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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棋无悔-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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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唇角微不可觉的扬了一线，他注意到东方耳根轻轻红了一层，抱着小乖的手也有些无措的紧了紧。
“公子，西门先生，陆先生叫你们去前厅，平安王世子和南明堂南少主来访。”
丫头悠扬的声音打断了这边的沉默，东方立刻站起来，还差点不小心撞倒了桌上的花饰，他心中更有丝恼怒，低头道：“我们快过去吧！”抱着西门小乖快步走了。
走出亭子，被湖上的冷风一激，东方就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终归是个平常人，在面对喜欢的人时，还是会失态。再多的机敏智计在这种时候，总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脚下的步子渐渐缓下来，等和西门吹雪并肩，东方已经恢复了原来谈笑自若的样子，转头轻声笑道：“我昨夜说过我不喜欢女人，我今天想说的是我喜欢男人……”
清澈如水的眸子看着自己，嘴上说着的是‘我喜欢男人’，那几乎就等于在说‘我喜欢你’，西门吹雪刚刚有些愉悦的面色僵硬了，脚下从来都不变的脚步骤然一窒。就这瞬间的功夫，只听东方一声大笑，转头轻快的走了。
西门小乖来回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明白两个大人在干什么，什么喜欢男人女人的，有什么好笑的呢？
“老远就听到你笑，有什么喜事？”
陆小凤最是多话，又兼八卦得很，首先就问进门的东方，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往三人身上打转，他突然发现这三个人站在一起还真像是一家人，各个都很有特色，各个都不好招惹。
“我想笑便笑了，你还是把这些过多的精力用在紧要事上吧！”
东方回驳了一句，感受到身上有股视线尤其恶毒，他转过头就看见满脸愤怒的朱子安，知道这种花花公子上次邀请他，恐怕是请了不少人等着炫耀，他扫了他的面子，对这样的人来说，几乎等同于砍了他一刀，这个怨是结得够深重了。
只是像朱子安这样含着金钥匙，就以为天下就该围着他转，并且不把别人当人看的人，东方即便忌惮他的身份，也实在懒得理会他——和这样的人相处，东方怀疑自己不是发疯，就是真的一刀砍了他。
坐在朱子安身边的人东方也不陌生，南明堂的少主南司榭。藏娇楼的守卫多出自南明堂，虽然交接谈讨并不是东方接洽的，但总算是在远远见过几次。
比起不学无术的朱子安，南司榭显然就出色多了，英俊的容貌，沉稳的举止，一流的身手，南明堂堂主南开一提起就喜笑颜开的继承人。
“东方公子，听闻昨夜斗艳的参赛者于楼中被刺杀，父亲特意让我过来探明实情，我堂中竟然守卫不力，我查明自当严惩他们。”南司榭拱手，寥寥几言看似自责，其实是挤兑另两方的人不要阻拦调查，否则就难免落个幕后主使的名头。
朱子安果然立刻附和道：“南兄说得好，这个必须严查。”他一双眼睛色迷迷的看着东方，似乎恨不得把他衣服剥了，‘严查’一番。
陆小凤皱眉，西门吹雪眼神中有了寒意，花满楼虽看不见那等丑陋的样子，但听得满是猥｜亵意味的言辞，亦是厌恶的扭头，连对着那个方向都觉得沾染了污浊之气。
“东方叔叔，这个人怎么比猪还丑。”
小孩子看不出男人的猥｜亵念头，但这并不妨碍他判断美丑，这个人居然用那种很恶心的眼神，看着他喜欢的东方叔叔，西门小乖生气之下，说出的话尖锐无比，板着的小脸也很是凌厉。
朱子安半响才从大家的视线中，知道那孩子说的是自己，立刻就勃然大怒，“你是个什么东……”
他的话没说完，就再说不下去，锋利的剑尖兀然的出现在他脖子上，拿剑的人眼神冷漠如冰，毫无疑问，他只要再敢说一个字，那个人一定会杀了他。
朱子安吓傻了，他是平安王世子，皇亲国戚，生来就比人高一等，什么时候有人敢拿剑指着他了！
“西门前辈，杀这等人控污了前辈之剑，还请前辈不与这等无知之人计较。”南司榭快速说着，他并没有提朱子安的身份，而是反复提起西门的前辈之尊，这无疑是把朱子安救下来唯一的方法。
可惜西门吹雪从来就不是在乎身份、地位那等虚名的人，他只是扭过头，静静看着东方和小乖。
被侮辱的是他们两个人，在西门吹雪心里，当然只有这两个人说出的话才有作用。
东方轻轻道：“平安王只有这一个独子……”这个理由其实更像是借口，目的只是告诉西门吹雪，他并不希望他杀掉朱子安。
西门吹雪看向小乖，小乖虽然还气愤的看着朱子安，小手却紧紧攀着东方，这等状况，即便问了，小乖也肯定会以东方为主，所以西门吹雪并没有多余的问一句，直接收剑后撤。
……
像朱子安那样的人，平日里最是横行霸道，但当知道有人不顾他的身份，敢杀他时，他立刻就变得懦弱无比，也便畏缩着坐在南司榭身边，再也不敢张狂了。
今日南司榭与朱子安过来，也就是表明个态度，他们两家当然也有被威胁交出十万两白银，银子事小，只是受胁迫交出银子，那事儿就大了。特别是南明堂，作为江湖势力，若被要挟就更要被天下武林耻笑了。
“陆前辈，父亲说了，南明堂会全力支持前辈调查，我这里有令牌一个，前辈可以调动南明堂的人。”南司榭面容严肃，冷冷道：“有人以为江南武林无人，居然敢做此大案，我们势必要把他们拉出来看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
朱子安符合道：“我父王也说了，陆先生要做什么尽管做，公门上也是支持的。”
陆小凤道了谢，又说了几句，南司榭和朱子安就起身告辞了，走前还不忘看东方一眼，一个满是慎重怀疑，一个满是怨恨恶毒。
等那两人走远，陆小凤笑道：“东方公子，看来你们玉玲珑阁果然不凡，这位南明堂少主也怀疑你们能做出那等大事。”
东方扳着西门小乖小小的手指头，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淡道：“你若愿意相信他，就直接去和他商讨去罢了。”
陆小凤若是相信南司榭，刚才也不会一直绕圈子，在南司榭告辞时更是丝毫没有挽留。
花满楼知道陆小凤现在肯定又尴尬得很，岔开话题道：“我们今天去了很多地方，各大门大派对这件事保持的态度都很谨慎，有几个表明了些态度，也是隐隐怀疑你们玉玲珑阁，众口铄金，若确实与玉玲珑阁无关，东方公子你们怕是要小心了。”
“你是怀疑背后的人故意让我们背黑锅。”东方微微一笑，摇头道：“这你却是多虑了。”
“这其中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只因我玉玲珑阁钱多，偏偏武力还弱得很，想啃上一口的人向来都不缺乏，只是一直找不到借口罢了。”
东方尾音渐渐上扬，话中满是嘲讽的味道，“要挟银子的人能把信放在他们家主、掌门的脑袋边，自然属于需要小心应对的，拿钱消灾也未尝不可，而在丢掉十万两银子之余，能从别人身上啃一口回来，当然更是可喜，说不好最后还能赚一笔呢！”
陆小凤微微一惊，回想去玉玲珑阁时看见的景象，知道自己局限于青楼，而无意间把玉玲珑阁看低了，这显然是个很大的错误。
事实上陆小凤初见玉玲珑阁时还惊讶不小，怎么都想不到那么一处优雅淡静的地方会是青楼。只有进去的人才知道，里面一杯白水，也要比外面贵上十倍，姑娘们更是昂贵得很，等闲人家进一趟，恐怕就得把全家家产搭进去。那样的一处所在，自然赚钱得很。
西门吹雪虽没有去过玉玲珑阁，也知道以东方的聪明，不会在这种明显可以查出的事情上说谎，稍稍思虑，看着东方质疑道：“借口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缺乏，武力弱而至今没人动你们，自然有别的原因。”
东方一僵，低下头看着小乖稚嫩的小手，嘴唇有些发白，好半响才低声说道：“这些事并不光彩，所以我不想说。”
正文 乞丐的白面包
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莫说花满楼和西门吹雪，就是陆小凤也不好意思再问。戳人伤疤这等事，三人自然并不屑做。
客厅里沉默了一会，陆小凤突然问道：“东方公子昨日说要给我设计图……”
“我要易山拿给你了，没有吗？”东方有些诧异。
“图倒是拿给我了。”陆小凤从怀里拿出一卷图纸在桌上铺开，苦笑道：“但是这画的是什么，好像没人看得懂。”
现代化的设计图，别人能看得懂那才是怪了，东方抬头问身后侍立的丫头道：“怎么没叫人给陆先生解说？”
丫头福了福，轻声答道：“几位姐姐都说懒得看见……所以……”
“你家的丫头们好像很讨厌我。”陆小凤苦笑，他可从没被女人那么无视过。
东方唇畔的笑容温柔，轻声对丫头道：“去叫云蕴过来。”
“不用，我自己来了，公子。”踏门而入的女子很是爽利，拱手对东方行了一礼，在屋内有这么些名人的情况下，也是落落大方。
……
藏娇楼的暗道有许多，都是便于藏娇楼以最快的速度，从一个平常柔美的庄园，变成一座不可攻坚的堡垒，这又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玉玲珑阁的财力，建这么大一栋庄园自然不是轻易的事。
云蕴讲解了设计图，就在这看似平常的花厅中，转了几下机关，一条暗道就从花台屏风后露出来。
“里面有油灯台，我想并不需要我提醒你们常备火石。”云蕴干脆利落的当先前行，在通道口取了火把点燃，接着抬手，石壁上第一个油灯就被点亮。
陆小凤跟着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东方公子不下去吗？”
东方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同的只是小乖现在从他怀里出来，正坐在旁边，看他演示泡茶，顺便再争论一番茶酒等物对剑客的不利之处。
“你们自己下去吧。”东方淡淡说着，手中茶杯顿了顿，解释道：“我有幽闭空间恐惧症。”
陆小凤听不懂现代化的名词，看他面色不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抵不住好奇问道：“那个……什么？”
“你小时候若经常被关在黑屋子里，你就知道了。”前方的云蕴豁然转头，看着陆小凤冷冷道：“我们并不想用什么悲催经历，博取你们的同情，因为我们从来不认为你们这种人有资格同情我们，所以你这种把事情问到底的行为……很恶心！”
“云蕴，会为这种事生气，说明你自卑了。”东方轻轻一叹，抬头看了她一眼，温和笑道：“若不愿回答的问题，直接不理会就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
“相信自己，以及永远优先保护自己。”云蕴轻声回答，脸上出现平和的笑容，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暗道下走，“跟上我，暗道有很多，有些是死路。”
西门吹雪早说过对这些事毫无兴趣，自然也是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动颤的意思。
花厅里沉默了一会，西门吹雪突然道：“不要教他喝茶。”
东方正在诱拐西门小乖喝茶，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哄骗小正太的怪蜀黍，听到西门吹雪的话，他抬起头认真道：“我一直不明白，这个为了剑道只能喝清水的道理，到底是怎么来的？”
对于古龙大师的小说，东方前生也看过几部，很清楚的记得主角们都是享受得很，酒和女人都是必不可少的，为什么到了配角身上，酒和女人就变成了影响功夫的东西了？
东方当然清楚，在小说来说，只因为主角是主角，配角是配角，这是一个很简单很强硬很无耻很让读者喜欢的道理。
可现在不是一本单薄的小说，而是一个真正的完美的世界，西门吹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做到只喝清水、吃不会太刺激神经的食物，他怎么能做到……禁欲。
剑神也是男人，是男人可以不打手枪么？
东方很是古怪的看向对面的人，几乎是惊恐的发现，性｜欲这种对人类来说很平常的东西，只要一放到西门吹雪身上，就会让人觉得邪恶、无耻、亵｜渎。
——这对试图攀爬这座冰山的东方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西门吹雪皱了眉头，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适，顿了一下才道：“茶或酒会放松神经，身体掌控力变低。”
很多年前似乎也有人说过同样的话。
东方低下头，喃喃道：“连自己的身体也要控制，很有趣么？”
有没有趣这个问题，连西门吹雪都回答不了，因为他心中有剑，对他来说，为了剑任何的牺牲当然都是值得的。
“这个问题，大抵就像那个名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东方忽然轻轻笑起来，看着西门吹雪的眼神依旧极为认真，“但是小乖是不是鱼还没有定论，我也记得你说过，你并没有要求他习你的剑道，那么为什么要强硬的把他按在水里。”
“东方叔叔，是我要求练剑的。”西门小乖加大声音的反驳。
“乖，这个问题我们待会讨论。”东方拍了拍孩子的小肩膀，并没有白痴的和他讲什么他生来就在水里，便也以为自己是条鱼的大道理。
“小乖要练剑，我尊重他的选择。”西门吹雪的答复很认真，很平静。
是尊重他的选择，并不代表同意他的选择，即便不同意依然尊重，然后用心帮助，果然是很西门吹雪风格的行事。
东方转头看着身边的小孩子，沉默了半响，轻声道：“你的世界太小了。”
西门小乖这时并不知道这句很平淡的话，会改变自己一生的方向，他只是很不解、很不赞同的看着东方叔叔，非常不喜欢对方拦阻自己学剑的行为。
心中决定了一些事，东方并没有现在与西门小乖争论，而是突然抬头好奇道：“西门吹雪，你和夫人上床的时候，是谁主动的？”
……
牵着西门小乖在花园里进行夜宵后的散步活动的时候，东方想到西门吹雪难看的脸色，依然很有点乞丐捡到一块白面包的窃喜感。
等有一天老了，对着一屋子小孙子讲起这等事情，看着他们惊愕的表情，想来是有趣得很。
至于这些小孙子哪里来……东方低头看了一眼小小一团的小人儿，觉得能把他教程陆小凤那样的花花公子，娶一堆老婆，给他生一打的小孙子，似乎是挺美好的一件事儿。
“东方叔叔，不要那样看着我。”西门小乖在古怪的眼神中，不满的抗议。
也许就是东方叔叔的眼神太可怕，为了不变成种马那种可怕的生物，自己才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很多年后，西门小乖对于儿时这段在他看来很黑暗很恐怖，但是每每想起来都会会心一笑的岁月，总是做出如此的见解。
……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划破了温柔的夜空，寒气逼人的剑尖突然从花丛中刺出来，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势必要把这幅美好的画卷上溅上血色。
东方眉尖轻颤，并没有徒然回头，抱着小乖猛然往另一面滚动，然后脚尖在地面借力，身体突兀从地面拔起，仓惶钻入另一面的花丛中。
刺客眼神冰冷，手中利剑在胸中怒火催促下，决然破花而入。
花丛中飞速追赶，刺客并没有做出猫戏老鼠，或者喊大喊杀的电视剧反派举止，只一径决绝沉默，这样便显得更是寒意迫人，不死不休。
西门小乖第一次遇到别人追杀的事，丝毫也没有害怕，他只是很奇怪，东方叔叔那么仓惶，为什么心跳一点也没有变快。
再一次仓惶滚落，西门小乖感觉身体一震，知道抱着自己的东方叔叔撞到了树上，杀人的利剑已经近在咫尺，西门小乖依然在好奇，他们是自己撞到树上，又不是被人打飞，怎么可以撞得那么蛮横，那么猛烈？
刺客的剑尖落在东方的脖子上方，便再也动不了，他的眼神变得茫然而惊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然后他看见一直仓惶逃窜，显得很没骨气很可耻的青年，平静的伸出手，从身上掏出手帕，很用力的擦掉唇边刚刚冲撞溢出的妖艳血迹，漂亮的眉头皱起来，煞是恼火的看了一眼手帕上的血渍，最后抬起修长莹白、漂亮得妖异的手指头，轻轻的……在剑尖上敲击了一下。
刚刚还不可一世，似乎随时可以杀掉东方的刺客，在那温柔可亲、几乎儿戏的一点中，手中利剑砰声落地，接着身体好似被抽掉了地基的大楼，轰然倒塌。
“东方叔叔。”孩子抽气声。
东方虽然觉得对一个小孩子，炫耀这种小手段很是无耻，但考虑到小孩子心中只有剑，却也觉得要是能让他对这个感兴趣，似乎能更快的把他从水池鱼儿的世界拉出来。
想着，转头就准备说些得意话儿，却注意到小小孩子的眼中并没有惊讶，而是很惶惑的看着他……的手。
东方心中一紧，手中染血的手帕飞快的塞到怀里，很是愤怒于自己的粗心大意。
“东方叔叔。”小孩子抬起头，惶恐的看着他，担忧道：“你的血……颜色……”
“我没有事。”东方蹲下身体，看着西门小乖的双眼，认真道：“我可以请小乖保守秘密吗？”
“可是……”孩子软软的包子脸皱起来，很不情愿。
“我保证，我不会有事的。”东方举起手，轻声说道：“相信东方叔叔吗？”
提到了信任的高度，小孩子犹豫的看了他半响，终于被他诚恳的表情打动，轻轻点了下头。
东方松了口气，示意听到声响赶过来的云蕴把西门小乖带下去，“西门吹雪他们可能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把小乖带到我房里，小心看护。”
停了停，他轻声道：“再叫几个人，防守严密一点，哪些人可信你知道的。”
因为早先就对丫头们说过，晚上不要出门，所以这边闹了这么大动静，也只有会武的几个丫头出来，东方一一分派了事情，才走到刺客身边，伸手拉开他的蒙面巾。
一张美丽娇艳的容貌露出来，东方并不惊讶，现在的藏娇楼漂亮的女人实在太多，要是来个丑的，那才是奇怪了。
温和的掰开刺客的唇，手一翻，一颗药丸塞进去，东方在刺客愤怒的视线中，轻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根本无视刺客誓死不言的态度，东方继续道：“冷静太少，愤怒过多，你并不是专业的刺客。”
“而我不明白的是，我做了什么让你愤怒的事？”
东方并不奇怪有人会杀自己，例如那个写上红字条儿威胁他的人，但是一个专门来杀人的人，是不该有这种愤怒的。
“刚刚的药是解你毒性，你已经能说话了。”
东方先说了个先决条件，再次温声道：“你不愿意说，那让我猜猜，我自认从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你如此愤怒，那唯有因为这次的要挟信事件了……这件事虽然不是我做的，可是黑锅好像公认的塞给我了。”
女刺客神色动了一下，还是一言不发，东方心中有了底，看着她微笑道：“可是像你这么漂亮、这么高傲的姑娘，当然不会只因为钱的事就要杀人，那么报仇的话，这些天死在我楼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杀死姑娘们的凶手，已经被陆小凤找到，若是为了姑娘们报仇，那些凶手的尸体应该能让你怒气稍歇了。”
女刺客神色已经动容，她从来不知道有人抽丝剥茧的手段如此厉害，根本不需要她这个俘虏说任何一句话。
“所以你是为了那些凶手来的，他们在给写要挟信的人做事，事情完了却被灭口，你当然要愤怒，当然会想杀了我这个背黑锅的……哦，对了，你坚信那个黑锅不是黑锅，而是我确确实实做了那件事。”
“那么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认定？”
正文 简单粗暴的道理
江南夜里的秋风，并没有武侠小说中通常喜欢形容的肃杀感觉，即便配上一地剑光残落的叶儿花儿，也只是稍稍显得有些萧索，等风吹过的时候，残花竭尽全力散发出余香，更有些振奋人心的美意。
一地残花中，两个很是美丽的年轻人对望，一个杀气勃勃，一个温柔清和，莫说什么爱情的火花，就连仇恨的火花，也因为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原因，无法擦出来。
“我是生意人，生意人生的是财，所以我不想做什么威胁问刑的举止，你既然什么也不想说……”
东方在对方的讶异的眼神中笑了笑，淡淡道：“那便不说吧！”
“你想干什么，杀了我？”虽然生得柔美，但性格显然过于坚毅的姑娘仰头，眼神中是一派视死如归的景象。
东方苦笑，心里很不明白这些武林人士，为什么要用死来表现自己很侠士，这又不是什么革｜命、什么为中｜华的崛起等大方针问题，你一往无前的扑上去送死，究竟有什么意义？
特别是……明明死得很愚蠢很不明不白，为什么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壮烈牺牲了？
“我问心无愧，杀你做什么？”东方轻轻摇了摇头，“你要是真认为我罪不可恕，等着陆小凤回来，你告诉他吧！”
东方原以为这突然冒出来的杀手，是那个喜欢写字条儿的人，为了给他找麻烦，让他背上的另一口黑锅，所以很谨慎的要丫头们把小西门保护起来，更在这审问地的方圆三丈内做了无数隐晦的手脚，结果却发现原来只是女孩儿没头没脑的报复，更没有什么后续的手段，无奈之余也隐隐有些遗憾。
至于这个女人是因为什么认定他是幕后黑手，其中有些什么沟沟转转……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活儿，还是让‘侠探’陆小凤去努力吧！
“喂，你真不杀我。”看见东方断然转身，并没有什么欲擒故纵的意思，刺客姑娘傻住了，忍不住开口叫喊起来，可这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居然在让别人杀自己，神色就变得羞恼。
东方转头，大笑道：“姑娘如果想死的话，自杀手段应该多得很，我可没有代劳的兴趣。“
刺客姑娘看着他的笑颜，心跳忍不住加快，心里很愤怒的想，这个很无耻很龌龊很讨厌很肮脏的小倌儿……怎么可以生得那么清风明月习习相依。
“喂，是有人告诉我的。”见那个身影就要消失在朦胧的光线中，独自留在原地不能动颤的刺客姑娘，似乎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孤独，大声喊道：“我本来是来查那些叛徒，但是他们说自己被玉玲珑阁的东方威胁……”
“什么时候说的？”
刺客姑娘吓了一跳，看着突兀出现在身边的人，眨了眨眼睛，暴怒道：“原来你轻功竟然这么高，那你先前还连滚带爬跑得那么狼狈，你……你无耻。”
东方眉间再也没有那份不在乎，盯着姑娘的眼神，认真问道：“他们那么告诉你的时候，是多久以前？”
刺客姑娘怒火未消，本来一个字也不想说，可看着他皱眉的表情，不知怎么心头就一软，扭头冷冷道：“三天前。”
“三天前，也就是说我还没有遇到西门吹雪，更没有收到字条儿。”东方低头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殃及的池鱼，却原来，真的是好大一顶黑锅。”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真是个饱含了戏剧性的消息。”东方薄薄的嘴唇轻轻翘起来，嗤笑道：“自作聪明大抵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你还能知道自己自作聪明，那说明还有药可救。”
一声大笑，东方身边已经多了三人，不是陆小凤他们是谁。
东方起身，稍稍整了整衣服，转头轻声道：“大晚上的小声点，夜枭似的也不怕吓坏了楼子里的姑娘。”
陆小凤一怔，半响认真道：“我们真的有仇。”
“这位姑娘有些消息，你自己问去。”东方指了指刺客，自然的走到西门吹雪身边，轻声道：“我想喝酒。”
西门吹雪皱眉看了他片刻，沉默的转身前行。
东方踏步与他并肩，脸上的笑容在夜风中红润微羞，“西门吹雪，我喜欢你呢！”
这次西门吹雪连僵也没僵一下，只是转头平静的看了他一眼。
那神情简直就像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东方不悦的扭头，“啧，真没趣。”
……
“如果心情不好，就想办法好起来，有心结就断然打开，有阻拦就放手推开。”西门吹雪看着拿着酒杯的漂亮手指，一片淡然冷漠的，说着那些简单粗暴的道理：“喝酒总解决不了问题……”
顿了顿，他继续道：“更不要随便说喜欢别人。”
“你这是……”东方抬起头，微微笑问道：“关心我吗？”
西门吹雪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似乎认为这句问话很愚蠢。
“当然无关关心与否，只是说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东方苦笑着自我解释，然后轻轻摇头道：“可是第一，我没有你那样一柄利剑；第二，我从没对别人说过那几个字。”
那几个字，自然是指‘我喜欢你’，亭中气氛立刻就沉寂下来。
西门吹雪显然没有接受‘喜欢’的意思，而他更没有心情陪人玩暧昧游戏，剑眉一横，便欲直接划破这层暧昧的网，断然拒绝。
但是东方的反应比他更快，“对了，你们今天出门试探，可有什么收获了？”声音刻意的上扬，眼中的神色却是认真严肃的，势必要让对面的人转移话题。
西门吹雪沉默的思考了一阵，还是按照他的意愿转移了话题，“江南势力好像都很问心无愧，陆小凤刻意散播出找到线索的信息，大家都义正言辞表示要查到底。”
东方轻声道：“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西门吹雪转过头看着他，淡淡道：“江南就连武林人士，肚子里好像都有着七弯十八转，我很不喜欢。”
东方并没有替江南人辩解，也没有顺棍子上爬问他喜不喜欢自己，只是问道：“难道什么都没发现？”
“有。”西门吹雪点头：“平安王的菊花据说种得很漂亮。”
“据说？”东方疑惑的问。
“陆小凤说的。”西门吹雪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看来都一样。”
“平安王的菊花我见过，特别肥大娇美。”东方皱眉，因为不自觉把这个菊花，和前世那种‘菊花’的说法联系起来，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尴尬的咳嗽两声，继续道：“就是不懂花的人，也应该看得出他们的不同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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