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青丝井的传说-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张晓骥心中本颇为尊重这位大和尚,对他的话不由大为吃惊,脱口道:“为什么?”
  阔落大师与红白二长老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如有交流。只听阔落大师道:
  “原因自然有,只是,现下还不能告诉你知道。古老,在座以你年齿最尊,这可是件江湖大事,咱们不能不管了。”
  他又转向尘悠子:“道兄,你说呢?”
  尘悠子叹口气,也只有点点头。阔落大师已庄容道:“此事还没秉报盟主与传告魔教诸长老,具体该怎么处理,还待后定。但在座人中,老衲忝居三盟中职位最高之人,暂为下令:前终南弟子张晓骥不得与魔教卢绊儿成亲,如存心违拗,天下共讨之。”
  堂上气氛一时极为严重,阔落大师道:“古老,就请你带魔教的女施主到后屋歇一歇。”
  他话说得客气,分明已是动手之意。张晓骥跨前一步,拦在卢绊儿身前,厉声道:“为什么?”
  无人答他,他又望向师父,苦笑道:“为什么?”
  尘悠子叹了口气,道:“晓骥、你就别问了,这是你祖上与五派三盟之约。你、还是听大师的话吧。”
  张晓骥仰天“哈哈哈”三声大笑,愤然道:“我与绊儿结百年之好,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知又干涉到这么多人什么事了。”他叹了一口气,冷笑道:“如果诸位硬要强来,以势逼我,我就不能不尽我所能保护自己了。”
  说着,他揽着卢绊儿的腰,轻声道:“绊儿,咱们走。”
  卢绊儿点点头,两人慢慢向后堂退去。退出后门,就是个不小的院子,但堂上诸人都随阔落大师围了上来,厅里到处都是人,张晓骥不想伤人,退也退不快。后院中的四面院墙颇高,这时在全榜德的一声唿哨下,已守满了人。张晓骥全无退路,他抬目望向天井上那一方天空,真不知这个世界怎么了——他们昏了头了吗,一定要追逼自己这两个与世无争的人!
  阔落大师跨前一步,道:“小施主,还是跟我走吧。”
  张晓骥摇摇头,然后他生出一线希望,说道:“要不这样,大师,你我一阵定输赢,我输了,从你之言;若我赢了,我夫妇二人则永离江湖,找一个人迹不至的地方种田养花,了此一生,你们也不再逼迫于我如何?”
  他这一句也可谓退让已极了,照江湖规矩,也说得过去。但阔落大师摇摇头,张晓骥叹口气,他望向自己左手的卢绊儿一眼,卢绊儿好象累了、身边三尺外刚好有一口井,卢绊儿就向那井台坐去。张晓骥看着她,就觉、无论为她做什么,都值得的,当下长吸了一口气道:“要不我们斗三场,大师算一场,红白二老算一场,古老前辈算一场,我张晓骥如输一场,无不从命,如果侥幸,请如所请!”
  他这话说得太满,也是被逼无奈之下才有此一言,满院跟进来看热闹的人无不一惊。红白二老已经心动,想这倒是个不用太拚命的办法——张晓骥的武功他们以前听过刚才也见到过,心知不好相与,但阔落大师却摇头道:“不行,张小施主,你听劝吧。”
  张晓骥脑中一阵模糊,这是什么道理,他们一定要逼迫如此?卢绊儿却在井畔叹了一口气。她叹气的样子就让张晓骥想和她百年相依,可为什么大家都对自己的婚事疾之如仇?他侧退了两步,回手握住卢绊儿的手,然后一扬头,对阔落大师道:“来吧,晓骥如败,甘愿一死,如胜,大师不可再行阻拦。”
  他不待阔落大师答话,只当他默认了一般,抽出软剑,一振剑,一式“焚香礼佛”,就向和尚刺去。
  少林达摩堂本为研武之堂,达摩堂首座的武功一向只在传说之中、几乎没人亲眼见过,只听说“大同盟”中如果排座次的话,阔落大师绝对排不到十人之外去。
  而若只论搏击之道,少林方丈与他只怕也不过一毫之距。张晓骥却是近年来名声最盛的少年高手,“终南阴岭秀”心法与“暮寒”剑法被他练得登峰造极,已开终南一派历代未有之机。这一战当然是好战,人人睁大了眼睛要看。只见两人彬彬有礼,阔落还了一招“菩萨低眉”让过来剑,然后一掌如持泰岳、一掌如搦瓶柳,一掌不胜其重、一掌不堪其轻,重沉沉、荡悠悠地飘来压上。旁边已有人叫道:“好!”
  另有人评得更仔细:“般若掌加诸空拳,合在一起用了,嘿、难为老和尚怎么练来?”
  说这话的人是古不化,他自是识货之人,张晓骥心中也一惊,剑走旁锋,以柔藏韧,以险藏秀,一式式使出“暮寒”剑法来。终南侧近长安,地接华岳,云连秦岭,目控祁连,而在这一转名胜中,终不乏自己地位,其剑术可想而知。傲不绝俗、秀不可抑是其宗旨,那张晓骥分明已悟到了其中三昧。红白二老双望一眼,一人喃喃道:“嘿嘿,这小子,把‘终南阴岭秀’心法竟已全合到剑意之中,终南派心法剑术终于合流,做师父的只怕还没到这一境界,我要有这样徒弟,真不知该如何高兴呢。”
  要知终南派的“终南阴岭秀”心法与“暮寒”剑法同为三大镇山绝技之一,分别为两位祖师所创,历代弟子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将之合而为一,却无一人办到,没想到张晓骥手中已隐然有融会贯通之意。尘悠子苦笑了下,没有答话,此情此景,却让他不知是得意的好还悲伤的好。 
  第五章 结发
  古不化看着场中局势,口中忽“咦”了一声。只见阔落大师一开始一掌使般若掌,一掌用诸空拳,一轻一重,两手拳法不时互换,端的当得上神妙无方四个字。
  张晓骥能与他对拆几十招古无化已感惊奇,更奇的是惭惭阔落禅师双掌掌法不再互换,一味左手般若掌,右手诸空拳,看来他平时练习已习惯左重右轻,再接下来,他双掌拳法合而为一,竟同使上般若掌,只见他掌影如山,重重叠叠将张晓骥罩住,旁观的庸手自认为声势上阔落大师是占了上风,但古不化已看出,是张晓骥一剑封住了阔落大师双手的诸般变化,逼得他采用了最损体力的打法。古不化双手微微出汗,他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好对付。
  全榜德在旁忽“嘿嘿”笑道:“这可不是比武较技,红长老。白长老,咱们是不是也该伸伸手,一举而擒之?”
  红白二长老也看出阔落大师实际已被逼落下风,占得只是场面好看而已,再不出手,场面上也让张晓骥占了上风,五派三盟的面子须不好看,当下道:“不错,不错,这等歹徒,拿下就是。”
  那红长老口里说得轻松,出手之前,脸上却先红了一‘红’,那红色似会窜,直从他脸上一直涨到手上,这本是他看家绝艺‘朱砂掌’;白长老却从腰下解开一条布袋,粗麻麻的白色,一出手就兜腰向张晓骥腰上缠去。那全榜德身子最胖,也数他稳重,待红,白二长老加入战团,他还在定睛地看,只见阵中虽多了两人——
  阔落大师首当其冲、迎在正面,红白二长老一左一右、夹击两侧,张晓骥精神反似乎一振。他剑影纵横,这后院中古木阴森,那剑影在这阴森中慢慢抹上一抹灰白的光华,如阴天雪意,别有一种郁暗的灿烂。全榜德原是终南弟子,见状惊道:“余雪剑气!师兄,他练会了余雪剑气?”
  余雪剑气是终南三大绝技最后一绝,近六十年已无人练成,所以全榜德才大惊。
  尘悠子看着张晓骥的剑式,却默默无语,脸上神情更是瞬息千变——这孩子果然深藏如晦,他在他的剑意中看到的还不只是‘余雪剑气’,可是自己平时竟也不知道晓骥这孩子已把本门武功修练到如此程度。
  果然,全榜德站不住了,他才入战团,张晓骥的剑式就在阴凝俊逸中忽又添上了飘忽凌乱,连全榜德这等终南好手也已看不出他剑意之所在。全榜德振声而笑:
  “好小子,连终南派最下等的入门剑术‘终南捷径’你也掺合进来了!”
  那“终南捷径”确实是二等剑术,在终南原是为俗家弟子学以致用、但求速成准备的,没有人会想到这剑法会在高手较量中出现。理虽如此,但那剑法到了张晓骥手中,四艺合一,斑驳陆离,以之迎战四大高手,进退取舍间,竟然游刃有余,尘悠子喃喃道:“这孩子、这孩子,再假以两三年,终南派定可在他手中一振。”
  全榜德自己见四人都战张晓骥不下,当场向古不化一呶嘴,示意坐在井台上的卢绊儿。古不化一愕,心想这一计果然不错,但他自惜身份,不肯如此。适才受过张晓骥之辱的吴贺和耿玉光可就不一样了,心里开窍,齐齐向卢绊儿扑去。张晓骥背对卢绊儿,原就是要护住她,他知道绊儿功夫不错,但跟一流高手比还是差一些的,见状大怒,不由喝道:“无耻。”剑芒一闪,竟从四人合围中刺出,直击耿、吴二人。
  他这一剑逸出,围他的四人一惊,也大大没面子。耿、吴二人更是当场遇险,可这一剑之下张晓骥后背也露出破绽,古不化何等之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招击出,直抓张晓骥后背。
  张晓骥暗道一声:“可惜,”空中转身,险险避开古不化一击,手中剑势微弱,只削断了吴贺束发之带与耿玉光的一截衣袖。他一落身,七大高手就已此起彼伏,与他围战来。张晓骥却护在卢绊儿身前,再不肯退让一步。他剑光忽伸忽缩,乍含乍吐,独挡七位高手,内息运行也几至极至,这可是他出道以来的头等恶战,比洞庭水寨中的一战犹为激烈。
  这一斗,何止数千招,由午时直战至酉时,眼看天都要黑了,一弯弦月升上天空,冷清清地照着这场恶斗。月下果有老人的话,不知会如何看待这场他似乎错牵的红线?情仇相缠,爱恨难断,为了他的一根红线,竟惹出这么多的纠缠。
  卢绊儿忧伤地望着月——为什么她和张晓骥躲都躲不开这人世的纷乱?社会真是最冷酷的一架机器,按它自有的程序运转,辗压碎一切它也可以无动可衷的。
  卢绊儿叹了口气,就在雀屏山庄,那面白石屏上,本来已细书着二十七个名字,每个都是一颗心,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随手点中任一个,摘取其一生一世。可她望着月下挥剑、愈斗愈勇、已汗流浃背的张晓骥,仍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他们这段爱,纵众人皆欲杀之,但我意犹然。
  到了此刻,旁观者大多都插不上手,场内的高手几乎人人身上都热气腾腾,其中要数全榜德最胖,更是一身热汗、衣履皆透。只听他叫道:“师兄,你门下出了这等孽徒,你就不该出手吗?”
  尘悠子身形一颤。
  全榜德嘿嘿笑道:“师兄,你姑息养奸的话,回头如何对五派三盟交代!”
  尘悠子吸了一口气——当此局势,不由他不出手。他从袖中抽出了一柄两尺木剑,轻轻一弹,叹道:“晓骥,你不累吗?随师父回山吧。”
  张晓骥苦苦一笑:“师父,我已自破山门,不再算终南派弟子了。你老人家何苦又再逼我,一定要弟子鸳盟两散吗?”
  尘悠子叹了口气:“这由不得你我呀。”
  自尘悠子一下场,场中的局面就变化微妙,张晓骥的剑招始终回避着师父,这当然成了他的弱点,只见他剑式慢暗,渐落下风。对手有八人,虽尘悠子始终未出杀着,但反是他对张晓骥的牵制最大。这样打下去,后果可想而知了。
  那张晓骥剑式越来越慢,隐隐已可听到他的喘息声,人人都以为他快差不多了,可接着,张晓骥忽扬首看天,左手捏了个剑决,右手剑尖斜指,竟指向自己眉心。
  他这一下由动入静,变得极快,众人见他姿式怪异,加上也觉他静态之中,后蕴无穷,下手不由迟疑,都等别人先试探试探再说。人人这么想,人人不由都手下一缓,场面猛地一寂,大家一愕,然后都脸色一红,正待发招,忽听尘悠子叫道:“晓骥,不要、不要用乱披风剑法!”
  这几字一出,人人脸色大变,张晓骥喃喃道:“这可是他们逼我的。”
  红白二长老瞠目对视,古不化则一脸不信,阔落大师合什道:“这世上果还有人会乱披风剑法,云浮世家当真了得。”
  月照中庭,流光如雪——乱披风剑法于百年前出世,号称盖世未有之奇,当时也造成不少杀劫。人人一念及此,心里一寂,不知自己逃不逃得过这一战。
  只听张晓骥喃喃道:“且对中庭颜如玉,莫行世外乱披风。”
  他长剑挥舞,竟自独个起舞中庭起来。他自小习练“终南阴岭秀”心法,平时不觉,一眼望去只是个平常少年,可这一剑舞起,剑影中的人才渐渐显出其阴阴积雪、冷冷流泉的风概来。人人只觉眼前一亮,那个平时看来只平常的张晓骥竟自别有他一种惊才羡艳。卢绊儿含笑看着他,她爱的就是张晓骥拂去尘灰俗意之后、蒙在那个躯体下面的矢矫不群的灵魂。——她爱看张晓骥舞剑,因为,他擅于此,只有在那剑影霍霍中,他的心与他的身才能正合在一起,获得——自由。那自由有一种引导的力量,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会伴着他的那‘自由’飞。这种感觉,她在雀屏山庄不能、在任何人身上都不能获得,包括刺在雀石屏上的二十七个名字。
  这时,她看着剑影中的张晓骥,心头想:她爱张晓骥,爱他——爱!
  几乎所有人都死盯着张晓骥的剑法,只有古双鬟静静地看着张晓骥的人。她一直在看着张晓骥和卢绊儿两个,只见他们两个一个面柔似水,一个剑舞如风;一个似泛泛流云,一个如矫矫孤松;一个欲与世长违,一个不随波逐流;不知怎么,眼睛就湿了。她发现,自己爱的可能还不是张晓骥,而是他与卢绊儿这一段生死不渝的爱情。
  满院的杀机打斗中,有一个小女孩竟想起了爱情。
  她发现——她,爱上了爱情。
  开始众人还不觉得怎么样,忽然,大家猛地发觉满庭地上的树影都婆娑起来,应该没有风啊,但是月光象是在抖动,那树影跟剑意在走,斑斑驳驳,聚聚散散,如真如幻。人人看了几眼,然后大家觉得脱出口的声音都飘离起来,如断如续,载浮载沉,一院的光色也已变幻,所有的尘劳流转如云,只有卢绊儿和张晓骥是这时光流转中难得的一寂。红、白二老对望一眼,脸上一人如悲。一人如喜,似都在把平生的过往想起。全榜德一双小眼望着地下,渐渐忽涕泪纵横起来。吴贺与耿玉光一个咬牙切齿,一个忽似喃喃地在骂着自己的师父。连古不化的脸上也轻轻抽动。
  之人数阔落禅师定力最深,他原是少林高僧,修过禅定之力,这时一望之下,心头大惊:连古不化、红白二老这等定力深厚的人也堕入其术中,可见这乱披风剑法端的妖幻。他知平常大喊已惊不醒众人,当下运起佛门狮子吼,朗吟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一声即出,本该满庭皆惊,但他四字吐出口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声音仿佛消失了,这一种感觉,空空茫茫,让人万端的不好受,就在阔落禅师茫然失措、心头难受之际,那声音不知从天上某处传了回来,嗡嗡带响,直砸向他自己。这一声果然厉害,阔落禅师全无防备之下,左耳登时流出些血。他伸一指沾沾那血,心意迷悯:这是自己的吗?他的‘狮子吼’什么时候变得不伤人反伤已了?恍惚中,他眼前的时间竟然倒流了,浮在眼前的情景竟还是那一幕——那个少年一手捏决,一手持剑,仰首望天。虽然他背对着那女子,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那段话是念给她的:且对庭中颜如玉莫行世外乱披风阔落心中一片迷茫。满院的光阴流转,似乎正是佛经上所说的无常。佛门弟子分很多宗,少林原属禅宗,修为本就是为参透这个无常的。禅宗弟子是要用‘寂灭’的无悲无喜来应对无常,可是,今日,这一刻,阔落不知怎么觉得,满庭的光阴流转中,只有张晓骥与卢绊儿的眼神才是这一片‘无常’中唯一的‘有常’,是唯一可以抵挡时光侵蚀的不变与信念,而自己——一意逼迫,是不是错了?
  ……只有尘悠子还没失去定力,他知道徒儿这一剑剑意没把他打进去。他看看月:人世啊人世,他知乱披风剑法的‘心字决’原就是直指人心的。他必须上前,可他也觉出庭中的光景流转,全非从前。满庭的树影忽开忽合,如疾如缓,时空似乎都飘忽了。尘悠子心中一叹:晓骥,你纵是自负绝世才情,可以对这流转视而不见,但别人不一样,别人就是要靠那尘劳磨难、烦琐小事打发此一生的,你不能毁了全场人生存之念。
  他一步向前踏出,好重;又一步,更重;再一步,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这是他最后一步,他踏出这一步后,口里已喷出一股血,叫道:“晓骥、停下!”
  一滴血溅到张晓骥剑上,张晓骥一愕,看到师父遥遥欲倒,连忙停剑,上前扶住,叫道:“师父!”
  尘悠子含血笑道:“别用这剑法了,你快走。乱披风剑术直指人心,尽破虚妄,但大家并不都合你一样,破尽了虚妄,他们要靠什么活下去,不是所有人都能碰到他的绊儿,都能习练乱披风剑法,自定下人生的意义的。你破了他们这些,他们也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张晓骥眼中流下泪来,他伸手点了师父胸口几处穴道,止住他内伤。然后一手握着师父掌心,一股内力传入,要助师父恢复。
  他要助师父的伤稍好后自己与绊儿马上就走,永辞江湖,做个愚夫愚妇,了此一生。他本已给师父留下一大堆麻烦了,也知道自己这一走,终南一派肯定更多麻烦,所以心中更是抱愧。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剑下的威力有多大——师父的内伤可不轻,而他自己连战之下内力也颇受损,所以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他还不能收手。
  尘悠子道:“快走!”
  张晓骥摇摇头,师父是这尘世他唯一的牵挂。然后就见师父眼中现出绝望,可他叫不出声。张晓骥全心疗伤,毫无防备,没想到他师叔全榜德的内力已稍有修复,只是还不能出手而已。不知怎么,全榜德望着这对师徒月光下相濡以沫的情景,就象看到张晓骥刚才情侣相依时那么不由得心中充满恨意。他不惜使出终南派的‘自损大法’,提前聚起内力,跃起一击。这一掌重重击在张晓骥后背,力道顺张晓骥身上传出传到尘悠子身上,尘悠子口中就吐出一口血。张晓骥只觉内腑巨痛,还不知是谁暗袭自己,只觉那内力好象是终南门径。他不能再让那来力传到师傅身上,好在同是终南派门人,张晓骥一咬牙,竟凭一念之力让那股来劲在自己内腑中消化掉。
  但这一掌太重,张晓骥张口狂喷出一口血——他只在喷出这口血前做了一件事,就是扭过头,这一口血全喷在了全榜德脸上了。全榜德一惊,张晓骥一见是他,心中不由对他恨之无名,一指击出,点上他气海,全榜德只觉一身真气丝丝而泄,软倒在地。   张晓骥这时也无力倒地,一庭之中,一时尽是不能动之人。张晓骥笑向卢绊儿道:“绊儿、我不行了,好在他们一时还不能动,你扶上我,咱们快走。”
  卢绊走过来,伸手扶起张晓骥。她的手搭在张晓骥肩膀的时候,张晓骥感到了恨不得时光就此停住的幸福——幸福是什么?张晓骥以前没想过,很多人可能一生都不知道,但他现在却想到:所谓幸福、其实就是希望到此可止、一生静好的心境啊!有这一扶,张晓骥就觉得,只要和绊儿在一起,哪怕受再重的伤,遭再大的罪,也值了。
  卢绊儿扶起张晓骥,她的身子却在哆嗦。张晓骥惊道:“绊儿,怎么了?”
  卢绊儿叹口气,摇摇头,勉力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忽道:“小扣,对不起。”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滴下,她知张晓骥已拚尽全力,而且已赢得了一线之机,他们与幸福相距不远,出了这个门,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但是——她身子晃了两晃,终于无力,张晓骥本就是靠在她身上,两人同时软倒。卢绊儿苦笑道:
  “晓骥,我也走不动了。”
  她无奈地看着张晓骥:“我逃出雀屏山庄时,也受到七长老派出的人的追杀,我也,受了伤。”
  自她来,身边就一直变乱连连,张晓骥也没注意到绊儿的手一直是冷的。这时他颤抖着手把绊儿的衣领褪至肩头,就见她雪色的肩上已印了一个乌黑的梅花。
  张晓骥颤声道:“梅烙。”
  卢绊儿点点头。
  两人对望一眼,梅烙是魔教绝毒内力,哪怕受伤极轻,医治得法,没个一年半载,绝对好不了的。四周都是渐渐康复的敌人,自己拼尽全力,难道、难道就挣到这样一种结局?张晓骥望着月下绊儿那他恨不得用唇压上、覆盖一生的脸,不知是笑好,还是哭好。   卢绊儿忽轻轻道:“我要到那井沾儿。”
  张晓骥点点头,两人吃力地挪到井沾儿,爬起身靠着坐好。卢绊儿轻笑道:
  “这就是魔教有名的青丝井。”
  ——这里原来是魔教公主老宅。
  然后她轻轻唱道:“青丝井,七丈深,百年结发待良人——我从小就会这首歌了,我们魔教的女人以前都是在这儿唱着这一首歌期待一个梦中情人的。”
  张晓骥苦笑道:“只可惜,我做得不好,让你的梦破了。”
  卢绊儿侧过脸,轻轻吻在他颊上,说:“不,对于我,你就是最好的了。”
  然后她轻轻散开自己的辫子,又伸手到张晓骥头顶,散开了他的发髻,她轻轻道:“我们的梦没有破,才刚刚开始做。”
  她把两人的头发各捡出一缕,执在手心,左手是张晓骥的,右手是自己的,然后把两股头发松松地打了个结,打在了一起,张晓骥心中一热。只听卢绊儿道:
  “他们不给咱们办婚祠,咱们自己办。”
  “咱们也不一定要那么铺张,只要一个小小的仪式,就是这——”
  说到这儿,卢绊儿轻轻笑了起来,原来最美丽的女人就是千难万折后仍能对情人笑出来的女人,只听她轻声道:“百年结发,此心不疑。”
  ——月上清霄,照着月下的情人与他们背靠的青丝井,一个柔柔的女声道:百年结发,两心不疑! 
  第六章 长恨
  两个人的心都飞到久远,满院的人却在重新恢复体力。等到大家都聚起气时,见他们还靠着井沿坐着,阔落大师先宣了一声佛:“阿弥陀佛!”
  尘世的秩序在这院落中重建了起来。他们已不想杀这对情侣,但要分开他们。
  张晓骥轻轻对妻子说:“绊儿,你和我一起呆够了吗?”
  卢绊儿痴痴地摇摇头:“不够,怎么会够,一千年也不够啊。”
  张晓骥说:“那好,等我。”
  他话音一落,就听到有个小女孩哭道:“爷爷,放过他们吧,他们,怪可怜的。”
  叫着的是古双鬟,张晓骥唇角一笑,心道:“好妹子。”阔落大师,红、白二老,古不化,吴贺,耿玉光已都围了上来。张晓骥仰头看着他们,又看看月亮。月下老人有灵,助我一臂——他默念着,眼看人已走到他七尺之内,张晓骥忽一跃而起,手中一剑疾刺,清声道:“终南绝剑”。
  终南绝剑就是“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没有人想到张晓骥会这失传已过百年的绝技,也没人想到他此时还能出手,就在这一愕之下,张晓骥已一剑制住阔落大师,他的头发斜而长的扯着,还和卢绊儿的系在一起。人们都是一顿,他们可不敢轻视少林达摩堂首座的性命。
  阔落才待说话,张晓骥已止住他道:“大师,我已不奢你能放过我们,但我以你一命来换我们夫妻一晚相聚如何?只一晚,明早如何,我任由处置。”
  说着他轻声一叹:“我们夫妇拜堂成亲,到现在还不到一天呢。”
  阔落大师不答,望向红、白二老和古不化,三人俱点点头,阔落也才点点头。
  但他问:“可我怎么信得过你,明天要是再战,想擒你可就太难了。”
  张晓骥叹道:“你可以用伽叶指封我督脉。”
  ——督脉一封,百气难聚,阔落大师同意,这倒不失为一个兵不血刃的好主意。
  张晓骥见他点头,自己手一松,手中宝剑呛然落地。阔落就伸出指,上上下下连点了十几点,封了他的督脉,然后冲众人道:“各位师兄,老衲惭愧,不慎失手,咱们就给张小施主这一晚相聚吧。”
  在场几人称是。他们本已要走,红白二老忽出手如电,以各自手法又封住了张晓骥好几处气脉,方才笑道:“这样我才放心,好,大伙儿出去吧。”看来他们对张晓骥之能确实已极为忌惮。
  耿玉光也待效尤,阔落大师怕他挟愤出手,暗施阴辣,当下拦住了。
  张晓骥看着众人背影,见他们忘了一个人,就一指地上的全榜德,道:“把这人也带走吧。”
  耿玉光返身提起全大老爷,嘿嘿笑道:“也是,别让全老爷扰了张兄洞房花烛夜的艳兴,——这个忙就是‘全帮得’也是帮不得的。”
  吴贺听到就哈哈一声怪笑——他们手上占不到便宜,口里占占也是好的。张晓骥一叹,这当口儿,他们还要这么卑鄙龌龊的损人一句,小人之言,不足萦怀,由得他们去了。
  张晓骥与卢绊儿坐在井畔,卢绊儿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梳子,轻轻梳着张晓骥的发,微笑道:“看你这一头汗。”
  张晓骥也傻傻地笑。虽然他们只剩下一天时间,但他平时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这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然后卢绊儿一叹:“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不让咱们俩成亲吗?”
  张晓骥也奇怪这个,便问道:“我不知道——你知道?”
  卢绊儿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
  然后扬扬手里的梳子“就是为这个。”
  接下来,只听她细语呢喃,讲起了武林中一大秘辛——“你可能知道百年之前,武林五派、丐帮与魔教之间曾有一场大斗吧。其实是非到后来已很难说了,唯一可说的就是,那时枭雄倍出,血流成河,每个人都想按他自己的想法整顿武林,让全天下人跟着他走。平常人也罢了,见到个大旗跟着就是了,但与这些枭雄同侪之人岂会互相相能?一开始争的还有所谓道义,到后来,就仅只是权利了。都以为抓到最高权利后才能行自己独得之‘道’,却没有人想过,付出那么多人命的代价,那个‘道’再高明,但值得吗?”
  出了会神,卢绊儿又道:“这时,终于有一个前辈看不过去了,慨然入世,耗尽七年之力,以一柄长剑,尽挫武林五派、丐帮、以及魔教首领。但这些人岂是肯轻易认输的?直又过了三年,他们才心服口服,在那位前辈倡议下,巨头相聚,签了一个协议,然后、魔教暗隐,五派明存,各行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