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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的头颅-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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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海在咆哮,岛屿在不断地下沉。   
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我知道,现在我已经在海底了。   
我记着我的诺言。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和她之间的故事,都知道伟大的大洋城,如果有朝一日人们发现了这里,让他们好好地保护她。   
于是,我在圣殿里自己的房间中,找到了许多我自己做的竹简,我在那些竹简上,用刀蘸上黑色的墨水,刻下了这些文字,总共是四卷,希望后代的人能够知道这一切。   
现在,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我把这些竹简放在这里。而我,则要回到我所爱着的人的身边,一直到永远。永远。   
       再见。   
秦越      
看完最后一个字,我也浑身虚脱了,天下居然有这种事,有这种痴心的人。四卷竹简,全在这里,现在我知道了,秦越是用最后的力气写完这些字,然后再从容等死的。这座岛曾在海底沉睡过两千多年,而昨天,一场新的海底地震又使地壳运动产生了变化,而使这个沉睡的岛屿升出了海面。   
一定要找到圣女和秦越,我在宽阔的大厅里寻找着,终于在右侧找到了一个海豚浮雕,我把浮雕按动了一下。一扇暗藏着的门在我眼前敞开了。   
那是一个闪烁着白色灯光的房间,房间四壁画着几十张大幅的壁画。在房间的中央,有一张秦越所写的“透明的床”,这是一个全封闭的隔离防护罩。在防护罩的旁边,躺着一个死人,他居然没有腐烂。那是一张中国人的脸,最多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黑色的毛发,秦式的发暨。他的表情很安详,就象是睡着了一样。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许,我也会和他一样,又一种绝望涌上了心头。至于他没有腐烂,也许是由于这里在两千多年的时候里,完全处于严密的封闭状态,禁绝了空气接触的缘故。    
我又把目光投入了防护罩,显然那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防护罩,看上去类似于秦越所说的“水晶”。防护罩里似乎是冷冻着的,又类似一个永久冷冻舱,在这里面,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圣女。   
是的,她很漂亮,美得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她的美足够使所有的男子为她而死,我现在,也开始明白秦越为什么要守在她身边了。我看不出她属于那一个种族,皮肤很白,脸形上既有蒙古人种特征,也有高加索人种特征。她的血统并非是地球上的人类,所以,用地球人的人类学来分辨她是愚蠢的。   
       她的嘴角带着神秘的微笑。我不愿再多看她一眼,我怕我自己也被她所诱惑。   
       我抬起了头,看着房间四周布满的壁画。   
       那些壁画也是用某种特殊材料画上去的,完整如新,非常巨大,也许类似于连环画的性质。我仔细地从第一幅画看起,一直看到最后一幅,我这才明白了。原来整个大洋城人几十万年的历史全都记载这些壁画里——   
在一个遥远的星系里,有一个美丽的蓝色星球,整个星球的表面,都被大海所覆盖。在漫长的进化岁月中,出现了智慧生命,这种智慧生命生活在海底,他们的外表看上去类似于地球上的海豚。我暂且称他们为海豚星人,他们创造了非常发达的文明,在海底建立了巨大的城市和农田,创造了完美的社会制度,建设了一个天堂般的海底世界。但是,海豚星人还不满足这些,他们热衷于星际探索,他们发射了光速旅行的飞船往宇宙间的许多星系进行探索。其中有一艘,经过了漫长的旅行,来到了地球附近的太空,这个时候,距今已经有几百万年了。但是,这艘海豚星飞船突然产生了某种故障,被迫降落在地球上,这个时候,地球还处于一片蛮荒。由于海豚星人故乡是被大海覆盖的,所有的人都长得象海豚一样,所以,他们进入了地球的大海,在大海中建立了新的海豚星人文明,这就是那片在海底的城市。   
后来,一些海豚星人穿着特殊的行走服来到了陆地上。在海边,他们发现了一种四足的动物非常聪明,会爬到椰树上然后把椰果砸下来砸碎了食用,这种动物就是猿猴。海豚星人天生善良,他们教会了这些猿猴直立行走,然后又教会猿猴们团结在一起劳动。在海豚星人的帮助下,猿猴开始进化成了人。这就是人类的真正起源。但有一部分人类,逐渐掌握了海豚星文明的秘密,于是,这些刚刚进化的原始人露出了地球生物的残忍本性,骗得了海豚星人的信任,在海豚星人的帮助下,进化出了类似于海豚星人的一些海洋器官。于是,他们对海豚星文明大举进攻,由于海豚星人文明长期处于和平环境,天性善良,根本就不知道杀戮为何物,结果遭到了灭顶之灾,被人类几乎屠杀殆尽。而那些来到海底的人类,由于缺乏了海豚星人的帮助,也终于无法适应海洋生活而死去了。   
有一小批海豚星人逃出了虎口,他们被迫改变了自己的基因,加入了许多人类的DNA成分,在进化过程中,诞生了一种外貌几乎与人类一模一样的种族。这支海豚星人的后代在一个岛屿上建立了大洋城。通过与海底的海豚星人文明遗址里的大型电子计算机的联系而得到了许多文明的信息而重建文明。   
看完这些壁画,我的心里忽然生出无限的感慨,原来我们人类的诞生居然是承蒙了海豚的帮助,而人类又忘恩负义地毁灭了海豚星人文明。虽然不可思议,可仔细一想,确实有些道理,看看人类五千年的文明史,不就是在不断的战争与杀戮中过来的吗?而爱好和平的海豚星人,虽然创造了高度的文明,却最终灭亡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女子,躺在我身边的冷淡舱里。   
而我,我将和这地下的躺着的痴情男儿秦越一样吗?我真的绝望了。   
我忽然想到,竹简记载着的圣女说过的一段话——“从今天算起,在整整两千两百一十年以后,当太阳光线直射到我们这片大地上东西走向最长的那一条线上,将会有一艘来自星空的大船来到我们生活的这片大地和海洋。”   
根据竹简的内容,秦越来到大洋城的时候是秦始皇三十七年,而大洋城的毁灭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二年,也就是秦始皇三十八年。但是,秦越并不知道,在徐福出海以后不久,他的秦始皇帝就出巡途中,病死于沙丘。秦始皇是在公元前210年死的,也就是秦越来到大洋城的那一年,那么大洋城就是在公元前209年毁灭的。而公元前209年一直到公元后2001年,这中间正好是两千两百一十年。我的心头一惊,没错,公元前209年的两千两百一十年之后就是今年。也就是说,今年,将有一艘来自外太空的飞船来到地球。当年,海豚星的飞船在地球迫降之时,想必一定向海豚星发出过求救,而光速旅行中,相距多少光年,就要旅行多少年,所以,救援的飞船恐怕要几百万光年之后才能到达。至于那台智慧机器能推算精确到哪一年哪一天,可能是因为它和海豚星存在着某种形式的信息沟通。几百万光年的旅行,看来是不可思议,其实在光速旅行中,对于旅行者而言,他们感受到的时间将被大大缩短。在地球上几百万年的光阴,飞船上恐怕只不过几昼夜。   
那么圣女说的后半句话呢?“当太阳光线直射到我们这片大地上东西走向最长的那一条线上”。“我们这片大地”显然指地球,因为秦越不知道地球是圆的,所以他无法理解,只能用大地的意思来表示。“东西走向最长的那一条线”,地球上东西走向的线就是经线,最长的一条经线就是赤道。一年中阳光直射赤道只有两次,一次是春分日(通常是3月21日),另一次是秋分日(通常是9月23日)。我忽然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是啊,今天,今天是几号?昨天9月22日,今天是23日!   
天哪,就在今天。   
       如果是飞船是春分日到达的,那么我将看不到圣女,显然,应该是秋分日,也就是今天。我飞快地跑出了房间,一直冲到了圣殿最高处的那扇门口。   
       海天之间一片灿烂的红霞,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海豚星人,今天你们会来吗?   
       忽然,在无限美丽的夕阳中,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黑点越来越大,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飞碟,快速飞来。   
       你们终于来了。我声嘶力竭地向天空中大声呼喊着。飞碟飞到了城市的上空,突然停住,一动不动地悬挂在我的头顶。飞碟从那里跳下来一个“人”。实际上,那是一个具有人形的防护罩,防护罩几乎透明。我能清楚地看到防护罩里有一只类似于海豚的生物。不,那肯定不是海豚,但看上去的确与地球上的海豚非常相象。海豚星人显然看到了我,但却似乎不太在意,“他”径直走进了圣殿的那扇门。   
过了不久,我看到海豚星人走出了圣殿门口,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美丽的女子。那是圣女,她的眼睛是如此明亮,在夕阳下,一身白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她是如此纯洁,就象一个少女,尽管她已经两千两百多岁了。   
她走过我的身边,回头看了看我,就象是一个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少女,她似乎想在我的身上发现什么。她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凝固了一会儿,我知道,她是想在我的脸上寻找她所爱过的人的影子。   
然而,她终究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我微微一笑,然后,飞碟里伸出一副梯子。她和那个穿着防护罩的海豚星人走上了梯子,进入了飞碟的入口。   
在她走进飞碟之前,又回头望望了四周的海天,这是地球,美丽的地球。然后她又看了看我,我是地球人。   
接着,在她走进飞碟之后,飞碟的入口迅速关闭了。然后,飞碟腾空而起,向那遥远的太空飞去。   
渐渐地,飞碟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渐渐消失在了蓝色的大气层中。   
一路平安,海豚星人,愿你们顺利回到美丽的故乡。纯洁的圣女,在茫茫的宇宙中,你等待了两千多年,现在,你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那么我呢?我的故乡又在哪里?我抬起头,望着夜幕降临后的天空,在宇宙的满天星斗里,我却看不到我们生存着的这个蓝色星球。在无限的绝望中,我向宇宙大声呼喊着——我的归宿在何方?   
突然,一个美丽的女声从漫漫星空传来——故乡,就在你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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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  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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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头这些话是给我在网上的朋友们的:几个月前你们可能会收到从我的电子邮箱发出的邮件,邮件主题大多是我的小说的名字,如果你打开了那封邮件,会发现正文是一段英文,附件通常有两个,一个是我的那篇小说,另一个是空的。如果你把两个附件全都打开了,那么我只能说非常地对不起——你中病毒了。  
    事实上我也是受害者,我先收到了类似的邮件,因为是朋友发来的,所以并没防备就打开了附件,结果不知不觉地中了病毒。然后每次上线,我的邮箱就会自动向外发出大量病毒邮件,通常是以我电脑硬盘里储存的小说为主题,而我则对此无能为力。最后因为杀毒不力,造成了电脑的彻底瘫痪,结果只能重新安装了WINDOWS,我硬盘里储存的资料和小说也就全部失去了,总之是损失惨重,不堪回首哉。  
    几个月后,我才从这次打击中慢慢地恢复过来,又象往常一样在各文学论坛里“流窜”。我曾经常去一个以美国电影《云中漫步》命名的BBS,总觉得那里有些象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维也纳的小文艺沙龙,充满了各种奇异的话语和文本。还有就是弥漫于那论坛里的一股淡淡的忧郁之气,其实我并不喜欢那种气氛,让人昏昏欲睡,绵软无力,不过倒是与“云中漫步”之名十分地贴切。这里我还是有一些朋友的,比如A君,专门模仿艾伦坡的小说 ,他自称把自己关在一间不见日光的屋子里对着电脑没日没夜的写惊悚骇人的故事。又比如J君,好象是精神病医生,总是把他的病人写的小说贴出来,希望能够有出版界的朋友看到以后能够为之出版成书,看了那些精神病人的小说后,向来把想象力引以为长的我也要自叹弗如了。还有X君、W君、Y君等等,在“云中漫步”里,他们就象黑夜中的小动物那样忙碌着,从眼睛里放射着那么一些细微的光芒,尽管这光芒在我看来有如流星般美丽,也如流星般短暂。       
    当我时隔几月又回到“云中漫步”的时候,发现这里改变了许多,背景的颜色更深了,人气也似乎少了一些,更重要的是,过去那些朋友们的ID都不见了,全是些陌生的面孔。我注意到了其中有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贴子,主题为“隐遁”,发贴ID为马达。隐遁?马达?我似乎对这两个词有所印象,于是,我打开了那个贴子。那是一篇题为《隐遁》的小说,小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写的——“马达想要找到一个能把自己藏起来的地方。”  
    这话话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熟悉,似曾相识,现在就通过电脑屏幕出现在我的眼前,并泛出某种幽暗的光,似乎是在给我以暗示。我继续看了下去——     
   马达走过一条阴暗的小巷,他竖着领子,低着头蜷缩着脖子,但他的眼睛一直对着前方,时而在躲避着迎面而来的那些目光。许多天以来,马达一直觉得有人在跟着他,现在,那个人就躲藏在他身后的某个角落注视着他。马达认为自己必须躲避那个人的跟踪,于是,他从这条街窜到那条路,又钻进许多条小巷漫游着,最后在拥挤的步行商业街的人流中不停地穿梭,看上去就象是一张扑克牌汇入了洗牌的过程中,再也无法被分辨出来了。  
    但是,马达还是无法确认他是否甩掉了跟踪,他十分谨慎地走到另一条街上,坐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公共汽车里很拥挤,在靠近前门的地方却有一个座位空着,似乎这个空位就是专为了马达而准备的。马达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他还是准备坐下,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了那空位旁边坐着的那个女子。那女子看起来还很年轻,披着乌黑的长头发,但很散乱。她看起来还算是比较漂亮的那种,肤色虽然很白,但更象是那种面无血色的苍白。马达注意到她的眼睛很黑,很大,而且亮着一种特殊的目光,那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对视着她的眼睛,马达忽然有些胆怯了,他象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他甚至怀疑对方的目光里隐藏着伤人的匕首。但马达还是说不清女子的眼神里包含着什么,是善意还是恶意?是邀请还是拒绝?或者是绝望中的求助?因为就在此刻,马达于最初的恍惚之后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身上有着一滩滩殷红的印迹。那又是什么?在她那一身雪白的衣服上,那些红色的污迹就象是冬日里绽放于雪野的梅花那样如此醒目。马达还看到女子正向他摊开双手,似乎是在展示什么,也象是在企求什么,她的手上,也全都是那红色的污迹,甚至在她那苍白的脸上,也沾染着几点腥红。马达的背脊忽然有些凉,他立刻联想到了一幅鲜血淋漓的场面,怪不得周围那么多人站着,没有一个敢坐在那女子身边的空座位上。马达犹豫了片刻,最后他退缩了,他转过脸去,立刻向车厢的后部挤去。在拥挤的人堆里,马达只能看着窗外迅速移动的街景,和一个断裂了的扶手。后来他试图向车厢前面张望,但人太多,什么都看不到。不知过了几站路,当车厢里人少了一些的时候,马达决定下车,他临下车前又向前看了看,他发现那个女子已经不见了。  
    下了车以后,马达确信没有人再能跟踪他了,他的脑子里却全都是那个满身是血的女子(假定那些红色的污迹真是血)。不过马达更希望那红色是些别的什么东西,比如颜料,假设她是一个画家,这就很好解释了,这种人总是有些神经兮兮的,身上常常擦满各种颜料留下的污迹,或者干脆就是一个恶作剧式的行为艺术。可是,当马达又象起那女子直盯着他的那双大大的眼睛时,他就推翻了刚才全部的幻想,他总是联想到血,忽然,他产生了晕血的感觉。马达不愿意看到自己晕倒在街头,他有些踉跄地离开了这里。  
    在踱过了几条街以后,他钻进了一家网吧,在那里上网,到一个文学论坛里阅读一篇正在连载的小说。他已经连续两个晚上都待在网上了,只为了读完那篇似乎无穷无尽的连载。可是,他不知道什么那篇小说才能连载到结尾,于是就这么耗费了一个又一个夜晚。不知不觉中,在度过了一个夜晚之后,马达神情倦怠地又走到了街上。故事的叙述者曾说过,其实马达的目的只是要找到一个能把自己藏起来的地方。所以,摆脱跟踪者(不管是臆想中的,还是事实存在着的),阅读网上的连载小说,都是为了这同一个目的。  
    不知走了多远,马达又来到那个公共汽车站,一辆公共汽车进站了,他好象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是无意识地跳了上去,投了币之后,他用眼睛在车厢里搜索了一圈。这回车厢里空了许多,甚至还有好几个空位子,但是,没有发现他所希望看到的那个人。马达忽然明白了自己上车的目的,他希望能再次看到那个混身是血的女子,更确切地说,他渴望面对那双眼睛,代表绝望或是诱惑的眼睛。忽然马达注意到了车厢里有一个断裂了的把手,于是他确定这就是昨天他所乘坐过的车,而昨天那个似乎是刻意空着留给他的位子现在依然空着,仿佛那股特别的气息是挥之不去的,以至于让所有的人望而却步,就象位子底下埋着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可马达反而对昨天产生了后悔,他想:要是当时自己坐上去了呢?于是他真的坐到了那个座位上,而身边那个女子坐过的座位,依然空着。公共汽车晃晃悠悠地拐了好几个弯,马达看着车窗外的景象,这座城市就如同是用水泥钢筋铸成莽莽丛林,各种钢铁野兽在呼啸着奔跑着,发出无数野性的声音。坐在这个几乎是给预定好了的座位上,马达忽然觉得自己映在车玻璃上的脸有了些隐隐地变化。  
    然后,他轻声地对自己说——如果真的在她旁边坐下会怎么样?     
    小说就到此为止了,但我知道,这篇小说并没有完成,因为这篇小说的作者,就是我。  
    在贴子的结尾,有着作者的落款,也正是我的名字。我终于想起来了,我确实写过这篇小说,在整整一年以前,当我写到这一句话——“如果真的在她旁边坐下会怎么样?”的时候,我实在写不下去,因为我的想象力还没有发达到能够凭空想象出后面将要发生的事情。在挤牙膏般地苦思冥想了几夜之后,我决定放弃,让这篇未完成的小说继续沉睡在我的电脑硬盘里,直到我的电脑遭到病毒攻击,全部硬盘内容丢失,我想到了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毁尸灭迹。事实上,我还有许多篇这样半途而废的小说草稿,象被一截为二的身体一样冷藏在硬盘里,而我几乎从来不去看它们一眼。我现在难以理解的是,这样一篇被我深锁着,而且已经被彻底毁灭了的未完成的小说片断如何又跑到“云中漫步”里来了呢?我又看了看发贴人的ID:马达。就是这篇小说的主人公的名字。  
    我更不理解了,不会这么巧吧,于是我就在这贴子后面跟了一贴——  
    “马达,我是这篇未完成的小说的作者,请告诉我,你是如何看到上面那段文字的,谢谢。”  
    发完这则跟贴以后,我离开了“云中漫步”,来到我做版主的那个科幻论坛里与朋友们交流,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以后,已经很晚了,而我是没有熬夜的习惯的,就决定下线了。下线前,我又去了“云中漫步”一次,又打开了那则以“隐遁”为主题的贴子,我发现在我的跟贴后面又跟了一则贴子,时间就在几分钟以前,跟贴人是“马达”,以下是他(她)的回复——  
    “小蔡,对不起,未经你的允许就把你的小说贴出来,尽管还未完成。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我是如何看到这篇小说的?但我可以确定,几个月以前你和我一样也遭到了电子邮件病毒的攻击。因为病毒就是从你的邮箱里发出来的,邮件主题是《隐遁》,有两个附件,糟糕的是,我把两个附件全都打开了,其中一个就是你的这篇未完成的小说片断,而另一个则含有病毒。不过,因为我杀毒方法得当,最后还是消灭了病毒。而这篇《隐遁》也被我保留了下来。最后,请问这篇《隐遁》到底写完了吗?能否告诉我后面所发生的故事,谢谢。     马达”  
    原来是这么回事,天知道我的那些已经丢失了资料和小说“疏散”到多少人的电脑里去了。我累了,于是就下了线。  
    几天以后,我的心里不断地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叫马达的人,坐在公共汽车的座位上,神情迷惑而奇异。我知道是那篇小说在敲打着我了,我时常有这样的感觉,小说是有生命的,特别是写到中途的小说,它会自己说话,有时候表示拒绝,有时候则是在轻声地呼唤,现在,它对我呼唤着。我无法抑制住这篇《隐遁》,于是就写了下去——     
    ——如果真的在她旁边坐下会怎么样?      
    马达胡思乱想了一通,罗列出了种种可能性,最好的一种是那个女子爱上了她,最坏的一种是那女子当场拿出一把刀子捅死了他,处于中间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最后两人各奔东西,终究是还形同陌路,本来就是嘛。这种胡思乱想的最终结果是——马达自己也搞不清究竟坐下去过没有,他对这两个座位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害怕,忽然就象触电似地跳了起来。  
    公共汽车一停下来,马达就跳下了车,在沿街的地方,他见到一栋西式风格的小楼,楼前聚集了许多人,还停着几辆警车。他本来是不喜欢凑这种热闹的,但这一回他好象觉得这可能与自己有关,于是就挤进了人群里。不一会儿,他看到两个人抬着一副担架走了出来,担架上是一个死人,看不到脸,用白布蒙着,只是能见到白布下的隐隐血迹。  
    周围的人们议论纷纷,从他们嘈杂的说话声里,马达听出了个大概——原来昨天晚上,这栋楼房里发生了杀人案,一个男人,据说是一个非常有钱的画家,被人用刀子杀死了。而且有目击证人说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年轻女子干的,后来那女子混身是血地向公共汽车站跑去,目击证人吓坏了,根本就没有胆量去追。  
    听完以后,马达有些吓坏了,他立刻退出了人群,一个人躲到了一条小巷里,他问自己:难道昨晚公共汽车上的那女子就是杀人凶手?马达一阵颤栗,他又竖起了领子,哆哆嗦嗦地向前走去,他走得越来越快,只想着离那座杀人现场的小楼越远越好。  
    整个白天,马达就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游荡着。晚上,他钻进咳网吧,在那没完没了的连载小说里度过一晚,那小说长得惊人,似乎就是一个不断循环往复的故事,就象是一个圆圈,既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马达忽然觉得自己也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圆圈,一个渴望隐遁起来的圆圈。就这样,几天几夜过去了,虽然白天继续在这座城市里游荡,但马达再也没有敢坐公共汽车,他甚至看到公共汽车就有些害怕,生怕那个白衣女人从车门里走下来,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盯着他。  
    但是,马达依旧在寻找一个能够把自己藏起来的地方。  
    直到那个黄昏,他竖着衣领走在街上,在忙碌的人群里,他目光敏锐地向四周扫视,但又在小心地躲避别人的目光。突然,他看到了一身白衣在前头忽隐忽现,马达的眼睛象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他立刻就跟在了她的身后。虽然四周人很多,但马达的眼睛相当敏锐,跟了一会儿,直到她拐过一个街角,马达从侧面看到了她的脸。就是她,马达确定了,上次在公共汽车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就在他眼前了。就在这个时候,她也把头转了过来,看到了马达的眼睛。他们对视了片刻,一动不动,就象两尊街头的雕塑,只有不间断的人流从他们中间穿过。忽然,她转过身去,向后面跑去,马达只见到一身白色在人流里跳动着。他立刻追了上去,人很多,两个人都跑不快,直到挤出人流,她跑进了一栋几十层楼高的大厦。马达紧追不舍地跟在后面,她冲进了电梯,马达没有赶上。但几秒钟以后,另一部电梯的门开了,马达也进去了,他不知道她会在哪一层出来,但冥冥之中,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那就是顶楼。当电梯抵达顶楼的时候,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迅速地冲出电梯,向最顶层的走廊里望了一下,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的视线里一晃而过。马达立刻追了上去,在他视线的尽头,那个白色的身影走上了一道楼梯。这里已经是顶楼了,马达明白,再往上就是天台了。  
    很快,他踏上了楼顶的天台。他看到了她,那一身富有诱惑力的白衣,在楼顶的急风里翩然而动。她回过头来,黑色的眼睛睁大着盯着马达。马达的头发乱了,高处不胜寒的西风让他瑟瑟发抖,他顾不了这些,径直向她走去。她连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天台的最边缘,眼看已经走投无路了。  
    “当心。”马达连忙喊了一声,担心她会摔下去。  
    她回过头去向下望了望,从这栋三十层高楼看下去,地面上无数的人们都显得如此渺小。马达也向四周张望着,这座城市真的象是巨树参天的森林似的,他现在正爬到了其中一棵大树的树冠上。黄昏时分的城市已经华灯初上,远方和近处的一切都在一片灯光中闪烁着,与西天的晚霞共映着。  
    忽然,她说话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只想知道真相。”他大声地说。  
    “不,我没有杀人。”  
    “有人看到你杀人了,你应该去自首。”  
    她摇了摇头,表情有些痛苦,一阵风吹来,她黑色的头发四散开来,她抱着自己的双肩说:“不,不是我干的,是他自杀的,他抱着我,他把刀子放在我的手里,然后,他抓住我的手,把刀桶进了他自己的胸口,我没有用力,是他自己这么做的。”  
    “你说什么?”  
    “请相信我,我是无辜的。”她的眼泪终于缓缓地溢出了眼眶,从脸颊上滑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衣服。  
    看到女人的眼泪,马达的心立刻就融化了,从小到大,他都受不了眼泪的刺激,他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为什么,他为什么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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