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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穴来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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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胡莉娜道:“要说的话都在信里写了,有兴趣的话,你不妨去问潘幼君,那封信还在不在。”
余正行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胡莉娜道:“我跟他说了,要是他觉得你对我的走漠不关心,就把信塞到碎纸机里……”余正行顾不上再听,急忙跑去找潘幼君。
潘幼君表情严肃,仿佛这信是某人的遗物而用两手托着。余正行二话不说,忙拿了信到办公室拆看。
信中写道:
我以为我的选择从来都是错误的,今天也许又是一个新错误的开始。但我不后悔。
我发现,友情和爱情两者之间,你更重友情。这可能因为你是男人的缘故。
可惜你会为了友情而毁灭自己。我觉得用“毁灭”比“牺牲”更准确。
我认为你可能没有梦。不像我,总是在梦里活着。没有梦我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是你摧毁了我的梦——我们的梦。
谢谢你曾经给了我许多梦。
我现在梦醒了。
我想,这也是我该走的时候了。
愿你也拥有自己的梦,是那种有很多很多色彩的梦。
余正行觉着有东西在心里堵着,胡莉娜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有啥可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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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1)
二十六
余正行当然有梦,这个梦做了差不多一年,醒来发现,又回到了起点。人家是在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余正行却是在哪里爬起来重又在哪里跌倒,而且一次比一次摔得重。这大半年来,他工作不能说不努力,事业不能说不成功,但他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教训不可谓不深刻,损失不可谓不大。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后悔都没有用。唯一的希望是官司并未最后输定,仿佛一个垂死的病人,听说在遥远的地方有一帖祖传秘方,或许能使他起死回生,因此他还可以有所期待。
按他与老傅的约定,月底就要把办公室腾出来——其实老傅倒并未逼他走,是他自己固执着要让出来。既已辞职,再赖着个办公室没什么意思。上午照例有一个懒觉,下午悠悠地去办公室,将一些个人的杂物收拾了一纸箱,叫潘幼君寄放在一楼服务台,准备吃过晚饭后带回家。离开办公室前,他环顾四周——曾在这里发生的许多与他有关的故事都恍如昨日,物是人非。他把办公室一串钥匙掏出来,交给一位新来的女职员,忽觉得与杭州那一幕很相似,但感觉却没那时好,连一声谢谢都没人说。
正要走时,电梯里上来两个人,余正行惊异地两眼放光,突然间看到了新的希望——他不是在深山老林里有投资么?不是有无数的蝎子在为他挣钱吗?哈哈,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天无绝人之路,秋季当然应该是个收获的季节!
来人正是杨飞龙,身边带着的不再是小姐,而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警觉得像个保镖,他三步不离杨飞龙左右,一句话也不说。杨飞龙不知余正行近况,又要钱作最后的投入,说蝎子们已长大,可以变钱了,眼下正联系买家,活动经费必不可少。
余正行这时候最怕的就是杨飞龙问他要钱。过去每月到手的工资有四五千元,除去必要的开支外,剩下的几乎都喂了蝎子,算起来该有两万块钱,但仗着每月都有进项,花这点小钱并不担心。以后就难说了。前几天为赴杭取证应诉,手头里全收拢来不过七八千,马林可怜他,所有费用都为他垫了,才使他这几个钱未受惊动。杨飞龙开口就是一万,吓得他以为碰上了劫匪,如果他在长城卡里的钱有知,定会自动躲进中国人民银行的金库里不肯出来。杨飞龙好像早料到余正行会怀疑,主动要求他带上钱,去实地看了后再作决定。余正行大方地说:“这倒不必,不过确实还真想去看看你姐。这样吧,我现在手头也紧,先带一点,见到你姐也不至于两手空空。不足部分么,等我回来再想办法。”
说走就走,杨飞龙说他的朋友有辆老旧的桑塔纳,跑远路还行。余正行到银行取了五千块钱,一行三人驱车直奔位于大山深处的养蝎场。
路随山势,车随路转。破车进入山区后,足足在山里转悠了一个多小时——途中,“保镖”和杨飞龙在如来佛的第五根小指似的山腰部位下车撒尿一次——终于来到一处有人烟的山岙,依山傍水散布着一二十户人家。余正行近日身心疲乏,在车上小睡着,准备养足精神见老同学,车停下也不曾醒。杨飞龙道:“余总,可以下车了。”余正行这才抹眼擦嘴下得车来。
时值金秋,眼前群峦叠障,木华五色,天高云淡,好一幅西洋油画意境;又有鸟鸣山涧,溪流淙淙,山风徐来,令人身心通畅。置身于此,只嫌人不够高,腿不够长,肺活量不够大。余正行挥舞双臂——双臂更是不够长——手舞足蹈,快乐得像个未成年人,直对杨飞龙叫:“飞龙,你姐姐真会找地方。我以后退休了,非在这里盖座别墅不可。住在这里肯定延年益寿!”
飞龙满脸苦相,一副欲笑不能的样子,“保镖”的脸色更是严肃。
余正行上前问,你们两个是怎么了?
飞龙并不回答,只管催余正行快快上路,养蝎子的地方叫十八里铺,还有十八里山路要走。走慢了晚上赶不回去。
余正行纳闷说:“急着回去干什么?这么美的地方,怎么的也得好好住上两天!”
“保镖”说:“你睡觉时我龙哥接到他舅老爷电话,说他老婆病得很厉害,医生说要马上住医院,叫他赶快回去。龙哥怕影响你的计划,说他在外地,晚上一定想办法赶到。”
余正行在车上瞌睡时听到过杨飞龙打电话,但没注意说话内容,便收敛笑容问道:“真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杨飞龙吱唔道:“我现在两头顾不上,余总这么忙,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想还是带你先看看蝎子,反正我到医院也帮不上忙。”
余正行道:“你真是糊涂!蝎子什么时候不好看?万一你老婆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交待?!快快回去,我们改日再来。”
杨飞龙哭丧着脸道:“不瞒余总,你是个好人,可我向你借钱总也不好意思。我想等见了我姐,你把钱给她后,我再借一点出来。我现在连给老婆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余正行心头忽有一片阴云飘过似地疑虑,但很快又恢复常态。他不想用小人之心去度人,说道:“你呀,不相信我是不是?别说是你老婆,就是不认识的人,叫我碰上也不会袖手旁观。”说着,从夹包里取出一叠钱,稍一迟疑,从中抽出两千元,将余下的都递了过去,“这是三千块钱,你先拿着。”
杨飞龙突然激动地流下热泪,哽噎道:“余总,你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比我父母亲都好。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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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2)
余正行受到这般待遇,心里说不出的舒坦,钱是人赚的,也是人用的,用光了还可以再赚,心里为自己一感动,提出要随杨飞龙去医院。
杨飞龙对余正行要跟着一起去医院,表示这太令人受宠若惊了,太不好意思了,余总工作也很忙,去医院就免了。一旁的“保镖”出了个好主意,说:“余总好不容易来一次,眼看就到目的地了,下次再来又要费时间,不如在附近小旅店里住一夜。我们现在马上回去,办完事明天一早赶过来,大家一起去飞龙阿姐的养蝎场,余总想住几天就住几天。”
余正行以为这主意不错。他给自己算了一笔账:这次看过后就有了感性认识,如真有投资价值,再往里投点也不担心;但真要是不行得救不活,也省了下次来又要带不少钱。
路边上有家汽车客店,一行人正待进去,院角上“腾”地蹿出一只杂种狼狗冲他们张牙舞爪汪汪直叫,亏的这狗是栓着的,没能近得身来。狗吠声唤出一位三十开外的女人,她体态丰盈,最抢眼的是那对乳房,仿佛山里人不知保龄球为何物而揣于怀中。杨飞龙和保镖只能站在一米外与她说话。杨飞龙叫她老板娘,说余正行是他俩的老板,要在这里住一夜,叫她一定得照顾好了,不然的话,拆了她的房子。
余正行虽不满意两人对山里人的态度,但知他们也是为了自己好,就说:“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只管快去快回,别叫我一个人傻等。”
破桑塔纳屁股一冒烟便转过了山弯,余正行回头跟老板娘上楼看房间。
这还真不能算房间,进门就一张床,看上去床比房间还大。床边是一个小茶几,上面放有两把热水瓶,外加一只烟灰缸和两只茶杯。没有写字台。两边的墙是用木板隔出来的,墙上糊着报纸,不少地方又依着木板的缝隙开裂着。墙角有一只塑料盆,不知是用来洗脸还是洗脚的。电视机更是没有。老板娘解释说,这里一般都是过路的司机来歇站的,饿了来吃点东西,累了来睡一觉,所以床要大,写字台就可以免了。至于电视,老板娘开心地笑道:“你没看见外面的电线杆子,昨天刚刚种上去,线还没长出来呢!”
余正行对老板娘的风趣没敢恭维,他的想法很现实,马上叫回杨飞龙,大家一起回去,要来明天一起来。打开手机,竟没有信号!问老板娘借打电话,老板娘笑他,电灯线都没拉进来哪里会通电话。余正行没功夫解释电灯线和电话线的区别,跑到路边去等过路车。老板娘在他身后动员他别走,告诉他,如果嫌房间不干净可以换一套新的被褥。
余正行不是吃不起苦,他刚才上楼时留心将四下打探了一遍,说是汽车客店,但门前无车,店中无人,更容易让人想起水泊梁山里的人肉包子店。在他等车时,老板娘也不走,殷勤地陪着他说话。老板娘态度挺亲切,对人诚恳,动不动自己先笑个不停,和她呆上一小会儿,烦恼也没了。最后,余正行听了老板娘的话不走了,听天由命地要在这里过一个没有电灯的晚上。还好,小店里有的是蜡烛。在山村野店住一宿的机遇并不多,就算长点见识。
老板娘开始张罗饭菜。余正行没事做,就到外边看光景,心里边真恨不能就到十八里铺,这时候没有旁人,两人坐在溪边说着话,叙叙同桌的你我,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啊!
路边的小溪里有两个小女子在摸溪螺,一个穿件红衣服,一个穿条红裤子,人都长得小巧,年龄看上去该有二十来岁。余正行抽着烟向她俩走过去。红裤子看见余正行,问他是不是要在小店里过夜?余正行说,你问这干嘛?红衣服说,你要是过夜,她会来陪你。红裤子就撩水戏红衣服。余正行没敢搭腔,但有兴趣看她俩在水中嬉戏。
山里头天黑得早,可能是老板娘担心余正行会把饭吃到鼻子里,特意关照他,必须赶在天黑前回去吃饭。余正行看天色不早,两个小女子也摸足一大碗,三人便一起往回走。路上,红裤子问余正行,是否喜欢吃溪螺,余正行说喜欢,红衣服插嘴说,山溪里的螺蛳最好吃,是正宗的野味。余正行问两位如何称呼,红裤子抢着说自己叫小梅,称她的伙伴叫阿香,是这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余正行看阿香小巧玲珑一副身材,顶多十六七岁的样子,相比城里的孩子而言,她的发育情况不是很理想,他想象不出,这样一位貌似朴实的山里妹子,竟会在小溪里对他说那种话。小梅自称是从四川来的,目前在汽车客店打工。看样子这两人已相处得很熟了,小梅一说打工,阿香就逼她说出自己到底打的什么工,小梅转身要揪阿香的马尾辫,两人打打闹闹一路奔小店而去。余正行远远地看着热闹,想到客店里那张大床和刚才阿香对他说过的话,估计打的不是什么好工,看她脸蛋不坏,身材也合审美要求,却不知为何要在这地方滞留。他踱方步似地走到店里,小梅和阿香已开始用老虎钳加工溪螺了,边上多了个不知从哪来的妖艳女子,画眉尽量地弯,嘴唇尽量地红,十个指甲被涂上不同的色彩,仿佛动物界中标志着带有剧毒的警示颜色,两只时刻准备勾魂的眼睛从余正行进门那一刻起就不离他左右,还主动向他抛媚眼。余正行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管昂着头往里走。阿香窃笑,对“彩色动物”说,人家是正经男人,你勾引不动的。“彩色动物”不以为然,说男人不是假正经,就是有毛病,别看他长得高高大大,下面那东西可能还没发育成形,不好意思拿出来让女人受用。小梅和阿香都“呸呸呸”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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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3)
用柴禾煨出来的米饭发出诱人的香味,余正行用鼻子引路来到厨房,见老板娘正张罗饭菜,直夸味道好极了。说了还嫌不过瘾,动手掀了锅盖凑上去用鼻子闻,不料一股热气扑面来而,差点把脸都烫熟了。老板娘笑他“呆大”。炒溪螺加了辣子,把余正行呛了出来,又被小梅取笑一通。
晚饭有六样菜,溪螺自然算一个,此外还有一碗河豚鱼鲞烤肉,一碗清妙蕨菜,一碗油炸鱼丁,一碗乡村烤菜,再一大碗雪菜溪鱼汤。
余正行见菜都摆上了桌,搞不清楚是他一个人吃还是大家一起吃,便问这一桌要多少钱。老板娘说:“你跟我们一起吃,不要钱;如果你不好意思就喝一瓶酒,酒是要算钱的。”小梅和阿香以及彩色动物像有固定座位,并不谦让。老板娘见余正行站着不动,就说都是自家人,叫他别客气。余正行不知什么时候已跟妓女成了一家人,本能地不情愿,借口到柜台看酒。好一会儿,找到一瓶五粮液,才下了决心过来一起吃。彩色动物冲他笑着说:“这位大哥,你一个人能喝得了吗?要不要我们帮忙?”女人主动要喝酒总是有点吓人,不过,余正行既然坐下来了,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说:“要喝酒的跟我喝酒,不喝酒的自己去拿喜欢的饮料,都算在我账上。”老板娘见余正行喝五粮液,心中窃喜。那年春节她去城里走亲戚,正赶上亲戚家礼品酒“造反”,多得喝不及,随便拿了两瓶送她,一放都快两年了——不是来这儿的客人都喝不起或舍不得钱,而是没人相信山村野店里会有真的五粮液——今天总算碰上了大买主。老板娘一口一声余老板地招呼,示意手下人轮流敬酒,恨不得将另一瓶也拿来打开再说。
对着美妙的乡村景色,薰陶着纯朴的民风,嗍着鲜香的溪螺,喝着甘醇的美酒,余正行大呼爽快,随着体内酒精浓度逐渐升高,形骸也开始放浪起来,甚至与彩色动物吆五喝六地划起酒拳。老板娘见大家都这么开心,便去撑了灯来,顺便还从柜台里带来一大包用以佐酒的花生米。大家混熟后,余正行极想借机打听一下十八里铺的情况,但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他记着飞龙说过的话,有人还在找杨飞霞讨债,万一消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他有这方面的体会,更有这方面的教训。在座的女人们都不问他是来干什么的,很显然,到这儿来的一般都只干一件事,说得好听点就是上床睡觉。
这一次余正行没有多喝,毕竟环境有点险恶,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四周漆黑一团,先进的通讯工具也用不上,当真来不得半点大意。
晚饭后还不便马上回房,余正行在前厅里坐着抽烟。这里的晚上没有什么文化生活,只有几张过了时的报纸和几本杂志,估计是过路司机留下的纪念品,从刊载的内容看,多是地摊上的货,不必花时间在幽暗的烛光下逐一考察。
彩色动物勾引男人有一套,她假装醉酒,缠着余正行不放,不时地用身体的某些部位来摩挲他,余正行一不留神,就会有一条凉粉似的手臂缠上脖子。阿香和小梅坐在一旁看他俩笑话,也不帮劝。
余正行实在有点受不了,便叫阿香和小梅扶她去休息。彩色动物不肯,除非他一起去。余正行说自己想到户外看夜景,听夜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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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1)
二十七
天上有个清凉的月亮,能照出人的影子。余正行来到院子里活动一下手脚,获得了一种被解放的感觉。人有时也很奇怪,余正行过去在娱乐场所里,无论轻挟歌女或与之逗乐调笑,都能挥洒自如,游刃有余,今天在真正的妓女面前终于暴露出自己的水平还非常的业余,仿佛业余保安碰到了职业杀手,躲都来不及。
小梅出来送走阿香,为杂种狼狗解了链子,请它去屋里用餐,看见余正行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独处着,便过来陪他说话,问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做什么?余正行文绉绉说,在听秋虫之呢哝。
月下的小梅别有一番妩媚,踮起脚尖作样来听。有一只蟋蟀倒通人性,“吱、吱、吱”地不知从哪块石头下发出紧急求偶信号。这种声音小梅听得多了,并不应该稀奇,但有余正行在,这就稀奇了。她天真地问:“是什么在叫?”余正行说:“蟋蟀。”小梅问:“蟋蟀为什么叫?”余正行笑了笑说:“大概是为了寻求配偶吧。”小梅“啊”了一声道:“真可怜,它一夏天都在叫的,是不是还没找到?”余正行并不相信小梅的夸张语气,敷衍道:“可能吧,谁知道呢。”小梅对蟋蟀继续感兴趣:“这只会叫的蟋蟀是公的还是母的?”余正行不想和她啰唆,就说不知道。小梅嫣然展现了笑容说:“我知道,它是公的。”
余正行见小梅并不计较他冷淡的态度,反而对他甜甜地笑着,觉得这女孩子尚有一股子天真可爱之处。在这皎洁如水的月光下,在这远离喧闹市井的大山中,身边有个这样一个女孩陪着聊天,是不是蛮怡情呢?他振作精神,接着小梅的话聊了起来:
“你又没看到它,怎么知道它是公是母?”
“母的不会叫。”
“为什么呢?”
“反正动物里头,会叫的,长得漂亮的,大多数都是公的。”
“你知道得还不少嘛。”
“我还知道蟋蟀的其它名字。”
“是吗?说来听听?”
“蛐蛐。”
“还有吗?”
“丁狮子。”
“咦,这是当地人的叫法,你也知道?”
“听阿香说的。”
“还有吗?”
“没了。”
“应该还有一个。”
“叫什么?”
“促织。”
“……这个名字怪怪的,怎么写?”
“催促的‘促’,织布的‘织’。”
“有什么意思吗?”
“当然有啦。古书里记载:‘立秋促织鸣’。民间里有一种说法叫‘促织鸣,懒妇惊’——因为立秋一到,天气转凉,蟋蟀声开始不绝于耳,好像是催促懒惰的妇人快快纺纱织布,该准备过冬的衣服了。”
“你知道得真多。”
“其实都是从书里看来的。”
“什么书?”
“你读过书吗?”
“才读到初中毕业。”
“为什么不读了?”
“家里没钱。”
“我觉得中学的语文书里应该有《促织》这篇课文的。”
“可能在高中书里吧。”
“那么你看过《诗经》这本书吗?”
“听是听说了,就是没看过。它是本什么书?”
“说起来就远了。它是我国古代最早的一本诗歌总集,离现在有两三千年了。那里边就有写蟋蟀习性的,说它‘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这么说,这只蟋蟀明天就该跑到我床底下来了?”
“不是所有的蟋蟀都有福气跑你床下的。再说,古代用的是农历。”
余正行不知不觉地与小梅聊着,将时光一点一点地消磨着。
路上不时有车开过,都没有停的打算,余正行就问小梅,小店的生意怎么样?小梅说不怎么样。余正行又问她为什么不到城里去找份工作,那里至少比这里好玩得多。小梅不吭声。
小梅原先在山下城镇的一家洗头房打工,由于洗头房“超范围经营”而工商部门失职不查,所以公安部门只得将这些小铺子列入大扫除范畴。带小梅来打工的姐妹们为躲避风头,秋季大扫除刚一开始,就纷纷疏散到周边地带蛰伏起来,等候公安部门取得阶段性胜利后,再伺机出动杀他一个回马枪。小梅初来乍到,自己找不到落脚地,只好跟着躲进深山。她那些做惯皮肉生意的姐妹们哪里都不闲着,在这里,白天帮老板娘招徕生意,站在小店门口作姜太公钓鱼状,遇有过路车,等那司机好奇一张望,她们只屑把裙裾轻轻地一甩,或抛个媚眼飞吻之类,十有###便有司机从车上滚将下来。晚上就不好说,有时在屋檐下挂两个红灯笼,表示此地有红灯区的味道就行了;有时则关门打烊,譬如人手少得只剩一个人,而且这人正好例假,因为这涉及“职业道德”问题。这里的价格非常便宜,如果你是经济学家,会从中发现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在这里人民币可以当美金用。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自始至终是不要钱的,那就是性病,在生意成交时免费赠送。前几天听说秋季大扫除风头已过,有几个眷恋大城市的姐妹下山踩点去了,她因为还没打定主意今后到底作何营生,所以就没跟着一起走。好在这里的老板娘待她不错,认她做“小阿妹”,不强迫她做不喜欢做的事。不过,老板娘平时也没少做她思想工作——对女人来说“接待”几个男人并没什么不好,两腿一开,钱就像流水似地进来,没有比这再轻松赚钱的工作了;等钱赚够了,找家医院花三五百块钱做个小手术,还了处女身,嫁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要开店要办厂资金也不用愁,再生个大胖儿子,专心地相夫教子,做个良家妇女,下半辈子就有依靠——前途描述得虽然美好,但她总是分不开腿迈这第一步,幼时被邻居大哥哥欺负过,所以只要有男人触到她大腿,就让她紧张得要抽筋,让她分腿更是无从谈起。她平时也在留意,满心盼望遇到一个好心人,求他帮助带出这大山,长久呆在山里总不是回事儿。不过,她也看清了,来这儿的男人没有一个是能让她放心的;她也不愿意跟那些小姐妹一起出去——要不是老板娘护着她,早就让那几个老乡剥光衣服送进男人的被窝里了。她们说,这是为了她好,让她自食其力,省得大家负担她的生活费。
第二十七章(2)
老板娘这时点起两只红灯笼挂在屋檐下,并朝这里喊:“你两个在外面做啥?当心着凉,快进屋里来吧。”
山里的夜是有点凉,但小梅好像并不急于回屋里,被老板娘这一喊,不得不对余正行道:“外面有点凉了,咱们回屋里去吧。”
进屋等于上床。余正行来到自己房间后,向为他照明引路的小梅道了谢准备关门,小梅却站着不走,说时间还早,要不要她陪着再聊一会儿。余正行有些紧张,说;“算了吧,我习惯一个人待着。”小梅目光里流露出些许哀怨,欲说又止,默默离去。
楼下狗吠,院子里有汽车进来,余正行从窗里望去,见有两个大汉从货车上下来,老板娘也出现在院中招呼客人,从双方对话的亲热劲看,估计是常客。余正行多长了个心眼,轻手轻脚去查看门后的插销是否插到位。不一会儿,又有一辆车来,也下来两人,其中一人手里还提一盏节能灯,口里咋呼道:“老板娘,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院子里霎时豁亮起来。四个大男人进来,小店顿时喧闹得楼板打颤,哗啦哗啦的洗涤声也随之传上来。又过不多久,有脚步声上来,一前一后。隔壁一间门开了,说话声同时传过来:“小梅,你老是这样躲着可不行。你要干这一行,迟早都会有第一次,你想拖到什么时候啊?!噢,你以为自己是处女啊?!瞧你那样——‘眼睛媚,嘴巴甜,衣不遮体腰肢细,另外裤带有点松’。哼,我是什么人,骗不过我眼睛的,要不是张老板点着名要你,我才不会把生意让给你做呢!”“……我今晚说好要陪余老板的。”“胡说!刚才我还看你灰溜溜从他房间里出来。”“你要是不信自己可以去问。刚才他嫌我不卫生,叫我洗了再去。”“真的?”“真的。”“那你快去。早点结束,马上过来。”“这不大好吧。”“有什么不好,你也看到了,今天人手不够,你不来帮忙想要我命啊?!”“张老板知道了可不好,上次他就没付‘小不点’钱,说她‘房间’没打扫干净,他不付‘租金’。”“那你说怎么办?”“反正他们一会儿要喝酒,你先陪他们,我现在就去‘夜开花’家,看她在不在。”“她不是有病吗?”“我听说已经好了。”“那你快去,要是她妹妹在也一起叫来。”两人都下楼去了。
余正行透过窗子,看着小梅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脑子里想着彩色动物与她的对话,也不知道她们说的那个张老板是个什么人物,一旦张老板为此叫起真来,更不知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后果。毕竟是一比四,他们要是真为一个女人动起手来,自己的尸骨说不定就被抛到深山里喂野狗了。他蜷坐于大床上,打定主意不碰小梅,这样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退路可寻。一个小时以后,下面四个大汉陆续上来,也不知开了几间房,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道:“哪来的狗官,不去玩自己的‘小蜜’,跑到山里来跟老子抢野食,要不是老子今天心情好,非割下他的根煮了下酒吃!”老板娘道:“好了好了,张老板,今天情况特殊,哪天我一定给你找个没开过荤的。”粗犷的声音又道:“行了老板娘,不用你来吊我胃口,我每次来都要上你的当,引我走你的‘古道热肠’。哈哈,谁叫你是我的老相好……”
余正行正听着,发觉有人轻轻地敲自己的门,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带着“英雄救美”的激动,小心地下床开门,让进来一看,直吓一跳,不知道楼下那只蟋蟀什么时候变性成为人相——来人着一身黑衣,如果不是脸和牙齿还白着,按当地人说法就是这人长得像丁狮子——“丁狮子”开口道:“老板,你要‘打飞机’?”余正行忙说,不是这间。小梅这时也上楼来,见“丁狮子”走错了地方,遂指示她去了另一间,自己则快速闪进门来。
烛光摇曳,墙上晃动着两个重叠的人影,空气中充满着男女人体分泌出的混合气息。余正行不由自主地往干巴巴的嗓子里用力咽着口水。小梅气运短促道:“余大哥,我就在你屋里暂时躲一躲,行吗?”余正行刚才听过她和彩色动物的对话,警惕地防范着与之保持一定距离。房间里没有椅子,余正行让她坐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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