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庶-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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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齐齐望向饶雪空，一时也没有人跟她打招呼。

身体里，柳云薇不由自主地缩了一缩，她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机会参加这些闺阁小姐们的聚会，这种场合，虽然大家都是同龄人，都是女孩子，可是给她的压力也是挺大的。

柳云薇不禁恨上了王蕊儿，这里她们是有亲戚关系的，也不顾着她先来与她打招呼！这样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分明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柳云薇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转念一想又松了口气，幸好现在面对这尴尬场面的不是她！

饶雪空自然不会在这群小姑娘面前犯怵，她环视众人，那样清亮淡定的眼神让那些人反而有些坚持不下去，纷纷移开了目光。

“莫小姐，众位小姐好。”饶雪空淡淡跟她们打了招呼，便自顾自在一座位上落座，根本就没有多看王蕊儿一眼。

这种亲戚，她不给你面子，你又何必给她面子？

柳云薇见到她这样的应对，不禁挺了挺胸，这位姐姐真有胆量！她得学起来才行！

莫之华依然穿着曲裾，粉白浅黛的秋意图裁剪成的衣裳，穿起来非常有韵味，又不落俗套，在一群花红柳绿中显得很是特别。饶雪空也不由地在她身上多看了几眼，这莫府从莫老爷到莫之华，果然都不是愣子，个个都有些好心思。

在场几位小姐当初在李府赏荷宴上饶雪空也曾见过，只不过她并不曾在意她们，所以只是面熟，不记得姓名。

有人低声问莫之华：“之华妹妹，咱们都是嫡女，为何不请明如，却请了这柳三来了？”

“就是，跟一个贱妾所出的庶女同去赏月，岂不是拉低了咱们的身份？”

“柳云薇长得越来越似狐媚，看了就讨厌！”

王蕊儿和莫之华皆暗笑着听着这些言语，悄悄斜瞥饶雪空，看她如何坐得下去！

但是饶雪空自在安坐，打量着莫之华的这个小花厅，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她们的话。

柳云薇在里面气得头顶冒烟，“这群贱蹄子！姐姐，快，去撕烂她们的嘴！我哪点不好？哪点比不上她们？柳府的庶女，比寻常人家的嫡女都高贵！她们有什么资格说我？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般！亏她们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那些个女孩子怎么说都与饶雪空无关，她根本就不在意，还能自己忽略，反倒是柳云薇让她有些扛不住，身体里一直有另一个要在尖叫着，你受得了吗？她真不知道柳云薇是这样尖酸刻薄又心理阴暗的主，令人生厌。

“柳云薇，你再不闭嘴我就回去了。”如今与柳云薇交流她不需要开口，只是在心内说出这一句话就行了。

柳云薇哪里愿意回去？她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出来，还会见到莫之竞，晚上还要去赏月，听说书院那边的男眷赏月吟诗，与女眷的赏月圣地是很近的，说不得到时她能找到机会与之竞哥哥一同赏月呢。

怕饶雪空生气真的回柳府，柳云薇赶紧闭嘴。

几人在厅里坐了一会，莫之华便提议各自写些谜语，晚上可带去。在那边各府会在空地上搭起顶空四周围着纱幕的临时纱帐，每个纱帐前会有些活动，有人挂了灯谜，有人设了比诗台，热闹得很。

当然，不是每家都能占有一地搭纱帐的，都是有些地位的人家才有资格，但是他们会邀请关系好的一同前往，像莫之华这般，一请就是好些人，还有些没到呢。

这些自诩有些身份的千金小姐们觉得这般方能显出她们的地位，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到街上去与那些臭男人挤着逛来逛去。

饶雪空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不过对于她来说，她宁愿到大街上去跟别人凑热闹。

她们写灯谜的时候，饶雪空是没有人招呼的，她也懒得写，便坐在一旁看她们写。只觉得那些灯谜都简单的很。

陆陆续续又有几位小姐前来，见了她都很意外也不太高兴，嫡女们都不愿意自己身边混进一个身份低贱的庶女。

莫之华也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说柳明如身体不好没有来，派了她三妹妹来。其实她心里也很是恼怒，因为邀请柳云薇是她哥哥的意思，她根本就无法拒绝！

☆、第096章　意外失足

春泥春叶见饶雪空被所有人排斥，又是觉得面上无光，又是暗中欣喜，这样子她们下手的机会就更大了。

但是在莫府是没有什么机会的，那么多丫鬟看着。

天色终于渐渐暗了下来，莫府开始准备出门赏月事宜。各府小姐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饶雪空在一旁冷眼旁观，才发现她们车里都放了不少吃食，食盒一个个摆着，以棉布包着保温。

而柳府的马车上什么吃食都没有。

饶雪空觉得自己真是百密一疏。没有参加这种活动的经验，她还以为莫府会包了晚餐呢，但现在看来，各府还要带些吃食的？如果她人缘好，吃倒是不成问题，但是现在看来所有人排挤她一个，该不会晚上没得吃吧？

春泥春叶对视一眼，假装没有看到。

李氏送她们到莫府大门口，夫人们自有夫人们的去处，不与小辈们混在一起，免得她们拘束。不过也离得不远。

近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向目的地出发。

春泥春叶早早钻上柳府的马车，饶雪空被排斥，她们觉得作为她的丫鬟也很没面子，索性眼不见为净。也因此，她们没有看到躲在莫府门外一大树后拼命朝她们做手势的柳府的一个家丁。

今天的碧玉城很是漂亮喜庆，街上的人商贩和行人也比往常多了几倍，处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

各摊贩都在一旁支一枝竹竿，上挂灯盏。内燃烛火。因灯盏各有不同，长长的街道两旁这般看下来也如一道灯宴，美丽有趣。

自然也有专门卖灯的小摊，远远望去一片繁华。

哪怕是一个贫民家的孩子也穿上了整齐干净的衣裳出来玩耍赏月赏灯，他们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

年轻的媳妇姑娘们也都穿戴一新，与要好的姐妹们或是家人一起游玩，当然，这些都是早早都吃了团圆饭的。

桂花酒的香味跟着夜色一样越来越浓，马车在这样的街巷中穿过，速度要减慢许多。有些地段甚至需要停下来。待前面的车夫将阻了路的人请开。

她们的目的地叫月亮坡，位于城西。碧玉城中有名的高远书院就在那里。柳明庆柳明吉便是就读于高远书院。

对于月亮坡和高远书院，饶雪空一无所知。

但是越来越接近月亮坡时，柳云薇又再次忍不住冒了出来。

“姐姐。你是碧玉城人氏吗？”

“不是。”饶雪空一直透过挽起了窗帘的车窗看着外面。自才在闹市春泥春叶怎么也不同意她这般做。现在离了闹市，她们总算是不说话了。

虽然离闹市远了，但是这一带也并不是毫无人烟的。隔一段便会看到一处宅子，门口的路修得很宽，与官道连在一起，许是官府的主意，这些宅子间都拉了绳子，上面挂了彩灯，将这一路照得亮堂堂又十分漂亮。

“那姐姐是哪里人？”柳云薇继续问着。

饶雪空道：“我的家乡你不认识。”她没有说错，但柳云薇还道她是不信任自己，心里微有些不舒服，但很快便抛开了，反正这个问题对她并不重要。

“姐姐，你应该不知道月亮坡吧？”柳云薇看起来对月亮坡很是向往，她喜悦地说道：“月亮坡是碧玉城中最美的地方呢，那里有一大片桂花林，但是因为离高远书院太近，平日里夫人小姐们是不能到这个地方来的，否则容易被书院的男子冲撞到。每一年也只有中秋节这一天能到月亮坡来，说起来，此事还是李老夫人的主意呢，因为月亮坡是碧玉城最佳的赏月之处，李老夫人说只让男子占去，未免太浪费了，所以便请了全城那些世家小姐富家千金们到月亮坡赏月，一年一年传下来，便有了碧玉城的这个活动。”

“那是李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吧？”饶雪空问道。柳云薇苏醒的唯一好处就是她是土生土长碧玉城人，就算经常呆在柳府后院，但听那些个丫环婆子的聊天，加上自己也出来过几次，对碧玉城各方面的了解至少是比饶雪空多的。

“也不是很年轻了，也就是十几年前吧。”柳云薇道：“高远书院一开始的中秋诗会也只是书院中的师生参加，自那之后，连外来男子也可参加了呢，据说就是因为可以接近这些千金小姐们。呀，好羞人。”柳云薇说着说着掩住了脸。

饶雪空嗤了一声，柳云薇眼里明明是兴奋的光芒，这样装羞不过是惺惺作态。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真的完全长歪了。

“今天晚上要是遇上莫之竞，你可给我淡定点，听到没有？”

“姐姐，之竞哥哥还会纳我为妾吧？”

“这问题我们上回讨论过了，妾不妾的，等我走了之后你们自己去决定。”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饶雪空不等春泥春叶拿了凳子就掀开帘子潇洒地跳了下去。

月色清淡地洒了下来，给大地铺上一层银光。

所谓月亮坡，是一个大而平的山坡，坡上是大片大片的桂花林，桂花香味浓郁得让饶雪空有些吃惊。

因为坡上是桂花林，马车都不能上去，省得破坏了那一片的花，所以山坡下停满了马车，目测有近百辆。饶雪空看得目瞪口呆。能来月亮坡的都是碧玉城中有些身家地位的小姐，所以马车也是一辆赛一辆地豪华，这简直是古代版的豪车盛会。

这月亮坡是如梯田般的山势，山坡处也是一大圈的平坦之地，就在这一圈已经搭了许多纱帐，各个府用的纱帐颜色不同，用以辩认。

她们之所以要等这会才来，就是因为要留出时间让人划分各府地盘，再让家丁丫鬟们先来搭建纱帐，做好准备工作。

莫府的纱帐是浅妃色的，这一点饶雪空已经知道了。而莫之华等人下了马车就三三两两上了坡，没有人理会饶雪空。饶雪空不着急，既然已经知道纱帐的颜色，等会她自己找过去便是。

她缓缓地沿坡而上，欣赏着这月色下的城郊夜景。近处也是盏盏灯火，远处闹市也是灯光映照夜色，桂花飘香，月光明亮，这是一个很美的中秋之夜。

东边能看到一处青瓦白墙的院子，这样望去，飞檐亭角，古典精致。那边也是灯光点点，人影绰绰。

“那便是高远书院吗？”饶雪空问道。

“是的，不过云薇也未曾来过。今天明庆明吉应该也在书院。”

一直跟在后边的春泥突然道：“三小姐，这会过去纱帐那边也是无趣，您要不要先到上面赏会儿桂花？咱们还能摘些月下桂花回去做香囊呢。”

柳云薇听着心动，也道：“姐姐，春泥说的没错，每年大姐姐过来时也会摘许多的桂花回去，说是中秋节这一天月亮坡的桂花格外清香呢，做成香囊味道可以保持得非常久。”柳云薇心想，以前都是柳明如回去刺激她，让她嫉妒得发狂，这一次她终于可以翻身了，柳明如不能前来，由她摘了这月亮坡的桂花回去，气死柳明如！前提是她能够醒来了！

饶雪空虽然不相信这一天的桂花就会格外香，但是她确实不大想太快去跟那群小姐们大眼对小眼，还不如去赏桂花呢。便答应了一声，带着春泥春叶往山坡上走去。

“三小姐，奴婢在前面带路，奴婢曾跟大小姐来过，知道哪一边的桂花开得最好呢。”春泥走到最前头。

饶雪空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月亮坡并不高，但是当饶雪空跟着春泥走到最顶端时才发现春泥这丫头带的路可真是有趣。

那里有一处深陷，露出一道极深的土沟来，延到坡下，近乎垂直。而在这处深陷上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长满了青苔，石头边长着一棵很高的桂树，树上开满了花。

“三小姐，瞧，那一棵树上的花是最香的呢。”春泥指着那棵桂树说道。

饶雪空似笑非笑：“既是如此，春泥，你便过去摘吧。”

春泥一怔，“可是，三小姐，您不想自己试试摘花有多好玩吗？摘了花，身上和手上也能沾染了花香，可比戴香囊好多了呢。”

“真的？”春泥这般低劣的演技，饶雪空哪能看不出来？看一眼那长满青苔的石头，再望了望下方那土沟，她心里有丝丝寒意。这高度，冒似摔下去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她前世是做什么的？她早已经看出来这里已经有人来过的痕迹，土沟里定是做了手脚的，不需要什么东西，只需要一根削尖了插在土里的竹箭，就能够要了她的小命！

春叶这个时候也开始有点紧张了。但收到春泥的目光，她赶紧帮着劝说：“真的，三小姐，以前大小姐也自己上去摘花的，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快上去吧！”

饶雪空自然不会上去，但是柳云薇一听到柳明如也自己上去，心动了，“姐姐，上去吧上去吧，我还没试过自己摘桂花呢！”

真是个又蠢又无聊的孩子，这样便被说动了？

饶雪空正要说话，左边花树后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男声：“去吧去吧，接下来便是脚一滑，意外失足了！”

☆、第097章　离奇命案

春泥春叶齐齐大惊失色，急急转过身，春泥颤抖着问道：“是谁？”

饶雪空早已看到了那以衣摆兜着一大堆桂花的男子。

他正笑意朗朗地望着她。

一身如月色桂花一样的衣裳，整个人与这月亮坡桂花林那般和谐。

韩渐离。

饶雪空挑了挑眉，就见他突然发出一阵嘎嘎怪笑，对春泥春叶嘶声道：“我是专杀你们这种坏心小丫鬟的哦……”说着，身形突然一闪，眨眼之间已经站在春泥春草面前，距离不过一指。

春泥春叶吓得混都差点散了。

“啊！”

“救命！”

两人尖叫着拔腿就跑，竟然快得很，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而她们完全忘了饶雪空，饶雪空自然也没有跟着跑，她站在原地动也没动，看着他脚边散落的一层桂花，道：“你的花全洒了。”

韩渐离笑了起来：“身在桂花林，还怕花洒了？再摘便是。”

“不是说月亮坡今晚都是女眷吗？韩公子确定自己真的只是来摘桂花的？”饶雪空戏谑地问道。

韩渐离听她问得新奇而肆意，笑容不禁深了许多，“还真的是，韩可亲的命令，不敢不从。”

“韩小姐没有来赏月？”

“韩家不过小门小户，哪有人邀请韩可亲？”

听他说话语气，这两兄妹感情定是好到极点，其实也正因为这一点。饶雪空对韩渐离的感觉才更好，前世她一直想要有个哥哥，觉得把妹妹捧在掌心的男人是绝世好男人。

不过韩可亲那丫头上回戏弄了她，是个坏丫头。韩家经营着如梦令酒坊，还是有些名气的，但是的确只能算是小富之家，称不上是世家大户，如若不然，韩渐离一定早就被各世家小姐挂在嘴边记在心里了，毕竟看自身条件。韩渐离丝毫不比李乘风莫之竞差。反而是胜了他们一筹。

只不过古今皆一样，身份地位财富能给一个人镀金，而且是比自身条件更能吸引人的东西。

韩渐离难得的一点是，他这般说话。却并没有半点失落的感觉。连半分自嘲都没有。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对他来说并无所谓。

饶雪空道：“那么，你是书院那边邀请的？”

韩渐离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挤眉弄眼地道：“你可别说出去，我到这边来摘花可是偷偷溜出来的。”

饶雪空轻轻一笑。

“小姑娘，看来你人缘不怎么好啊，下面正热闹着呢，你却一个人到这里摘什么花，还带了两个居心叵测的丫鬟，”韩渐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正在说一件谋害人命的大事，“不过你倒也不笨，没有上当。”

柳云薇在身体里瑟瑟发抖，她不是傻子，听明白了，敢情刚才春泥春叶是想要她的命？是母亲的命令！母亲要杀她！这太可怕了！

一开始韩渐离刚出现的时候她的心还动了一下，这样的男子真是令人脸红啊！但是自他那般吓跑春泥春叶时她也吓了个不行，真佩服饶雪空还能这般淡定地留在原处！

柳云薇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要学习饶雪空，但是不管她如何努力，她都还是在发抖。

饶雪空感受到了柳云薇的害怕，暗自皱眉，若是她离开了，柳云薇会不会很快被大夫人害死了？如果为柳云薇好，她是不是不应该再继续激怒大夫人，不该再跟大夫人对着干了？甚至，得去讨好大夫人？

“怎么不说话？”韩渐离观察着这个少女，她的表情有一种这个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淡定，让他觉得很是奇怪，又很有趣。

饶雪空方才有点儿走神，这会儿望了林边一眼，道：“只要不是笨蛋，都能看出那两个丫鬟的不对劲。韩公子，你慢慢摘花，我先走了。”

看她步履平稳地从自己身边走过，韩渐离笑了起来。

饶雪空的身影消失在林子外头，在韩渐离背后一棵树梢上轻轻飘下一道影子，一身玄色袍子的年轻男子瞥了那个方向一眼，淡淡地道：“这就是从你手里骗去醉月的女…子？”

韩渐离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更正，其实不算是骗，是我自己笨罢了！”

“所以，还是跟我回京都吧，这安逸的地方呆久了，你脑子里全塞满了猪食。”

“……有没有姑娘嫌弃你嘴巴太臭了？”

“你以为我是你，连个小姑娘都能聊半天？”

韩渐离摇头失笑：“那真不像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不信，咱们跟上去瞧瞧？我感觉晚上在她身上还有好玩的事。”

“无聊。”玄衣男子转身就走。韩渐离随手挥了挥袖子，拂下无数桂花，他衣袖一兜，又兜了一大捧，然后朝玄衣男子追了上去，“喂，这些桂花就当你摘的行吗？回去你送给可亲，那丫头肯定开心死了！”

声音渐渐远去，桂花林恢复了安静。

饶雪空下到了半山坡，只见各色纱帐在月色下被灯火映照着，燃灯助月色，但是饶雪空觉得这尘世的灯火无论多么漂亮，始终不及高空上那一轮皎月。

她找到莫府的纱帐，就见莫之华她们正在兴致勃勃地自己挂着灯谜，娇声笑语阵阵，各种脂粉香、香囊香混在一起，莺莺燕燕，绿绿红红。

李府没有女眷过来，除了莫府，最大的纱帐便是碧玉城府尹周品凡的千金的。不过因为李家亲戚，江南郡太守的关系，周府尹与李府莫府的关系很不错，周小姐与莫之华平素也多有来往。

两人的纱帐占据了这月亮坡最好的位置，碧玉城的小姐们以能收到这两位的邀请为荣。

周小姐那边纱帐前则摆了长长的案几，上有文房四室，看来是要斗诗斗画了。

饶雪空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春泥春叶，也不知道那两个丫鬟吓得躲到哪里去了。她皱了皱眉，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去找她们。两人是柳大夫人的人，如果不见了，大夫人还以为是她做了什么事呢，如果她要为柳云薇的以后考虑，不能不管不顾。

虽然对于两个要害她性命的的人，她是不太想去管她们死活的。

“姐姐，你，你刚才不怕吗？”

柳云薇的声音怯怯的响了起来，饶雪空知道兰草那怯生生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了，本来看兰草的性格还算是坚强的，行事也挺大胆，那样子说话，原来是学了她这个主子。

不过最近兰草倒是好多了。

“凡事多留着心眼，

饶雪空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找春泥春叶。

在各色纱帐间穿行，时不时有人好奇地看她一眼，也有好些是在李府赏荷宴中遇到的，有人知道她的身份，都鄙夷地给她一个白眼。

饶雪空也不理会她们。

转了一圈没找到人，正想放弃了往回走，忽听前面有几个小姐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啊！有死人，有死人啊！”

听到这叫声，好多千金小姐都吓得花容失色。

饶雪空身为特警，下意识就要冲过去，但是半道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不行，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她现在不是警察，她还要顾着柳云薇以后的生活，她不能做出太过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不然以后她离开了柳云薇怎么办？

饶雪空这般想着，便想往后退，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瞧见了那边有一张熟悉的脸庞，正是她认为可以结交的楚家千金，楚花扬！

楚花扬倒在地上，第一眼饶雪空那几名小姐叫的死人是她，但再看一眼就觉得不对，楚花扬身上压着一名丫鬟，看不见脸，但是饶雪空认得出来，那是柳府丫鬟的衣裳，正是春泥春叶今天穿的服饰！那丫鬟压在楚花扬身上一动不动，她们两人身下渐渐有血渗了出来。

死的人是那名丫鬟。

是春泥，还是春叶？

饶雪空心中凛然。

而这样的场面对于这些闺阁小姐来说实在是太恐怖太可怕了，有两个胆小的甚至已经晕了过去，那些个丫鬟婆子也尖叫着退得远远的，各府的家丁搭好纱帐之后已经退到了山下，这半坡全是女眷，没有一个人敢过去。

楚花扬没有晕，但是她似乎也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浑身发软似的，推不开压在她身上的丫鬟。哪里有人敢过去帮忙？

但是楚花扬的样子很不好，如果不将她救出来，说不得她会被压伤了，饶雪空看到那丫鬟的手肘正顶在楚花扬的咽喉处。

她再顾不得那么多，快步冲了过去，右手伸到两人中间，用力托起那丫鬟，左手则将楚花扬往旁边拉。

看到她的举动，其他人吓得不时抽气。

“咳咳咳……”楚花扬被拉出来后不停地咳嗽着。

饶雪空小心地将那丫鬟原位放下，保持着她原来的姿势。虽然为了救人她已经算是有些微破坏了现场，但还是得最大程度地保持好，这算是职业习惯。

“都别过去，叫人去报官。”她对那些躲得远远的小姐丫鬟叫了一句，然后将楚花扬用力扶了起来，扶着她走到一边，进了最近的纱帐，让她在软榻上躺下，问道：“楚小姐，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第098章　谁是凶手

楚花扬有些困难地摇了摇头，但还是未能说出话来。

“你的丫鬟呢？”

楚花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缓过气来，声音低哑地道：“谢谢你，云薇。”

饶雪空听了这声云薇，心头微愣，原来楚花扬也记着她的，之前的那点友谊并没有因为这段时间全无联系便消失了。“不用谢，花扬，你的丫鬟呢？”

“我也不知道，”楚花扬不愧家风比常人剽悍，也没有吓傻了，倒是很快便平复下心情，道：“刚刚还在的。”

这个时候还没有时间听她仔细讲事情经过，她让楚花扬先休息一会，自己打算去看看死去的丫鬟到底是不是春泥还是春叶，刚转身走了几步，楚花扬在背后急急道：“云薇，帮我看清楚！”

她说得没头没尾，但是饶雪空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正因为明白，她对楚花扬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个台阶，而且觉得这个古代少女很是聪明。

发生了命案，而她被死者压在身下，多多少少会有嫌疑的，楚花扬看出来饶雪空并没有怀疑她，知道饶雪空准备出去查看，希望能够找到些什么线索来，至少能够帮助她洗去嫌疑，或是能够让流言尽量不要往她身上传，毕竟闺阁女子的声誉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跟命案联在一起太严重了。

饶雪空转过头来：“你有看到什么吗？”

楚花扬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那丫鬟便整个人朝我砸了过来。直接将我砸倒在地，方才她身上有很浓的怪味，那怪味加上撞击，我才这般不舒服的。”

刚才饶雪空也闻到了那味道，有点类似乙醚的气味，看来挥发性极强，楚花扬说她一开始闻到的是很浓的怪味，而她过去的时候味道已经很淡了。

要问饶雪空为什么信任楚花扬，她只能够给一个很不科学的答案：直觉。她自小起直觉就很准，楚花扬从头到尾的反应。眼神。谈吐，都让她相信她是无辜的。

出了纱帐，有婆子战战兢兢地凑上前来，“这位小姐。咱们可都能离开？”

饶雪空瞥了她一眼。道：“最好先留下来。但是别靠近凶案现场。”

她也没有再走近死者，只是走到另一侧，这个角度能够看到死者的脸。而一看到那张脸。饶雪空心中又是一凛，是春泥！

死的是她的丫鬟！那么她也不能完全脱身了。

果然，不一会便有人惊叫起来：“柳三小姐，那不是你的丫鬟吗？”

周府尹的千金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这边，周小姐相貌普通，但身为官家小姐自有一种气度，面对这种事情虽然也怕极，但还是强自镇定下来，扬声对众人说道：“众位小姐莫慌，我已经遣了下人去报官了，大家都先回到各自的纱帐里去，也莫离开，等府衙的人来了再说。”

饶雪空见有人主持大局，也不想再继续出头，便寻找着楚花扬的丫鬟。不一会就见楚花扬的两名丫鬟在旁人的指点下急匆匆地进了安置着楚花扬的纱帐，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悄悄地退到了偏僻的角落。

春泥离奇死了，春叶不知所踪。

是意外，还是凶手就是冲着她来的？

饶雪空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柳云薇一个小庶女，也不碍着谁，要杀她的应该只有柳大夫人，不至于还有其他的生死仇家才对。

她暗暗唤着柳云薇，好半天柳云薇才瑟瑟地冒了出来：“姐姐，真是好可怕呀！”刚才饶雪空接近那死人去拉楚花扬，柳云薇差点没吓死了。

“柳云薇，我问你，你以前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柳云薇睁大眼睛，惊道：“姐姐，云薇没有，云薇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呢。”

饶雪空不过是确定一番，柳云薇要说谎也不可能，因为饶雪空能够感知到她的想法。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柳云薇作为这身体的原主却反而不能感知到她这个借宿者的思想。

或许是意外。

或许是春泥春叶正好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然后被灭口了。

可是春叶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饶雪空便悄悄地一路查过去，从方才楚花扬倒下的方向判断出春泥是从哪一个方向被丢过来的，循着那个方向找了下去。

春泥虽然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身材纤细，但是要将她抛过来，又砸倒了楚花扬，有两个可能性，一，那人是站在高处，从上往下力度才会这么大。二，那人是个武功高手，但若是高手，为何会砸中楚花扬？如果目标是她，直接对她动手不是更方便。所以，砸中楚花扬应该只是个意外，由此可证，凶手不是武功高手。

因此，饶雪空便考虑第一个可能性，凶手是在高处将春泥往下砸的。

刚才春泥春叶被韩渐离吓到，正好从坡顶往下跑，该不会是慌不择路，从这边下来，然后正巧遇到那名凶手了吧？

饶雪空嗅觉很好，但是这里刚好桂花香气太浓了，已经完全掩盖掉了那类似迷药的气味。

她向上走着，发现这边的树和草都比较茂盛，正是东方，可能是日照多一些，旁边又正好有一处泉水轻快地流淌着，月色更加清亮，借着月光还能隐约看到清澈的水里有小鱼。

饶雪空在泉边一大石头上发现了一点点被石头棱角刮下来的布料，仔细一看，正是春泥春叶所穿的那一种。而站在这块大石头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