  “是,谢谢这位大哥——”她哽咽着道谢。

  “你还年轻,什么挺不过去呢?而且跟你爹一样可以做账房,这不是挺行的吗?你爹一定很骄傲的。”

  是这样就好了。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那一夜之后,夏有雨确认了去向。

  她也就不哭了。

  因为哭要耗费好多好多力气,一点儿也不划算啊。

  她是会算账的人,这点利益得失,怎么可能看不清楚呢。

  几天之后,当言至衡来到他母亲面前,发现花厅里夏有雨也在时,心里只觉得有些困惑和讶异。

  而等他听了母亲说的话之后,他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等等,娘,您说什么?”

  俊眉皱得像是打结,“可以再说一回吗?”

  “怎么不好好听着呢?”言夫人轻斥,却是满脸的笑意,“我说,雨丫头真是贴心又懂事;专程为了夏先生的后事来道谢,还说二少爷特别照顾,在离开前一定要亲口谢你呢。”

  离开?

  一定是听错了。前些天夜里还依偎在自己怀中,柔顺得令人心疼的人儿,跟此刻站在他母亲身边,一脸淡漠的夏有雨,真是同一个人吗?

  为什么一个字也没对他说?“离开?上哪儿去?”

  他娘明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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