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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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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虚足。”老道士颌首道,声音十分浑厚。

我翻身下床,激动不已的说道:“虚足道长,可见到您啦,岳道长让我将‘岳麓鬼索’给您带回来了。”

“听说岳皂衣死了?”虚足道长双目炯炯的盯着我道。

“是的。”想起岳道长的惨死,我内心深处又是一阵酸楚,泪水噙满了眼眶。

“孩子,说出来吧,贫道或许可以帮你。”虚足道长慈祥的对我柔声说道。

我的心中骤然一热,多日来的冤屈以及担惊受怕化作热泪涌出,连连呜咽了起来。

我断断续续的将自己如何与岳道长结识,以及发生在自己身旁的凶杀事件,如今身负“命案”在逃,南下老挝热带雨林查明生父真相,道长不幸惨死,尸骨成灰,遵遗命返回岳麓山云麓宫送还“鬼索”等事详细道来,最后还说了岳道长的隔壁邻居王主任之死一事。

虚足道长听罢,沉默了良久,最后缓缓说道:“那具石化胎在哪儿?可否交与贫道一观?”

我点点头,从怀里掏出裸婴像,递到了虚足的手上。

虚足道长眉头紧锁,双目如炬,面色阴沉,他紧紧的盯着裸婴像许久,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道长,这石化胎,它是活的么?”我紧张的问道。

虚足道长凌厉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冷冷说道:“当然是活的。”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顿感口干舌燥:“道长,您是说,它……它是个活物!是有生命的?”

虚足道长缓缓的点了点头,默默地说道:“石化胎也称‘人石’,胎儿死亡后滞留在母体腹腔中,软组织脱水钙质石化。一种是全石胎,胚囊及胎儿均钙化;还有一种极为罕见,叫做‘石壳胎’,仅仅胚囊表面钙化,内里组织器官依然还有生命迹象……”

“有思维,有脑电图波!”我小心翼翼的插嘴道。

虚足道长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紧蹙起眉头来,自言自语道:“奇怪呀,石化的外壳是僵死的,它是根本无法自如活动的啊,即便是蠕动也不行,因此不太可能去杀人的。”

我咽了口吐沫,提醒道:“岳道长曾经书了张辰州符贴在石化胎身上,说是有脏东西吸附着……”

“嗯。”虚足道长随口附和了一声。

“道长,我是从事文物工作的,听前辈们说起过,有些出土的古董文物身上,就有可能附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轻轻说道。

“哦,”虚足道长若有所思道:“你叫皇甫小明?”

“是。”我回答。

“小明,岳皂衣家隔壁的王主任的死与这具石化胎有没有关系,我们需要对比一下两者的血型便知道了。”道长指着裸婴牙齿间的血渍思索着说道。

我赞同的点点头,其实自己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你先收好这石化胎,天亮后贫道便与你下山化验。”虚足道长将裸婴像交还到我手中,遂转身出了房门。

“道长,您法号‘虚足’是什么意思呢?”我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南岳八百里,回雁为首,岳麓为足。”虚足道长说着径直去了。

天亮后,我随道长下了岳麓山。

虚足道长是省城道教协会的会长,交游甚广,很快便从公安局的一位法医那儿打听到了王主任的血型是A型,随后化验由石化胎齿间刮下来的血渍,看看两者血型是否是否吻合。

坐在化验室外长椅子上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我向他问起了岳皂衣的身世。

“岳皂衣是半路出家的,原先靠云游卜卦算命为生,后来投身入云麓观中,贫道见他颇精于易数,无有家人,便允其入门。近年来,凡俗世间人心不古,物欲横流,岳皂衣也禁不住诱惑,经常私自下山,重操就业,赚些不义之财,违背教规,坏我观声誉,无奈而将其逐出云麓宫。”虚足道长解释道。

“可是,他算东西挺准的。”我小声嗫嚅道。

虚足道长点了点头,道:“天地之间,万物虽变化莫测,但均可通过易理推衍,钩深致远,唯变所适。自古以来,太乙神数、大六壬、奇门遁甲乃是《周易》中最为高深的三门学问。其中奇门遁甲明天时,晓地利,最为灵验。”

“江湖上的算命批八字也是易学的一种么?算不算迷信呢?”我好奇的问道。

“它们都是易学的一些分支,四柱八字、紫微斗数、铁板神数、六爻梅花占卜等等。”虚足道长解释说道。

“皇甫小明的命就不好,自幼丧母,现在连生父真假都搞不清楚,唉……”我懊丧的叹息着说道。

“告诉贫道你的生辰八字。”虚足道长微微一笑道。

我此刻早已从心底里相信,面前的这位云麓宫观主定是位超过岳皂衣的世外高人,于是赶紧将自己的生辰年月日期说给了他。

虚足道长掐指盘算了片刻,微微笑道道:“小明,你的生辰八字怕是有误吧,贫道算下来,似乎与你的身世相悖呢。”

我愣了愣神儿,张嘴刚想要说话。

这时,那名高个子法医推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检验报告。

“虚足会长,那份干涸的血渍报告出来了,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血型,名为RH阴性AB型。”法医清晰地说道。

“恒河绿猴子!”我吃了一惊,随即脱口而出。

“怎么,你也知道‘恒河猕猴’?”法医诧异的目光望着我。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有作答。

“RH阴性AB型血在黄种人中约占万分之三,难得一见,是印度恒河猕猴的血型。1940年,兰德斯坦纳和威纳将恒河猴的血液注入家兔体内后,得到一种免疫抗体,这种血清中的免疫抗体能凝集恒河猴的红细胞,因而便取恒河猴的英文字头“Rh”作为这种抗原的名称。”法医解释道。

“好,谢谢你的帮忙。”虚足道长客气的接过化验报告,扯着我匆匆的离开了化验室。

“道长,血型不对,这大概可以证明王主任不是被石化胎杀死的。”我并无十足把握的说道。

“恒河绿猴子……恒河绿猴子……”虚足道长仿佛根本没有听我在说什么,他的面色严肃之极,嘴里面在喃喃的嘀咕着。

“道长,您以前就知道‘恒河绿猴子’?”我疑惑的望着他说道。

虚足道长沉默了半晌,最终缓缓说道:“嗯,云麓宫旧志曾记载,明朝嘉靖年间,长沙城瘟疫过后,有鬼魅邪祟横行,李可经祖师爷以‘岳麓鬼索’助长沙太守孙复剿杀那些脏东西,故有‘岳麓鬼索三千丈,缚鬼长沙百万家’之传说,但是……”

“但是什么?”我问道。

“有一邪灵之物,‘岳麓鬼索’也奈何不得。”虚足道长叹息着说。

“什么邪灵?”我好奇道。

“恒河绿猴子。”道长目光炯炯的盯着我说道。

“啊……”我吃了一惊,诧异的问道,“那猕猴不是说产自印度的么?况且,灵长类的动物又会有什么邪祟的呢?现在的动物园里,猕猴猩猩多得是。”

虚足道长摇了摇头,道:“据说,绿猴子是恒河猴的一种罕见的变异,身披绿毛,秃尾人面六指,嗜杀成性……”

“你,你是说……六指?”我的脸色骤变,下意识的将右手背到了身后。

此刻,天空里一大片阴云飘来,冰凉的濛濛细雨落到了脖颈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第二十章

虚足道长对我微微一笑,语气和蔼的说道:“小明,别藏着了,贫道早已看见你的六指了。”

闻言,我的脸一红,伸出了右手掌,口中嗫嚅说道:“道长,皇甫家的遗传都是六指,本来我早就想去医院割掉的,听说世上六指畸形的人并不少。”

“嗯,云麓宫旧志上面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若六指之人都是邪灵,岂不天下大乱矣?小明,你方才报给我的生辰八字如果无误,你父母应该还尚在人世。”虚足肯定的说道。

“真的?”我苦笑了一下,心中想,母亲是生我时难产去世的,王主任给接的生,他完全可以证实,而且年年清明我都去上坟。至于父亲,家中的那个驼背老爹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皇甫哲人,可是他对我比人家亲爹还要好。

“是家中的驼背老爹告诉我的,应该是准的。”我说道。

“小明,”道长的面色渐渐严肃起来,“你不觉得你的身世颇为蹊跷么?岳皂衣虽已逐出山门,但其毕竟曾是云麓宫中人,他为解开你的身世之谜而命丧印度支那雨林,贫道与你算是有缘,因此,想继续接着调查,你的意下如何呢?”

我点了点头,皇甫小明又何尝不想将自己的身世搞个明白呢?

“贫道与你同行,见一见你家中的那个驼背老爹。”虚足道长说道。

“不行啊,我们那是个小县城,脸面都熟得很,况且公安局又在通缉我,一进城就会被逮到的。”我急忙分辩道。

虚足道长微微一笑,道:“贫道自有分寸,你且随我上山回宫。”

我犹豫了片刻,踌躇着说道:“我想再去王主任家看一看。”说心里话,我对那个身患残疾的丑婆娘不但好奇,而且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怜悯,想到她,心口处就会有一种微微发热的感觉。

“好吧,贫道陪你一起去。”虚足道长点点头。

沿着湘江边,不多时便已来到了那条窄窄的巷子前,路口聚集着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看来都是些街坊邻居。

“真是奇怪啊,那个医生身体蛮结实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一个红脸老头诧异的说道。

“那个丑老太婆真是挺可怜的……”妇女们啧啧摇头,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透过院墙,望见王主任家的屋门上已经贴上了公安局的封条,院子里拉着一根黄色的警戒线,但警察们都已离去了。

“大妈,这屋里还有一个阿婆去哪儿了?”我问站在附近的一位老年妇女。

“听说是民政局福利院来人给接走了,唉,一个残疾老太婆,自己没法子生活下去啊。”那妇女独自叹息不已。

我望着那间破旧的砖房,了无生气的院落,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小明,旁边这间就是岳皂衣的家么?”虚足道长说道。

“是的。”我低声回答。

走入院子,进到了屋里,虚足道长默默地四周打量着,真的是简陋之极,家徒四壁。

“岳道长是一个很清苦的人啊。”虚足摇了摇头,口中默默地叹息着。

“可他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好人。”我眼中噙着泪水,睹物思人,哀伤袭上心头。

岳麓山云麓宫中,虚足道长向几名老道士交待些宫中事务,然后命人给我找来了一套普通道士装束。

“自明以来,道家服饰仍以簪、冠、巾、衣、裳、履,其中冠,为贵人所用;巾为士庶人所用。在道门内,冠为正式场合所用,平日则用巾,小明,你就戴这顶太阳巾吧,虽非正宗九巾之一,但外出遮阳倒是实用,两湖一带云游道人多用此巾。这套通裁直缀灰色常服和青布十方鞋及高筒白袜与你真的是十分相配,若有朝一日,你想出家,便来云麓宫吧,贫道收你为徒。”虚足道长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任凭道士们七手八脚的替我穿着了一番。

“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贫道想应该没人认得出来你了。”虚足道长颇为满意的打量着我说道。

是夜,岳麓山上,潇湘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我躺在云麓宫偏殿的床上,耳边听着雨滴敲打着梧桐树叶,久久无法入睡……

儿时的旧宅,灶膛旁添着柴火的驼背老爹,我背着书包站在炉灶旁,默默地望着蒸着米饭的大铁锅,炊烟袅袅,静的像是一幅画。

老爹啊老爹,你究竟是谁呢?

次日清晨,我跟随着虚足道长离开了岳麓山云麓宫,在长沙汽车站乘上了前往湘西老家县城的长途客车。

濛濛细雨,淡淡的云烟,远处青山一抹黛色,我靠着车窗坐着,目光默默地望着窗外,一缕淡淡的乡愁涌上了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第二十一章

颠簸的长途汽车上,人们昏昏欲睡。

虽然离开不过数日,越是接近湘西,我的心情也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车窗外,山郭延绵起伏,青郁葱笼,溪水潺潺,田垅齐整秀碧,茂林修竹,山林间偶尔升腾起几缕袅袅炊烟。河岸边,一骑在牛背上的牧童正懒洋洋的打着瞌睡,任由水牛驮着他漫步,就像是一幅恬致的图画般。

“湖广熟而天下足”。身边响起虚足道长由衷的赞叹之声。

我未可置否,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据说,中国古时候两湖、两广的稻棉菽麦丰收了,天下的百姓可以饱暖无忧了。

湖南自古以来民风彪悍醇厚,书香温润,仁人贤达志存高远,因而名将良相、忠臣贤君亦层出不穷。一代谋士张良,激流勇退,隐居湘西北境内,老死大庸,墓葬张家界杨柳坡,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身上似乎在微微出汗,感觉皮肤上有些粘嗒嗒的。

我默默地望着河中的一艘乌篷船,有两名赤身短裤的船夫躬腰拉着纤绳,一步一喘,大汗淋漓。码头边的河埠头,几名村妇,正蹲在石阶上以芒槌劈劈啪啪地砧衣,裸露出她们嫰藕似的白臂膀,吸引着纤夫的目光。

公路盘旋而上,先起山势逶迤,远处可见峰峦起伏,莽莽苍苍;竹树山花撩眼,偶见层层梯田,寥落人家。入山深了,山路越盘越险,山势雄峻,千尺危崖耸立,斧劈刀削,几棵虬枝苍郁的古松,横于绝壁之上。一只血红色的山鹰在崖上盘旋,带有几分出世的冷漠,仿佛与我同病相怜一般。

此刻,身上内衣已经湿透了,眼眶发酸,瞌睡阵阵袭来。

“奇怪,山鹰怎么会是血红色的呢?”我口中不住的喃喃叨咕着。

“小明,你皮肤竟然在渗血!”身边的虚足道长发出了惊呼之声。

我无力的垂下眼去,瞥见了自己双手臂的毛孔中渗出了一层淡红色汗液……

“你的内衣已经染红了。”虚足道长一把掀开了我的衬衣,表情惊愕之极。

“我累了,很想睡觉。”我有气无力的对道长说道。

“小明,别睡,我们得马上去医院。”虚足道长急匆匆的说道。

连连几个哈欠,多日来疲惫的神经终于支持不住了,“老爹,小明还是回来了……”我脑中神志恍惚的望见了驼背老爹步履蹒跚的向我走来,紧接着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不知多久,我的鼻子里嗅到了一股浓烈的来苏儿消毒水味道,同时耳边听到了压低了的交谈声。

“……据临床观察,病人的皮肤和粘膜有大面积的出血点,躯干和肩部伴有出现紫红色的斑丘疹,我们怀疑是感染了流行性出血热。”一个老成稳重的声音说着。

“出血热?医生,这不可能!”有人争辩道,这是虚足道长的声音。

“这是一种以急性发热伴有严重出血为主要表现的传染性疾病,经密切接触传播,传染性强,病死率极高,所以我们必须要将病人完全隔离,你是与他有过直接密切接触的人,因此也要隔离检查,同时医院已经上报,省城卫生防疫专家明天一早将从长沙赶到。”那医生口气紧张而严厉。

沉默了一会儿。

医生接着解释说道:“1967年秋,德国马尔堡、法兰克福和前南斯拉夫贝尔格莱德几家疫苗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因在实验中接触一批从乌干达运来的非洲绿猴后,同时爆发了一种严重的出血热。马尔堡疫苗研究所首次从上述患者的血液和组织细胞中分离出一种新病毒,因而命名为马尔堡病毒,其所致的疾病称为‘马尔堡出血热’。感染病毒的非人灵长类动物和病人为主要传染源,通常先由被感染的非人灵长类动物(如绿猴)将病毒传染给人,然后再由病人传染给其他健康人,人类不是病毒自然循环中的一部分,只是偶然被感染,此种病毒在自然界中的储存宿主目前还尚不清楚。在非洲疫区,因葬礼时接触病人尸体,近年来曾多次发生本病的集中暴发。唔,虚足会长,你是否知道,这位病人可曾接触过病死的动物或者人的尸体,以及血液、分泌物、排泄物、呕吐物等等呢?”医生郑重其事的说道。

“难道皮肤出血就一定是流行性出血热么?”虚足道长反驳道。

医生继续说着:“出血热的潜伏期一般为3~9天,长的可超过2周,起病急,多于发病数小时后体温迅速上升至40℃以上,为稽留热或弛张热,伴有畏寒、出汗,持续3~4天后体温下降,在第12~14天再次上升。伴乏力、全身肌肉酸痛、剧烈头痛及表情淡漠等毒血症症状。通常于发病后的第4天开始有程度不等的出血,表现为皮肤、黏膜出血,以及鼻、牙龈出血,甚至呕血、便血和血尿,严重者多脏器出血,发生弥散性血管内凝血及失血性休克,而出血则是本病的最主要的症状,病程为14~16天,患者多于发病后的第6~9天死亡。”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医生,我没有接触过病死的动物或者是人……可是却没能发出声来。

“皇甫小明患的绝不是出血热!”虚足道长断然道,接着又说,“况且他这几天也没有发过高烧。”

医生似乎摇了摇头,踌躇着说道:“虚足会长,那依你所见,病人患的是什么病呢?”

“他没有患病。”道长冷笑道。

“没有病?”那医生诧异的问道。

“他只是中了降头。”道长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

“哈哈……”医生竟然忍俊不止,笑出了声来,“降头?当今还有人相信这种迷信的巫术传说?”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虚足道长若有所思的说道。

医生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了。

“小明,你醒了吧?”耳边传来虚足道长匆忙的话音,他原来已经发现了。

我疲惫的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嘴,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你是说降头?东南亚的降头术么?”

虚足道长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贫道也只是推测……”

门开了,走进来两名年轻力壮的男医师,身后跟着几名女护士,都穿着全套的白色防护服。

“院里指示,需要马上对你们进行为期21天的隔离治疗。”其中一人冷冰冰的说道。

虚足道长一伸手,道:“不,是你们医院搞错了……”

那两名医师不由分说的拽住了虚足道长的两臂,用力向其背后扭去。

虚足道长冷笑了一声,双臂微振,挣脱了束缚,轻拍一下我的手臂,对医护人员平静的说道:“请你们放尊重些。”

女护士们将我抬到推车上,然后沿着走廊前行,最后转入到后花园,推进一间窗口安有铁栅的红砖平房内,紧挨着太平间。

漆黑的天空,见不到一丝月光,原来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隔离房内电灯昏暗,消毒水的味道更浓,墙皮脱落,潮湿并阴冷。

我被抬上了一张散发着霉味的病床,护士盖好被子后,匆匆离开了隔离房,“明早会有人送饭来。”那医生说罢,“咣当”一声响,铁门锁上了。

“道长,是我连累你了。”我愧疚的说了声,气息十分微弱。

虚足道长沉默了良久,然后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轻轻说道:“小明,以你先前的描述,一定是在老挝中的降头,贫道推测,或许问题就出在了那座皇甫哲人的坟墓里。”

“啊……”我紧张的望着道长。

“当年尸体葬入墓穴之时,曾经被人做了手脚。”道长思忖着说道。

“那墓穴里面下了……降头?”我惊讶的问道。

道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东南亚降头术源于中国苗疆的毒蛊,种类繁多,不过,能够将毒性保持三十年以上,开棺伤人,实属罕见,或许是一种极阴毒的‘尸蛊’。”

“尸蛊?”我更加惊愕了。

我是湘西人,自然知道旧时家乡的三大古迷——放蛊、赶尸和辰州符,据说“赶尸”的早已经绝迹,放蛊则在苗疆民间还有存在,但那也只是传说而已,未有人亲眼所见,至于辰州符,岳道长倒是使用过,好像也并有没多大的用处。

“蛊,是一种人工培养而成的毒虫,放蛊是苗疆自古遗传下来的巫术。宋代的郑樵在《通志》中记载‘造蛊之法,以百虫置皿中,俾相啖食,其存者为蛊’,蛊大致分为情蛊、怕蛊和恨蛊三类,其中恨蛊最为阴毒,也称作‘降头’。”虚足道长解释道。

“道长,你懂得蛊?”我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道长摇了摇头,叹息道:“苗疆的蛊术传女不传男,称之为‘草鬼婆’,贫道亦只是耳闻而已,惭愧之至。”

“哦。”我颇有些失望。

“小明,我们天亮前必须离开这里,前往苗疆,也许在那儿能够找到救治的方法。”道长沉思道。

我感激的望了望道长,然后瞅着紧闭的铁门和镶着铁栅的窗户,不无失望的说道:“可是我们已经被困住了。”

虚足道长走到窗户前,凝神听了听,然后双手抓住拇指粗的铁栅,双臂缓缓用力,慢慢的将铁条拗弯……

比我那驼背老爹力气还大,我心里面想着。

弯曲的铁栅悄无声息的一根根拔了出来,然后道长轻轻的推开窗户,探头四下里望了望,默默地走到床前将我一把抱起,自窗口一跃而出,落在了隔离房外面的草坪上。

“小明,抓紧贫道。”他俯在我耳边急匆匆说着,随即迈开了大步疾行。

“喂,什么人?站住!”寂静的夜空里传来了医生的断喝声。

道长更不答话,斜刺里奔着西北方向而去。

虚足不愧是道家高手,怀中抱着一个人竟也能奔跑如飞,况且其年事已高。

天空阴沉沉的,渐次落下雨滴来,冰凉凉打在我的脸上,令人清醒了少许。

“道长,我们真的去苗疆?”我口干舌燥,沙哑着声音问道。

道长脚步未缓,口中气息平和,放眼望着黑沉沉的武陵山脉,点头说道:“过去湘西苗疆多有养蛊人家,定然有人识得破解这降头术。”

第二十二章

不知走了多久,东方已微微放亮,但天空中仍是细雨绵绵,朦朦胧胧的山谷之中隐约升腾起团团白雾,翠峰若隐若现。又约摸行了数里,远见山脚下一座横跨溪涧的石砌拱桥,清澈的溪流,穿桥潺潺流淌着。桥下涧边以东,座落着三间吊脚竹楼,背山悬涧而筑,离世独居,颇有几分桃源人家的遗风,立于斜风细雨之中,楚楚有致,古意盎然。

雨渐渐大了,我俩浑身上下衣裳早已湿透,道长转手将我负于身后,踩着泥泞的山间小路,绕过了几畦青幽幽的菜地,来到了涧边吊脚楼前。屋前散落着几簇翠色的凤尾竹,庭前小径与竹楼灰色布瓦上生长着些鲜绿的青苔,竹篱围起的苗圃内生长着几株硕大白色伞盖的野蘑菇。

奇怪,竟然有人种植“致命白毒伞”,我认得这是湘西深山中的一种毒覃,毒性刚烈,据说误食无药能治。

狗吠声骤起,屋内转出个头缠斜十字黑布帕、一袭对襟蓝褂,生就满脸皱纹的老头,悄无声息的站立在了屋檐下,隔着朦朦雨丝默默地望着我俩。

“阿郎,我们途径此地,不巧遇雨,可否暂避一时?”虚足道长见老者与自己年纪相若,便称其为“阿郎”,这是湘西苗家对陌生平辈男人的称谓。

老人点了下头,示意我们进屋。

苗疆向来忠厚好客,虽然生活较为清苦,但对客人一秉至诚。如有客人来家,不论常来或初到,一定要千方百计以酒肉相待,绝不可少。

一盘烟熏腊肉,一碗酸豆角,还有门前溪涧里叫不上名字的小鱼炒的红辣椒,一股脑儿的摆上了桌子。

“道长,喝碗酒暖暖身子在走吧。”老人干枯的双手颤颤巍巍的捧出来一只瓦坛,默默地往粗瓷大碗中斟着浊白色的米酒。

虚足道长也不客气,身着湿漉漉的道袍,捧起了大碗一饮而尽。

老人瞥了我一眼,口中颇为奇怪的“唔”了一声。

道长锐利的目光闻言直射了过去。

“‘得那’生病了?”老人嘴里面嘟囔着,‘得那’是苗家长辈对幼辈的称呼。

此刻,我粘在皮肤上的衣服已被血染,呈淡红色。

“是的,”道长平静的说道,“阿郎,苗疆可有人会解降头?”

老人惊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悲凉,半晌,沉重的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如今苗疆哪儿还有人懂蛊啊,何况还是个‘尸降’。”

虚足道长闻言精神一振,忙道:“阿郎既然一眼看出是‘尸降’,想必是位隐居的高人了,不知可否出手救救这孩子?”

老人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不瞒道长说,我石惹家虽是世代相传的苗医,对放蛊也略知一二,但‘尸降’却非一般的恨蛊,端的是厉害无比,无解。”

“哦,阿郎原来是位苗医,失敬了,”虚足道长合掌施礼,然后平静的说道,“石惹师傅,‘尸降’难道真的是无法可解么?”

老人凝视着虚足,半晌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下降的人可解。”

“可这是三十年前下在坟墓中的降,那位降头师也已经死了……”虚足道长无奈的望着他说道。

老人摇着头,回眸望了我一眼,“除非……”他的目光中显露出了一丝怜悯之色。

道长焦灼的盯着石惹,等待着老人继续说下去。

 

尺子,我在天涯发了个贴子,但是还没得到我要的答案。想起尺子你博学多才,重要的是你人又好,所以不知道我能不能像你请教下?

就是本命年穿的衣服颜色是不管什么人本命年都穿大红还是根据每个人五行所缺来选择穿衣服的颜色啊?比如说缺木者穿绿,缺火者穿红,缺水者穿黑白?

期待尺子的回答,感激不尽ing!

尺子陋见:根据五行所缺选择为好,如命中用神缺什么,以姓名、工作性质、居住方位,着装等来平衡,取其中庸,平安河蟹就是福嘛,哈哈,一管之见,仅供参考。举例:二十年前,香港巨商胡某生意不顺,命中缺水,台湾风水大师夏荆山让其在所居别墅之上建一巨大水箱,果然不久接到国内数条高速公路订单,一举翻身。

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了狗吠声。

“有生人来了。”石惹向门口走去,嘴里叨咕着。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处而来,“喂,石惹,有没有见到一老一少两个人经过这里?”有人高声问话,语气颇不客气。

石惹老人没有答腔。

“听着,那老头是一个穿道袍的道士,身旁的年轻人则是个传染病人,十分的危险,千万不要进行接触。”听话音很像那位医生。

虚足道长躲藏在门后,透过门缝向外瞄着,脸色登时严肃了起来。

“小明别吱声,外面跟着有警察。”道长小声告诫道。

“没有看见。”石惹低沉的声音。

“石惹,那两个人可是逃犯,若是发现他们经过这里,你要马上通知所里,知道吗?”带队的警官说道,语气极为严厉。

石惹犹豫了一下,随即回答说道:“知道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石惹老人回到了屋子里。

“你们是逃犯?”他表情诧异的问道。

虚足道长思索着望着石惹,片刻,轻声答道:“不是。”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眼睛凝视着我,然后默默的说道:“听说过白毒伞么?”

虚足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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