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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档案研究所-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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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掀起千层浪,呕吐物被水波一冲,四散开来。巨蟒似乎闻到了味道,停下了游动的身子,如绳子一般在水中一弯,折返回来。朱翊凯在心中暗暗叫苦,龙初夏也管不得许多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拖着他就往前游。

朱翊凯不敢往身后看,只是随着龙初夏拼命地游,使出了积攒了二十年的力气,但他们的体力和速度哪里能和常年蜗居在水下的巨蟒相比,朱翊凯只觉得一股巨浪从身后涌过来,几乎将他掀翻,腰上一松,绳子居然被巨蟒咬断,如今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了。

朱翊凯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当机立断,身子一翻,不仅不逃,反而朝那条巨蟒游去。

额头上的灯打过去,他终于看清了它的面目。它的身形看起来像蛇,脸长得却有些像鳄鱼,鳄鱼一样长长的大嘴张开,上下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尖齿。那尖齿又白又亮,和它皮肤一样闪着白色的磷光,他毫不怀疑,这一口要是咬过来,能将他直接吞下肚子里去。

在这暗河之下,符纸自然是不能用的,电击枪自然也不能用,拼蛮力那就更不靠谱了。

只有最后一个办法。

龙初夏似乎想到朱翊凯要干什么,脸色蓦然大变,冲过去在他脊背上用力一扣。朱翊凯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卸去了,连挣扎都不能,软趴趴地顺着水波往后涌。巨蟒已经迎上来,嘴大张,对准他便往下咬。龙初夏手疾眼快,将朱翊凯往后一拉,手中扔出去一团光。朱翊凯大惊,他没有看错,那是火,是燃烧了的符纸!

什么符纸在水下也不晕染开?什么火能在水下燃烧?

就在火光钻进巨蟒嘴中之时,龙初夏身子凌空一翻,快速往后游,但那巨蟒长长的上下颌合起来的时候,还是咬住了她的脚踝,她痛得近乎昏厥。朱翊凯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股热血往脑门儿上涌,不顾一切地转身来救。或许是符纸起了作用,巨蟒张开口,发出一声悲鸣,也正是因为张开了口,尖齿才从龙初夏的腿中拔出,她觉得身下一轻,也顾不得痛不痛,双手乱划,拼命朝前游。朱翊凯伸手抱住她的腰,见那巨蟒似是极为痛苦,不停地翻滚,口中悲鸣声声,一时间巨浪翻涌,洞壁被震得轰隆作响,有石块跌落。

此地不宜久留!

朱翊凯抱着龙初夏,双脚蹬水,使出吃奶的力气往暗河深处游,从龙初夏脚上溢出来的血在水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红色彩带,随着水波荡漾不休,艳丽无比,血带过处,漫无目的漂浮的黑色水藻似乎有了一丝异动。

逃命是个体力活,特别是在水底逃命,那是体力活中的体力活,朱翊凯终于游不动了,动作不由得慢下来,朝后张望,还好巨蟒似乎没有追来。他暗暗松了口气,见龙初夏的脚还在流血,又开始心焦,龙初夏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还是尽快找到出口再说。

忽然间,龙初夏的眼睛直了,死死地盯着他的身后,他后背生凉,用近乎慢动作的速度缓缓回头,然后,看到了一双眼睛。

没错,是一双眼睛。

那是一团头发样的水藻,在水藻中多了一双眼睛,锐利如狼眼,闪动着冰冷的蓝光,在这如地狱般黑暗的暗河中显得尤为可怖。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难以计数的黑藻朝他们聚了过来,每一团都有一双蓝幽幽的眼珠子,像生活在暗河中的狼群。

这是怎么回事?水藻为什么有眼睛?

朱翊凯又想起自己的假设,难道真让他猜中了,这些水藻是人腊的头发,而它们的灵魂,则被禁锢在头发之中,生活在河中,择人而噬?

不对,之前这些水藻还没有眼睛啊。他看向龙初夏,龙初夏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腿,他心下顿时了然,一定是血腥味唤醒了这些怪物。

他们被包围了,危在旦夕。

活了二十年,朱翊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受,这些头发一样的水藻涌过来,四周变成了一片涌动的黑色,一闪一闪的眼睛多如星辰,他想象着那些人腊头发和头皮分离的场景,肚中翻江倒海,像有一条大鱼在不停地扑腾。

龙初夏正在思考该怎么击退这些围上来的水藻,忽见朱翊凯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嘴,呕出一大口污物,五官都几乎挤在了一起。他终于忍不住了,只觉得身体中每一条经脉都在凸跳,每一根血管都在沸腾,也顾不得调整在水中的身形,一双脚在水里乱蹬。龙初夏脸色骤变,知道大事不好,想阻止已经晚了,四周的洞窟开始颤抖,头顶上石头频落,四周波涛暗涌。那些黑藻似乎也感觉到了不祥之兆,纷纷退却。朱翊凯还在挣扎,洞窟的震动更加剧烈,龙初夏后背发凉,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要活埋在这暗河之中,她故伎重施,游过去扣朱翊凯背后的穴位。就在往那穴位猛然按下的瞬间,脚下的洞壁居然塌了,豁出一个大口子,水流卷起一切能够卷的东西,朝那豁口涌去,二人只觉得脚上仿佛缠了铁索,一股大力将他们往下疯狂拉扯。旋涡的力道极大,两人还来不及挣扎便深陷其中,随流而下,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后面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不过是陷入昏迷,然后突然醒来,二人已经躺在了岸上。虽说上了岸,但并没有出洞穴,只是进入了一个更大的溶洞,这一带是喀斯特地貌,到处都有溶洞,四周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钟乳石。龙初夏从防水背包里摸出一个手电筒,看了看四周,钟乳石很美,若不是刚才的遭遇太诡奇,她会有心情游玩一番。

朱翊凯也醒了,龙初夏忍不住在他脑袋上狠敲了一拳,这小子天赋异禀,念力能引得地动山摇,却无法进退有度,一不小心就是山陵崩,后果不堪设想,偏偏他这个人没有多少弱点,就是有洁癖,两相影响之下,就悲剧了。

朱翊凯自知理亏,恭恭敬敬挨下这一拳,然后向龙初夏讨教对付巨蟒的灵符究竟是怎么回事。龙初夏白了他一眼,回他一句:“用塑料袋包好不就不进水了吗?”他顿时惭愧难当,龙老师就是龙老师,总是能另辟蹊径,化险为夷。

两人查看了一下装备,背包里的东西都在,氧气罐破了,自然不能再用。两人换下潜水衣,又找出药品将龙初夏的伤腿包扎好,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朱翊凯扶着她,二人一瘸一拐地往溶洞里走,寻找出路。

C市有不少开发后用来旅游的溶洞,二人都曾去过,深知这些洞窟看起来美轮美奂,其实危险丛生,迷路算是小儿科,最可怕的是里面那些天然陷阱,无底洞、隐蔽潭随处可见,一个不小心跌下去,必死无疑。

还好龙初夏早有准备,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失踪的司马凡提,二人倒不担心他被巨蟒吃掉,他右手的那条银手链是一道封印,在之前的精神病院惨案中,他曾挣断手链,化身为龙。朱翊凯至今都忘不了那天晚上在山中飞腾的那条银龙,那几乎摧毁了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这也是为什么听说水下有蛟龙,司马凡提便第一个跳下去的原因。

“难道老大没有发现那条巨蟒?”朱翊凯说,如果发现了,他难道不该将这个极具研究价值的史前生物抓住吗?龙初夏苦笑两声:“就算发现了,他也未必就能战胜它。”朱翊凯并不知道,化身为龙是需要代价的。

这代价,司马凡提能避则避。

她不再多言,掏出早已备好的司马凡提的头发,点燃一张灵符,灵符化为一只蝙蝠,拍打着翅膀朝溶洞深处飞去。朱翊凯微微皱眉,洞中没有阳光,能跟得上蝙蝠吗?龙初夏却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一路走来,居然没有跟丢。

这就是所谓的操控得益,进退有度吧。朱翊凯在心中不禁又对这位老师高看一分,她在他们面前是藏了本事的,不知道她身上还有多少令人惊讶的技艺。

跟着蝙蝠在溶洞里面小心前进,朱翊凯的精神高度紧张,始终用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就怕一脚踩空,万劫不复。洞中有各种各样的岔路,每一个分岔口都像一个黑洞洞的嘴,能随时吐出可怕的怪物,或者一吸气,将他们吞进肚去。但这一路却非常的顺利,顺利得让人心惊,没有怪物,没有鬼灵,就像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溶洞。

忽然龙初夏步子一顿,朱翊凯问:“怎么了?”

龙初夏回答道:“蝙蝠飞进那边的洞里了。”

朱翊凯举起手电筒仔细看,那个洞口很低矮窄小,看起来就像个狗洞。朱翊凯扶她靠着墙壁站好,然后矮身朝洞里看。

这一看不要紧,他惊得几乎抓不住手电筒。

他看到了一台电视机。

没错,是一台电视机。

这座形成了千百万年,很可能千百万年都没人来过的溶洞,居然有电视机?朱翊凯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沉默片刻,让龙初夏在外面等待片刻,自己进去看看。龙初夏没有阻止,看着朱翊凯钻进洞窟,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洞内大概有两间房般大,没有其他岔路,朱翊凯举目四顾,发现东边有张石床,床上有条已经腐烂的毯子,床头有杯子和碗筷之类,都是便携式的。他心中为这些东西画出了个轮廓,看来曾有一个登山者进入过这个洞穴,因一时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就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这里没有尸体,他或许是逃出去了,或许是死在了某个无底洞中。

但是,这个故事有个致命的弱点。

这台电视机是从哪里来的?

不会有登山者带着电视机爬山吧?他仔细打量那台电视,是九十年代初的那种黑白电视机,屏幕是球面的,上面锈迹斑斑,他突发奇想,这台电视还能用吗?

电视机的屏幕是对着床铺的,也就是说,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个人看过这台电视,可是这里没有电,更不用说电视信号了,电视机如何运作?

他将那电视里里外外看了几遍,终于忍不住好奇伸手朝电视开关按去。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他一惊,回头看见脸色严肃的龙初夏。这位年轻的女老师皱着眉说:“这东西看起来很不正常,还是少惹为妙。”

朱翊凯鬓边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在心中低骂自己太莽撞,俗话说反常即为妖,这台电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龙初夏抬头看了一圈,眉头皱得更紧:“蝙蝠停在洞顶。”这下子连朱翊凯都不免开始皱眉头了,由符咒变化而成的动物是不会轻易停止不动的,除非没有路了。

他抬头看着洞顶,老大在这洞窟之上,却没有上去的道路,这怎么办?总不能把洞顶给弄垮。思考良久,他还是冷静地说:“老师,你腿上有伤,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脚上的疼痛早就让龙初夏精疲力竭,脸色苍白得可怕,她点了点头,在石床上坐下,用手电照着查看伤口,白纱布上都是血,不过好在流得不多,好歹是止住了。朱翊凯用自己的便携小杯接了些钟乳上滴下来的水,喝了一口,确定没有问题后递给她:“老师,吃点儿阿司匹林,免得伤口感染。”

龙初夏吃了药,浑身脱力一般躺在石床上,看着她苍白的面庞,朱翊凯心中歉疚,想要道歉,张了张嘴,却总也开不了口,沉默良久,刚下定决心,就听龙初夏说:“肚子饿了,给我点儿吃的。”

朱翊凯忙去掏背包,心中一阵轻松,忽然头上咔嗒一声,两人紧张地抬头,布满钟乳的洞顶发出一连串的咔咔声,难道是洞顶要塌了?朱翊凯忙起身去扶龙初夏,那声音掠过头顶,忽而消失无踪,几乎与此同时,身后响起沙沙的电流声。

朱翊凯的背一下子凉了,鬓角渗出冷汗,他缓缓回头,洞窟里变得亮堂起来,白色的光映照着他的脸,将他的脸色衬得惨白。

电视机,居然开了。

有一瞬间朱翊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电视屏幕上没有图像,只有雪花,沙沙地响个不停。两人呆了半分钟,又对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讶异。朱翊凯犹豫片刻,走到电视背后,插头跌落在地上,根本没有插电。

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开始在洞窟里蔓延,像疯狂生长的葛藤。

“凯子,把电视关了。”龙初夏说。

朱翊凯连忙按下开关键,屏幕一黑,洞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人类都惧怕黑暗,这是从远古时代的祖先那里遗传下来的特点,黑暗,意味着未知的危险,在黑暗中,极容易被野兽袭击。但对现在的朱翊凯而言,来历不明的光亮,恐怕更危险。

“老师,此地不宜久留。”他扶起龙初夏,两人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刚走到洞口,只听啪的一声响,电视居然又开了,雪花屏幕一闪一闪,时不时跳出一个信号极差的画面,又恢复了雪花。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第三部 第二十二章 警惕第三人

“扶我过去。”龙初夏忽然说。

“龙老师!”朱翊凯想要阻止,龙初夏摇头:“没关系,扶我过去。”朱翊凯无法,只得将她扶到电视旁,她端详了半晌,调了一会儿频道,屏幕闪了几闪,竟然出现了画面,信号依然不好,但依稀能够看到是本地电视台,正在播报新闻,显示的日期是8月22日。

“现在播报一条本地新闻……17日在鹿景山失踪的师生……一人获救……另一人被杀……”画面跳了跳,又恢复了雪花,两人面面相觑,今天是8月17日,电视里却是8月22日,难道这播的是未来新闻?17日失踪的师生,说的不正是他们吗?也就是说,他们会在五天后得救,但获救的只有一人。

另一人被杀,被谁所杀?为何被杀?

龙初夏勾了勾唇,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高招,原来是想挑拨我们自相残杀。”

朱翊凯看了看床上的水杯:“杯子有两个,难道以前住在这里的也是两个人,被这台电视逼得自相残杀而死?”

龙初夏冷笑道:“愚蠢,不值得怜悯。”

朱翊凯无言以对,这个时候,龙初夏忽然抬起头:“蝙蝠动了。”

头上阴风一扫,蝙蝠振翅而飞,龙初夏忙说:“快,跟上。”两人疾行而去,那电视屏幕又跳动了一下,忽然现出布满密密麻麻雪花的画面,画面上是一张狰狞而笑的人脸。

洞窟幽深而漫长,朱翊凯觉得自己像在地狱之中穿行,龙初夏步子一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朱翊凯竖着耳朵,四周异常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水滴声和自己的心跳。听了半晌,他摇头道:“什么都没有。”

“是吗?”龙初夏若有所思,“可能是我听错了。”两人又随着蝙蝠走了一阵,龙初夏脸色骤变,“不对,这里真的有东西!”话音未落,便听见咔嚓一声,然后是翅膀扑腾和牙齿嚼碎骨头的声响。她抽了口冷气说:“我的蝙蝠被吃了。”

头顶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蜈蚣在钟乳石上快速爬过,而且,不止一只。两人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朱翊凯搂住龙初夏的腰,打横抱起,撒腿就跑。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地面,他跑起来却游刃有余,那无数双脚蠕动的声音渐渐远去,世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他终于停下来,喘着粗气:“龙老师,回去把啤酒戒了吧。”

龙初夏没说话,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你看。”朱翊凯抬头,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一个狗洞般的洞口,一台老旧电视机,跑了一圈,他们又回到了那个房间。

“不可能。”朱翊凯喃喃自语,龙初夏苦笑道:“没什么不可能,我们迷路了。既来之,则安之,你很累了吧,我们在这里睡一觉,休养好了再想办法出去。”

事到如今,也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他只得抱着老师钻进洞里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风干了的腊肉,两人的肚子都咕咕地叫起来。龙初夏用手电筒往气味来源照了照,顿时大惊,那原本空荡荡的床铺上,现在躺着两个人,不,是两具尸体。

说躺着并不形象,因为两人一个躺着,一个骑在他的身上,互相卡着脖子,上面那个用匕首刺进了下面那个的胸膛,而上面那个有半边脑袋是塌陷的。

这是两具人腊。

朱翊凯恍然明白那腊肉味从何而来,胃里又开始翻腾,脸色铁青,捂着嘴钻出洞外大吐特吐。龙初夏的脸色也不好看,她仔细查看四周,确定这就是之前所待过的那个洞穴,心中不免疑惑,这两具尸体从何而来?总不能是自己走来的吧?

电视机还开着,她调了一下频道,仍是雪花,又围着电视转了一圈,看到地上的某个东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正好朱翊凯吐完回来,便听她说:“这不是之前那个洞穴。”

朱翊凯一愣:“为何?”

“插头的位置。”龙初夏说,“我记得在那个洞穴里,插头旁边有个小凹陷,积了些水,这里却没有。”

“你的意思是——”

龙初夏脸色一冷:“这溶洞中除了我们,还有一个人,这个人隐藏在暗处,将电视和水杯等物搬到了这里,造成我们回到原点的假象。而那两具尸体,原本就在这个洞穴里。”

朱翊凯皱眉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吓我们?”龙初夏沉默一阵,仔细观察那两具人腊,他们身上穿着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蓝布衣服,一个年纪大些,一个较年轻。她小心地在人腊的衣兜里摸了一阵,从年老的人腊裤兜里摸出一张暗黄色的纸来。

说是纸,那东西用手摸来却很粗糙,更像是风干的羊皮,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了,皮上用钢笔画了一个符号,墨水浸进皮子里,因岁月悠久而变得深暗。朱翊凯凑过来看了看:“是个篆字?”

“在篆文里,这个字是‘它’。”

朱翊凯暗暗一惊,它,指动物,这个字是指那条巨蟒,还是……想起那在钟乳石中爬行的多足昆虫,他头皮一阵发麻。

“不过在占卜中,这个字还有别的意思。”龙初夏抬头看他一眼,眸中神色阴暗,“要警惕第三者的存在。”

朱翊凯脸色骤变,如果这张羊皮纸是人腊所留下的遗言,那么他所说的第三者是谁?他潜伏在这个溶洞中,究竟想要做什么?那些漫山遍野的尸骨,又和他有什么关联?

脚步声,沉重的脚步声,在这死寂的溶洞中显得尤为刺耳,两人浑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那一声声脚步,就像是重锤打在他们的胸口。朱翊凯关掉手电筒,挡在龙初夏前面,从背包里摸出电击枪,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洞口,鬓角冷汗淋漓。

来的,会是谁?

是人?还是……

“嗒”,脚步声停在了门外,朱翊凯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握紧电击枪的手心满是冷汗。洞口传来极轻微的摩擦声,他神色一变,那人进来了。

先下手为强。

电针射出去,却扑了个空,朱翊凯只觉面前阴风扫过,心中大惊,身子一矮,躲过一记重拳。那人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步步紧逼,他与那人交手,总觉得有些怪异,但那人速度很快,容不得他多想,满脑子只剩下躲闪与出击,几招下来,竟有些吃力。

忽然手电筒的光线一闪,便听龙初夏惊道:“司马凡提?”

交手的二人都愣住了,身子错开,停在离彼此几步开外。司马凡提看清二人,又惊又喜:“你们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龙初夏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我从暗河潜水过来,进了这个溶洞,本想回来通知你们,没想到遇到了袭击。”

“什么袭击?”

“是一条巨大的多足虫,和它斗的时候,氧气瓶坏了。我本想找路出去,没想到这鬼地方居然连指南针都用不了。”司马凡提低咒道,“怎么,你们也遇到那虫了?”

朱翊凯耐着性子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他的洁癖毫无例外地被司马凡提嘲笑了一番,然后司马凡提从怀里取出一条死鱼,龙初夏问道:“这是普通的鲢鱼,你在哪里找到的?”

“我在前面发现了一条溪流。”司马凡提说,“里面有这种鱼,它的眼睛很正常,说明并不是常年生活在暗河。”

两人大喜,溶洞里有普通的鱼,很有可能是从外面被冲进来的,如果顺着这条溪流溯寻源头,说不定就能出去。

司马凡提背起龙初夏,领着朱翊凯往溶洞深处而去,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果然看见一汪深潭,有一条溪流流入潭中。三人沿溪流前行,道路有些崎岖,朱翊凯举着手电筒,小心地观察四周的钟乳石,他总有奇怪的第六感:那些钟乳石的缝隙中,幽暗深黑,仿佛随时都会钻出一条巨大的多足虫来。

“老师,这里有东西。”他忽然开口,手电光停在左边一根钟乳石上,两人围过来,看见上面刻着一个篆文的“它”字。

龙初夏伸手摸了摸:“有些模糊,看来很有些年头了。”

“是那个人腊留下的?”

“这么说来,他也找到了这条溪流。”龙初夏若有所思,“那他为什么不出去呢?”

“先别管这么多了。”司马凡提说,“先出去再说。”

又前行了一阵,朱翊凯忍不住看了看表,已经是18日上午了,他们已经沿着溪流走了两个小时,这座溶洞究竟有多长?

“老师,”他惊道,“又有记号。”

还是一个篆字,似乎是用石头刻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刻得入木三分,仿佛带着难以抑制的仇恨。

龙初夏看着篆字出神,司马凡提有些急躁,催促道:“快走吧,初夏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了,必须赶快医治。”龙初夏默不做声,三人又走了一阵。

龙初夏说:“司马,你也累了吧,不如让凯子背我一阵。”

司马凡提拗不过她,只得让朱翊凯来替。龙初夏趴在少年的背上,忽然用低得几不可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还记得那个篆字的意思吗?”

朱翊凯一愣,微微侧过头来看她,她继续说:“警惕第三者的存在。”朱翊凯心内一沉,与走在前面的司马凡提拉开一段距离,压低声音说:“老师,他是老大啊。”

“真正的司马凡提的确不会伤害我们。”龙初夏说,“不过,你敢肯定他就是真正的司马凡提吗?”

朱翊凯深吸了口气,这个司马凡提出现得的确十分诡异,寻找他的灵符刚被吃掉,他就出现了,就像是有预谋的一样。

“我有办法分辨他是真是假。”龙初夏低声说,从背包里摸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一道符,“你寻个机会,将这个贴在他戴链子的那只手上,如果他真是司马凡提,皮肤就会被烧伤。”

“这是什么?”朱翊凯有些好奇,龙初夏没有解释,只说:“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朱翊凯接过符纸的时候,触碰到龙初夏的手,她的肌肤烫得可怕。“你发烧了?”

“无妨,我撑得住。”

溶洞越来越幽深,朱翊凯开始怀疑这条路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是逃出生天,还是坠入地狱?

“老大,”朱翊凯出声叫住司马凡提,“老师发烧了,休息一下吧。”

司马凡提侧过头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龙初夏,点点了头。朱翊凯将龙初夏轻轻放在路旁,用毛巾沾了水,敷在她的额头:“老大,你那里有酒精吗?”司马凡提递了酒精过去,他乘机将灵符藏在手心里,握住了他的手。

司马凡提的手仿若受了炮烙之刑一般,发出强酸腐蚀肌肤所发出的滋滋声,冒出一阵阵青烟,他大呼一声,一挥手打在朱翊凯的胸前。朱翊凯立刻飞了出去。这一击他用了八成力,朱翊凯重重地撞在钟乳石上,将一根石头撞得粉碎。

“你干什么?”司马凡提大怒,转过头去怒瞪龙初夏,“你们疯了吗?”

朱翊凯觉得自己的内脏好像被人翻了一遍,每一个脏器都在翻江倒海,他艰难地爬起来,看着怒发冲冠的老大,心中暗暗吃惊,龙老师错了?他真的是司马凡提?

“别生气,”龙初夏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语气带着一丝嗔怪,“我也只是以防万一。”

司马凡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现在相信我了?”龙初夏点头,朝他伸出手,温柔地说:“自然是信的,伤得重不重?我看看。”司马凡提有些动容,面容也缓和下来。龙初夏握着他的手,细细地看上面的伤痕,一大块皮肤已经灼伤,黑红交杂,烂成一片,看着十分吓人。她柔声说:“疼吗?”

朱翊凯第一次听她这么温柔,浑身抖了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司马凡提却似乎很受用,声音也柔和下来:“还好,包扎一下就行了,我来背你吧,我们尽快出去。”

龙初夏含笑点头,扶着他的手站起,起身的刹那,忽然伸手朝他的喉咙打去。司马凡提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他发出低沉的闷哼,匆忙后退。常人受了这一击,会立刻晕倒,他却支撑着身子,脸色铁青,龙初夏不给他反击的机会,掏出电击枪打在他的腿上,他低呼一声,双腿跪地,浑身不住地颤抖。

“那道灵符是司马教我的,他曾说,如果发现他不对,就用它一试。”龙初夏沉声说,“你根本不是司马,你到底是谁?”

司马凡提忽然哈哈大笑,抬起头来,面容狰狞。“谁说我不是司马凡提?至少,这个身体是他的。”

朱翊凯忍着痛过来,却发现他的喉咙处似有东西在蠕动,司马凡提嘴一张,一个大如婴儿拳头的昆虫脑袋伸了出来。

是一条蜈蚣!

两人脸色骤变,只这一晃神的工夫,司马凡提抓住电针,猛地拔出来,甩手一扔,正好打在龙初夏的身上。龙初夏高声惨叫,跌倒在地,朱翊凯急忙来救,龙初夏奋力抬起胳膊,按在他的胸口上:“快走,去找小舟,她是虫的克星。”

故事讲完,白小舟为朱翊凯贴止血贴的手一顿,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你是说,老大被那条蜈蚣控制住了?那龙老师岂不是凶多吉少?”

朱翊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小舟,快跟我走,我们去救老师。”白小舟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似乎十分为难。朱翊凯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白小舟苦着脸,好半天才嗫嚅道:“我不会潜水……”

朱翊凯直起身子,郑重地说:“研究所里还有龙老师的头发,或许我们能找到别的入口。”

在白小舟的坚持下,朱翊凯到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好在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内脏。他片刻都不愿意休息,回朱家借出了那双金锏,那金锏长四尺,无刃,有四棱。这种古代兵器分量非常重,非力大之人不能运用自如,杀伤力十分可观,即使隔着盔甲也能将人活活砸死,是朱家的传家之宝。瞿思齐也从研究所的藏物室内找到那把青铜断剑,剑身生满了铜锈,剑刃钝得可能连豆腐都切不开,但白小舟曾见过它的神威,若没有它,在去年的大逃杀案中,他们不可能生还。

看着如临大敌的两个少年,白小舟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那座鹿景山中,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赶到鹿景山脚下已经是三天后,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山路崎岖,已经走不得车,三人只好下车步行。瞿思齐点燃符咒,一只白色飞鸟腾空而起,在头顶盘旋,三人心中有些忐忑,如果溶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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