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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缘-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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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翁,九婶让我问你,小松是不是到神祠来玩了,正村都寻不见他”
村长道:“并无”
已走到院门的慕纶突然扑回来一把扣住乐永手臂:“九婶的儿子几时不见的?”
乐永到“傍晚的时候就不见了”
慕纶脸色微变。直冲向门外
乐越和昭沅迅速尾随其后,只见慕纶冲入九婶园中,推开百里臣与何老的房门,屋内漆黑,慕纶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摇亮,房屋中空空如也,两人踪迹全无
慕纶回身,一手揪住乐越“两位今天傍晚到现在见过何老和百里臣没有?”
乐越和昭沅摇头
慕纶面色顿时大变,跌脚道“不好,他们真的做了!”飞奔回神祠,村长紧闭院门,乐永等几个后生拦住慕纶,将其拒之门外,慕纶与乐永等纠缠着拍门高喊“村长,晚辈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告知,此时关乎神祠,请快快开门”
村长微微变色:“公子这是何意?”
慕纶满脸难色,垂首道:“昨夜,百里臣与何老找晚辈商议,说灵固存有起死回生之药,缺不肯救治何老的孙儿,恐怕眼下也是在推延不想给我们的药,因此,他们想。。。。。想绑架了九婶的儿子让灵固村给药”
乐永喝道“真是岂有此理!你为何不早说”
慕纶不言语
另一名后生道“此事与理不通,他们想要的解药何必绑九婶子的日子?慕公子常近女奉身侧,绑了女奉岂不更好?”
慕纶急切抬头“我为什么要骗各位?百里兄只有一人,何老年长病弱,他们恐怕女奉会法术不好制服,所以向小孩子下手。他们也是一时情急心思进了邪路,还请村长不要怪罪,眼下快些找到九婶子的儿子为上”
村长对慕纶的话并不全信,但还是吩咐乐永带着村中青年去找寻九婶子的儿子与百里
臣,何老的下落
只不过盏茶工夫,几名后生揪着何老回到神祠前。村长,“慕公子没有说谎,此人说,九婶子的儿子的确被他们绑了。”
何老整了整被拉扯的衣衫,佝偻着脊背咳两声才慢吞吞沙哑道“诸位不必如此愤怒,小老儿是特意回来让你们抓我的,我正好当面与村长谈谈条件,那位乐九娘的儿子现在后山,请村长与女奉带上灵药亲自走一趟,我们并不想难为小孩子,只是求药而已”
村长叹道“老朽说过数次,放列位进村,便会尽力而为,为什么你等总是不信”
何老道:眼下我信也没用,乐九娘的儿子在百里臣手上,还请女奉与村长一道和他谈谈,看他信不信。
村长沉思片刻,道:也罢。当真唤出乐晴,随何老一道去后山,只命乐永等几个后生看守神祠。
乐越和昭沅一直在旁侧观望,卿遥不知何时又站到他们身旁,道:一道过去看看?
乐越扬眉:多谢卿遥兄提点。
何才在前引路,步履蹒跚,行得甚慢,约三刻钟后才到得村后,只见山坡的树丛外,一人抱臂而立,正是百里臣。
村长停下脚步,拱手道:阁下,老朽与女奉已到,不知阁下带走的孩童在何处?
百里臣高声道:咱是粗人,就不与村长女奉拐弯子说话了,不知两位可带了药来?
村长平缓道:阁下,灵固村的人,从不说谎,有诺必遵。神祠槐树未愈,的确无法得药。待明日之后,定然将药奉上。
百里臣哈哈大笑几声:笑话,村长真把我等当三岁孩子哄了,一棵一撞就倒的朽木,与药何干?明日复明日,你们就是不想给药!
村长涩然道:阁下一定要如此说,老朽也无法。不然这样,你将孩子放回,老朽亲自给你当人质,待拿到药后,你再放了我,如何?
百里臣沉默片刻,道:你们这些人心计高,我一个粗人恐怕算计不过你们。这样吧,我这里有张纸,写明了我们会答应什么不答应什么,你们若一一做到,我们肯定把那小儿放了。扔过一根树棍上的书信。
乐晴抬手接住,解下书信展开,左右将火把凑近,乐越探头去看,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字迹,一条条列得十分清楚。
村长脸色陡变:不好,百里臣一个粗人,何业一介村夫,怎么会用一笔好字写如此详尽的条件?
乐晴猛地抬头,林前的百里臣,方才领路的何老,早已不知所踪。
“祖父,是调虎离山之计,快回神祠。”
乐晴足尖一点,飞身而起,纵起轻功先赶往神祠方向,人群、火把统统折返村中,刚到村子中央,便见两三个后生和九婶一道快步迎过来。
“村长,刚要去告诉你,那两人并没有绑九婶的儿子。”
九婶扯着小松挤到村长面前。小松稚声道:“百里叔叔说和我玩躲官兵游戏,只要我能藏到三更不被找到,就给我做风筝玩。”
村长顿足,急赶向神祠。
刚到祠门前,恰遇留守的后生前来传报:“村长,女奉已到神殿中仔细查过,神体无恙。”
村长刚松了一口气,神祠内忽然传来打斗呵斥声,村长领着众人匆匆赶去,只见偏厢内,慕纶正被乐永等人按在地上,挣扎着抬头看面前的乐晴,兀自辩解:“……在下当真不知此事……”
乐晴将方才的书信抛下:“你这伪君子,还要信口雌黄到几时?难道百里臣和何业写得出这封信?事件事情,根本便是你主谋策划。”
乐越、昭沅和卿遥跟着村长走进偏厢,乐永道,方才村长和女奉走后,有一条黑影将他们引离院门,幸亏女奉检查正殿后发现偏厢有异,方才将慕纶擒住。
慕纶挣扎道:“在下当真冤枉……这封信是前日何老找村长救药时让我代写的……我一直在神祠附近,方才见女奉归来,就想找她问问情况,女奉与这几位都去了正殿,我觉得不便打扰,又退了回来,偏厢房门忽然打开,里面传出动静,我唯恐是百里兄或何老,便进来看看,刚一进门,女奉与几位就赶了过来。在下的话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村长、乐晴和其他灵固村人均冷冷看着他。
村长刚要开口说话,乐越和昭沅突然听到一声痛楚的呼声,似乎是……白芝的声音。
昭沅奔出房门,顿时愕然,只见白芝站在正殿上空,躯体摇摇欲坠,滚滚黑气正从正殿中疯狂涌出,勉强被她张开的法罩笼罩其中,偶尔漏出的黑气如蚀骨的虫蚁般在她的肩上、胳膊上扩散,啃食她的血肉。
昭沅踏云而起,手中聚起法力化为光壁相助白芝,金光触及到白芝处,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眼前的白芝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昭沅愕然地站在半天空中,向下看去。乐越随手从身边的后生手中抢过一把刀,村长、女奉和其他灵固村的人也都奔出了厢房,刚刚被救还的那棵槐树就在此时轰然倒地,有一人站在墙边长笑,是百里臣。
“村长,女奉,你们既知调虎离山之计,怎不知还有一计叫做投石问路?”
他手中拿着一物,扬了一扬:“多谢女奉告诉我宝物的位置。这棵灵芝与贵村的缘分也该尽了。”
村长嘶声喝道:“快放下那棵灵草!那是镇压古妖魔的法器!神树已倒,妖魔若出,天下大乱!”
黑气已从白芝的光罩中越来越多地冒出,遮蔽星月,百里臣却恍若丝毫没有看见:“妖魔?哈哈,笑话!莫非村长当我是三岁小儿,编这种故事欺哄?”
乐晴欺身上前,抬手抓向百里臣手中的物事,百里臣闪身避过,身法十分灵巧:“灵固村中的诸位可能忘了,在下乃行伍出身,兵法武艺都略懂一二。女奉大概不是我的对手。”
他轻捷地跃上院墙,乐晴再度扑过去,乐永带着一群后生一涌而上。正在此时,屋角的另一棵柳树轰然倒塌,神祠正殿的屋顶与门窗发出劈啪的断裂之声,村长脸色青黄,喃喃道:“不好,妖魔将出,妖魔将出矣……”陡然大喝道:“守住正殿!法器离井,推回也无用了,拼死守住正殿!”
乐晴堪折回身,在倾倒的槐树的位置站定,百里臣趁机跳下院墙,刚要拔腿离开,一柄凉凉的东西横在他的颈侧。乐越手握刀柄,神情难得冷峻:“百里兄,劳驾你将手中的东西交出来。”
百里臣僵硬地笑道:“少侠不是灵固村中人,何必蹚这趟浑水?这株灵芝也分少侠一份便是,说不定吃下之后就可从此长生,飞升做神仙。”
乐越道:“在下对做神仙和长生不老都没兴趣,百里兄如果现在没了命,吃多少灵芝都救不过来了。”
百里臣沉默片刻,道:“也罢。”把手中的东西抛出,乐越接住,定睛一看,那东西分明是半截树根,哪里是什么灵芝。
他一分神,百里臣趁机闪身从刀下退出,迅速退开丈余,呵呵笑道:“你这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老子当日在战场拼杀时,你还不知在哪里。那灵芝根本不在我手中,何业早带着它出村了。好叫你得知,调虎离山投石问路之后,还有一计金蝉脱壳!”
他在大笑声中纵身向村口逃去,转眼身影没入黑夜。
乐越情知追也晚了,正要折身返回院中,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
整夜神祠爆裂开来,碎片纷飞,漆黑的戾气吞灭天地,白芝白色的身影像断线的纸鸢一般随瓦砾倒飞而出,昭沅疾扑上前,去接她的躯体,抬手一抓,却什么也没抓住,白芝像幻影般穿过它的手臂,坠向地面。
大地剧烈颤抖,乐越滚倒在地,听到一声凄哀的呼喊。
在乐越不远处,乐晴瘫倒坐在地上,正拼命扶起一个人,那人护在她身上,满身血迹,一根断木插入后心,向她露出虚弱的笑容。
“女奉……你……你没事就好……我真的真的没有骗过你……”
他抬起手,擦拭乐晴脸颊的泪水。
“……若有来生,你……不要再做女奉,……我慕纶……除了你……再不会娶旁人……”
周围的山群在黑暗中轰鸣,吞天灭地的戾气渐渐遮蔽了乐越的双眼,乐越的躯体缓缓升起,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把他提到了半空,俯瞰着在戾气中崩塌的灵固村。
黑色的戾气逐渐凝聚成一个狰狞的黑影。突然,一道青光闪过,戾气凝结的黑影裂成两半,卿遥踏着一道云光,青衫飞扬,立于戾气之上,群山崩塌,化作数道白光,包裹向白芝,汇聚交融,白芝的躯体在耀目的光芒中渐浅渐淡,最终与白光融合成一团白色的光球,再渐渐伸展,化成一柄七彩流光的长剑落入卿遥手中。
剑身嗡鸣,白芝欣慰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使君啊,还好正是你归来的时候。”
剑光起,戾气破。
乐越眼前又一片模糊,朦胧的雾气中,漾开另一幅图景。
图景之中已是白天,一马平川光秃秃的大地上,有一处土堆动了动,跟着,百里臣与何老自土堆内爬出,百里臣茫然地望望四周:“这是哪里?何老,你我该不会下地狱了吧。”
何老佝偻着脊背颤巍巍地四处看,百里臣惊呼一声,指着某方:“是善安城的城墙!这里怎会是善安城外
!善安城外,怎会一马平川,山在何处?”他满脸不敢置信地四周张望半响,一拍大腿,“人常道,有宝物
现世,天地大变,该不会是。。。。。。”
何老哑声道:“十有八九吧。”
他二人神色呆滞地四处看了半响,百里臣才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几声:“乖乖,这个宝贝真不得了,天崩
地裂,灵固村的人讲的居然是真话,真是好宝贝啊。”
何老佝偻脊背咳嗽几声,没有答话。
百里臣又向身后看了看:“也不知道那个灵固村会不会出啥要命的事,忽然有些心里不安。”
何老再咳嗽两声,沙哑道:“他们享了这么多年福,也是时候换换风水了。”
百里臣沉默片刻,道:“不错不错。”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反正做都做了,没那么多妇人之仁!”
向何老索要那件宝物。
何老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取出一样东西。
那东西长得好像灵芝模样,但却通体雪白,百里臣拿着它翻来覆去地看,口中啧啧称奇。
何老道:“不如你我就在此把灵芝分了,以免夜长梦多。”
百里臣道:“也好。”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在灵芝上剖下细细的一绺递给何老。
何老怔了怔:“百里侠士,这样分是否太不公平?”
百里臣横起眉毛:“何老,神殿的井中有这件宝贝的事情是我从那个小崽子口中套出来的,之后栽赃那姓
幕的小子投石问路的连环计虽然是你的主意,可若无我出力绝对成不了事。我拿命去拼,险些死在灵固村人
的手里,如今宝贝到手,十成功劳,我起码占了九成,如此分配,有何不妥?”
何老剧烈地咳嗽起来:“百里侠士,这点灵药恐怕不足以保下我儿媳腹中的孩子,还望你大仁大义,多分
我一些。”说罢连连作揖。
何老苦苦哀求,百里臣丝毫不为所动,哈哈一笑拍拍何老肩膀:“何老,连泡灵芝的井水都可以起死回生
,这些灵芝足够你用了。我这也是体谅你,你儿媳一个病得快死的大肚子婆娘,万一没福气禁不住药,喝成
一尸两命怎好?”
何老颤巍巍抬眼看了看他,百里臣噙着笑容玩弄匕首,何老再度低下头:“百里侠士说得很是,小老儿多
谢你的提点。”
百里臣再重重一拍他的肩头:“你老真是个明白人。”
百里臣收好灵芝,要进城去,何老阻拦道:“灵固村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我,说不定已在小老儿的家中和
善安城内埋伏。为保险起见,还是藏一藏好。这里虽然山都平了,所幸我还认得路,先去寻寻可藏之处。”
百里臣赞同,何老领着他避开善安城,绕行郊野,到了天快黑,走到一处荒野,此处距离灵固村已十分遥
远,并未受灵固村大变的影响,何老引着百里臣走进一片树林,躲藏进林中一座破旧的土地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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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臣一路上随手抓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宰杀剥皮,何老在土地庙旁的溪水中洗净,掐了些草叶塞在
鸡和兔子的腹中,用泥糊住,架在火堆上烧烤。
野味烤好后,百里臣切下几块兔肉递给何老,自己抓起一只鸡啃了两口,啧啧赞道:“香!这肚里塞的什
么叶子,竟让肉香了十倍!”
何老道:“是小茴香。”
百里臣皱眉:“小茴香?不像,这个味儿我以前没。。。。。。”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身体一晃,按住额头,诧异地看向何老,张口待要再说什么,口中涌出白沫,双眼向
上一翻,瘫倒在火堆旁。
何老慢吞吞地吃完手中的肉,颤巍巍站起身,低头看百里臣,咔咔咳嗽两声,映在墙上的影子跟着火光摇摆跳跃。
“当然不是小茴香,是能放倒一头牛的草药,方才小老儿我在饭前已经吃了另一味解药,可惜百里侠士你
没有吃。”
何老吭吭地怪笑起来,颤巍巍弯腰将百里臣仰面放平,取出他怀中的灵芝,拿起火堆边的匕首,双手握紧
,高高抬起,向着百里臣的脖子狠狠插下。
乐越看着眼前情形,不禁心惊肉跳,可又不能进入场景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何老一刀一刀一刀落下,拖拽
着百里臣的尸体扔进土地庙后的一个深坑中,推土埋上,再仔细地打扫干净痕迹,到河边洗干净手,佝偻着
身体好像没事的人一样离开。
一只手抓住乐越的袖子扯了扯,乐越侧首,发现昭沅站在身旁,它也看见了方才的全部情形,正要和乐越
说些什么,脚下和四周又开始扭曲,乐越的身体猛地坠下,重重砸落地面,一个东西跟着咚地掉在他的胸口
,蠕动了两下。
乐越爬起身,发现自己身在一块菜地中,头顶蓝天白云,周围一派农家风情,龙形的昭沅爬到他肩头揉揉
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变回了原形。
菜地不远处,有一座茅屋,屋顶上有两个奇怪的孩童。男童穿着金色的小袍子,女童身着水蓝色的衫裙,
并肩坐在一起,好奇地看着乐越和昭沅。
昭沅喃喃道:“他们身上有龙气,他们是龙。”
那男童从屋顶跳到地面,眨眼间到了乐越和昭沅的面前,侧首打量昭沅片刻,周身金光闪烁,嘭的一声化
成一条金色的小龙,在空中扭动了两下,飘到昭沅身边,头靠在它的头旁,伸直身体,和它比了一下长短。
这只小龙似是比昭沅还年幼,尽管它努力地从龙角到尾巴稍都伸得笔直,仍然比昭沅短了一截。
小龙从鼻孔中喷出一口气,用尾巴拍打一下昭沅的身体,嘭地又变作刚才的男童模样。
昭沅也化成人形。他眼下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可那男童看起来比应泽还幼齿些许,至多只有七八岁大
,拼命踮起脚尖,也只有昭沅的肩膀高。
蓝衣女童也跑了过来,向那男童道:“阿尚,你就不要和人家比了,差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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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童鼓起腮:“它没我强壮!”
女孩子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可表情中明显写着否定。
男童挺起胸脯,对昭沅拱拱手,老气横秋道:“原来你这位是龙族同宗,但不知阁下出身哪里何处,贵姓
尊名?”
女童拉拉他的袖子,小小声提醒他:“阿尚你说错话了。‘你阁下’这种说法是错的,还有。。。。。。”
男童抓抓头:“是吗?可是我听父王他们都是这样寒碜的。”
女童再小小声说:“是寒暄不是寒碜。”
昭沅忍着笑说:“我叫昭沅。”
男童依然一本正经地拱手:“见过见过,我敝姓大名辰尚,是护脉龙族,不知你阁下是哪一族?”又变成
金色的小龙,飘到昭沅面前,用龙角在昭沅脸颊蹭了蹭。
昭沅呆立在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乐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
辰尚?这条小龙它它它居然是傻龙的爹?
乐越忍不住探手戳戳小龙的身体。小龙立刻扭身闪开,吹起胡须:“凡人,休得无礼!”一道金色的闪电
喀喇劈向乐越伸出的右手。
昭沅抬手拦下:“他是我的朋友。”
小龙再化为人形站回地面,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紧紧拧起,满脸嫌恶上下打量乐越:“一看就不像好东西
。”上前一步,挡在昭沅面前,隔开它和乐越,“不要和他做朋友。”
女童再次拉扯他的衣袖:“别胡乱说旁人的坏话。刚刚他们两个是一起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定是关系很好
的朋友。”
男童故作老成地拍开她的手:“棠妹,我有分寸。此人我怎么看都不顺眼。”语重心长向昭沅道,“他不适合和你做朋友。”
乐越有些哭笑不得,昭沅却只顾着紧紧盯着那女童。因为它刚刚从幼年的父王口中听到了“棠妹”两个字
。
那么这个女童,就是母后?
女童见昭沅总看着自己,便盈盈一笑,温婉秀美的眉目中,已隐约有盛年时母后的神韵。天空之上,涌起
大片烂漫的云霞,绛红中透着紫气,女童抬头望去,开心地喊道:“快了,快了呢。”
大片云霞都聚拢向茅屋上方的天空。男童仰首看着天空,露出喜悦的神色。云霞绯红的光彩与他周身的金
色龙气相呼应。笼罩在茅屋四周。
难道这茅屋中的人,是。。。。。。
之前种种涌上心头,乐越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正在此时,忽有凉风骤起,聚拢的云霞四散裂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狠狠向着茅屋拍出一道白光
。
辰尚立刻飞身而起,挡开白光,护在茅屋屋顶:“你是谁?敢妄动我们护脉龙神选中的承天命之人?”
那白色身影立在半空,冷笑:“承天命之人?这个孩子根本就是违背天道,不该出生!”
乐越和昭沅看清来者的脸,均大吃一惊,她,竟然是白芝!
P135
乐越此时已大概猜出事实真相,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白芝像从未认识过乐越和昭沅一样,冰冷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三条小龙和一个凡人,你们懂得什么
才是真的天道?这个孩子根本早就该死了,他如果出生,所有因果冤孽,便会从此而起。”
她的语气狠厉,却透着虚弱,身体竟然是半透明的,好像下一个瞬间就会消融在空中。
辰尚皱起脸:“你是一缕精魂吧,带着凤凰的气息但不是凤凰,有些像器物又不是器物,都不知该算入哪
一界哪一类,居然用这种口气教训我们?我们护脉龙神奉天帝旨意,观察凡间的运数,选择君王定下朝代,
这间屋子里的,就是我选定的开辟新朝代的帝王,你别想伤他!”
白芝凄厉地盯着茅屋,身影在空中忽实忽幻:“不错,我只是一缕快散的精魂而已。我留住最后一丝神念
,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结果掉这个孩子,了结这段因果孽债!”
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完,她周身白色的光芒暴涨,仿佛一簇彻底燃烧的火焰,猛地撞向茅屋。
辰尚摇身变回龙形,身形骤然膨胀,张口吐出龙珠,金光万道,与白芝化作的光芒在半空中相撞,白色的
光芒顿时如水浪撞上岩石般破碎四溅,星星点点的萤光微微亮了亮,便黯然熄灭。
半天空中,唯有一张白纸飘飘荡荡落下,那张纸上,有一只用黯沉的朱红草草勾画的凤凰。(白芝难道就
是白纸。。。)
蓝衣女童俯身拾起那张纸:“阿尚,她好像。。。。。。消失了。。。。。。”昭沅心脏的位置好像被尖锐的东西扎到
,有一点从未有过的刺痛与酸涩。(傻龙不会真的煞到白芝了吧。。还心痛。。)
茅屋中,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屋门打开,何老佝偻 着脊背自门内走出,跪倒在地,朝天叩拜。
“老天,多谢你保佑我终于得了一个孙儿。我自知犯下万劫不复的罪孽,但所有罪过,请只报应在我一人
的身上。”
乐越手脚冰凉,握紧了拳。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和氏皇族的来历。
原来这就是他乐越祖宗的来历。
人可何变成了禾口和,想来是因为何老本应姓李,这个孩子因灵固村井中的灵芝才能成活,井口之禾,故
而改姓和。
史书记载,太祖皇帝之父和存,十七岁入军,二十六岁做参将,三十四岁统领十万兵马割据一方,五十八
岁收服中原十二郡,十分天下,已得八分。
年六十九岁时,卒,长子和恩继承父业,终将另外两分江山取入囊中,即加冕为帝,定国号应,废前朝旧都,兴建新都应京。
周遭景象又渐渐模糊,年幼的辰尚和龙后、茅屋、郊野、何老,皆被抹去,混沌之中,应京气象万千的图
景在乐越和昭沅的眼前铺开。
玄色金龙旗帜猎猎飘扬,恢弘的殿宇之上,白发道人向御座中的皇帝道:“千秋业,万古城,始于龙,乱
于凤,破于百里,亡于慕。”
P136是图
P137
原来这便是真相,原来这就是因果。但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到底谁欠了谁的债?到底哪些改还?
到底我是谁?何业的后代?和氏的子孙?李庭的儿子?还是青山派道名乐越的弟子?
乐山、乐水、乐世、乐生、乐家庄、灵固村。
我究竟该是谁?
乐越茫茫然站着,朦胧中似有一幅幅图景从眼前掠过,左胸又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咬紧牙关,狠狠一拳砸
向身侧的虚空,高声道:“卿遥师祖,我知道你必定在附近,徒孙已经被你老折腾数次,你是否该坦率相告
,屡屡将我带进幻梦之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空茫茫只有雾气的天地间没有回音。
片刻后,有悠扬的笛声响起,乐越和昭沅眼前的雾气中,又晕开一副图景。
只是这幅景象,与以往,都大不相同。
这幅图景中的天,是赤红色的,苍凉的大地上只有黄色的沙土和褐色的山石,有两人站在光秃秃的峭壁上
,凤卷动其中一人浅青的衣袂和另一人黑色的披风,猎猎作响。
“妖魔残部已被困在弹天谷,不用几日,此战应该就可以彻底结束了。只是魔帝勇猛,恐怕难以灭他。”
那黑衣人向前走了一步,冷冷道:“那么,使君日夜盯着本将,难道是疑心我再通风报信?”
青衣人随他转过身:“不,小仙知道将军不会再那么做。小仙奉玉帝法旨前来,是为帮助将军,绝无监督
之意。”
黑衣人注视着远方:“也罢,如今我已是整个天庭的罪人,你即便监督着我,也是应该的。凤使既然要帮
助本将,我正有一事,想托付于你。”他解下腰中佩剑,递与那名青衣人,“三界之中,只有我知道如何斩
杀贪耆,可单凭我之力,恐无法将他灭杀。此剑名少青,与我常用的云踪剑本是一双,都是三界中最锋锐、
灵气最盛的兵器,倘若我不能完全斩杀贪耆,便要请凤使相助,务必将它彻底镇封。”
青衣人抬手接过剑,郑重道:“小仙即便形神俱灭,也定不辜负应泽将军所托。”(应泽和凤凰老早就认
识了??)
乐越的脑中彻底混沌成一片,双手抱头,头壳,左胸,都剧烈地刺痛起来。昭沅慌忙搀扶住他,脚下猛地
一空。
迷蒙中,乐越挥手想驱散眼前的浓雾,有谁抓住了他的双手,提起他的领口晃了晃,耳中像从高处摔下般
嗡的轰鸣一声,身下感觉到了踏实的土地。
有人在他耳边喊:“越兄,越兄。。。。。。”
乐越感到深深的无奈:“这次又到哪里了。。。。。。师祖,你能不能别再出谜题,直接告诉我实情?”
几滴凉凉的水滴溅到了他的脸上。
“怎么办?乐越他开始说胡话了。。。。。。老乌龟你不是说他能好的吗?为什么越来越严重了?乐越如果死了
,我就去烧了地府!”
P138
嗯?乐越竖起耳朵,这个声音。。。。。。貌似不属于卿遥师祖的梦境,依稀是琳箐。
乐越的领口又被拎住了,琳箐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一点点水滴再次落在他脸上。
“乐越,你醒一醒,快醒过来!”
杜如渊的声音在不远处凉凉道:“琳公主,照你这么天天摇下去,我看越兄这辈子都难醒过来。”
乐越的领口一松,后脑咚地磕到地面。
琳箐怒喝道:“杜书呆,你说什么风凉话!你的乌鸦嘴如果敢好的不灵坏的灵,我就把你。。。。。。”
乐越睁开眼皮,捂住后脑,挣扎着坐起来:“不用把杜兄怎么样。我醒了。”
正在跳脚呵斥杜如渊的琳箐慢慢地转过身,睁大了眼眶发红的双眼,突然用手捂住嘴,哇地哭了出来,狠
狠一拳砸在乐越肩膀上:“你,你终于醒了!”
乐越被砸到的肩膀处传出一声闷哼,昭沅从他的领口中摇摇晃晃探出脑袋。琳箐在它龙角上弹了一下:“
还有你!我真以为你们醒不过来了。”
乐越从没想到琳箐也会哭,一时有些无措。
琳箐抬袖抹掉脸上的眼泪鼻涕,忽然又笑起来:“不过,你们醒了就好了,醒了。。。。。。真好。”
乐越转头打量四周。
他现在身处一间既奢华又奇怪的房间内。
房间的地上铺着清凉的竹席,但既没有桌子,也没有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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