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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大运河-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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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筐土(1)
公元前1122年。隆冬。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两个黑黝黝的影子闪出了今陕西渭水中游以北的周王城东门,直奔护城河大堤。
两个黑影与早早等候在这里的一队人马会合,消失在黑暗中。
这两个黑黝黝的影子不是别人,他们是周王古公亶父的两个儿子。
伟大的母亲姜嫄在野外踩“巨人”的脚印后受孕所繁衍出的周人,传12代至古公亶父,占据岐山一带。这里土地肥沃,适宜耕种,连苦涩的野菜也如饴糖一样甜。古公亶父在这方土地上开良田、设官吏、筑城邑、营宫室,逐渐强大起来,被后世周人追尊为周太王。
周太王一共有3个儿子:长子泰伯,次子仲雍,三儿子季历。随着古公亶父的老迈,继位问题提上了议事日程。
周王朝吸取商代“九世内乱”的教训,确定父王死后只能由嫡长子继承王位的礼制原则。但长子泰伯认为三弟季历更为优秀,由他来继承周国的王位,是周国之幸,是黎民之福。可是,这不合周国的礼制。泰伯几次向父王恳请,都被否定了。无奈中,泰伯想到了出走:自己离开周国,这样,父王便可顺理成章地将王位传给最小的弟弟季历,留给三弟更自由的空间和舞台。
在人们将权力和地位当作美酒而疯狂痛饮的今天,这听起来有些像是童话,然而,它是真实的。它证明中华文明的源头之水,是何等的明泚,是何等的高洁!
仙风道骨、兰心蕙性的长子泰伯选择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躲过卫士和宫廷所有人的注视,带着二弟,登船离去。
泰伯留着三缕胡须,仲雍长发披肩,他们并排端坐在一只小木船上,在一片咿咿呀呀的桨声中驶向远方。
去哪里呢?
不知道。
泰伯只知道要离开,只知道走得越远越好,走到父王和弟弟根本找不到的地方去。至于要去哪里,在哪里停住脚步,在他们决定出走时根本没想。
他们一路向东,再向南,风餐露宿,栉风沐雨。
走了两个多月,他们进入了一片完全不同于周国景象的蛮荒之地,土著人说话一句也听不懂。
他们在这里停下了下来。
泰伯和弟弟很高兴:这样的地方父王和三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更不会找到这里来。
后来他们知道,这个地方叫梅里(今无锡梅村)。
此时的梅里,居住着的是古越族的一支。他们赤身裸体,断发文身,以巢为居,以洞为室,处在没有开化的原始状态,与中原的信仰和风俗大不相同。
入乡随俗,泰伯和仲雍也以裸为饰,与这里的土著人打成一片,融为一体,很快赢得了梅里土著人的信任。
泰伯和二弟将地处黄河流域的周国的先进文化带到这里,发展生产,几年间,就使梅里民人殷富。接着,他们组织殷富起来的梅里人筑城(称吴城),使土著人走出巢穴和土洞,走进吴城。
看到泰伯兄弟这么能干,梅里人心悦诚服,当他们为了更有效地发展生产,决定像中原部落那样建立吴国时,梅里人一致推举他们十分信赖的泰伯为君长。
就这样——吴国——在中国的历史上诞生了,诞生在太湖之滨。
有了“吴国”,梅里这块土地开始形成影响日后华夏历史的巨大力量。
建国后,君长泰伯想的是怎样才能使接纳了他们的梅里更加兴旺,更加富裕。身为君长的泰伯带着弟弟仲雍不断考察,思考着,探索着。
他们想到了父亲古公亶父的事迹:父亲率领人民,沿着水边来到岐山这个地方,带着他的妃子姜女查看地形,建造房屋。(见《诗经》: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正是由于父亲的这次沿水而行,才有日后周王室的强盛啊!
对,应该着手治水。
梅里地势低洼,遇小雨容易内涝,逢大雨必定遭淹,需要一条泄洪渠道,解决内涝水淹灾害。如果能开挖一条人工河,将太湖水引到梅里来,不但可以浇灌种植,从事养殖,更重要的是每遭大雨,还能及时将梅里的积水排入太湖。备民之旱涝,梅里一定会更昌盛。
第一筐土(2)
一个大胆的构想在泰伯的心中酝酿成熟了:将梅里人动员起来,开挖一条自梅里通向太湖的人工河道。
君长泰伯的想法,得到了所有梅里人的热烈响应。
是年春闲季节,梅里人走出舒适的吴城,浩浩荡荡地开赴工地。
未完全开化的古越族后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浑身有的是使不完的力气,而且特别能吃苦,他们手掘肩扛,男挖女运。手上磨起了血泡,疼得呲牙咧嘴,可他们并不放下手中的劳作。血泡碍事,干脆,他们用竹针挑破血泡,血水淋漓,他们弯腰抓起一把湿土摁在破烂的地方——他们认为土能止血——照干不误。
一年不成两年,两年不成三年,到第四年秋末,一条连通太湖,长87里、宽18丈的人工河道蜿蜒在梅里大地上。
人工河挖成,梅里人牵来了湖水的波涛,浇灌出沃野上丰硕的垂穗,滋润出阳春里茉莉花香,梅里人因此更加富裕。
为了纪念视王位如草芥、观名利如浮云、重操守如泰山出走而来的泰伯,为了纪念引来碧波、送走洪患的周人,梅里人虔诚地将他们的君长领导挖成的这条运河亲切地称为“泰伯渎”。
淡薄名利的泰伯,挖运河就是想造福黎民,可正是他领导开挖的这条87里长的河流,成为了华夏历史上名副其实的人工运河的“先河”,不仅成为京杭大运河的历史起点,更重要是,它改写了人类的生存史、发展史、文明史,中华民族的精神,也在这种改写中巍峨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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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过长江去(1)
楚,原是江汉流域的一个蛮族国家,于公元前689年在郢建都,后通过兼并附近小国,日渐强大。
楚国国都郢在长江之侧,攻打楚国国都必须进入长江。
当时,吴国兵粮之船只能沿太湖支流荆溪到达东坝(今江苏省高淳县境内)。东坝,太湖水系与长江水系的分水岭:之东是连通太湖的荆溪,以西是长江支流水阳江。水阳江与荆溪互不相通,之间隔着60余里的一段高阜,要想使溪、江连通,就必须凿开这段高阜,这样,吴军伐楚的战舰才可能自太湖进入长江。
“阻挡我雄心者,是山就搬掉它,是河就令它改道,况只区区一方高阜乎!”吴王阖闾眉毛下一对流光溢彩的眼睛,瞅着什么的时候都异常专注,有一股逼人的气势。他命令伍子胥:“这一使命交给你了!要物给物,要人给人,目标就一个:开通它!”说到这里,阖闾将攥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眼前的御案上,像是砸在东坝高阜上,震得御案上的茶碗落到了地上,“当”的一声摔得粉碎。
“是!”
伍子胥庄严地高声领命。
公元前506年早春,如毛的细雨,纷纷扬扬,由天上洒落着。细雨过后,四望云物,光明而清鲜,一阵暖风吹来,带着新生、发展、繁荣的消息。远山已从沉睡中醒来,盈盈地凝着春的盼睐。就在这个季节里,伍子胥带着由兵士为主包括吴人民夫组成的浩浩荡荡的开河队伍,来到了东坝,在荆溪与水阳江之间的高岗上安营扎寨。
螺角号声唤醒黎明,他们肩披曙色,开始一天的劳作;当成群结队的老鸦在榆钱树的树巅上来回盘旋时,他们才停下,在离工地不远、临时搭起的茅寮中睡去。就这样,他们用簸箕柳筐,一点一点开掘着眼前的这方高阜。
8个月之后,当东坝村头一片柿树呈现出耀眼的火红时,穿越高阜、长68里的水运通道,横卧在了异常爽朗的深秋里。
这条东连太湖、西入长江的运河,因为是伍子胥领导开掘,历史学家们将它称为“胥渎”,又称“堰渎”。
清晨,即将班师凯旋的伍子胥披一袭长袍,站上新土湿湿的堤岸。他看见堤岸上罩着一层白霜,蜿蜒而肃穆;河道里的水平静而舒缓,波澜不惊。秋风撩起伍子胥的长袍,飘逸而生动。他仿佛看见携带着阖闾梦想的吴国雄师,沿眼前的水道急驰而去,开创出吴人的煌煌伟业。
胥渎两端各建有一闸,东侧连接荆溪的称荆溪闸,西侧连接水阳江的称水阳闸。闸,出现在了运河上。伍子胥在临离开东坝班师回都时,决定在这里留一营人马,守护作为重要军事设施的胥渎,启、闭胥渎上的荆溪闸和水阳闸。这一营吴国士兵成为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守闸人。
闸和守闸人的出现,是运河发展史上的大事。是中国人生活中的大事。
因为掌握了建闸技术,使运河的开筑可以从此不受地势的限制,只要人需要,就可以引水节节爬坡,翻梁过岗,想通到哪里就可以通到哪里。
因为有了闸,使人工运河与自然河流有了更深的区别。闸,就是人为设置的障碍,就是人为制造的环节,这在自然河流上是没有的。有闸就得有人去开启和关闭,守闸人出现了。守闸人的出现,使运河上的闸染上各色各样的性格、喜怒哀乐的情感——守闸人的性格就是闸的性格,守闸人的情感就是闸的情感。你要过闸关吗?请先过“人”这一关。重关系、讲人情、疏通关节……成为“闸”前的应有之意。
沾在长袍上的东坝泥土尚未干脱,伍子胥又接到了吴王阖闾新的命令:为将来东伐越国做准备,开凿太湖连通东海的运河。
这是一个“大天大地大文章”的大时代。生活在这样时代里的人,总是充满梦想,充满激情,充满不知疲倦、不畏艰险的奋斗精神。接到王命,伍子胥二话没说,再率队伍,奔向工地,在太湖河渠纵横的水网地带挥锄开挖,用手中的锹、肩上的筐,将吴王的理想、吴王的意志书写到不朽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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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过长江去(2)
又是8个月,指向越国的水道逶迤而成。
这段水道,史称“胥浦”。
吴人为伐楚而开的胥渎,为伐越而挖的胥浦,与泰伯渎一起,成为江南古运河的雏形,永载史册。
运河,如一只凤凰,在大时代的战火中涅槃,在大时代的战火中展翅。
天下事如弈棋,以落子先后、当否定胜负。应该说,吴王阖闾凿出胥渎、胥浦,算是落子占了先手,投子也不失其当,伐楚可谓是顺乎其势的事,眼下是只欠东风了。
阖闾所要的“东风”很快就来了。
公元前506年,阖闾九年,在位13年的楚平王已经死去,此时是楚昭王10年。一点也认不清大势的楚昭王派他的军队悍然发动进攻蔡国的战争。受到突然攻击的蔡国联合起唐国奋起抗楚。
远在太湖之滨都城里的吴王看清楚了这场战争:蔡、唐两国处于楚国北部侧背,战略地位相当重要,如果能同这两个国家结盟,就可以秘密出兵,绕开楚国重兵布防的东部战线,迂回突袭,直入楚国腹地,杀它个措手不及。那样,事半功倍,宿敌楚国休矣!
不过,此时的吴王按兵未动。
他不是不想动,他早就跃跃欲试,而是在耐心地等一个理由,等一个种名分。出师无名,胜之不武;名正言顺,胜之坦然。
吴王要的“名分”很快就来了:联合抗楚的蔡、唐两国,国小,势单力薄,根本不是强大的楚国的对手。双方战之几个会合,蔡、唐渐成败势。蔡、唐两国深刻地认识到,再这样硬撑下去,大有亡国的危险。他们一商量,决定派出特使,向地处东南、国力渐强的吴国求援。
蔡、唐两国特使的到来,使吴王阖闾十分欣喜:不请都想出兵,何况来请呢?面对特使,阖闾慷慨激昂,愤怒声讨楚国的不义,当即决定立刻发兵,与蔡、唐并肩作战,解蔡、唐于倒悬,申张正义!
次日,阖闾以伍子胥、孙武为将,亲率吴军3万,沿荆溪到东坝,经刚刚凿通的胥溪入长江支流水阳江,从水阳江穿过固城、石臼、丹阳、南漪等湖进入长江,经长江至江北濡须口入淮,然后溯淮水西进,抵淮汭(今河南潢县北),再然后舍船登陆,在蔡、唐军队的引导下,迅速通过楚国北部大隧、直辕、冥厄三关险隘(今河南信阳),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汉水东岸。
昨天还沉浸在对蔡、唐作战节节胜利的喜悦中的楚昭王闻得报告,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楚、吴相接的东部边境我有重兵防守,吴军是怎么过来的?”
“他们从淮河上来!”
这更使楚昭王大惑不解:“太湖与长江根本不通,太湖边上的这只青蛙怎样跳过长江、进入淮河的?”
当得知是原楚国太子建的老师伍奢逃亡吴国的次子伍子胥领导凿通东坝,沿此运河而入长江的消息后,楚昭王大惊失色:“吴王用心深远!亡楚者是我楚人啊!”
经此一役,楚国虽然在之后介入的秦军救援下得以逃过灭亡的一劫,但已经元气大伤,日落西山,再也构不成对吴国的威胁。历时数十年之久的吴楚战争从此告一段落。
也经此一役,吴国则打出了国威军威,声名远播,令中原各诸侯国惊叹。
是胥渎,是运河这只火中浴生的凤凰,为战神插上了飞翔的翅膀。
依靠着东南健儿和充足的物质支持,破楚图越成功,极大地鼓舞了吴王,特别是打败越国之后,夫差觉得自已再无后顾之忧,野心像陡然暴涨的运河水,恣肆汪洋,满地横流,一心要北上伐齐,挺进中原,与在黄河、济水流域的齐、晋争霸。
对地处太湖之畔的吴国来说,北上伐齐,经胥渎入长江绕道太远,吴王夫差需要一条与他的雄心一样急速的水道直入长江。
战争推进到哪里,兵、粮就要输送到哪里,运河就要开通到哪里!开凿直入长江的水道,令兵舰、粮船快速驶进黄河、济水,成了摆在踌躇满志的吴国人面前的头等大事。
。。
挖过长江去(3)
王者的意志,就是武士的剑锋,就是民夫的铁镐。又是伍子胥,他带领着曾开挖过胥渎、胥浦的兵士民夫,再次走上工地。掘出泰伯渎的后人们,拿起先人留下、装过运河第一筐土的筑河工具,加入了开河行列。
水道从吴城北门起始,西北行,穿过护城河,进入城西面的射渎、蠡湖,然后过梅亭(今无锡东南梅村)、常州间的阳湖,从江阴西侧利港过长江,到达广陵(今扬州)。史称“古江南运河”。
沿着新近开挖出的这条古江南运河,公元前486年,吴王夫差发兵吞并了地处长江北岸小小的邗国,并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在邗地蜀冈修筑坚固的城堡——史称“邗城”(今扬州市)——取得兵锋北指齐、晋的“桥头堡”。
邗城,建筑在蜀冈之上。城的南沿在蜀冈南麓的断崖上,断崖下即是长江。城为方形,板筑城垣,周长约十华里。城南有两道垣,外城垣和内城垣之间有濠环绕。传说城没有南门,北门为水门,只有东西两面有城门,这种形制,与江南的越城、淹城遗址相似。
有了邗城这座“桥头堡”,接下来的问题是打通从邗城出发,挺进齐国的路线问题。
吴王夫差想到的还是水路。
吴国地处长江下游地区,河川纵横,湖泊密布,交通全靠水路,“不能日日而废舟楫之用”,就是说,交通运输一天都离不开船。对水,对水上的船,十分依恋,驾轻就熟,得心应手。特别是在攻楚之中,吴国吸取了楚国发展航运的技术经验,造船技术也有很大提高,已经能建造各种大中型舰船,而且,在多次实战中,舟师已经成为吴军的主力。基于这些考虑,吴王夫差坚定地认为:要打败齐、晋,必须依靠水路,依靠久经考验的水上雄师。北进伐齐,打通长江与淮河的连结,使兵舰、粮船顺利驶进黄河、济水,成了摆在踌躇满志的吴王面前的头等大事。
“挖!挖过长江去!”——吴王的雄心在呐喊。
历史的使命再次落在伍子胥肩上。
伍子胥奉王命来到邗城。
来到刚刚领军打下的邗国,伍子胥乘马驾舟,自邗城一路北上,先进行实际考察。江河湖川,尽入心胸;水道走向,了然在掌:从邗城西北蜀冈南沿开始,引江水绕过邗城东,然后折向北流,经武广、陆阳二湖(今江苏高邮南)之间,北注樊梁湖(今江苏高邮北),再折向东北,穿过博芝(今江苏宝应东南)、射阳(今江苏宝应、淮安两县东)二湖,再向西北至末口(今江苏淮安县城东北)入淮,因地制宜地把几个湖泊连接起来,形成一条北通淮河的水道。
这段将由江淮之间众多湖泊、河流连缀而成的运河该叫个什么名字呢?伍子胥的随行问。
伍子胥答:“水随城名吧,就叫它‘邗沟’吧。”
开挖邗沟的方案报给身在都城的吴王夫差,吴王给了一个字的回复:“速!”
体现着王者意志,暗藏着称霸野心的邗沟开挖工程,在伍子胥坐阵邗城指挥下,悄然开工。这一只凤凰将诞生之后,必定要肩负起重蹈战火使命。
邗沟全长了380里,工程十分浩大。伍子胥引五万吴军和民夫在沿线日夜开筑。心急的吴王一日三催,要求加快开挖速度。不得已,伍子胥又征江淮之间的民夫三万投入工程。八万人怀揣几块干干的米粑,饿了就啃几口,渴了就用手捧起湖水喝下去。他们披星戴月,挥汗如雨,劳动的号子此起彼伏。特别是在冬天里,他们迎着严冬寒冷、小刀似的朔风挖掘,绑在腰间的干粮都冻成了冰疙瘩,必须用更硬的物什砸开才能咽下。雨水、雪水沾在身上,一冻,每个人都成了穿着盔甲的武士。在开筑邗沟所经历的冬天里,冻饿而死的兵士、民夫数千人,一里运河就倒下10人,他们用生命计数着邗沟的里程;这些冻饿而疫的人被就近埋葬在河道边,化作了邗沟的灵魂。
由于年代久远,邗沟开筑的具体过程,已被历史的尘埃掩埋,无从考证。站在古邗沟遗址上问默默的河水,河水无声;问瑟瑟的堤岸,堤岸无言。20世纪50年代,在宝应县一户农民家的猪圈里发现一通汉碑,碑身残破,字迹依稀。仔细辨认得知,在开筑紧挨博芝湖一段河道时,由于靠湖的堤坝在河道尚未挖成时垮决,汹涌的湖水突然袭来,正在河道中挖掘的士兵和民夫逃避不及,2500多人被席卷而亡。两千多具尸体漂浮水上,充塞河道,相接十余里,惨绝人寰。
挖过长江去(4)
运河,你注定要以人的生命为代价,才肯绽开日后的华采、绝世的容颜吗?
在开挖邗沟的一年里,伍子胥没有回过一次京城,没有离开过工地一步。他穿行在邗城至末口之间,不断地催促着挖河的民夫们。终日奔走在泥水里,伍子胥脚上的指甲被水泡得脱落了,十指路出鲜鲜的血肉。公元前486年,当邗沟得以最后贯通,伍子胥回到京城向吴王复命时,吴王夫差根本不敢认了:眼前黑瘦黑瘦的人,真的是我的行人伍子胥吗?。
——邗沟旁曾建过一座“财神庙”。这座“财神庙”直到新中国建立之后才在邗沟故址上消失。有意思的是,名字叫“财神庙”,可庙里供奉的并不是“财神”,而是吴王夫差。因吴王夫差之后的结局很不好,不好公开祭祀,只是以“财神庙”的名义为他立祠。更有意思的是,这座庙的庙门一反扬州地带一般朝南的习俗,而是将它开向朝北,用意就是让他面对也是由他下令在北面蜀冈上建筑的邗城故址。精细的扬州人有情有意啊。历史是不应该忘记的。
邗沟水道的开通,吴人从吴都出发,得以由此运河轻松地进入泗、沂、济三水,将他们的矛尖剑锋直指齐人的床榻。
百万民夫挑运河
秦汉之后,统一的帝国陷入了长达近400年分裂的深渊中。
从公元220年到公元589年,四海之内权欲之斗如火如荼,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一茬茬自封的皇帝们杀人、剖骨,铜柱炮烙,酒山肉海,芙蓉帐暖,铜雀春深,所有的人文伦理和道德信仰都已在生存的实用法则下被践踏殆尽,文明既久的华夏,坠入了一段最不堪回首的荒唐岁月。
尽管也有一些超凡的智者视若无睹,悲哀的愁人空怀愤懑,但苍白的面容下其实都是心潮难平。看起来乱世多隐者,然而,真正的高人并不能真正逍遥世外,无论是箪食陋巷抑或是垂钓江渚,他们皆如同身登蓬莱而遥望齐州,九点烟云中,往往慨然浩叹。
所以说,总有一种潜在的力量决定了乱世不会长久,愈是黑暗,期待光明的程度也就愈为炽烈,尽管没有多少人真正知道从黑暗到光明的过程需要多大的代价。
代价再大,光明也会到来。天下势乱久了,到了该治的时候了。
公元581年,北周外戚杨坚建立隋朝,是为隋文帝,定都长安(今西安市),再一次建立起中国历史上的统一王朝——隋。
公元605年,杨广与朝廷大臣密谋,害死文帝,矫诏缢死太子杨勇,踏着血腥之路,坐上了隋朝皇帝的宝座,改年号“大业”,史称炀帝。
登位之初,炀帝“发天下丁男,年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者”全部去筑河。“发河南淮北诸郡男女百余万,开通济渠”(《通鉴·隋纪四》)。两项开凿运河的浩大工程自大业元年(605)3月动工,到8月就全部完成了,历时不足半年,工程规模之大,进度之快,堪称中外工程史上的奇迹!
其中固然有黄淮平原土质疏松,易于开挖,沿途又充分利用天然河道和历代开挖的人工河道,在工程量上大为减少的原因;其中固然有此时冶铁技术已经普遍应用,开凿运河所需的工具制造有保障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隋炀帝不顾民生,滥用民力,给人民带来沉重负担乃至苦难,整个社会为此付出了极其高昂的代价。
无名氏在《开河记》中这样记载此时筑河的情景:“男丁不供,始役妇女”,以至成千上万的民工惨死在运河工地上。
唐代文人韩偓描写过隋朝修河民工的悲惨生活:
隋炀帝派遣酷吏麻叔谋主管修河,强制天下15岁以上的丁男都要服役,共征发了360万人。同时又从五家抽一人,或老,或少,或女子,担负供应民工的伙食炊事。
主管修河的酷吏还派出了五万名彪形大汉,各执刑杖,作为督促民工劳动的监工。
因为劳动负担很重,监工督责太急,动不动就用棍棒毒打,所以不到一年,360万民工死者竟达250万人。
为此运河,多少家破,多少人亡!
运河啊,你的堤岸是由民夫的白骨筑起,你汨汨流淌着的是河工的血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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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开砥柱(1)
公元618年5月,炀帝在江都被叛将令狐行达用巾带缢死的消息传到长安的当天,李渊立即废掉了杨侑,自己称帝,是为高祖,国号唐,定都长安。——一个新的王朝,在战乱与血泊中诞生。
在全世界所有的大河中,惟有黄河的身躯里是“一石水,六斗沙”。在它冲出黄土高原一路东下时,每年挟带而来的泥沙高达16亿吨。有人计算过,倘若将黄河携带的泥沙堆成两米高一米宽的墙垣,它的长度可绕地球20多圈!辽阔的华北平原,就是它古老的得意篇章;而六千平方公里的“近代黄河三角洲”,则是黄河自咸丰五年(1855)铜瓦厢决口改道后百年中的即兴之作;直到今天,它仍然借着丰水季节的肆意横流,每年在入海口的地方信手捧出约三万余亩的“小品”!
这样的黄河对汴渠的影响是巨大的。只要黄河稍一感冒,整条汴渠就会跟着打喷嚏:淤积壅塞,漕运中断。
唐代初年,每年初春都要征发附近州县的男丁“塞长茭,决沮淤”,疏通堰口,修治渠道。
开元十五年正月(727),面对汜水堵塞,漕运不畅的问题,洛阳人刘宗器曾上奏:请塞汜水归汴河口,于下流荥泽界开梁公堰,置斗门,以通淮汴。
玄宗照准。
工程自从2月上马,开挖至6月成渠。没有想到的是,“新渠填塞,行舟不通”。玄宗一听,急了:看来必须动大手术才行啊!他当即令将作大将范安及“发河南府、怀、郑、汴、滑、卫三万人疏决,开旧河口,旬日而毕”(《唐会要》)。
自黄河入渭水的漕运路线,黄河三门峡是必经之地。黄河至壶口,一声短吟,撩起泻天瀑布;及抵龙门,换成一阕长吼,搅出的是动地狂飚!这里的砥柱之险,历代都视为畏途:
自砥柱以下,五户以上,其间百二十里,河中竦石桀出,势连襄陆,盖亦禹凿以通河,疑此阏流也。其山虽辟,尚梗湍流,激石云洄,澴波怒溢,合有十九滩,水露迅急,势同三峡,破害船舟,自古所患。
郦道元《水经注》
西汉、魏晋对三门峡都曾经进行过修治,但虽世代加功,都以失败而告终。开皇元年隋大将郭衍、开皇四年隋杰出工程专家宇文恺修筑的广通渠曾抵达这里,为这一水流漰湃、涛波尚屯阻碍漕运的险流工程,付出了巨大代价,虽然得以通航,但商舟是次,踟蹰难济,险关重重。大业元年隋炀帝迁都洛阳以后,这段险流就再也没有修治过,漕路已经不通。
无奈,唐初的漕运袭隋旧制,从洛阳至陕州一段以陆运为主:“江淮漕租米,至东都输含嘉仓,以车或驮陆运至陕。”(《旧唐书》)以陆运的方式,绕过黄河三门峡段的砥柱之险。
唐初,对关东、河北及江南漕运依赖不是很大,一段陆运还能应付。然而,自唐高宗之后,官俸军需急增,西运关中的漕粮、物资,仅靠陆运至陕,再也无法能满足关中的需要了。而且,陆运至陕,虽然才三百里,可所付的佣金要比水运昂贵得多,如果变陆运为水运,能够节省很大的一笔运费:“若能兼河漕,变陆为水,则所支有余,动盈万计”。(《旧唐书》)(附:黄河三门峡砥柱之险图)
形势所迫,形式所逼,唐王朝决心修治三门峡航路。
决心是一回事,能不能筑成则是另一回事。显庆元年(656)10月,苑面西监禇朗上书请开砥柱三门,凿山架险,拟通路运。唐皇恩准,降旨:“发卒六千人凿之。”
禇朗领着这三千人大干了一个月,工程完成了,“后水涨引舟,竟不能进。”(《唐会要·漕运》)
官员领导的开凿天险失败了。
砥柱天险,阻挡着漕运,也激发出人们征服它的欲望和冲动。中宗神龙年间,将作大匠杨务廉上书请开砥柱三门。如果说禇朗只是官员请开天险,这次则是专家出马。作为将作大匠,我们相信杨务廉在上书之前一定早已深思熟虑:怎么开,有多大把握。是的,杨务廉想到的是以往谁都没有采用过的以险制险的招数,就是在砥柱的峭壁上开凿三门峡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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