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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风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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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如何?”

    少夷一本正经端详她,赞道:“仙器彩韶澈,长得比你美的神女,修为不如你;修为比你强的,长得又不如你。”

    乌江仙微微一笑:“可你们这些神君,最后还是会喜欢一个长相不如我,修为也不如我的神女。”

    少夷愕然道:“是哪位神君这般没眼光?仙莫恼,回头我替你出这口恶气。”

    乌江仙眸光流转,细声道:“这负心汉早已被我撕成碎片拆解下肚了。我头天吃他一部分,隔日再吃她一部分,叫他们互相看着,那场景倒是有趣得紧。”

    少夷更加愕然:“不知他们究竟对仙做了什么,竟叫仙这般高洁的女妖使出如此酷烈手段?”

    乌江仙咯咯笑出声,面上酡红,轻轻推了他一把:“你的嘴真甜。好罢,我晓得你们在拖时间,想等上界救援,可惜除非你们先生这般的帝君下界,否则那些天兵天将我有何惧?我告诉你,有一天我救了一位上界的神君,他很感激我,陪我留在下界,成天说要报恩,可惜这知情知趣的神君见着一位神女就变心了,要和她成婚,还想回神界,我一气之下就把他们都捉来吃掉,神族的味道果然不错,比凡人好吃多了,从此我只爱吃神族,再也不想吃人了。”

    扶苍见她这样笑语晏晏地说起这些残忍往事,不由皱起眉头。

    细细回想她的言辞,她好似与白泽帝君有过一面之缘,对珠串的态也十分执着……珠串?

    扶苍忽然灵光一动,他自信逃跑过程中绝没有遗留半点蛛丝马迹,而这乌江仙却始终阴魂不散,莫非,她在珠串上动了什么手脚?

    他低头在玄乙怀中摸,想要把珠串找出来细细查看,谁知手腕突然被玄乙使劲抓住,她的脸从层层叠叠的外衣里面扭过来,其不友善地瞪了他一眼。

    别碰我。她动了动嘴皮,无声地警告他。

    扶苍只觉消失已久的那股气又开始横在胸口,他面无表情看着她,声音淡漠:“你醒了。”

    不知何时醒的,看上去她似乎还打算继续装睡。

    玄乙正要警告他别发声,谁知那凤凰涅槃火把无上常融酒的酒气烤得四处泛滥,她猛然吸上一口气,立即打了几十个喷嚏,不得不懊丧地坐了起来。

    方才乌江仙妖力震荡将他们拖进江神府邸,她就已经醒了,看着情况不对,她原本想装睡到底的,可恨这鱼妖居然准备什么无上常融酒,真是的!

    乌江仙朝她讥诮地瞥了一眼:“小公主既然醒了,何苦憋着气儿装睡?酒我已经替你斟好,公主还请给几分薄面饮了它。”

    玄乙冷冷“嗯”了一声,翻身从扶苍腿上下来,足离了数尺远,这才整理衣裳头发,优雅地端坐火焰花丛中,开口道:“多谢仙盛情,不过我素来喝不得酒。我倒是对那位容貌不如仙,修为也不如仙的神女颇为好奇,左右无事,我们都已是仙盘中餐,仙何不解我心中疑惑呢?我洗耳恭听。”

    。。。

 ;。。。 ; ;    原来方才所见的地宫是玉鼠大君的住处,有上古妖族在此处盘踞,那只鲶鱼妖只怕不敢轻举妄动。

    扶苍颔回礼,问道:“少夷师兄为何在此?”

    少夷就着宁婴送到唇边的蓝玉杯喝了一口酒,笑道:“东海我有些腻了,便来下界看看宁婴,想不到竟与扶苍师弟偶遇。”

    都说青阳氏的少夷神君风流倜傥,看样他不单风流,胆更有十分大,连上古妖族的公主也染指,还堂而皇之在别人家的头顶饮酒**。

    那叫宁婴的玉鼠公主坐在少夷怀中,一双妙目却死死盯着扶苍,因见他领口敞开,露出一半锁骨,她的目光又变得炽热,低低一笑。

    扶苍面不改色收了收领口:“少夷师兄好雅兴。”

    少夷看看他参差不齐的头发,还有衣服上乱七八糟的裂痕,不禁失笑:“扶苍师弟怎的如此狼狈?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扶苍正要说话,怀中的泥鳅大约是不喜欢亭中酒气,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在衣服里面使劲挣扎,他怎么拦都没用,她硬是用力钻进他袖管,一阵乱爬,终于把脑袋从袖口里面探出来,又打了个打喷嚏。

    少夷手里的蓝玉杯掉了下去,惊道:“小泥鳅?”

    一旁的宁婴公主却遽然变色,急急退了好几步,面露惧意:“烛阴龙神?!”

    她是玉鼠一族的妖,见到上界之龙便有本能的恐惧,更何况万龙之尊的烛阴龙神,当即化作一团阴风,呼啸着出了竹亭,幽幽开口:“少夷,我陪不得你了,你要记着常来看我。扶苍神君,下回再见,我愿与神君一同双修阴阳,任君采撷。”

    下界女妖素来大胆直接,她甜甜一笑,阴风消散在半空。

    少夷捡起蓝玉杯,拭去袖上的酒痕,似笑非笑瞥了一眼扶苍:“你啊,一来便抢我风头。以后你得小心些,女妖可是很会痴缠的。”

    说着他凑到近前,去看那只没精打采的小泥鳅,因见她脑袋上那两粒小龙角怪可爱的,他忍不住也要伸手去摸,扶苍轻轻拦住,低声道:“少夷师兄,她受伤了。”

    “我知道她受伤了。”少夷只是笑,“不然怎么会现出龙身?看样伤得不轻。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事?”

    扶苍将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少夷不禁吸了一口气:“意思是——那个会吃神族的鲶鱼妖……十分美貌?”

    扶苍淡道:“不错,十分厉害。”

    “比许多神女都好看?”

    “比许多神族都厉害。”

    “吃神族之前,还要先风流快活一番?”

    “吃之前先用七煞大阵将神力夺取一空。”

    少夷连连叹息:“为何我的功课不是这个?先生如此偏心!”

    扶苍看了他几眼,道:“少夷师兄不必嗟叹,以师兄之诚心,何愁见不到她。”

    “那再好不过。”少夷微微一笑,忽地出手如电,从他袖中将那只小泥鳅揪了出来,扯掉她右腿上的包扎,夹在两指间细细打量,一面笑道:“哎呀,伤在没长鳞片的地方,怪不得,可怜的小泥鳅,我看着都有些心疼了,帮你一把罢。”

    他轻轻朝这只沉睡的小泥鳅吹了一口气,霎时间泥鳅的肚皮上泛起一片金光,很快,金光又隐没入心口,她右腿之上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瞬间愈合了一些。

    不是说烛阴氏万法无用?扶苍心中暗惊,这是什么法?

    少夷将泥鳅放在掌中细看,方欲去摩挲她那两颗米粒般的龙角,却听“噗”一声,这条泥鳅瞬间又变成了人身,他一手接住,毫不客气便去解她腰带,指尖方触到她的衣服,对面的扶苍忽然又拦住了。

    “少夷师兄。”他慢慢唤他一声,“看伤口不必解衣。”

    少夷笑得无辜:“你说的是。”

    他弯腰撩起玄乙的裙摆,很有分寸地只撩到膝盖位置,果然她右腿上道深邃的拉伤已不再流血,外卷的皮肉甚至微微合拢起来。

    素来听闻青阳氏与烛阴氏龃龉难解,想不到万法无用的烛阴氏在青阳氏的手上竟然颇为不同,扶苍思不得其解,问道:“少夷师兄用的什么法?”

    少夷笑眯眯地放下裙摆:“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他把怀里的玄乙颠了一下,长叹:“这小泥鳅真沉,还冷冰冰的,给你抱罢。”

    扶苍被他冷不丁把玄乙塞过来,急忙用手托住,重新替她将右腿包扎好,这龙公主还在沉睡,整张脸埋在他的外衣里,也不知何时能醒。

    崖顶的风忽然大了起来,两位神君的衣摆被吹得飒飒作响,少夷独自喝完杯中酒,方欲再斟,壶内却已空了。他晃了晃酒壶,带了一丝微醺醉意,开口道:“那么,走罢?”

    这才真真是色胆包天。

    扶苍定睛望向夜色深处,他已经察觉到那只鲶鱼妖的妖气,因着这里是玉鼠大君的地宫之上,她也有所顾忌,不敢出手,若是离开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瞥了一眼少夷:“师兄怕是醉了。”

    少夷笑道:“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能得见乌江仙玉容,即便把我吃了,那又如何?”

    话音一落,乌江仙甜腻婉转的声音便在亭内响起:“这位小神君才是真正知情知趣者,哪里像这个扶苍神君,把人家打伤了,到现在还疼得厉害。”

    说罢,她清丽的身影似倾入清水中的墨,渐渐变得清晰,慵懒地斜倚在少夷身旁,含笑打量他,见他容貌俊美不输扶苍,她便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柔声道:“你是谁?”

    少夷伸手毫不客气揽住她的肩膀,另一手将她的下巴一抬,笑眯眯地低头端详片刻,反问:“你又是谁?”

    乌江仙嫣然一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少夷神君。你晓不晓得,下界有多少女妖为你相思刻骨呀?”

    少夷声音温柔甜蜜:“原来我这样有名,那你愿不愿意做她们之一?”

    乌江仙嘻嘻一笑:“你们两个我都喜欢,那个烛阴氏的小公主我也喜欢得紧。怎么办?我一个都舍不得丢掉,不如你们一起随我来罢?”

    她的双手骤然合拢在一处,两位神君只觉眼前光景瞬间变幻,竟一下又回到了江神府邸。

    少夷也不禁微微变色,这只鲶鱼妖的修为居然如此深不可测,在玉鼠大君的地宫之上,她还真敢动手。

    “扶苍神君离开时下了好重的手,把人家辛辛苦苦建好的七煞大阵都弄坏了。”乌江仙幽幽叹息,飘然落在漆黑的地砖上,一面指了指自己身上,她赭色而贴身的长裙上有许多细小的裂口,也染了几滴血,“还打伤人家,真是好狠的心。”

    她的目光流连在扶苍如冰似雪的面上,他恍若未闻,只用外衣将怀中熟睡的玄乙重新裹成肉虫,一只手抱着,另一手摘下了腰间的纯钧剑。

    乌江仙娇声道:“这样罢,扶苍神君,你把烛阴氏小公主交给我,你们两位小神君再陪我说说话,喝喝茶,我开心了便放你俩走,怎样?”

    他还是不说话,倒是一旁的少夷沿着荒烟蔓草布满灰雾的江神府邸绕了一圈,背着手啧啧感慨:“仙花容月貌,这江神府邸却打理得不甚好,荒芜萧,仙如何住得?”

    。。。

 ;。。。 ; ;    天边的云卷云舒像是被一双巨手迅速地拉扯合拢,青帝庙中人来人往的喧嚣渐渐淡了下去,掌心的小泥鳅睡得很沉,把肚皮也亮出来。

    扶苍用外衣盖住她,遮蔽毒辣的日头,忽闻一阵噪杂的人声由远至近,有个人急急地不停重复:“是真的!方才我们真的察觉到那株神桃树下有不干净的东西!地上都结霜了!还有怪风!诛邪国师,请您一定仔细!”

    说话间,但见呼啦啦来了一大群凡人,簇拥着一个穿红袍,头戴细长乌纱冠的男。因见桃树下白霜都已化完,那四个守卫只得指着满地桃叶连声道:“国师请看!桃叶无缘无故凋落!方才真的有异象!”

    扶苍倚在桃树上静静看着这个“国师”,这哪是什么国师,分明是个妖,一眼望见坐在桃树下的神族,国师脸都绿了,寻了个借口将其他人都赶跑,这才小心翼翼拱手行礼,斟酌道:“不知……上神莅临下界,这个……有何……”

    话没说完,又见到扶苍掌中的长脚小泥鳅,他的脸又白了,骇然道:“这……莫非是烛阴龙神?!”

    话音一落,冰冷的纯钧已抵在他喉头,国师浑身僵住,颤声道:“我没有害人!我是家住行山的一只山魈!只是贪恋凡间荣华,过来当了个国师!上神饶命!”

    他求饶的声音过响亮,掌中泥鳅十分不友善地“吱”了一声,翻了个个儿,肚里也跟着发出个巨大的响声——这条龙公主,用场派不上多少,麻烦倒是挺多,受伤了还饿得这么快。

    扶苍淡道:“送点吃的过来。”

    国师连连点头:“是!是!”

    他使劲用眼睛去瞟抵在脖上的纯钧剑,这柄天之宝剑让他浑身上下汗出如浆,软如棉花,可它偏偏好像还没离开自己喉咙的意思。

    扶苍看了他一会儿,又道:“这里的事,你若说出去半个字。”

    后面的话他没说,国师急忙应道:“我……我什么也没看见!这便告辞了!”

    他一躬身倒退,撞翻了池塘边的假山却也顾不得去扶。这些声响又惊动了掌心里的小泥鳅,她不满地动了动,忽然一头钻进扶苍的领口,冷冰冰一团蜷缩在他胸前,嘴巴张开,又打了个呵欠,这才把脑袋塞进领口,阻绝噪音。

    扶苍下意识按住胸口那团冰凉,面上罕见地掠过一丝窘迫,打开衣领,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了一眼盘踞怀中的泥鳅,她虽是沉睡,却并不老实,脑袋不停地动,贴着皮肤,又凉又痒。

    扶苍试着揪了揪这条泥鳅,想把她从胸口揪出来,她不满地扭动,脑袋挂在领口上,无力地耷拉着。

    他更加无奈,欲要把她强行拎出,却又怕触及伤口,愣了半日,最后只得罢了。

    四下里又变得寂静,只有怀中泥鳅低低的呼噜声回荡,翠绿的桃叶落如疏雨,有一片掉在她的小脑袋上,扶苍用指尖细细替她捏下来,一时没忍住,又去摸她那两粒小小的龙角。

    手感真的很好。

    国师很快便回来,还用袖里乾坤装了满满桌佳肴,毕恭毕敬地放在桃树下,一面道:“启禀上神,这些吃食都经过小的精挑细选,绝对洁净,希望能合上神的口味。小的什么都没看见,这便告退,请上神自便。”

    扶苍起身朝那些佳肴看了看,凡间吃食大多粗糙,这位国师能带来这些,已是十分不容易了。他挑了好一会儿,总没几个能吃的,只得选了一粒颜色好看些的茶点,放在泥鳅嘴边。

    她的鼻皱了皱,忽地张开嘴,一口就把茶点吞了下去。

    看她这细小的身,一粒点心也差不多了,他们行踪暴露,此地不宜久留。扶苍按住胸口,正欲离开,这条泥鳅又“吱”地叫一声,十分不满。

    扶苍无奈之下只得抓起一把点心,眼睁睁看着她一粒粒全塞嘴里,撑得身圆起来,才心满意足地又缩回领口,躲里面打饱嗝。

    他现在简直有种她根本没睡着的感觉,撩开领口看看,她的小眼睛还是紧紧闭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口水横流。

    钟山帝君养她那么大一定不容易。

    扶苍潜入土中,一气再遁数千里,曲曲折折朝南天门的方向疾驰。那只鲶鱼妖找不到他们,必然会在南天门附近徘徊等候,不过无论如何,离南天门近一分,脱身的希望便也大一分。

    忽见前面影影绰绰,似有大片漆黑楼宇,只怕是什么上古妖族的地宫,倘若从中穿过,必然会受到盘问。扶苍不欲惹麻烦,当即跃上地面,但见明月当空而照,四下里枝横石乱,也不知是何处的荒郊野岭。

    凡间又已到深夜,古庭倘若顺利,此刻应该快有救援赶到了。

    扶苍不敢大意,将纯钧握在手中,御风曲折前行,方绕过一座孤崖,却听崖顶有人“咦”了一声,声音温柔而甜蜜,甚至有些耳熟。

    他用眼角余光望去,只见那孤崖上建了一座玲珑竹亭,本应在东海逍快活的少夷神君,此时此刻左手端着蓝玉酒杯,右手揽着一位美貌女妖,斜斜倚在凉亭里,带着一分笑意,分惊讶,愕然看着他。

    “扶苍师弟?”少夷讶然轻呼,“你怎会在此?”

    他身边那美貌女妖一听“扶苍”二字,竟蹦了起来,捂着胸口惊道:“天啊!他就是扶苍神君?!”

    扶苍不禁默然,扭头看看少夷,他有些无奈地摊开手,轻笑:“不错,他就是那个扶苍神君。宁婴你且淡定些,莫要激动。扶苍师弟,请过来一叙。”

    扶苍眉梢轻扬,微一思,开口道:“……那就叨扰少夷师兄了。”

    他轻轻一跃,纵身落至竹亭中,少夷身边那位女妖又是一声惊叫,粉面通红,捂住脸只管盯着他使劲看。

    少夷笑着将酒壶朝她手里一塞,悠然道:“宁婴,不如你来斟酒?”

    扶苍掩住蓝玉杯,淡道:“我不擅饮酒,不劳公主操持。”

    少夷支颐浅笑:“看不出扶苍师弟的眼力竟如此犀利。宁婴,你看看,他已经看出你是上古十八族之一的公主啦,这下你开心了罢?”

    被称作宁婴的女妖粉面嫣红,上前一步盈盈下拜,腻声道:“扶苍神君,我是玉鼠大君的四女,我叫宁婴。早就听闻神君典则俊雅,芳兰竟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

 ;。。。 ; ;    看样她应该并没有找到他们,只是放出声音恐吓。

    扶苍慢慢动了一下,抬头望了望暗沉的天色,凡间的时光流逝要比神界快上许多,眼看一夜将尽,古庭大概才刚刚飞到南天门,只怕还要再在这里耗上一天一夜,才能等来救援。

    扶苍将手掌放在柔软潮湿的泥地上,整个身体缓缓陷进去,足足潜了近丈才停下。

    被他按住的玄乙剧烈地蠕动着,他把她提起来,立即嗅到一股淡淡的神血香气。扶苍心中微微一惊,一把握住她的小腿,触手只觉湿漉漉一片,她的伤口竟然崩裂了。

    他扯下袖用力缠绕在伤处,黑暗里只听得见玄乙细微的喘息声,近在咫尺,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想不到这一趟竟叫她吃了这些苦头,扶苍用手指慢慢摸她的脸,她冰凉柔软的皮肤上满是冷汗。本以为烛阴氏的公主即便不是骁勇善战,起码也该有一些身手,谁知她竟真的半点动手本事都没有。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悔意。

    “忍一下。”

    他勾住她的膝弯,让她蜷缩得稍微舒服些,冷不丁她张开嘴,狠狠咬住他的手指——真真是毫不留情,再用力点大约他的拇指就要断了。

    她受伤,他也别想好过!玄乙恶狠狠地用大牙在他手指上碾磨。

    他倒也真是硬气,一声不吭任由她咬,只是将裹住她的外套再裹紧一些,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过了好久,才低声道:“解气了没?”

    等了半天她还在用力啃他可怜的拇指,扶苍终于不耐烦,屈指在她门牙上轻轻一弹,迫得她张开嘴,把拇指吐了出来。

    可恨的莽夫!玄乙强行把怒气压下去,把脑袋别到一边,继续保持沉默。

    鲶鱼妖的声音忽远忽近,以她的本事,应当不出一刻便能发觉方才他们的藏身之处。扶苍运起土行之术,一气遁了数千里,终于再也听不见她的叫声。

    地底偶有零散的小妖族与地底游龙过,撞见这两个神族都吓得纷纷逃窜,扶苍不欲久留,又遁了数千里,忽觉上方有清气横流,他自地下一跃而出,举目四望,却见这里似乎是个凡间的都城,格局四方而齐整,因着天色尚早,街上行人稀少,风过处,从东面带来香火的味道,而横流盘踞的清气,也自东面隐隐而来。

    会有香火,想必是什么地仙观或者庙宇,龙公主受创神力外溢,有清气掩饰那便再好不过,也省得受了伤还四处奔逃。

    扶苍向东疾驰而去,只见那里竟建了一座青帝庙,金碧辉煌,香火阵阵,天还没亮就有无数凡人进庙烧香,祈愿还愿络绎不绝。想不到逃了半天,还是逃入自家的地盘……他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急急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落在青帝庙后清气最磅礴的地方。

    这里种了一株足有十人合抱粗的老桃树,清气自其上漫溢而发,假以时日,便可成就地仙。凡人似乎也察觉出这棵桃树的神异,用白玉栏圈起,系起红绸,派了四个人端立四角守护。

    看起来,这座青帝庙与其说供奉的是他父亲,倒不如说祷念之力全被这株神异的桃树借走了,怪不得香火如此旺盛。

    扶苍抱着玄乙飘然落在树下,她自方才便安静得像块木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他有些担心,扒拉开包裹住她的外衣,却见她双目紧闭,一张脸陷在衣服里,竟好似睡着了。

    被鱼妖追杀,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竟能睡着?

    扶苍心中忽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撩开她的衣衫下摆,果然裙摆和他的外套已经被神血浸透,那鲶鱼妖一扯之力竟有如此威力?

    他放出神力试探伤口,谁知术法一触到她皮肤上便化为虚无——不好,烛阴氏万法无用,术法伤不到他们,自然也救不到他们。

    白霜开始在草地上凝结,烛阴氏一受伤便控制不住神力外溢,他的外衣已经容不下她倾泻而出的神力了。为阴寒之力所感,桃树上落叶纷纷,守在白玉栏外的四个凡人不由打起了寒颤。

    似是为了壮胆,守卫之一厉声喝道:“什么东西?!”

    这一声甚是响亮,沉睡中的玄乙不由皱了皱眉头,扶苍一口气吹出去,掀翻了四人的长戟,慌得他们连连喊叫,一股脑跑远了。

    如今怎么是好?扶苍抱着她静坐在桃树下,听见她细细的喘息声,看着半空坠落的桃叶与冰霜,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怀里的龙公主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简直像抱了一块万年寒冰,他朝上托了托,只听“噗”一声,他的外衣骤然扬起,紧跟着双手又是一沉,一条漆黑巨大足有数丈长的龙落在他身上。

    扶苍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细看,只觉怀里这条龙用力挣扎了数下,接着便泄了气似的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尾半尺来长的漆黑小泥鳅,在他掌中蜷成一团。

    这是……烛阴龙神?!扶苍万分错愕,她竟然现出了龙身!

    传说中烛阴龙神个个能吞月驱日,神勇无双,谁知她竟生得如此细小孱弱,身上的鳞片还没长齐,背上鳞片倒是密密麻麻整整齐齐,肚皮上却东一块西一块,四只脚更是光秃秃地一块鳞片也没长,右边的后腿上鲜血淋漓,伤口相当深。

    怪不得她受创如此重,原来鳞片还没长到腿上。扶苍扯下另一条袖,撕成碎片,将她的右腿紧紧裹住。

    掌中的小泥鳅突然恹恹抬头瞥了他一眼,小眼睛掠过一丝高傲的不屑和愤怒,猛地张开嘴,一口咬在他中指上,放在细牙里恶狠狠啃了半天。

    扶苍一根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小脑袋,低声道:“别闹,你伤得很重。”

    她兀自不甘心地啃了许久,渐渐地又软下去沉沉睡着,细牙还抠在他手指头上,咬出几个小血洞。

    扶苍捏住她的脑袋,替她把嘴合上,指尖触在光溜溜的脑壳上,只觉有两个小如米粒般的凸起,他不禁用手掌托住,仔细打量,原来她脑袋上长了两颗米粒大小的龙角,不十分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忍不住又用拇指轻轻去摩挲那两粒娇小的龙角,手感很好。

    她在睡梦中“吱”地轻叫一声——烛阴龙神叫起来倒像一只老鼠。

    扶苍一时觉得无措,一时又有点好笑。

    因受创而外溢的神力停了,龙之身比人身要强壮许多,地面上的冰霜渐渐化开,桃叶也不再坠落。晨曦的微光落在她漆黑的鳞片上,反射出一种温润冰凉的色彩,他慢慢摸了摸,果然冷冰冰,却又软绵绵。

    这个龙公主,做泥鳅反倒比做神女的时候要讨喜得多。

    。。。

 ;。。。 ; ;    扶苍屏息静气躲在岩石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眼,警惕地四处打量。

    现在他们身处一处深谷之中,借着夜色与复杂的地形,藏在最深处,一动也不敢动。那只鲶鱼妖出乎意料的强横,以纯钧这样的天之宝剑,都只能砍伤她的外皮,真跟她耗下去,迟早没命。

    只能暂时在这边躲着,随机应变了。

    凡间七月的夏夜本该闷热潮湿,扶苍却觉周围越来越冷,俯一看,地上不知何时竟已结了薄薄一层冰霜。

    他回过头,便见玄乙抱膝坐在阴影里,既不动,也不说话,很有些反常。

    他想起方才她被鲶鱼妖用软鞭绕住了腿,那两根软鞭生得奇形怪状,又坚韧无比,十有**是鲶鱼的长须化成,这位龙公主年齿尚幼,怕是不经意间受了伤。

    “你怎样?”扶苍立即俯身,飞快将她周身打量一遍。

    玄乙朝后缩了缩,声音冷漠:“还没死,叫你失望了。”

    扶苍毫不留情拉开她抱住膝盖的手,淡道:“凡人才称死,神族只有陨灭,先生的册你没看么。”

    她右边的小腿上猩红一片,果然是受伤了,怪不得神力外溢,不受控制,将这谷底铺上冰霜。

    “华胥氏真是刻苦用功,佩服佩服。”玄乙随口嘲讽,将被他撩开的裙摆重新按回去,“别碰我。”

    要不是他,她能卷入这场麻烦里么?

    扶苍慢慢解开衣带,将外衣脱下,将她从头罩到脚:“你的神力在外溢,披好,这衣裳可以收敛神力,别叫那只鱼妖发觉。”

    玄乙并不反抗,整个身体藏在他外衣里,他忽又抬手扯下她的丝白披帛,她立即攥住,冷冷瞪他:“干什么?”

    “你说呢?”他毫不费力便将这条可怜的披帛撕成两半,紧跟着一把抓住她乱踢的腿,飞快将她受伤的右腿用披帛绕了好几圈,神血有浓郁的香气,若不将伤口裹住,只怕瞒不过鱼妖的鼻。

    趁他裹好伤口,玄乙使劲挪开身体,她已经没心情跟他打哈哈,她讨厌死他了,蛮横莽夫!鼻孔朝天!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

    谁知他忽然又把她像提袋似的一提,她奋力挣扎:“别碰我!”

    剧烈的动作让右腿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扶苍紧紧皱眉,一把抓住她的脚踝,用剩下的披帛一道道把她两条腿捆在一处。

    只怕被鱼妖发觉,玄乙既不敢破口大骂,也不敢剧烈挣扎,只能伸手扯他头发,没头没脑地乱扇巴掌。

    这样做的下场是,她的两只手腕也被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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