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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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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睡(醒?)了?

    冯宛朝车外眺了一眼,轻声道:“约莫一个半时辰。”

    这时,街道中已经安静许多,两人的对话也传入了驭夫的耳中,他顿时一惊,唤道:“夫人,你在说话吗?”

    冯宛嗯了一声,温婉地说道:“卫将军也在,你不用怕,继续赶车便是。”

    驭夫呆住了。

    卫将军也在?什么时候的事?他想回过头来,却又不敢,只是不免寻思道:这卫将军当真身手不凡,真是神出鬼没。

    冯宛跟驭夫说了那句话后,右手轻轻一抽,想离开卫子扬的掌握。

    这一抽,依然是纹丝不动。

    冯宛轻言细语地问道:“你还想睡么?”明明醒来了,他还枕着她的肩膀,他吐出的呼吸,还喷在她的颈侧,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因此她有此一问。

    卫子扬紧了紧她的小手,似乎感觉到那触感温软得美妙,又好奇地捏了捏。

    连捏几下,他是兴趣越来越浓,干脆低着头,举着冯宛的手一边细瞅一边捏来捏去,嘴里则回道:“不睡了。”

    “那移开好吗?”冯宛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婉约。

    “不好!”他回答得相当干脆。

    冯宛诉苦道:“可我的手臂都麻了。”

    卫子扬终于把目光从她的小手上移开,侧头认真地盯着她一阵,他咧了咧嘴,哼道:“妇人,我都不嫌弃,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冯宛低声道:“可我这手是真麻。”

    卫子扬歪了歪头,他斜长的凤眼如流波,似含情似含媚地睨了她一眼,道:“可我甚是舒服。”

    街道中的灯火,伴随着明月淡淡的莹辉泄入马车中。冯宛恰好此时回头,因此,她对上了这妖孽般的一缕眸光。

    嗖的一下,她脸孔一红,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卫子扬放开了她的手,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马车外。

    月色下,他回过头,凤眸流转地瞟向冯宛。

    也许是此时的夜风太温柔,直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也许是天空的明月太清亮,直照得他的眼波如光华,也许是他的笑容太明亮,太妖艳。

    刹那间,冯宛直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上自己的心坎。在一阵急乱的心跳中,她竟是慌乱地伸出手,嗖的一下拉下了车帘,隔开了她与他。

    冯宛的异常,少年自是看在眼里,因此他不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大笑声中,他长袖一甩,飘然离去。直到他走得远了,冯宛才记得他的斗笠还放在自己的马车上。

    就在冯宛举着那斗笠,却无法叫出声时,驭夫的惊叹声传来,“卫将军刚才那样子,当真,当真好看。”

    冯宛垂下手。

    月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下,投射出优美的弧度。好一会,她低声说道:“是啊,太美了……这样不好,会害得他人情不自禁的。”

    如她那古井一样的心湖,便差点失去了控制。

    艰难地从他的背影中移开,冯宛闭上双眼,轻声命令道:“回去吧。”

    “是。”

    驭夫一边走,一边还是忍不住说了起来,“夫人,很多人都说五殿下喜欢卫将军。原来我是不信的,不过现在我信了。”

    他啧啧感叹一阵,又说道:“卫将军这样的人,就是一个祸害。他若愿意,只怕陛下也可倾倒。”

    他脱口说出陛下,马上感觉到这样实是大不敬,连忙闭上了嘴。

    他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冯宛的回答,看来他刚才的话,夫人并没有听清。

    马车终于驶回了赵府。

    刚刚停下,便有几个婢妾伸头看来。见是冯宛,眉娘清脆脆地叫道:“夫人,你到哪里去了?今日好些人来找。”

    冯宛微笑道:“有一些事。”

    弗儿也跑到她旁边,低声道:“夫人,冯美人和皇后都派人来了,说是要见你。可是奴在外面寻了一遍,也见不到夫人,便回了。”

   冯宛嗯了一声。

    她问道:“郎主呢?”

    其实她早上就听到了赵俊说要出远门的事,这话纯是明知故问。

    眉娘连忙回道:“夫主出门了,说要过几天再回。”她眉开眼笑地说道:“夫人夫人,昨晚夫主告诉我,说是五殿下又看重他了。这次出门,便是奉五殿下之令前去办事。”

    眉娘得意地说道:“只郎主那口气,这次的事相当重要呢。五殿下什么人都不信任,偏信任我家夫主。”

    冯宛又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微笑地看着眉娘,道:“是吗?这是好事,夫主若是升了官,你我都是荣幸的。眉娘啊,你甚得夫主信任,当早日为我赵府添得子嗣才是。”

    听她提到生子,眉娘的脸一红,她低下头来,眼波神态中,也露出了一抹期待。

    冯宛跨入自己房间。

    也不顾跟上来的弗儿,她一入房,便把房门关上。

    背靠着房门,冯宛怔怔地看着外面的月光,看着看着,她伸手捂上胸口:那一瞬间的失守,那一瞬间的情不自禁,在她的生命中实在太过罕见。直到现在,冯宛的心跳还有点猛。

    良久良久,她低低地嘟囔道:“实是那家伙太过魅人,这不是我的过错!”  


 
第八十七章 有一就有二

    接下来的日子,冯宛还在躲避着。

    那些贵女公主什么的,正是对此事大感兴趣之时,她现在被她们逮到,应对妥当了,只是没有过错,应对不妥当,那就会平添烦恼。想了想,冯宛还是觉得只能避开。

    一天又一天地躲避中,时间渐渐流逝,转眼间,八天过去了。

    入夜后刚刚归屋的冯宛,听到外面喧嚣大作,婢妾们的问好声和笑语声不断传来。

    一刻钟后,弗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夫人,郎主回来了。”

    冯宛恩了一声。

    门外的弗儿沉默片刻,好一会,她低声说道:“郎主还带回了一个人。”

    冯宛慢慢转头,她轻声应道:“是吗?”

    “是的。”弗儿不知道外面的人如何说起冯宛和卫子扬,她只知道,卫子扬那样的男人,只能是公主们肖想的对象,不可能是夫人地选择。

    吐出这两个字后,她的声音中有着担忧,沉默一会,她小声说道:“是一个很美的姑子,郎主说,出身也很好的。”

    倾听了一会,见里面没有动静,弗儿又说道:“她还带了好些陪嫁,足有十几个箱子呢。奴听说了,这是叔爷作中的,是准备给郎主做平妻的。”

    里面,依然没有声响传来。

    此刻的冯宛,正在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天空的那轮明月。

    这一幕,在她的梦中,只是被人提过,不过那时候,她刚流了产,又为赵俊出了一策,助他升了一个官位。他体谅她,便把这事压下去了。

    冯宛轻声应道:“知道了。”她的声音温柔和善,“弗儿,你去休息吧,这种事就不要管了。”

    不要管了?这怎么可以?

    弗儿瞪着房门,忍不住声音微提,气息有点乱地说道:“夫人,你与郎主本已生分,现在又抬了这么一个人,你以后。。。。。。”她说不下去,只是无力地问道:“难道夫人真想和离?”

    门内,冯宛的声音依然温婉清雅,“知道了,下去吧。”

     “可是夫人!”弗儿忍不住轻叫道。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间,一个面生的仆人走到弗儿身后,朝着她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夫人在否?”

    “夫人在。”

    “小人奉月姑子之命,前来向夫人问安。”顿了顿,仆人说道:“虽是夜了,可我家月姑子说了,礼数不能不到。她想向夫人奉茶。”

    房内,冯宛温柔和缓的声音飘来,“不必了。”

    说出这三个字,便再无声息。那仆人朝房内望了一眼,道:“可是,这礼数?”

    弗儿在一旁说道:“夫人说不必,就是不必,你退下吧。”

    那仆人应了一声是,缓缓退下。走出几步,他回头看来,暗暗忖道:这夫人多半是个心狭的,正在那里恼着呢。

    他们一走,弗儿朝房内盯了一眼,转身准备退下。

    这时,眉娘和绢儿急急走来。见到弗儿,她们唤道:“夫人呢,夫人可在?”

    弗儿应道:“夫人在屋里。”马上她续道:“可夫人不想见人。”

    “什么想不想的,”眉娘的声音有点急乱,她一个箭步冲到冯宛的房前,压低声音唤道:“夫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躲在房里呢。你不知道,那**的婢子都在说,夫人你是个失德的,因此躲在房中不敢见人。”

    失德的?

    她和卫子扬的事,传到她们那里了?

    罢了,反正今晚是无法安生的。

    想到这里,冯宛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

    看到冯宛衣袂飘然地走出来,婢妾们一喜。

    冯宛朝着院落里灯火通明处望了一眼,微笑道:“陪嫁不少啊。”

    “就是就是。”眉娘急急地说道:“一个小小的武将之女,就带了二个婢女,一个老妈子,还有两个仆人,那人数,都超过我们府里了。”

    怪不得众婢女们都一脸不安,便连妩娘也在悄悄看向自己。原来有这么大的声势啊。

    十几个箱子,两辆马车,婢奴五个,这声势,当真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压下去了。

    在冯宛朝院落里看去时,只听得那里不知什么人说了一句,众人竟是齐刷刷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不一会,包括赵俊在内,一行七个人齐刷刷出现在冯宛面前。

    此刻的赵俊,荣光焕发,俊脸微红,整个人不复之前的佝偻,显得精神得很。

    光看他这神采,便知他很得意了。看来,他不仅是得到了一个美人和强助啊,是不是五殿下也对他暗示了什么?

    转眼冯宛便反应过来,五殿下旗下,本有一个善战的卫子扬,可眼下卫子扬也向陛下靠拢了,他说不定还是想抬起曾经料兵事如神的赵俊,让他成为自己一大臂助。

    在冯宛向他们打量时,一行人也在看着冯宛。特别是紧跟在赵俊身后,那个眉目精致的少女。

    这个少女,有着江南晋人的秀美,比起时下的很多胡人女郎,确实是个美人。她怯生生地站在赵俊身边,正双眼滴溜溜地瞟向冯宛,眼神中,有着与她秀丽外表不同的灵活。

    见到冯宛瞟来,她连忙垂下眸,怯怯地朝着冯宛一福。

    她的表情虽然怯懦,可那眼神,那动作中,都透着一种底气十足。

    与这个少女一样,赵俊也在看着冯宛。

    他薄唇微抿,微笑地盯着冯宛,他温声唤道:“宛娘,这是吴氏月娘,你以后多多亲近亲近。”

    声音中,带着一种微妙的得意和痛快。

    冯宛看向他。

    此时,月色正好,她盈盈一笑,衣袂被风飘起几欲飘飞,赵俊目光痴了痴时,冯宛温婉轻柔的声音传来,“恩,甚好的一个姑子。”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瞟过吴月,姿态雍容得像降尊屈贵,含着笑,冯宛说道:“礼数就不必了,月娘入了这门,便是夫主的人。”

    她危险道:“不过我这夫人向来是不理事的,这居住安置,还需夫主辛苦才是。”

    说到这里,她悠然道:“时已不早,妾告退了。”

    直到冯宛进了门,赵俊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呢。

    他瞪着房门一阵,转头朝吴月新来的两个仆人中,那个年长的说道:“听我叔父说,你是个会经营的?这府中之事,以后就多劳烦你了。”

    “郎主言重了。”

    赵俊回头看向冯宛的房间,声音微提,志得意满地说道:“有了你和月娘相助,想来我这后苑是从此无忧了。”

    做为郎主,他这话说得有点重了。

    在月娘欣喜恭敬的道谢声中,眉娘她们脸色都是一变,弗儿也在想道:郎主这么说,直把月娘当成了正夫人一样,浑然没有夫人放在眼里。她看向月娘身后的几婢,愁道: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见到房中依然安静一片,赵俊声音再次一提,笑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他抬头唤道:“宛娘,你也好生歇息。”

    说罢,他转过身,搂着月娘的腰,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而这时,那老妈子已经吩咐开来,“你,你,你,都去收拾一下,先弄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具体的明天再理。”

    “是。”

    喧嚣声渐渐远去。

    房中,冯宛坐在榻上,侧着头,眯着双眼欣赏着外面的明月光。

    明明对赵俊是否参与陷害自己一事无法肯定,可她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是对他不抱希望了。

    不再爱,不再恨,不再有痛。

    其实,前世时,她也有过痛得,每次他纳进一个新人,她便要痛很久。前世的她总是想着,她嫁了他,他便是鸡也罢,狗也罢,也得侍奉他一世。比起来,他既不是鸡,也不是狗, 便是风流了些,对她还是很温柔小意的。

    她想,妻以夫荣,妻以夫贵,她只需尽心尽力对他,他就一定会记得她的好。他富贵了,自己的苦也会到尽头。

    可是,他不曾荣达时,她过得辛苦忙碌,他刚刚荣达时,左一个美姬,右一个妾室,每每刚来时,他又总是那么温柔得一心一意,于是,她总是在痛中煎熬。

    好不容易他荣达了,她好似是熬出头了,可不曾感觉到半天的幸福,她便入了鬼门关。

    有时,她甚至想过,如果她不帮他荣达,他们是不是就如最初般美好?

    直到再世为人,她才恍然大悟。

    其实,一切都不值得。

    其实,没有他,她可以过得更好。

    其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前世时,她是真愚蠢,竟然试图用自己对他的恩义情爱,让他改变本性,让他学会如她对他那般对她。

    其实,有些人,根本不应该抱有希望,有些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退一步,才是真正的海阔天空,不要等到无可后悔时,才去后悔自己不曾早点放弃。她本是个有胸怀的人,为什么要把心思全放在这些汲汲营营,争斗困苦当中?她明明可以笑对春风明月,明明可以活得自在逍遥的。

    外面还在喧嚣,时不时地,可以听到那个老妈子中气十足地喝叫声。

    不一会,弗儿悄手悄教地走了进来。

    她来到冯宛身后,委屈地唤道:“夫人。”

    瞄着冯宛,弗儿抱怨道:“奴真不知道,夫人这算什么!”她鼓起勇气,认真地对冯宛说道:“夫人请恕弗儿多嘴。这几日是有很多人说您与卫将军亲厚,可是,卫将军他毕竟姓卫,他还要娶妻生子的,夫人与他走得近,难道近得过夫君?他再是信任夫人,难道胜得过他将来的妻妾?夫人想想,过个几年,卫将军宠爱的妻妾要是不喜欢夫人,说了什么话离间了夫人和卫将军。那夫人还剩有什么?”

    闷闷的,弗儿说道:“弗儿以为,只有郎主和夫人自己的孩子,才是夫人一世的依靠。”

    她的话,不可谓不真诚。

    冯宛回头看向她。她轻声道:“妩娘她们进来时,弗儿好似不曾这般不安?”

    “妩娘算什么?”弗儿干脆地说道:“这个月娘,带了这么多奴仆,嫁妆又多,还是好人家的女儿,最重要的是,她的身后还有叔老爷。依奴看来,郎主升她为平妻,那是迟早的事。便是不曾升为平妻,他有郎主宠着,夫人也会矮她半截。”

    是么?

    冯宛垂眸,好一会,她轻声说道:“我知道了。时已不早,弗儿也睡吧。”

    弗儿没动,她只是低低说道:“奴睡不着。”

    冯宛笑道:“这与你无关,你去睡吧。”

    “奴不是因为这个。”她绞着手,眼眶一红,忍不住哽咽道:“奴是家里出了些事。”

    冯宛停下了脚步。

    她还以为弗儿不会跟她提起这事呢。

    月光下,冯宛静静地看了弗儿一眼,她转过头,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这时节,谁家里都不得安生,别多想了,去睡吧。”

    一句简单的话,便把弗儿准备好地倾诉词堵了回去。

    冯宛躺上了塌。

    冯宛咬着唇,低着头,拖着脚,沉重地走过去,慢慢地给她落下床帘。直到床帘拉好,她还在不甘地看向冯宛。

    冯宛却侧过身,闭着双眼,一直不曾向她看来。

    一大早,冯宛又醒来了。

    醒来后,她便在琢磨着,今天要不要继续出去躲一躲?听着外面那老妈子中气十足的喝叫声,看着奴仆收拾房屋,搬运倒塌的院落所扬起的灰尘,冯宛想道:这般嘈杂,还是出去吧。嗯,就到西郊周庄里坐一坐。

    梳洗后,她踱了出来。

    冯宛走到院落中时,正好听到那老妈子在喝叫,“喂,你不是赵府的吗?停在那里干什么?快上马车与大伙一道搬东西。”

    她喝叫的,正是冯宛的驭夫。

    冯宛缓步走进,来的那老妈子身后,她淡淡地说道:“你逾越了。”

    声音清淡雍容。

    因此,虽然她的声音不响,老妈子还是吓了一跳,她转过头来,瘦长的脸上一双精明的眼盯向冯宛。见是她,老妈子连忙陪上一个笑脸,道:“是夫人啊,老奴失礼了。”

    见冯宛毫不理会地向前走去,她在后面嘀咕起来,“怪了,郎主这是怎么管家的?一个妇道人家,说出门就出门的,也不怕风言风语?”

    这胡人治地,本是没有多少规矩的。一直以来,冯宛还是个讲规矩的人,可她此刻听了这比自己还要讲的话,不由一笑,慢慢回过头来。

    她回头时,正好对上了那个美丽的月娘急急而来的身影。  


 
第八十八章 谁给谁下马威 


    月娘急步跟来,见到冯宛后,朝她好奇地盯了片刻,才向她福了福,唤道:“夫人。”声音娇娇脆脆,还是挺好听的。

    冯宛点了点头,她淡淡说道:“管好你的家奴。”丢下这一句,冯宛转身。

    堪堪转身,那老妈子的声音传来,“夫人这是去哪里?卫将军府吗?”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一种恶意的嘲讽。

    冯宛回头。她眼角瞟了一下太阳,忖道:时辰差不多了,那些贵女们如果前来,也是这个时辰到了。

    想到这里,她声音微提,淡淡喝道:“来人!”

    “是。”回答她的,是那驭夫。

    冯宛冷冷说道:“恶奴欺主,赶出去!”

    “你敢!”老妈子尖叫一声时,嗖嗖的,月娘带来的四五个仆人,已齐刷刷跑来,站在了她的身后。

    至于月娘,此时则表情怯怯的,似是搞不清状况一样地站在一侧,又是好奇又是不安地看着这一幕,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驭夫大步走到冯宛身后,低声道:“夫人?”

    冯宛没有理会他,只是朝月娘冷笑道:“怎么?刚刚入门,不但纵容老奴欺主,还想杀了我不成?”

    “你别编排我家女郎!”老妈子瞪大一双小眼,尖声叫道:“整个都城,谁不知道你这妇人是什么底色?恶奴欺主?我呸!你算什么主子?”

    几乎是老妈子的声音一落,几个压低的笑声响起。

    笑着的,自然是月娘带来的几个仆役。

    冯宛嘴角扬了扬,她也不回头,朝着那驭夫微笑道:“月娘认定我这夫人与卫将军有私情,事关名节,不可不慎。你去一趟卫府,便跟将军说一说这个情况。”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呆。

    不等那驭夫应承,那老妈子尖厉地笑道:“哟,哟,真是稀事,老奴说了她几句,她倒好,没羞没臊地去搬奸夫来救场了。”

    说得难听之极。

    冯宛悠然转身,看向眉娘等人,声音微提,说道:“月娘怂恿这老奴说的话,可记下了?呆会见到了郎主,惊动了五殿下和贵人们,可知道怎么说了?”

    她的声音一落,妩娘率先大声应道:“夫人放心,定然不偏不倚。”

    眉娘两人也叫道:“记着了。”

    冯宛一开口便提到郎主,还说会惊动五殿下和贵人们,这时,那老妈子终于脸色微变,她转头看向月娘。

    月娘美丽的脸上,水灵灵的眼珠子转动着,神色中依然怯怯,在对上老妈子时,眸中闪过了一抹不安。

    与夫主相识的这几日,她整日听着夫主对夫人的抱怨和厌恶,她也以为,这个夫人是懦弱的,可看她现在,竟然是想把这件事闹大,月娘想着想着,有点没底了。

    不管夫人做了什么,她毕竟入这个府门不到一天。不到一天便这般闹着,说出去谁的脸上也不好看。便是夫主的叔父,只怕也会对自己大失所望。

    想到这里,又见那驭夫转身便走,月娘连忙陪着笑,她怯怯的,秀气地唤道:“夫人,”朝冯宛一福,月娘仰起巴掌大的脸,水汪汪的双眼尽是可怜,“夫人,是月娘教奴无方,你就别怪温姨了。”

    多么软弱的姿态,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冯宛淡淡的,神态雍容,以一种居于上位者的眼神,静静地瞟了月娘一眼,轻喝道:“还不去?”

     她命令的,自然是驭夫!

    驭夫双手一拱,大声应道:“是。”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月娘便咬着唇,哽咽着说道:“夫人是不肯原谅月娘了?”她拭着泪朝外冲去,“我去找夫主回来劝劝夫人。”

    想拿赵俊来压她?

    冯宛一笑,她眼角瞟向府门外,朝驭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别动。

    就在月娘冲出五六步时,一阵喧嚣声传来,转眼间,府门外传来几个女郎的娇沥声,“冯氏阿宛可在?”

    那些贵女又寻上门了。

    驭夫朝冯宛看了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大声应道:“我家夫人在呢。”

    “在啊,太好了。”“哟,今天怎么会在呢?”吵嚷声中,一群莺莺燕燕冲了进来。

    这些进来的人,个个出身不凡,长相也是美丽的。卫子扬俊美绝世,又极有个性和才能,这样的少年郎,不管别人怎么闲话,怀春的少女总是仰慕的。

    她们就是仰慕卫子扬太久,就是想见过卫子扬也看重,也尊重的冯氏宛娘。

    一踏入,她们双眼在婢妾们脸上身上滴溜溜一转,便同时看向了冯宛。便是月娘妩娘的容貌远胜冯宛,可只要冯宛站在那里,便有一种雍容的风华,便让女郎们自然而然地觉得,卫将军喜欢的,只能是她。

    一个女郎最是灵慧,见到院落里这架式,她好奇地叫道:“你们在吵架吗?”她看向月娘,好奇地说道:“你是什么人?前两日进来,还不见呢。”

    驭夫在一侧应道:“有劳女郎垂询,这个呀,是我家郎主昨天晚上带来的妾室。”

    妾室啊。那女郎马上转过眼来,别的女郎们也是一样,对她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婢妾之类,多看一眼也是抬举了她们。

    那女郎碎步跑到冯宛面前,笑道:“你就是冯姐姐吧?嘻嘻,跑了三日,总算见到你了。”

    冯宛微笑还礼,她朝一侧的驭夫瞟去,轻喝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卫将军府。”

    卫将军府三个字一出,众女郎一下子激动起来,那女郎连忙叫道:“去卫将军府?为什么要去?”

    冯宛闻言,淡淡地说道:“我这新来的妾室,硬说我视为弟弟的卫将军是我的奸夫,我想请他过来主持公道。”

    几乎是冯宛那个“卫将军是我奸夫”几字一出,众贵女齐刷刷脸色一变。这几天里,她们私下里也议论了很多次,说来说去,众女一致认定,卫子扬是个重情义的人,他是感念冯宛曾经对他的帮助,又见她被夫家欺侮,有心想把她纳在羽翼下给予保护。

    因此,他对她的行为是报恩,心中是把冯宛当成亲人的。

    此刻,冯宛这话一出,完全印证了她们的所想。同时,作为卫子扬的仰慕者,她们也对月娘生出一抹恼怒来:说卫将军是这个妇人的奸夫,这不是埋汰卫将军,诋毁他的形像吗?

    嗖嗖嗖,几双目光同时盯上了月娘!

    这些女郎,个个身份高贵,她们可不是冯宛这个好欺负的夫人!

    一时之间,月娘被这些女郎的目光盯得害怕了,心虚了,她眼眶一红,泪水便滚滚而出。

    那老妈子也一脸后怕,不过她还是咬牙挡在了月娘的前面。

    “一个刚入门的妾室,便敢如此诋毁你这个夫人?我说冯氏阿宛,你真不怎么样啊,怪不得卫将军不放心了。”

    那女郎率先叫出声来。她的声音一落,另一个长相最为秀气的女郎手一挥,命令道:“上去,给那贱货几个巴掌,敢诋毁卫将军,怎么也得长长记性!”

    “是!”

    两个仆妇大步上前,在月娘急急后退,泪如雨下中,她们冷笑起来,一个仆妇叫道:“哟,这里可没有男人,你这泪流给谁看呀?”另一个叫道:“看这骚样子,就是个喜给主子添堵的。可不能轻饶了。”

    一边说,一仆妇伸手抓向月娘的膊肘儿。就在这时,那老妈子尖叫一声,嘶叫道:“你们敢!这可是赵府,你们要发威,回你们自己的府中去!”

    她这话,说得是很不错的,说起来,这话如果由冯宛说出,那就威势十足,女郎们再骄纵,也得退缩一下。

    可是,她只是一个老奴,最主要的是,这赵府的当家主母站在一边,可是一脸默许的。

    因此,两个仆妇毫不犹豫,另一人用力一甩,重重推开那老妈子。不过她刚刚架住月娘,那老妈子又冲了上来。

    这一次,她一边冲一边叫道:“还愣着做什么?保护住主子啊!”她叫的,自是月娘带来的几个奴婢。

    奴婢们一愣,当真冲了过来。

    女郎们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打一个不起眼的小官的妾室的耳光,便受了这么大的阻拦。

    一个女郎怒道:“当着我们尚且如此,真不知平素怎么对你们家夫人的。”

    她大叫道:“上去,通通上去,教训到这贱奴知道尊卑为止!”

    声音一落,几个奴仆同时应道:“是。”与此同时,另外几个女郎也在命令自家的婢仆上前。

    胡人不重家教,生的儿女便如暴发户一样,骄纵任性的多。这种人的性格,在她们恼火时,你顺着她们的毛摸一摸,事情也就过去了。要是抗拒,一般都会演变成不依不饶。

    此刻,月娘的情况便是如此,她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哪里有这种灵活变通?纵容那老妈子这一闹,顿时场面便变得不可收拾了。

    近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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