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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时归-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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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说服不了谁,整整三刻多钟,硬是没有拿出一套切中病因的诊治方案和意见。

    本来看到他们相互拉拉扯扯,相互推诿,自以为是就很气愤,又加上小蓉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方夏几乎要陷入暴走的状态,双目赤红,手上青筋暴起,异常狰狞。

    看着方夏焦急不安的神态,钱宁,李荣攀和赵展锋三人心里也不好受,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钱宁站了出来,红肿这双眼,走到方夏跟前:“王爷,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再问问这帮庸医到底能不能拿出个方案,如果不行,也不能再在这鬼地方耽误了,得另想办法才是!”。说道最后,声调已然变得哽咽。

    听完钱宁的宽慰和建议,方夏立即将通红的眼珠子转向了那三名还在查探病根的太医,见方夏虎视眈眈般地眼神,三人相互各自推了推,最终还是那名叫祖衡的老太医战战兢兢地出了线,向方夏拱了拱手:“王···王爷,属下学识粗浅,这···这病情,我等实在把不准···”话还没说完,就迎来了方夏更加恐怖的眼神,吓得顿时停了几息,低头看了看还在病床上挣扎的小蓉,不知为何又似鼓起了所有气力一般,顶着方夏几乎可以噬人的眼神,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王爷,其实····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别在吞吞吐吐,赶紧着给我说出来!”方夏闻后几乎吼道。

    “就是···就是···到东方太医那去看看,东方墨医术博学,精通《内经》诸科,或可一治!”祖衡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位太医立马齐声和道:“是呀,是呀,东方墨定有回春之妙手!”,其实祖衡会说出这最后一个方案,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同行是冤家,不到最后,谁也不会承认自己不行,最后附和的磊泉和黄磊也未免没有相看东方墨笑话的目的,正所谓捧得越高,摔得越惨是也,倒是这位名叫祖衡的太医还有些良知,先前不肯到朝阳殿就诊也是黄磊和磊泉两人一手炮制的,因为方夏只是个破落王爷,而祖衡只是被裹胁的。

    话刚落下,方夏就冲钱宁吩咐道:“赶快把那东方墨给请来,定要好言相请···”,像是飞快地思虑了几息,“嗯,算了,还是我去请吧,你在这好生照料蓉儿···”

    话犹未尽,便听一道飘尘清逸的声音传入大厅“不要再去相请,老朽可没那么大面子劳烦二殿下,救死扶伤本是医者立身之本”,短短数语,与场中的几位太医立即高下立判,众人望去,只见一位白发皓须,年近半百,身体颀长的老者迤逦而进,观他面似三秋朗月,眉如卧蚕,目光慈祥,准头端正,大耳垂轮,颏下飘洒一部如雪浓髯;头戴方巾,一身白色直裾,脚下是白袜青鞋,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风度高雅,令人不禁顿生亲切之感。

    PS:求收藏!小蓉命运危机,救治是否顺利,还望各位看官施以爱心援手!另:再次感谢唯我者谁书友的打赏!!



………【040章 希望?】………

    东方墨风度翩翩地踅到不断呓语“阿爸”“响马贼”的小蓉身边,含笑以对满脸急切焦虑,满眼通红含泪的方夏,示意不必过于忧虑,两人眼神相对,相交于无形。

    望闻问切了一番过后,东方墨原先智珠在握的闲适神态忽地不见了,高深莫测的笑容也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之色;似乎有些质疑,稍加停顿后,又继续仔细察看一番,卧蚕眉时而凝结时而舒缓。

    良久,待到空气似乎凝固了之后,东方墨才抚着皓髯缓缓地说道:“依老朽几十年行医经验,此女病根的由来,可论为两大缘由,其一乃此女先天身子孱弱,从小调剂不良;其二,也是此症最大诱因,乃是长期遭受风寒,外加过度操劳,养生不得法,身子终于承受不住。本来依此女体质,此症应该早就发作,拖到此时,完全因其意志坚贞所故,但集腋成裘,终有爆发之时,此时发作,虽时辰延后,但病情愈加沉重!”话虽娓娓道来,但其中的沉重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听闻东方墨的陈词,方夏心里愧疚之色更甚更剧,犹如刀割石击一般,只把他疼得几乎喘不过起来,几乎站立不住,眼眶陡然扩张,内里血丝泪水一览无遗,语气也显得无比悲怆:“东方太医,她命犹如我命,救命之恩,他日粉身碎骨,滔生赴死也定当不惜!”说道最后,方夏整个身子几乎伏到了东方墨的膝下,声音哽咽,令闻者动容。

    “王爷何必如此!千金之躯,老朽可担当不起!但有一分希望,老朽豁出这大半辈子的无用之名,也在所不惜!”东方墨斩钉截铁地说道。

    又再三察言观色了一番过后,东方墨再也无法保持他之前那谈笑风生的神态,额头也渗出了不少细汗:“肾中有水火相存。火藏水中,水生火内,两相根而两相制,邪入则水火相离而病生焉!病人看似是寒邪入体,实则是外寒内热,内兼火热,故有颤栗而虚汗大出之病相。”稍许停顿数息,东方墨又继续沉吟:“本来寒热之邪皆能离之,而寒邪为甚。寒感之轻则肾中之虚阳上浮,不至格拒之至也。寒邪太盛,拒绝过坚,阳杜阴而力衰,阴格阳而气旺,阳不敢居于下焦,冲逆于上焦矣,上焦冲逆,水谷入喉。若症状早发,散而兼清,施治以麻杏甘石之属就能确保无虞···奈何···奈何积弊已深,沉珂太甚,积郁过久,老朽空有回春之名,以当下情况,老朽只能确保绵延两日性命,却也无力回天,无可奈何!”

    东方墨的话犹如一记雷霆直劈方夏,让他脑海忽地炸翻了开来,茫茫然不知所以,更不知所措,一下子便瘫坐在榻上,目光空洞呆滞,只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盘旋:“蓉儿终究要去了吗?蓉儿终究要离我而去吗?连号称大汉国医圣手的东方墨都没有办法,谁还能力挽狂澜于既倒,挽救我的蓉儿?挽救我的蓉儿······”。

    就在东方墨嗟叹无力回天之际,原本木然的方夏突然猛地站了起来,俯身将还在病床中蜷缩的小蓉一把抱在了手上,看着口中不断胡乱地轻声呼唤着“响马贼”的小蓉,方夏一边艰难的挪动着步子,像拄着拐杖的老妪一般,一边用自己很是憔悴的脸紧贴着怀中的小蓉,口中不停地喃喃“蓉儿,走,我们回家,不要在这冷清的地方···你不喜欢···对不对?既然我的蓉儿不喜欢······咱们这就走···这就走···”,声音很小很浑,旁人根本分辨不清,只能看到他有些干裂的双唇不断翕合张闭着。

    看着方夏一步步缓慢地踅向门口,原本还在哀叹的东方墨在袖口里面摸索了一番,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盒,趋了几步,将它递到了低头紧随方夏不断哽咽低泣落泪的钱宁,钱宁接过药物的同时,也通红着眼将脸上的泪水擦了擦,向东方墨鞠了一个深躬,不用东方墨明言,钱宁也明白这是续命两日的宝药。

    交罢药物,东方墨凝神看了一眼方夏踽踽独行的背影,轻声叹了一口气,有无奈有同情或许还有几分自责,医者医心,不是身怀接济天下医患的行医之人是体会不到东方墨此时的复杂心情的。反观一旁的祖衡,则面有戚色,而祖衡身边的黄磊和磊泉则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神色,不知是同样身怀怜悯同情,抑或是这平静如水的外表之下隐藏这一颗幸灾乐祸的暗黑之心。

    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人去关心这些,但佛家有言“善恶终须有报”,二者今后的人生演绎恐怕也只有佛祖知道了。

    同钱宁一样紧随方夏背后的还有虎目含泪的赵展锋和李荣攀,两人一左一右护卫着方夏的两侧,但此时什么也说不上,说了也不顶用,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就在四人默默走出的当口,一声尖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在这静默的氛围中显得很是突兀“王爷,您的苦心与努力,不仅大伙左右看在心里,即便老天爷也都看在眼里呐!都说‘人死如灯灭’,‘听天命尽人事’,王爷人事大半已尽,奈何老天爷不作美,还请王爷放开点,心宽了,忍一忍,这事也就过去了,不必过于挂怀自伤!”说这话的是请东方墨的太监张世文,此时他目睹方夏所做的一切,心下很是感动,他虽不懂不明方夏和小蓉之间的爱恋相思,但仅仅从奴仆和主子的角度来看,方夏能为一个宫女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他自己也是一个太监奴仆,方夏的举动让他很有一番触动,竟少有地宽慰起人来,而之前关于方夏粗鲁暴躁的言传也在此刻灰飞烟灭。

    方夏止住了脚步,通红着眼抬起头看了看张世文,此时他脑中根本思索不了什么,一片混沌,只是茫然地嘶哑着嗓子:“谢谢!”,便又低垂着头深情地望着怀中昏迷着的小蓉,迈动着重逾千钧的步子。

    看到方夏此番应对,张世文也没什么好法子,像东方墨一样叹了一口气,便摇着头离去了。反倒是左右相对护在方夏身侧的赵展锋和李荣攀四眼相对,内里竟闪耀着一丝莹然的希望之色!



………【041章 有救!!!】………

    一番折腾,时辰已尽黄昏,麻苍苍的天幕如巨大的碗底向着大汉中枢长安城笼罩过来,让人倍感压抑,隐晦萧索的意味在一阵阵的寒风呼啸中显得相当的显现,令人刻骨,使人难忘。

    在这大背景下的刘非,已是满脸的灰痕交错着泪痕,干涸过后,水分收缩,使得皮肤也起了褶皱,干巴巴中满是紧巴巴;双目通红而呆滞,只怔怔地望着此时完全陷入昏迷而不再呓语的小蓉;心田犹如久经烈日烤炙的干燥得皲裂的田地,不复往日的莹莹生气,装着的只有无奈且无力的哀痛与悲怆,疼到几乎已经麻木了。

    刘非拖着沉重的步伐在走向朝阳殿的青石路上艰难得迤逦前进着,身后缀着赵展锋,钱宁和李荣攀三人,也都默然前行,都眼中通红地注目着前方的刘非,亦步亦趋地跟着,只李荣攀时不时抬头举目张望,像是在找寻什么,且最后总是摇头轻声叹息,不过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钱宁也没留意,倒是知情的赵展锋,因此时不便说话,用红着的虎目狠狠地剜了李荣攀一下,似乎怪他沉不住气,过于轻浮,如此倒也显得赵展锋似乎很有把握,不过这也只有赵展锋自己知晓了。见赵展锋举动,李荣攀也唯有再次低垂着耷拉着脑袋,没有再四处张望。

    这一段来时只走了几分钟的路程,回程的时候却显得无比漫长,短短一千米,前后相随的四人竟走了近大半个时辰,可称得上绝对的慢腾腾了,究其其中缘由,大抵也逃不过心态二字,来时满身急切焦虑,自然踱步如飞,回时郁郁怆怆,自是慢如老牛拉车一般。

    近了,近了!朝阳殿已进入了刘非的眼帘,但此时刘非却顿住了原本踽踽独行的步履,抬起了一路都不曾抬起的头,发髻已然凌乱,可称得上蓬头垢面了,刘非只一言不发地凝望着眼前的朝阳殿。

    见刘非骤然停了下来,钱宁等人也兀自都止了步,见着前面几步之遥的刘非,赵展锋,李荣攀和钱宁三人也都沉默挺立,只三人心思不见写在脸上,兴许都猜测着眼前此时的王爷或许正在近乡情怯,又或许都沉住了心思,什么都没想,自然也猜不出刘非此时的心境。

    待到刘非进入朝阳殿放置好服下东方墨递给钱宁的药的小蓉后,已是近一刻钟之后了,刘非独自守在小蓉病床边,而钱宁三人则守在客厅,听候刘非可能的传唤。而小蓉闺房中的刘非,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痴痴地凝望着眼前沉睡的天使,时不时帮着昏迷中的小蓉掖掖被子,时不时理理小蓉额前散乱的黑发,又或许是思念回忆到了情深之处,刘非还时不时地俯首轻吻着小蓉光洁的额头,像是生怕昏睡中的小蓉感到寂寞,刘非又在小蓉耳际低声吟唱着先前那首《心肝宝贝》,声音嘶哑却低沉而饱含深情,吟哦着吟哦着,一遍复一遍,刘非原本看似早已干涸的泪泉又重新涌出了新泪,兴许真的是已经无泪了,泪水的溢出像是从早已干燥了的海绵中挤出一般,好久才匀出半滴,还未流至脸颊大部,便已挥发殆尽了,余下的只有那一道道让人心碎的泪痕。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上述的举动,时辰就在这最后的二十四小时中不断地飞逝着,戌时一刻,戌时三刻,亥时,亥时一刻,亥时三刻,子时······此时已是子时三刻了,而小蓉的如花般的生命也只剩下不到十八个小时了!

    今晚并无朗月,窗棂外面一片漆黑,呜咽着的北风像极了一群兴风作浪,耀武扬威的魑魅魍魉,透着一股萧杀之气。房间也没打灯,黑暗中刘非的背影如石化般屹立,一动不动,仿佛窗外所有的一切,应该说天下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突然,原本了无生气的宫灯兀地像被施了法一般,竟自个儿自燃了起来,无端而至的亮光迅速地向四周扩散了开来,刺醒了沉默中的刘非,也照出了刘非身后一道仙逸飘飘的身影。

    似后脑生眼一般,刘非竟向后扭了扭许久不曾移动的颈脖,映入刘非眼际的赫然是一位一袭白色深袍,头戴一支乌黑木簪,面容矍铄,风度翩翩鹤发童颜的老者!

    对于这位似乎是从天而将的老者,刘非像是还处于震惊之中,没有起身,更没有说话,而那老者也在打量着刘非,二人沉默相对。须臾过后,老者率先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静:“还想不想救治危在旦夕的女娃?”。

    一听老者之言,刘非浑身突然颤动了几下,似不相信被国医圣手东方墨宣判死刑的小蓉还有被救治的可能,一时竟怔忡了起来,那老者也不等刘非答话,径直走向前去,掀开被角,独自把起了脉,约莫半刻钟后,这老者才悠悠放下了小蓉的皓腕,捋了捋自己的白髯,见老者如此表现,旁边早已反应过来的刘非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虑这老者的来历,立即扯开了嘶哑的嗓子:“老先生,蓉儿这······病,这病可还有回天之地吗?还请先生不吝施救,他日定当粉身以报!”。

    这老先生似乎没听到刘非的恳求之话,竟一个人独自沉吟了起来:“此乃内热外寒之症,两势相冲交杂,才有此病症!人有五行五脏和六府。肝为木,心为火,肺为金,肾为水,脾为土,谓之五行。肺为玉堂宫尚书府,心为绛堂宫太和府,肝为清冷宫兰台府,胆为紫薇宫无极府,脾为中和宫太素府,此谓之六府。肺藏魄,肝藏魂,心藏精,肾藏意,脾藏志,谓之五脏。五者在天谓之五星,在地为五行,在人为五脏,在物为五色。在天为五星者,东方岁星,南方荧惑星,西方太白星,北方辰星,中央镇星;在地为五行着,金木水火土者也;在人为五脏者,心脾肝肺肾者也;在物为五色,赤青白黄黑者也。肺为金行,故得水而浮。木之穿土不毁;火之烧金不灭;火者仁,金之伐木死,水之灌火灭···上热者,下逼之使热也;阳升者,阴祛之使升也。故上热者下正寒也,以阴寒折之,转害之矣,故不若以阳热之品顺其性而从治之,则阳回而阴且交散也”。

    老者喋喋不休说了一大通医理,刘非听得头都大了,但毕竟有求于人,待一刻左右之后,刘非才听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信息,“综上所计,阴胜必须阳折,阳盛必须阴折,皆从治之法也!又加之服用了还算宝贵的药物奇才,在本命之外又保住了一丝元气!是故,这女娃子!有救!”。最后两个字说得尤其斩钉截铁,令人不容质疑。

    PS:前文刘非岁数改了14岁,刘荣16岁,刘彻12岁!特此通告一声!!!



………【001章 这真是一个混乱的时代】………

    游三吴不可缺杭州,冶杭州不可无苏堤。苏堤这地方,面西湖而立,蜿蜒围绕西子湖,南起南屏山麓,北到栖霞岭,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跨虹六道长虹横贯其上,诗曰:“我来钱塘拓湖绿,大堤士女争昌丰。六桥横绝天汉上,北山始与南屏通。”

    桥头所见,各领风骚:映波桥与花港观鱼相邻,垂杨带雨,烟波摇漾;锁澜桥近看小瀛洲,远望保俶塔,近实远虚;望山桥上西望,丁家山岚翠可挹,双峰插云巍然入目。

    如在晨曦初露,月沉西山之时,轻风徐徐吹来,柳丝舒卷飘忽,置身堤上,端的勾魂**。恰逢春风吹拂,苏堤上杨柳吐翠,艳桃灼灼,长堤延伸,湖波如镜,桥影照水,鸟语啁啾,桃花笑脸相迎。

    柳浪闻莺,平湖秋月,长沙落雁······诸多胜地横亘其间,粉墙碧瓦掩映竹树,天风云影山色湖光,只需一叶扁舟便可览之无余,原是杭州西郊第一佳丽之地。这自然风光粉黛不施乃天生之美,勾得离乡游子,文人骚客到此一扫胸中积垢块垒,流连忘返。

    倘若论起风土,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映波桥北有个庙,名字很是奇煞人也,叫“映波桥灵土地庙”,每年正二月祀神庙会,名字也教人哭笑不得,当地俗名叫“增福增财增寿神会”,什么好事都给占全了。逢到会期,早早地就有城里商家赶来,错三落五地搭起席棚,围着这座土神祠连绵起市,一二里地间耍百戏大莽式的、测字神算打卦的、敲锣鼓的、街头卖艺的、唱小曲的、随便摆个摊拉起嗓子说评话的、打十番鼓的······喧嚣连天,湖下游船如织,岸上香客似蚁,中间夹杂着高一声低一声唱歌似的卖小吃的吆喝:

    “袁立伟的炸臭豆腐------要不要唻?景帝爷金口亲尝,颁赐近臣!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沾沾龙气嘞!”

    “宫爆鸡丁------叶家独家秘笈,风味独特,爽到你欲死不能,叶氏少爷叶森兴初次掌厨,优惠感谢诸位父老乡亲!快来啰!”

    “张晓康糖醋排骨,不吃你没来过杭州,正宗的汕头手艺!”

    “张世文凉拌酸辣白菜!酸辣白菜!张大郎二十年技艺磨练,信得过!信得过哟!”

    “章九公家的泥鳅拌酸菜-----天下一绝喽!不要徘徊,莫要犹豫!徘徊犹豫,等于白来,犹豫徘徊就是失去这大好机遇!瞧瞧看看哈!”

    ······如此种种,更把庙会场子搅得开锅稀粥般热闹。

    离这临时凑合的小市场约三箭之地,绿树掩映之下,有一座虽小但颇显精致的茶楼,木幡上写着一个正楷大“茶”字,随着湖面吹来的微风轻轻晃悠。

    因为离草市较远,故能兼顾两头往来人流,但也另有一大隐形好处,就是远离喧嚣,很是宁静,为来此品茶饮茶的顾客营造了一个良好的休闲停歇之所。

    在二楼临窗的一个茶座上,桌上点心一点未用,两只茶杯依旧满溢,还冒着氤氲,点滴未汲,一派清冷与干洁的气氛。

    放眼望去,几步之遥,倚窗伫立着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公子,只瞧他打扮平常,并不怎么出奇显贵,只穿件灰府绸银鼠夹袍,月白夹裤,脚蹬一双黑冲呢千层底布鞋,虽不侈华,却是干净利落纤尘不染。

    按说此情此景,大好风光,人间胜景,应是一片欣喜怡然,但,这青年却浑身透着一股子阴郁压抑之感,面容冷峻,渗着一道道冷意寒气。

    “三爷,今天是爷特地出游的日子,还是放开点心胸,赏赏景,品品茗!那档子河工水道之事等过了今宿,明儿再虑也不迟!”只听这青年公子身旁的奴仆模样的男子温声小心劝道。

    青年闻听一动不动,宛若泰山,只八字眉下一双黑瞋瞋的瞳仁闪烁着,眉宇也好像似后世用沾水粘住了一般,郁结在一起,若不细瞧,很难分辨出。透过小窗,望着远处绿柳夹岸的西子湖,湖面止不住地被春风吹皱,青年公子嘴角微不可见地轻轻抽了抽,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回应,依旧凝视者窗外如仙庭般的胜景,但其无动于衷的神色,分明又无情地漠视着眼前的一切。

    “三爷,昨天您还念叨着要去人市买上几个机灵点的小鬼子儿,不如咱们现在就踅过去?兴许还能挑上些好使唤的!”见自家主子这般表现,这男仆又挑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满眼希冀和期盼地望着自己纹丝不动的主子。

    但这次男仆又失望了,眼前的主子依旧巍然不动,只是眼睛直直地望着眼前的春光景致,迎着夹杂着花草芳香和泥土气息的从湖面吹来的微风。

    眼见着主子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这三十上下的男仆满脸急色,只恨不得跺跺脚,将自家主子生拉硬拽拖出茶楼,浏览周遭风土人情,市井生活,派遣主子心中压着的心思。

    但,如此做法,他是万万不敢的,不仅仅是因为事后雷霆般的惩罚,更因为自个儿对眼前主子发自内心的敬畏。万般无奈之下,这男仆只得闷声再恭声请示了一番:“三爷,要不这样,成不?小的自个先去踩踩点儿,在购些风味特色小吃,您看怎样?”

    兴许是刚刚反应过来,从自己沉思中惊起,又或是心存怜悯,不忍再看这男仆焦急模样,竟然“嗯”了一声,轻微点了点头,男仆咋看之下,欣喜若狂,连忙道了声“小的告退了”,屁颠屁颠地快速冲下了楼,一改往昔的稳重,大概是被压抑了太久,总要发之于外。

    这男仆名叫李荣,本是江苏常州李家池孝廉,因家道中落,被迫北上讨生,无意中的一次行侠仗义,被现在的青年公子瞧上,便收做了府中的家奴。

    李荣兴致勃勃地越过映波桥,步子走得极快,几分钟过后便穿过熙熙攘攘的草市,到了破败肮脏,臭味熏天的人市,他自己本就底层出身,虽说算不上最底层的贱民、小商贾、小农贫农,但这些后世看来绝对可以称之为悲惨世界的人间惨象,对李荣来说,虽不常见,但也丝毫不感到有什么奇怪和不妥,一是因为他自己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底层生活的不堪经历,对这人吃人的世道有了更为深刻的感悟和体验;二则因为他自身的时代局限性,在他的人生信条中,这些市场和交易的存在并不稀奇,甚至还应是理所当然!

    这人市近期的突然勃然兴起,与前些日子江苏疆内黄河下游决堤是分不开的,大量的难民无衣无食,为图生存,便忍痛割肉含泪将自个儿稍大的子女贱卖给人贩子,如此一来不单单这些个无力为生的父母和被卖孩童的弟弟妹妹可以获得生存之机,就是那些个被卖的子女,运气好的,也能跟上一个好人家,后半辈子吃穿不愁,运气冲天的,乌鸦变凤凰的也不是没有。即使没有,目前也不至活活饿死,那些个人贩子也要赚些银子,不能白白亏本,虽说不能逢餐就饱,但好歹也能有些进食;再说那些失去父母,孤苦伶仃,流落外地的小孩,便会被铤而走险的人牙子给强行引诱拐卖,低价卖出,这可是无本的买卖,市场还是很大的

    李荣迅速逛了逛,左右瞧了瞧几家较大的摊子,看中了一些资质较好的,心中便有了一些底,虽说李荣不反感这些个东西,但身在其中也确实不好受,特别是那些个衣衫褴褛,目光可怜呆滞小孩,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让李荣不由得想起自己那段苦难的日子,审看下去的心情也就兀地消失了。

    出了人市,返回临时聚起的草市,李荣摆脱了刚刚有些压抑的心绪,出手大方地买了些糖醋排骨,酸辣白菜,泥鳅拌酸菜,这些个南方的小吃,估计主子还没品尝过,李荣心里暗暗地想到。

    办完了事,李荣有些归心似箭,步子较离开之时加快了不少,约莫两分钟过后,茶楼已经依稀可见了,此时李荣光洁的额头也渗出不少汗,待他想继续赶路,打算一口气驰过这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忽地一阵风起,飒然拂过西子湖,临身之时竟然颇有冷意,紧接着“卡啦啦”一个惊天炸雷,周遭树木花草一阵剧烈簌簌发抖,电闪雷鸣间,只见一道贯日白虹兀地风驰电掣般划向茶楼二楼,忽地消失不见了,四周的异象也回复正常。

    就在路人纷纷为能目睹这一旷世奇观而争相指指点点,互相议论的时候,李荣此时却汗如雨注,脸上苍白一片,手中的方才还紧紧拎着的小吃纸袋也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在地上,这一切只因为李荣分明看见那道长虹扑向了自己主子的茶座!

    恐慌片刻后,立马反应过来的李荣像发疯似的疯牛一般扑向看似近在咫尺的茶楼,那些个议论纷纷的路人被他粗鲁的奋力扒开,留下的是身后一阵阵叫骂声,但李荣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拖着此时感觉重逾千钧的灌满了铅块的双脚,李荣感觉眼前区区几十米的路程眼下是前所未有的漫长。

    不到一分钟,楼梯间传来的“蹬蹬蹬蹬”一阵攀楼巨响,将还在迷茫沉思临窗而立的刘非惊醒了,待他转过身向楼梯口望去,只见一个满脸焦虑,大汗淋漓的约莫三十上下的汉子颤声望着他道:“谢天谢地!祖上保佑!三爷您可算平安了!!!”说完便瘫坐在刘非对面的木凳上,脸上焦虑之色已完全转为了庆幸!

    待半晌过后,缓过气来的李荣见自家主子仍未答话,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便走到跟前细细打量了一番,见现下自个儿主子除了紧了又松,松了又拧紧的眉宇和眼瞳时不时飘过的迷茫之色,没什么别的不是,心地放下后,便轻声相询“三爷,方才小的已经将人市踩好点了···只是那些个小吃却被扔翻了,现在可否过去?”。

    “唔,这个不急!反正是雷打不动的东西!先回驿馆吧!”刘非强自镇定地回了一句,便绷着脸向楼梯口走去。

    李荣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从来说一不二,也没再说什么,默默跟在刘非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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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驿馆,刘非径直穿过大厅,踅向自己的上房,对门口一脸应承赔笑的驿丞直接给忽视掉了,末了,将开门进去的时候,对身后李荣吩咐道:“身子有些不适,也没必要大惊小怪,到处嚷嚷,今天所有的拜访递帖子的官员,叫他们明日午时三刻再来禀奏!没有应急之事,万不可随意扰我清休!”。

    说完也不等李荣答话,刘非便独自张门进去了,待李荣回过神来刚想回话,门已经被刘非飞快地合上了,做完这一切,刘非才倚门斜着身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上还透着细汗,那是紧张所致,刘非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太过玄乎,二是自己也要关起门来好好理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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