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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穴来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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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第一章(1)


  今天是个好日子,余正行刚出门就打上一辆的士,又给自己添了份好心情。

  此刻,他要去一家酒店,一方面是按合同约定去收一笔装璜款——这笔款子要是真能如数收进,他这一年就圆满完成年初定下的目标,可以给本世纪划上一个满意的句号了;另一方面,他要和当酒店老板的朋友谈个事,因为午时三刻,就是他四十年前的诞辰——他心里暗暗发笑,在古时候,这可是个行刑杀头的时刻,想来自己肯定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常言道,“男人四十一朵花”,他虽不能以花自比,但四十岁绝对是个划时代的年龄,他要借这个机会摆上几桌,好好的热闹热闹。当然,要使生日酒宴出彩,他还必须亲自张罗,做一番精心策划。

  天气也不错,时值冬日,太阳暖得却似春天。今天办这两件大事,真可谓顺天应时,人间一团和气。

  手机响了,司机主动将收音机的音量调下来。

  电话是公司财务李红儿打来的,声音里带着些呜咽:“余总,你快回来吧,公司出大事了……”

  余正行在商场上混迹有年,早已对所谓的“大事”准备了若干份平常心,所以并不因为手下人说“出大事”就自乱阵脚。而且,今天给他打电话的是李红儿,才上班几个月,把芝麻大的事说成西瓜那么大已不止一次。他先说了句:“是小李吗?”试图稳定李红儿的情绪,然后又以他惯有的平缓的语气,将他那浑厚的略带磁性的男中音从电话里传达给李红儿,叫她不要着急,慢慢说。但听李红儿道:“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我们装璜的酒店破产了,装璜款肯定是要不回来了……现在公司里来了一大帮民工要讨他们的工资,大家都快招架不住了……”

  余正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颗心也缩到了嗓子眼儿。他急忙问:“阿刚哪里去了?”

  李红儿道:“就是因为找不到他我们才急了。你出门不一会儿,他突然悄悄对我说,工地出事了,民工马上要来找我们麻烦,叫我把刚取出来的五万元现金交给他放到安全地方,当时我想也没想就把钱给他了……”

  余正行听后头也炸了,迅速调头赶回公司,一路上猛给他的合伙人阿刚打电话扣呼机,却是泥牛入海,哪里还有回音。

  十几个民工将一个二十来平方的办公室挤得几乎要变形,李红儿和王阿姨等人正在劝民工们不要激动。

  余正行精疲力竭地进来,拨开众人,坐到自己的桌前,一脸绝望神情。他心里已经太清楚不过,公司在银行账户里的余钱已不够走一趟的车钱了,保险箱里大概还有一些冷冰冰的硬币留守着,营业执照上的十万元注册资本实际上已不复存在,刚取出的五万块钱本是用于发工资和购买材料的,又都被阿刚拿走了——按眼下情形分析,这钱十有###是不会回来了。

  

第一章(2)
民工们听说余正行就是公司的老板,一个个怒气冲天,吵吵嚷嚷地叫他不要装蒜,说他再装可怜也没用,不给工钱就坚决不走人。

  余正行被逼无奈,缓缓地起身,有气无力道:“民工朋友们,你们拿不到工资,应该找你们的包工头;我现在连老本都赔进去了,还不知道找谁要呢!……你们别急,听我说完。现在公司已经没钱了,只有这些办公用品,你们看看,如果还能值几个钱,就搬走吧!公司还欠着人家的材料款,你们现在不搬,说不定一会儿就让别人搬走了。”

  民工们哪肯答应,辛辛苦苦干了两个月,就搬一些破烂回去,打发叫花子吗?他们坚持要钱,手指都快戳着余正行的鼻尖了。

  李红儿好像被这场面吓哭了。

  哭声在众人的头顶上缭绕,听得几个心肠软的民工有点不太好意思了,他们嘀嘀咕咕,最后推荐出个打头的,开一收条,点下了公司所有电器及桌椅,包括隔壁余正行卧室里的电视机。有个民工看上余正行的床上用品和锅碗瓢盆之类,结果被打头的臭骂一顿,总算没把他老窝也端了。

  一伙人以最快的速度搬光了收条上列出的所有物品,最后,将一只小小的保险箱也搬走了。

  员工们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公司内一片狼藉。

  恰在这时候,余正行的手机响了。

  “是阿刚打来的!”余正行像捞着救命稻草,兴奋地向众人宣布。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阿刚,你小子跑哪儿去了,把我急得半死!”

  “大哥,实在不好意思,这样做我也是没办法。”

  “是啊是啊,我知道。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快回来吧,我们商量一下今后该怎么办。”

  “大哥,我看我就不回来了吧。”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分手吧,不合作了。”

  “阿刚,你不是开玩笑吧?!”

  “大哥,我实在是迫不得已。你那朋友欠了人家一屁股债,还要搞什么酒店,今天一早就被一帮家伙砸得不成样子,人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你先甭管别人,当初咱俩可是说好的,各人投五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大哥,你说得都没错。我本来也想,这笔生意成了,公司可以打个翻身仗,没想到……嗨,我也不多说了,反正这生意是你亲自揽的,不能叫我跟你一起砸在里面。再说,我这钱都是向朋友借的。”

  “你借来的是钱,我他妈的自己掏的就不是钱了?你别忘了,我可是前前后后比你多投了十万呢!现在出事了,你耍手段把钱都弄走了,叫我怎么办?现在公司所有的设备都被民工搬走了,啥也没有了,你开心了吧?哎,你就是不管我死活,公司员工总没有对你不住吧?他们这个月的工钱你总不能带走吧?你不用跟我罗嗦,有种你到公司来,我可以一分不要,但大家的工资你得留下!男子汉大丈夫,做人要有良心啊!”

   。。

第一章(3)
“大哥,弄到这地步,谁还顾得了谁啊!不过,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快点离开杭州吧,要不然,债主上门你就麻烦了。”

  “麻烦的应该是你!公司仅有的一点钱都在你手里,我会叫他们找你的!”

  “大哥,你还是听我一句,不然你会后悔的。”

  “废话少说,大家都等你发工资呢!听到没有?喂,喂……”

  电话断了。再打,关机。

  李红儿又哭了,也没人劝她,要不是她糊里糊涂把钱交给阿刚,也不会惨到发不出工资的地步,至少公司的家什应该都在,说不定公司还能继续办下去。这之前,公司不就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大家都不说话,等着余正行拿主意。

  余正行用脚拨了一下摊在地上的营业执照及上面堆着的各类印鉴,突然放声大笑。

  李红儿惊得不敢再哭了。胆小的张师傅以为余正行要发精神病,拿上自己的东西悄悄退到门口想走。

  “老张,先别走,我还没宣布公司关门呢。”

  大家以为余正行又该拿出他的绝招了。过去在关键时刻,他们的当家人总能“扶泰山之将倾,挽狂澜于即倒”。

  余正行把大家叫到一起,双手比划着,似乎要在“世纪末”来临前作一场有份量的演讲。可是,他一开口大家就感觉到他的中气不像平时那样充足。只听他说道:“公司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也看到了。原打算做成这笔生意,大家的日子会好过一些,结果是鸡飞蛋打。谁能想得到,像模像样的一家酒店,还没等装璜结束,突然就破产了,害得我们也跟着赔进去,真是见了鬼了!还有我的合伙人,我看也是与大家无缘,本世纪都剩下不到一个月了,却要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与大家分手……就不提他了,也别指望他会来给我们发工资。”人们面无表情地听他演讲,王阿姨用衣袖无声地抹着眼角的泪水。余正行环视片刻,突然间动了感情:“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年底就要到了,大家也得向家人有个交待。辛辛苦苦的,如果连工资都拿不到,又要面临重新找工作,这日子怎么过?!好在我这里——”余正行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牡丹卡——“我这里还藏了一点‘私房钱’,钱虽不多,但够大家顶一阵子了。大家跟我一场也不容易,你们等着,都别走,我来给大家发工资。”大家果然都不走,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余正行取出身份证连同牡丹卡一并交给李红儿,说:“小李,你把它都取出来。”

  王阿姨连忙起身道:“我陪她一起去——两个人安全些。”

  钱取回来了,共有一万五千元。余正行的脸“唰”地就白了,他暗骂自己糊涂,前不久才将几张卡里的钱归并到一张卡里,竟会忘得一干二净,此时取出的钱比他预想的整整多了一万。

  

第一章(4)
“就……这些?”余正行掩饰道,“应该还有吧。”

  李红儿道:“还有几百块零头没取,王阿姨说,给你留一点。”

  余正行惨声笑道:“王阿姨呀王阿姨,还留个什么留啊!那么,你们——就把这些钱分一下吧,一人一份。”

  钱被分成五份,但谁都不敢要。众人心里明白,这是他们余总私人的钱,而且又是在如此残酷的情况下拿出来的,谁敢下手拿这钱呢?尤其是李红儿,说公司落到这地步都是自己的错,应该赔钱而不是往回拿钱。余正行反而慷慨起来,说:“今天的事不怪大家,主要责任当然在我,所以这点钱我希望大家都能拿着,人手一份,就算我余正行提前给大家拜年。过去对大家关心不够,今天聊作补偿。”听说是补偿,大家便收下了。有人提议去什么地方聚一聚,也有人说怕不会有好心情,最后还是各走各的路,提前散伙。

  待王阿姨等人跟余正行道别走完,李红儿情不自禁又哭起来。

  “你也别怪大家都不理你。王阿姨是下岗工人,好不容易找

  份工作,现在又没了;小迪元旦就要结婚,我想这下也结不成了;还有张师傅,本来那点工资给老婆看病都不够,你叫他怎么活?嗨,这事干的!好了,别哭了。你听到没有?还哭?!你能哭回那五万块钱吗?!能哭回我们的公司吗?!”余正行本来就心烦得可以,被李红儿这一哭更是连说句安慰的话都不会了。

  李红儿被余正行这么一说,立即止住了哭。她打开手袋,从中取出刚领的三千块钱往余正行手里一塞,说道:“这钱我不要了,那五万块钱我早晚也会赔给你!”

  余正行恼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说几句都不行?还说什么赔?你拿什么赔?”

  李红儿一咬牙道:“我给你当牛做马,把整个人都赔给你行不行?!”

  余正行没想到李红儿会给他来这一招,便说道:“我可没这个意思,你也千万别往这方面想!”

  李红儿固执地说:“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余正行把钱重新塞回李红儿手中,说道:“人虽不大,脾气倒不小。快把这钱拿上,听话,否则我真的不高兴啦!我现在告诉你,企业破产是很平常的事,你不必往心里去。我在杭州还有一些朋友,这两天我就介绍你过去,新世纪一切正好从头开始。”李红儿家跟余正行父母家是邻居,几个月前刚从杭州某大学历史系毕业,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父亲托余正行帮忙,先来他这里“落落脚”。余正行虽说公司没了,但他没忘记自己仍有照顾李红儿的责任。

  “你呢?”

  “我还能干什么,这几天自然是打理公司关门的事。公司还欠着人家的材料款,我总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一走了之吧。”

  “我哪里都不去,就要跟你在一起。”

  “走吧!你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倒是让我见了心烦!”

  李红儿气得傻站了一会儿,然后扭头走了。

  公司的废墟上只剩下余正行孤伶伶一个人。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在一道道光束中,纤尘在飞舞。余正行呆呆地在原地站了许久,他还没想好是否要在这个时

  候一个人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想当年他辞职下海,什么困难没想到过?走南闯北为生计奔波的艰辛,妻离子散被感情遗忘的困顿,什么滋味没尝过?!为了撑住这块最后的阵地,他甚至好几次拿出自己准备讨好“女友”的钱来度公司的难关,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早知道手下人都这副模样,他实在不应该糊里糊涂地把最后一点血本也拿出来用以表现自己的慷慨和伟大,说不定这会儿正有人笑他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傻瓜!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越看越觉得地上营业执照及公司印章等物触心触肺地刺眼,禁不住迁怒于此,一脚将这些东西踢得四处乱飞。

  反正已经一无所有了,还要这些劳什子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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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余正行这回算是彻底栽了。

  这里风景很好但他心情很差。过去不管遇到什么难事,总有几个朋友可以联络,这次就大不一样。“朋友们”大都不肯原谅他的破产,有的避而不见,有的只管盯在屁股后面追债,逼得他不得不急于逃离这个叫做“天堂”的地方。

  但是,他该往哪儿走呢?身上一共三千多块钱,走远了,到头来这几个钱无疑都会变成车票——这种玩笑是万万开不得的!思来想去还是回老家。可是,两手空空地回去,总有点“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觉。

  一连数日,他拿不定主意,倒是反复想起大学时代马林曾在他面前常念叨的一句话:“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不过那年头他从不觉得缺钱花,不像马林乡下人,供他读书的钱每每不能按时寄到,动不动就夸张地要唱《国际歌》,所以,他除了看马林的笑话,接济一点饭菜票,并没有亲身感受。现在忽然有了刻骨铭心的体验,竟恨不得政府马上收复台湾,他也好为祖国的统一大业冲锋陷阵,哪怕光荣地沉在台湾海峡一了百了。

  好在事情并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身上的钱足够回家的盘缠,正如输光了钱的赌徒还能将随身的衣服穿回家,并不打赤膊上路。

  就在他决定重归故里时,李红儿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红儿在杭州虽有不少同学,但大都没有像样的工作,使她无可依靠。余正行为她介绍的单位也去看了,总经理亲自面试。那人的一对眼睛虽然不大,却是地道的信息时代的产物,功能如同美国最新式高空侦察机,李红儿刚一进门,就被从头到脚整个儿地扫瞄一遍,最后将她的目光锁定,仿佛要在这里截获到有用的情报。李红儿从没见过这种像枪口一样咄咄逼人的眼睛,吓得差点找不到自己的眼皮,只得又来找余正行。听说余正行要回老家,便说自己也不打算在杭州找工作了,两人正好同行。

  余正行对红儿的来十分惊喜,同时又感到隐隐地不安。根据常理,余正行还真不能丢下她不管。既然接受了人家的托付,就有责任负责“托管物”的安全,至少该平平安安地将红儿交还给她的父亲。可是,经过这场变故,尤其那天红儿冒出一句要给他当牛做马,全身心地赔过来,倒让他平白无辜地担惊受怕,此时更觉着让红儿与自己同行会非常地不妥。在他的眼里,红儿向来就是个孩子,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人时,正见她小屁股上拖一块大尿布在地上学走路,虽然一转眼发现她已出落成一个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但孩子仍是孩子,无论这孩子长得多么可爱动人,都不至于动到另一种心思上。不过,他还不能真当她是个孩子,一如某些“长辈”那样找借口拍拍“孩子”的肩或摸摸“孩子”的头——他俩的年龄还没有相差到足以拉出可以“拍摸”的辈份来;再说那样也不符合他的性格。在公司里,他当着红儿的面,一向只喊“小李”,绝口不称“红儿”,既摆出一副长者的架子,又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要以这种姿态,在手下人的心目中维护自己所剩无几支离破碎的一点尊严。红儿来公司第一天,他出于关心,过问了几句她在生活上是否需要帮助的话,几个月来,两人还没有面对面地交谈包括工作在内的任何事情,更不用说到西湖荡舟或去商场购物了。那天把红儿气走,实际上就是他这种心态的一种反映。

  “你又不是小孩子,干嘛非要跟我一起走?”余正行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

  李红儿一反常态,笑道:“余大哥,你这是哪儿的话,路上多个作伴的又有什么不好?”

  余正行忽然板起面孔严肃道:“别开玩笑,按年龄,你该叫我叔叔的。”

  李红儿又笑了:“这是什么逻辑,你叫我爸叔叔,我再叫你叔叔,改日我见了我爸,难道叫他爷爷不成?”

  余正行终于也笑了,说红儿是“小滑头”。李红儿就叫余正行“大滑头”。

  余正行不可能知道,那天李红儿离去后,也想了不少事。她年纪虽然不大,但还是见识过一些人的。她原来总认为,像余正行这样的个体小老板一定都把钱看得很重。可自从有了那天的经历,她发现自己错了。她没想到,一个小破公司在倒闭时竟会那么地悲壮;一个整日里醉生梦死的个体小老板在关键时刻竟还能像个英雄;而天天在一起的同事们竟然说走就走,仿佛沉船前逃生。相比之下,她觉得余正行有点伟大,有点让她心动。尤其是余正行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特意打电话为她联系工作,怎不叫她心里产生一些新的想法?

  余正行见红儿扑闪着双眼若有所思,又见她脸上忽地红晕一现,心里顿时有点把持不住,便说道:“不开玩笑了,我这两天还要看几个朋友,你先回家吧。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既没工作又没依靠,做爸妈的知道了是要担心的。”

  红儿天真道:“有你在身边我还怕什么!晚两天走也好,让我也见识见识你的那些酒肉朋友——我没说错吧,谁叫你以前总是喝得醉醺醺的。”

  余正行还是执意要送她走。

  没辙,李红儿又哭了。这次哭与前几次不同,不给一些温柔是劝不停的。余正行只能答应两人同行。

  李红儿毕业后,与外地几个女大学生住在合租房里,除了书没添过啥像样的物什。余正行住在公司里,像样点的电器又被民工搬了去,所以也没什么大件东西。这天,两人先把李红儿的行李收拾了,再带回公司打开,跟余正行的东西合并同类项。衣物压缩为两箱,书太多只能分为三箱,两床被褥则用绳子捆成一个大包袱,其余一律送给物业公司搞卫生的张妈。张妈是不久前来杭打工的外地人,家里正需要添些生活用品,但她还是不敢收,两只手在衣襟上搓来搓去,不停地说,这东西比我家里的都高级,我不敢要,物业知道了不得了。又说,这么多好东西,我一个人拿也拿不动,太多了,太多了。红儿在一旁说,给你就收下。最后张妈都收下了,还谢个不停。余正行想到自己拿出所有的钱发给大家的时候也没张妈一个人说的谢多,一高兴,把公司的钥匙也给了张妈,交待说:“这钥匙麻烦你转交给物业,屋里的东西都由你来处理,这张床是我自己买的,跟物业没关系,你搬不动可以买掉,虽值不了几个钱,但能添几个小菜给你老公下酒。”张妈感激零涕,说余总是菩萨心肠,好人一定会有好报,以后要天天为余总烧高香,祝余总来年发财,一生平安。

  余正行本来计划由杭州的朋友派一辆小面包车送,可是能帮他的人一时都派不出车,只好改乘火车。

  有时候一件意外的事能促使人很快地成长,李红儿就属于成长很快的人。下午两人到了火车站,红儿突发奇想,决定将行李暂时寄存,明天一早出发。余正行问这是为什么?红儿道出了她的理由,说余大哥回去一定是住父母家,都有半年没住人了,下午去晚上到或晚上去半夜到都不行,想来想去中午到最好,下午可以从容地收拾一下。余正行不同意,他原打算到了家乡先找家宾馆住一晚,其他事第二天再安排的,于是说:“还是帮我省着点吧,两个人在外边住一晚可要花不少钱呢!”红儿拍了拍她的小包说:“一切花销不用你担心,我这里有的是钱。”她不容余正行再说什么,招手叫了两个搬运工帮着寄存行李。

  余正行不知所措地愣在一旁,看着红儿付款、办手续。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待红儿转身向他走来时,脖颈上不知何时挂了个照相机,眼睁睁地看着她要把短短的一段回家之路演绎成复杂的浪漫之旅,心情不禁沉重起来。

  红儿见余正行哭丧着脸,愈是兴奋,说:“怎么了,不想陪我逛逛西湖吗?”

  行程已安排好了,不去没有理由。余正行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好半天才说道:“你呀,真是节外生枝!”

  余正行近来明显欠睡,以此时的心情看西湖,湖面是空空荡荡的,阳光照得水面有些晃眼。湖滨行人不少,好像世上就有这么多的闲人,一下子就使人想到自己,从何而来?来此何为?将往何处?红儿兴奋得像只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生怕一不留神余正行就会睡去。一群工作人员在湖边忙碌世纪末庆典的准备工作,红儿有兴趣上前看究竟,余正行嫌她多事。红儿看到许多游船空着,提议租条船去湖心。余正行见有船工,船上又能躺着,就说行。转眼间,小船远离了喧闹的湖滨,在湖心悠悠地漂荡着。红儿打开了相机,要给余正行照相。余正行在船头随便一坐等着曝光,左等右等不见红儿按快门,问是怎么回事,红儿只笑不答。余正行“威胁”道,再不照我要睡觉了,话音未落就传来“咔嚓”一声,接着是红儿落在湖面上清脆的笑声。轮到余正行给红儿照,没等红儿坐稳就“咔嚓”一张,红儿要求摆好姿势重来,还没等找到满意的表情,又“咔嚓”一张,红儿叫,你要我出丑啊,又“咔嚓”一张。红儿有点不高兴了,余正行就指导她摆了个姿势,来了一张特写,趁递相机时解释说,年轻人怎么拍怎么好看,不会出丑的。红儿对余正行为她拍特写很满意,听了这话就更满意了,收起相机,独自哼起了无名小曲。余正行能听出这小曲是为他而唱,就用旅游图遮了脸,准备在温馨的氛围里合眼睡去,禁不住心头一酸,流下两行泪来。

  他想起了离自己而去的结发妻子,想起了活泼可爱年尚幼小的女儿,想起了自己投笔从商下海南闯杭州前前后后发生的事,还想到了眼前这位大学毕业不久没找到工作就失业的李红儿。

  女人的不幸是男人的过错,男人的不幸则是女人的机会。李红儿似乎执意要抓住什么机会,晚上住的旅店是她亲自找的,一人一间两对门。晚饭时余正行控制着只喝了很少一点酒,相反,红儿像有意要把自己灌醉,不停地喝,手里的酒杯夺也夺不下来。余正行本来准备在晚餐时把下午整理出来的一些想法说给红儿听,红儿硬要他吃完饭去房间再说,余正行更是不敢多喝酒了。可是,当余正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已经来不及了。

  红儿把自己灌醉了。余正行送她去房间休息也送不进去,送到这间她要去那间,去了那间又要到这间,余正行问:“你到底要去那一间?”红儿说:“你在哪间我就去哪间。”余正行想了想说:“两间都是我的。”红儿说:“那我两间都去。”余正行见她醉的明白,将她往床上一放,说:“别开玩笑了,看你醉成什么样子!”

  红儿坐在床边,头发散乱着,双手却捉住余正行的衣袖不肯放手,说道:“余大哥,你不能不管我。”余正行无奈叹道:“不会喝还喝那么多,你不知道喝醉有多难受?!”红儿用力拉近余正行,对着他耳朵含糊道:“我要惩罚你呢。”

  惩罚说来就来,红儿要吐,余正行马上扶她上卫生间。

  红儿真的醉了。这一晚,余正行想走也走不了了,一会儿给她递毛巾擦脸,一会儿给她端水漱口,一会儿又扶她上床躺下,帮她脱去难脱的半高腰小牛皮靴,并不时地给她盖上蹬开的被子。红儿合衣睡着透不过气来,两只手用力扯着领口,余正行便帮她去掉外套——幸好,红儿没有要求脱裤子,只说“水”——于是就伺候她喝水……总之,做了一晚上的护理员,直到红儿终于安静下来,他还不敢丢下她回自己房间,抱着一床被子在沙发上迷糊了一阵,生怕睡过头误了火车。

  上午,红儿头痛不止,余正行差不多一夜没睡,两人谁也没精神说话,于是在火车上各自埋头睡了一路。到了站点,余正行不放心红儿身体,说要先送红儿回家,行李下午再提不迟。红儿感觉稍好一些,说,谁送谁呀。余正行父母家就在红儿家楼上,确实不能说送。到了红儿家门口,碰巧她父母从外面回来,大家就寒暄了一番。红儿父亲客气地邀余正行进屋里坐。做母亲的眼尖,一眼就看出两人之间好像有事,不快之色就挂上脸来。余正行见事情不妙,慌忙道了谢,上楼去开自家的门。

  余正行的父母在随女儿去美国定居之前,曾特意关照过余正行,这房子就算留给他了,不过只能用来住,不能出租,更不能变卖。余正行当初嘴硬说不要,但房门的钥匙却没敢交出来。现在看来,总算还有个窝可以安居。房子关了半年,屋里早已攒下厚厚的灰尘,空气中还隐约散布着发霉的气息。余正行本能地将所有的窗户一一打开,但对于打扫房间,实在提不起精神。于是,他决定先找个地方好好地吃一顿,再美美地睡一觉。

  路过李家门口,屋里猛传出李太太愤怒的声音:“他要是个好人就不会让红儿喝酒!”余正行心里冤枉不止,大气也不敢出,飞快地奔下楼去,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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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走在家乡的大街上,余正行的心情逐渐好转来。乡风乡情,民风民味,温暖的,祥和的,安逸的,感觉还不错。

  他决定先四处走走看看。

  他东张西望地走着,看着,不一会儿,隐约觉着身后有个人跟着他,不由得就加快了脚步。身后那人就追上来叫:“余老板!哎!余老板!”

  余正行心里一惊,以为追债的跟来了。回头看去,却是他当年手下一名工作人员,但事隔多年,一时想不起叫什么名字,不过他还是高兴地说:“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不是叫我呢!怎么样,看你都有点发福了,一定混得不错吧?”

  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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