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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风月-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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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南呵呵笑道:“扶苍神君,这不过是公主玩笑之作罢了。婆娑牡丹如此珍贵,公主又怎会轻易采撷?她年纪小,不会说话,还望神君包容,莫要与她计较。”

    扶苍神君眉头紧蹙,盯着地上粉碎的雪牡丹看了许久,再抬眼望向玄乙,她慢悠悠地摩挲袖口上的花纹,问道:“神君方才气势汹汹地过来,是想对我动手么?”

    他像是没听见,只朝齐南拱了拱手,淡道:“烛阴氏名不虚传。”

    玄乙绵软轻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华胥氏也让我大开眼界。”

    齐南这会儿想钻地的心都有了,别人神君这话哪里是夸奖,根本是**裸的讥讽啊!公主总是这么任性,他忙了半天到底是为谁?!

    扶苍依旧像是没听见,转身牵过九头狮,另寻了一块空地,等候明性殿开门。

    玄乙优雅地退了数步,悠然道:“看样扶苍神君也是来拜白泽帝君为先生的,我不愿与此等鲁莽狂妄之辈共为同僚。齐南,我们走。”

    齐南登时傻眼了,千算万算也想不到,小公主来这一招!连白泽帝君的面都还没见到就回去!来的上他就一直把心提到嗓眼,生怕她出什么鬼点,这会儿她真有鬼点了,可怕的是他竟然想不出半点挽回的法!

    对面的扶苍神君面色铁青,齐南打从认识他就没见过这清冷的神君有过如此难看的脸色,他的头发都已急白了几根,欲要赔礼道歉,却又如何开口?

    眼看公主就要得偿所愿上车回钟山,齐南急的头发又白了几根,忍不住唤道:“公主……”

    一直紧闭的明性殿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柔和却显得纤细的声音含笑响起:“呵呵,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走,本座一直盼望得见龙鳞,还请公主成全此夙愿,莫要急着离开。”

    守在周围看热闹的天神们震惊了,这是白泽帝君的声音!帝君居然也一直躲在门后看热闹吗?!

    玄乙只得走回去,从眉开眼笑的齐南手里接过玉匣,淡道:“晚辈自当听从。”

    片刻后,只见明性殿内施施然走出两个粉妆玉琢的小仙童,齐声道:“请诸位神君进殿,帝君正在殿内等候诸位。”

    早已等候多时的天神们满怀希望纷纷跨进殿门,过了良久,却全然不见里面有人出来,玄乙不由奇道:“不是说白泽帝君的考验十分严苛?方才的神族都通过了?”

    齐南心中没底,只道:“公主且宽心,无须想多。”

    玄乙低头想了想,性捧着玉匣也跨入殿门。

    齐南似乎在身后说了句什么,她没能来得及听清,眼前光影突然飞速变幻,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她竟从殿门处直接进了一间不算大的书房。

    书房内密密麻麻无数书架,上面放了无数的书,却多而不乱,纤尘不染,书架前有一白髯老者正在细读竹卷。西角的花瓶下亦坐了一位年轻的神君,服饰甚是华贵,正聚精会神地看书。

    月窗下一方西海沉香木的书桌,窗前坐着另一个老者,正执笔作画。一旁还有个着白衫的美貌神女,挽起丝袖,缓缓研墨,墨棒在砚台中发出柔和而轻微的摩擦声。桌边紫铜香炉中青烟袅袅,冷香四溢,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小仙童正用铜拨将雪白的香灰拨散。

    五位天神,谁是白泽帝君?

    玄乙目光在书房内扫视一周,忽然有些明白了,这是给她的考验?只要她胡乱选错一个,便意味着过不了考验,也意味着可以愉快地回钟山了。

    她要不要故意选错呢?好烦恼哦……

    捏着玉匣,她的目光再一次在书房内五位天神身上一一扫过,然后慢吞吞走向那位拨香灰的小仙童,恭敬地躬身行礼,开口道:“晚辈烛阴氏玄乙,拜见白泽帝君。”

    。。。

 ;。。。 ; ;    齐南打开食盒,朝里面看了一眼。

    桑树质地的食盒内,用金片隔开了一个个梅花状的小格,每一个格里都放了两枚精致无比的茶点,其中正有公主最爱的桃花果糕与玛瑙白玉糕两样。

    “沏一壶华光飞景茶。”他吩咐旁边的女仙。

    小公主对茶点的鉴可谓苛刻,什么茶点配什么茶都十分讲究,既然今天他要去找她出门,自然得先把她哄开心点。

    踏入紫府的云境中时,齐南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眼前的紫府种满了帝女桑,满目浓绿与浅红交织,和九千年前他看见的景象截然不同。那时的紫府被万丈冰层掩埋,正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刚靠近公主的元詹殿,便觉寒意袭面,紫府内处处生机盎然,唯有元詹殿附近为冰雪覆盖。殿前无数白雪堆砌的物事,有的是人像,有的是花草,更多的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房屋。

    小公主披着火红的狐皮披帛,正坐在水晶凳上,聚精会神地将手中的白雪捏成一朵雪牡丹。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又让齐南想起了数千年前,他在漆黑的紫府内破冰前行,四处寻找小公主的踪影,最后在元詹殿前望见她,那时她也在捏花儿,而殿前只有一个雪人,栩栩如生,正是夫人陨灭时倒在地上的模样。

    她捏了冰花儿就将它们轻轻抛在雪人身上,不一会儿就将整个雪人都盖住了。

    他又是吃惊又是难过,于是柔声问她:“公主在做什么?”

    其时年方一千五岁的小公主很平静:“我送阿娘一些花,将她身上的血遮住。”

    这些回忆并不怎么美好,齐南在心底暗叹一声。

    “公主。”他唤她,举起手里的食盒,“茶点来了。”

    聚精会神捏雪牡丹的公主突然开口了,带着分慵懒,分撒娇:“齐南,你一定是有什么麻烦事来找我,这个茶点我才不吃。”

    齐南笑着打开食盒:“真的不吃?”

    玄乙扭头,一眼望见桃花果糕和玛瑙白玉糕,立即笑得春风满面:“齐南你真好!茶是什么?”

    “华光飞景茶。”齐南将蓝玉茶壶轻轻放在水晶桌上。

    玄乙乐坏了,在盒中挑了半晌,先捻起一枚玛瑙白玉糕,小小咬上一口,那边齐南已经帮她倒好一杯茶,就着华光飞景茶的清雅香气,她一口气将半盒茶点都干掉,这才满足地吁了一口气,拿起桌边没捏完的牡丹,继续开始捏。

    隔了一会儿,她忽然笑眯眯地举起手,一朵冰晶似的婆娑牡丹正在她掌中盛开,半透明的花瓣上密密麻麻碧玉似的脉络,幽丽至。

    “齐南,这朵婆娑牡丹给你戴在衣襟上好不好?”

    不好,她吃完喝完就不认账了,齐南微微苦笑:“我这样头发花白的老头,戴什么花?”

    玄乙凑过来,轻轻将雪牡丹系在他的衣襟上,笑道:“你才不老,看,多衬你呀!”

    齐南摸了摸雪牡丹,冰冷的触感让他心中微微一软,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公主,今日已约了白泽帝君,该启程了。”

    玄乙露出满脸茫然神色:“白泽帝君是谁?”

    她惯会装傻,齐南无奈,只得再次解释:“上回与公主说过拜先生的事,白泽帝君是万神殿内十名席之一,请他做先生,公主必能得益不少。”

    “齐南你教我不就行了?”

    齐南摇了摇头:“神界岂是人人可当先生?只有万神殿内有席位的天神方可担当此重任,待公主年满五万岁,若没有万神殿内先生的手函,便是流放凡间的大罪,即便是帝帝女亦不可幸免。”

    这是神界的死规矩,每一个未满五万岁的神族新丁,都须得拜一位万神殿内的先生,修习五行阴阳,神职总则,运数劫数等等之类的东西,以便他们可以获得神职,各司其职,不至于游手好闲寻花访柳,以致诸神堕落。

    玄乙淡道:“我离五万岁还早着呢。”

    齐南晓得跟她软绵绵讲道理行不通,性笑道:“公主自然知道理由,又何须再问?”

    她一天到晚就在紫府里面窝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容易找天帝牵线介绍扶苍神君,又叫她故意把事情搅黄了。帝君最怕的就是公主这样养在深闺不知世事。

    玄乙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今天不舒服。”

    齐南戏谑地连连摇头:“怎么说也是个公主,不说一言九鼎,至少要说到做到。上回我和公主提起这事,公主是怎么说的?随我们安排。公主现在这样,叫随便吗?再说,公主真的身体不舒服?方才吃茶点的时候我可没看出来。”

    玄乙终于放下手里的雪花,起身扶了扶狐皮披帛,叹道:“走罢,我去。”

    万神殿座落在中天万神山内,因为离着天宫不远,加上各神司核查校验都在此处,所以神族们熙来攘往,是热闹。

    长车落地后,齐南却不忙下车,先从袖中取出了一只玉匣,打开后只见里面铺着霞光丝与天河玉织就的锦垫,垫上是一片巴掌大小的漆黑鳞片,幽深无光,纹繁复。

    玄乙有些愕然:“这是父亲的鳞片?”

    钟山龙神的鳞片无惧五行阴阳与神兵利器,堪称至宝,送给白泽帝君那老头儿,就为了求他收自己当弟?

    齐南笑了笑:“以白泽帝君之能,自然当得起烛阴氏的龙鳞。”

    据说这位白泽帝君是如今神界里面还在任职的天神中岁数最大的一位,开辟天然之道,精通世间万物之理,万神殿内万千十座殿宇,正是由他的大神通所庇护。

    想要成为他座下弟的神族们,多如过江之鲫,奈何他选徒为严苛,往往还喜欢灵光一动出一些十分刁钻古怪的问题来考验慕名者,故而有传言,十万神族里也难出一个白泽帝君的座下弟。

    “白泽帝君原先听闻公主年岁尚小,便推辞不肯见,若非天帝劝说,帝君又送上豪礼,怕是这一面也难求。不过,见面是见面,此事能不能成,还得看公主是否得他慧眼青睐。公主莫要胡来,枉费帝君这片龙鳞。”

    齐南最晓得她的恶性,少不得苦口婆心一番。

    玄乙一面点头,一面推开车门,谁晓得门才打开,外面漫天漫地的祥光扑面而来,险些把他俩的眼睛给闪瞎。

    只见白泽帝君的明性殿前不知停了多少长车,年轻的天神们都眼巴巴地守在门口,等候帝君给一个考验的机会。

    齐南不由感慨:“竟然有这么多神族盼着拜入白泽帝君门下!”

    他将公主扶下长车,一时间守在殿门前的天神们纷纷扭头,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定在玄乙身上,情形看上去怪可怕的。

    玄乙整了整身上火红的狐皮披帛,低头轻道:“他们怎么都在看我?”

    齐南苦笑:“还不是公主自己做的好事。当日在花皇后花园摆出那么大的排场,把扶苍神君活生生气跑,公主已经是恶名在外了。”

    哦,这样啊。

    玄乙了然颔,从容自若地朝前走,目不斜视。

    。。。

 ;。。。 ; ;    当望舒神女驾车将月亮送到苍穹顶时,玄乙也不紧不慢地回到了钟山。

    为夜色笼罩的钟山,雄伟而寂静,玄乙沿着漫长的台阶,一级一级攀爬。台阶上的薄霜在月光下泛出黯淡的青色,两旁的树木花草,都已被冻在晶莹剔透的寒冰之中。

    或许再过段时间,连这条长长的台阶也要被冻住,玄乙想,那时候再来见父亲,只能用飞的了。

    古老的长生殿矗立在台阶的尽头,历代只有成为了钟山帝君的烛阴氏才能住在里面。此刻巨大的殿门微微敞开,幽寒的风从缝隙里钻出来,吹乱了玄乙刚刚整理好的头发,她方用手压了一下,殿门忽然大开,钟山帝君的声音传出来:“阿乙,你过来。”

    玄乙微微垂,恭敬地步入殿内。

    偌大的长生殿被浓稠的黑暗笼罩,只有正中寒冰椅上一点幽幽烛光摇晃。钟山帝君静静望着悬浮在面前的那朵烛火,他的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苍白枯槁。

    玄乙躬身行礼,口中尊称:“玄乙见过父亲。”

    钟山帝君默默颔,片刻后,低声问道:“今日与扶苍神君初见,你觉得他如何?”

    玄乙道:“女儿觉得扶苍神君容姿出众,气非凡,果然是不负盛名。”

    钟山帝君枯槁的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哦?你喜欢他?”

    玄乙淡道:“神君对女儿似乎未有青睐。”

    钟山帝君有些意外:“莫非他已心有所属?怎会?”

    玄乙垂道:“我是您女儿,您自然觉得千好万好,外人未必如此。”

    钟山帝君深深看了她一眼,她平静至的表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真正的情绪。他想起阿翠还在的时候,儿说说笑笑,成天胡闹,女儿虽然天生安静,肉嘟嘟的小脸上也是时常挂满娇憨笑容的。

    现在什么都没了。九千年,玄乙再也没对他笑过,也再没哭过,在他面前,她什么错都没犯过,平静而且完美。

    钟山帝君心头掠过一丝涩然,他勉强开口:“无妨,这个不行再换个就是,我钟山烛阴氏的女儿,还怕找不到好夫婿不成。”

    “父亲说的是。”玄乙答道。

    烛火轻轻跳跃了数下,她的脸在光影变幻中,显得很是诡异,钟山帝君想起阿翠陨灭时染满了血迹的脸,身体情不自禁开始微微震颤,烛火跳得更厉害了。

    当年翠河畔妖娆多姿的神女,情窦初开,与钟山龙神一脉的年轻帝君陷入炽热的爱恋,一心渴求天长地久的专一和忠诚。可他毁了她,也毁了自己,还有他们的儿女,纵然他再怎样后悔,也于事无补。

    他不想阿乙也如此,神族们有着漫长近乎永恒的时光,爱与恨,暧昧与轻佻,造作与纠缠……无数神族沉迷其中借以打发时间,真挚而专一的心,在这里得到的大多是破碎。

    他曾亲手毁掉一颗真心,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将阿乙保护好,钟山烛阴氏的女儿,决不能被旁人欺负。

    “阿乙,四海八荒辽阔得很,什么神族都有,总有会叫你欢喜的,也总有会叫你难受的。你慢慢大了,不能一直留在钟山不出门,我想你多些见识,莫要像你阿娘那样死心眼。”

    他喉头苦涩,烛火也越跳越激烈,最终“嗤”地一声熄灭,长生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你去吧,早些休息。”钟山帝君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远的地方传来,“后面的事我交给齐南了。”

    后面的事?什么事?玄乙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出了殿门,便见神官齐南远远地候在冰天雪地里,见着她,齐南的笑容就带了一丝戏谑,开口道:“公主今日与扶苍神君初见,不如进展如何?”

    这个问题被问了遍了。

    玄乙转着眼珠,答得简洁:“神君没看上我。”

    齐南只是笑,他显然没钟山帝君那么好敷衍:“公主还是这样古灵精怪。”

    小公主自小就古怪,从她嘴里几乎听不见“不要”之类的话,帝君什么吩咐她都可以笑眯眯地应下,乐意做的便去做,不乐意做的,就弄得乱七八糟,偏生谁都挑不出毛病。

    知道要和扶苍神君相见,她倒也欢欢喜喜地答应下来,结果今早齐南听说她带了一二十名随扈,便知不好。

    “帝君倒不是急着将公主嫁出去。”齐南笑吟吟地望着她,戏谑之色更浓,“帝君只是担心公主过顽劣,不早些介绍,怕是以后嫁不出去。”

    玄乙性上前挽住他的袖,仰笑得眼睛眯成月牙:“我连一万岁都还没到,等我二十万岁的时候再考虑出嫁。”

    齐南是钟山上资格最老的神官,阿娘出事后,父亲性大变,她和清晏都是在齐南的关怀下长大的,比起长生殿里成日静坐的帝君,他们兄妹俩倒跟齐南亲近许多。

    “二十万岁的老龙女,想嫁只怕也难了。”齐南还想逗她。

    玄乙无辜地瞪圆了眼:“我真想嫁,五十万岁也能嫁出去。”

    这点狂妄不晓得是跟谁像……齐南无奈地摇头。

    “齐南,有没有清晏的消息?”她像个小女孩,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小龙君最近年始终不曾传递只字片语,不过公主不必担心,玄冥帝君性虽然古怪,待弟却是好的,小龙君师从他,必然不会有什么闪失。”

    清晏在翠河神女陨灭后,和钟山帝君的关系变得十分恶劣,直到千多年前,玄冥帝君来做客,相中了他,大约也是有心化解他们父的龃龉,性便收他为弟,带去了天北。

    不过,小龙君当真忍心,年没消息,真是……齐南不由感慨,见玄乙一付没心没肺乐呵呵的模样,他眉头微蹙,忽然道:“公主,小龙君千年前师从玄冥帝君,在天北过得逍自在,你想不想也跟他一样出去开开眼界?”

    本以为这小丫头一定欢心雀跃,谁知她却微微一笑:“齐南,你跟父亲串通一气,又给我安排什么麻烦事?”

    齐南愕然:“公主不想见见钟山外面有什么吗?何况,这是每个年轻神族必经之,等你到了五万岁,便不可成日游手好闲,须得在神界有个神职才行,不然可是流放凡间的罪。”

    玄乙打了个呵欠,难得出趟远门,她困了。

    “我要睡觉了。”她揉着眼睛朝台阶下面走,“齐南,有清晏的消息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齐南真是拿她这随心所欲的态没辙,急道:“公主!拜先生是个正经事!你得挑个先生啊!册我都带来了!”

    玄乙只挥了挥手,淡道:“你们安排,我随便。”

    你们安排,我随便。上回跟她说起扶苍神君,她也是这句话。

    齐南有些头痛,他只怕永远也搞不懂这位小公主脑瓜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

 ;。。。 ; ;    九头狮被牵去了坐骑圈,小公主带来的那一大帮浩浩荡荡的随扈们也已散开,贴着仙岛的边缘,无声无息地将花皇仙岛围成个铁桶。

    此举惹来天神们诸多不快,暗地里抱怨连连,偏又舍不得走。扶苍神君跟钟山公主到底能不能互相看上眼?大家对这件事很关心。

    因见神君引着小公主进了花皇内园,此处若非花皇邀请,绝不能进,诸神只得努力朝里张望,个个跟鹅似的把脖伸老长。

    花皇内园更是满目姹紫嫣红,所种皆为花皇珍爱的花,风过处,淡香浓香交迭递送,令人心旷神怡。

    小公主走得很慢,好像没有女仙搀扶,她便无力走,扶苍神君只得走走停停,时不时还是要回头等她。

    没有人说话,神君看上去连挑起话题的兴趣都没有,一沉默得像个哑巴。

    不过片刻,忽听玄乙在后面轻柔地抱怨:“这条满地碎石,甚是粗糙,妾身实在走不惯,还望神君体贴,容妾身稍稍休憩片刻。”

    扶苍一言不发地停在云池畔的悬空回廊上,转身时瞥了一眼足下小,上面嵌的是打磨得为平整的天河石,粗糙?

    玄乙用手绢将栏杆擦了十几遍,这才软软地倚上去,顺手将那块手绢丢进了云池。

    扶苍立在她身旁,低声道:“花皇内园云池内养了许多仙鱼,公主此举,不大妥当。”

    玄乙仰静静看着他:“神君言之有理,妾身乃钟山烛阴后人,小小云池岂能安置妾身的帕?是妾身思虑不周。这云池内的仙鱼,今日便算是得了福泽罢。”

    扶苍没有再说话,倒是玄乙又缓缓开口:“妾身一直被养在深闺,于外界事所知甚少,有关神君的事,也仅由父亲转述了一些。神君年少潇洒,曾在帝女婚宴上做剑舞一曲,只可惜妾身未能亲眼目睹神君的英姿。不过,既然父亲与青帝皆有意,妾身便不敢见外,如今有一言想要说与神君听闻。”

    她说话慢而软,咬嚼字,一席话说了许久,扶苍耐住性听她说完,声音不由又冷了几分:“公主有话但说无妨。”

    玄乙淡道:“神君乃东方青帝之,将来便是继承青帝之位。舞刀弄枪乃是莽夫武将所为,神君他日成了帝君,此举才是不大妥当。”

    她神色始终平静至,对他眼眸深处越来越浓烈的不耐视而不见,反而又道:“妾身今日得见神君,心中十分仰慕,能与神君结为连理,实乃妾身所愿。故而还望神君思,妾身希望夫君是儒雅清贵的帝君,而非舞刀弄棒之莽夫。”

    扶苍眉头微皱,旋即又松弛开,语气淡漠:“此事公主言之尚早,暂且宽心。花皇内园的婆娑牡丹近日开了花,公主可愿同去观赏?”

    玄乙勉为其难地答应,跟在他身后继续慢吞吞地走,半个时辰走完了悬空回廊,又花了半个时辰才来到牡丹院。

    护花侍者见是他俩,立即毕恭毕敬地弯腰将院门打开,但见院内无数牡丹迎着春风绽放妖娆,紫一团,粉一堆,如叠锦铺霞般,而正中的琉璃台上独独只种了一支牡丹花,花朵不过巴掌大小,却有层层叠叠不下数千层的花瓣,其色透明似霜,冰晶般的花瓣上又有无数纤细脉络,色如碧玉,正是传说中万年才开一次花的婆娑牡丹。

    “好漂亮的牡丹。”

    玄乙赞了一句,忽然抬起手臂,丝质的华贵长袖缓缓滑落,露出皓白纤细的手臂,似是要去摘这朵珍贵的牡丹。

    护花侍者登时大惊失色,急道:“公主不可!”

    玄乙奇道:“有何不可?”

    身后的扶苍突然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冰:“婆娑牡丹是天地间的灵根,万年才开一次花,公主岂能因私心便将其毁之?”

    玄乙眸光流转,似是有些委屈,轻道:“可是,妾身喜欢,便是这朵花的福泽,天地灵根,怎及得上钟山烛阴……”

    扶苍终于不等她慢吞吞地把话说完,倒退了数步,拱手行礼:“我还有事,不能久陪公主,告辞了。”

    说罢他竟不等她回答,拂袖而去。

    玄乙没有动,她的胳膊还举着,纤细的手指还差着几寸便要触到花瓣。一旁的护花侍者又是害怕又是慌张,连声哀求:“还望公主手下留情!这是花皇大人最珍爱的牡丹!”

    片刻后,玄乙那只让人心惊肉跳的手终于慢慢收了回来,她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忽然朝劫后余生的护花侍者微微一笑:“婆娑牡丹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了。”

    “可惜了”个字让护花侍者又出了一把冷汗,却见这位小公主气定神闲地开始观赏院中其他牡丹,扶苍神君拂袖离去,对她竟好似完全没有影响,她既不尴尬,也不生气,在牡丹院里绕了一圈,把每一种牡丹都欣赏了一遍,这才慢慢走出内园。

    原本守在门口偷窥的诸神们如鸟兽散,继续在梨花林中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歌舞升平的很有些勉强。

    所有目光都偷偷胶着在小公主身上,盼着从她脸上看出点端倪,奈何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涵养好,神情平静得怕是针扎一下都不会有波澜。

    浩浩荡荡的随扈们又一次排列好长队,像来的时候一样,声势惊人地离开了花皇仙岛,留下一群叽叽喳喳的天神们,兴奋地互相讨论方才发生的一切。

    金碧辉煌的长车在云海中穿梭,玄乙从侍立女仙手中玉匣里挑了一粒腌渍得恰到好处的乌梅,一放进口中,又酸又甜的味道令她愉悦地“嗯”了一声。

    似是见她心情不错,侍立女仙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今日与扶苍神君相见,您印象如何?”

    玄乙专心致志地咬那颗乌梅,隔了许久方道:“怕是难成。”

    侍立女仙吃了一惊:“可……这是天帝牵线……”

    玄乙无辜地望着她:“你今年多少岁了?”

    侍立女仙不解她的意思,只得老实回答:“两万千岁。”

    玄乙用最优美的仪态将梅核吐出来,淡道:“你两万千岁了还没出嫁,我今年才九千七岁,自然不用急。”

    侍立女仙吃了一惊:“婢如何能与公主您相提并论!何况夫人她……帝君自然急着盼望您找到归宿。”

    玄乙不答,只掀开窗帘,任由风灌进来吹乱她精致的发髻。

    “车里有些气闷。”她忽然开口,“停车,我想出去。”

    浩浩荡荡的随扈长队骤然停了下来,侍立女仙还试图劝说这位任性的小公主:“公主!您身份高贵,如何能像那些寻常神族抛头露面……”

    玄乙不等她说完,早已拉开车门,雾气瞬间笼罩了她纤细的身体,飓风将她华贵的衣裳吹得摇曳翻飞,看上去很有些超逸脱俗的姿态。

    “我是钟山龙神烛阴氏后裔。”她望着坐立不安的侍立女仙,慢悠悠地说道。

    侍立女仙急忙应道:“正是如此,所以公主您不可……”

    “你见过龙有坐车的吗?”玄乙眨了眨眼睛,下一个瞬间便已御风而去,一眨眼就飞得看不见了。

    。。。

 ;。。。 ; ;    那是一个晴朗的春日,两条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神界持续许多年的平静。

    第一条,花皇的后花园里,原本应该万年才开一次花的婆娑牡丹,这次只隔了一万年不到就冒出了花骨朵。

    第二条,有小道消息称,天帝有意牵线撮合钟山龙神烛阴氏的小公主和华胥氏青帝的独扶苍神君。

    正巧花皇后花园的婆娑牡丹开了,本着“不想初次见面尴尬”的念头,天帝将两位年轻天神的初次相见定在了花皇的后花园,见着来赏花游玩的天神们众多,他俩便不至于大眼瞪小眼了。

    消息一传出来,这几日前来赏花游玩的天神们络绎不绝,后花园的门槛眼看着都被踩矮了几寸。

    当年钟山帝君的夫人翠河仙陨灭在大荒之原,神君自此封了钟山,几乎不与诸神来往,到现在谁也没见过神君的一一女是何等容貌。

    而有关那位小公主,倒有“泥鳅公主”之类的谣言,想必十之**只是个平庸的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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