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花间一梦(作者:禾晏山)-第3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门要人。”婉玉听了仍是摇头。
待在杨府用了午膳,婉玉便想带了珍哥儿告辞,走到杨母寝室前一瞧,只见床上轻纱幔子已放了下来,碧桃正举着掐丝珐琅的美人香炉熏香。婉玉知杨母正在午睡,便悄悄退出来,往柳夫人住的院子里去,到了才知柳夫人找妍玉说话还未回来,丫鬟们要去催,婉玉连忙拦住,只留在宴息里等候。坐了不一会儿便听有脚步声,只听杨蕙菊冷冷道:“你还不回去,跟着我做什么?”
柯瑞道:“不劳你费心,待我跟岳母辞行后立刻马上就走。”
原来柯瑞天生温柔多情,对妍玉也存了一段意,如今见昔日青梅竹马嫁给一个声誉不良的鳏夫做了填房,心中不由惆怅叹惋,又兼一股说不清的情意。待看见珍哥儿不肯给妍玉行礼,妍玉受了委屈落泪,柯瑞愈发伤情怜惜起来。这一番情在妍玉敬茶时难免就挂在了脸上,杨蕙菊见柯瑞目不转睛的盯着妍玉,不由吃味起来,待回了缀菊阁柯瑞正长吁短叹“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又叹息“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在这正多愁善感的当儿,便听杨蕙菊刺儿道:“好个多情的公子,当着老婆的面就跟自己嫂子眉来眼去,我看了都替你羞臊。”柯瑞因这些时日与杨蕙菊起过些口角,此刻听了愈发刺耳,便道:“不必你羞臊,我这就收拾了家去。”杨蕙菊听完赌气摔了帘子便走,柯瑞便一路跟了过来,两人到柳夫人房中仍在拌嘴。
杨蕙菊冷笑道:“方才敬茶时一副牵挂旧情模样,你这会子充什么守礼君子了?”
柯瑞道:“我素来是守礼有节操的,是你的心脏,没白的乱歪派人!”又气道:“也不知谁牵挂旧情,日日逼我读书,你当我不知道你存什么心?无非嫌弃我没考上举人功名,比不上梅家老二!”
杨蕙菊听了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缓了半晌才道:“你……你……你……我叫你好生念书,是为了光耀门楣,保柯家宗族的地位,你不听,镇日里无所事事,跟丫头们调笑个没完,请了讲书的大儒到家里上课,你三天两头不是说头疼就是心口疼……家中大事小情也不闻不问的,我日日劳心费力的,婆婆不过是想算计我那点子嫁妆……这都罢了,你还是个糊涂的,今日里盯着妍玉猛瞧,让我也没脸,如今还说了这糟心的话……”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柯瑞见杨蕙菊哭了方才慌张,也知自己理亏,有些讪讪的,凑上赔笑道:“菊妹妹莫要哭了,是我该死,惹了妹妹生气,妹妹若还恼,就打我几拳出气罢。”又劝了好半晌,杨蕙菊方才幽幽叹了一声道:“你也用不着这般哄我,只要你肯上进,多念念书便是了。”
正此时只听柳夫人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在厅里站着做什么?丫鬟们都上哪儿去了?看见主子还不赶紧的奉茶。”说着柳夫人走进来,撩开偏厅的门帘子便往里走,猛一抬头见婉玉坐在里头,跟在柳夫人身后的杨蕙菊和柯瑞也俱是一愣。杨蕙菊立时想到适才与柯瑞说的话八成让婉玉听了去,面皮一下子涨成紫红色。柯瑞却见婉玉比往昔更娇美秀雅了,也有些怔怔的,回过神时又恐杨蕙菊见了多心,忙低了头,但又忍不住斜眼偷看。
婉玉站起来微躬身施礼,对柳夫人以“伯母”称之,道:“方才家里打发人来接,便不多叨扰了,特来辞行,也将珍哥儿接走了,待过几日再送回来。”
柳夫人笑道:“多住几日再走罢。”
婉玉笑道:“府上刚办过喜事,未免事多繁乱,就不多待了,再过几日定要再来的。”
柳夫人又挽留了一番,见婉玉决意要走,便也不再留了,命两个婆子亲自去送,待出了房门,婉玉便对两个婆子道:“去二门等着就是了,不必跟着我。”说完舍了人独自回去,因晌午日晒,便挑了抄手游廊走。走着走着,忽瞧见杨晟之迎面走了过来,婉玉再想躲已来不及了,只得垂着头往前走,待二人擦肩而过了,婉玉方才舒一口气,忽听杨晟之唤了一声道:“妹妹。”
婉玉不理,杨晟之又唤了一声,婉玉脚步便停了,也不回头,定定站在原处。杨晟之亦停下脚步背对婉玉站着,半晌,方道:“我的亲生母亲郑姨娘,家中原也有些田产,她爹爹做了杨家一处店铺的掌柜,因极有才干,受了赏识,后来父亲便纳了我亲生母亲为妾。我三四岁上家里请来私塾,却用心教大哥二哥,对我不过敷衍罢了。姨娘知晓了便同她爹爹编了一番话,称我体弱多病,需到庄子上贱养着才可平安长大,父亲日夜忙碌,母亲自然不愿见我,便允了。姨娘的父亲在庄子上亲自请了恩师教我,日后我便时不时到庄子上去住着。”
婉玉听杨晟之忽说了这样一席话,不由暗暗吃惊,心道:“杨三素来是个闷嘴葫芦,竟然这般跟我说起心事来了。”又听他接着道:“姨娘本就不讨父亲欢喜,她爹过世之后,我们二人处境便愈发艰难了,我那时便知唯有努力考了功名,我才能有出头之日。”
婉玉缓缓道:“如今你已得偿所愿了。”
杨晟之道:“不错,若按我几年前便想好的,我此时应娶个四品官员的嫡出女儿,或三品官的庶女。必定要贤惠大方,模样不必太美,性子柔顺安静,擅长管家,做事妥帖,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日后再纳一名懂风月知风情的美妾,这便圆满了。”
婉玉点了点头道:“贤妻美妾,确是圆满了。”
杨晟之又顿了顿,声调里含了几分激动道:“但,但我却看见妹妹了……其实原先也见过你,但那次却不同……我说不出,就好像一下子撞到胸口上。看见妹妹的时候,我便想若不娶个自己从心里便欢喜的人儿,即便是贤妻美妾也没什么意趣,若要能娶了妹妹,莫说是贤妻美妾,即便是天仙下凡我也不稀罕。妹妹若还在柳家,只怕我这时候早已说动家父去柳家下聘了,但妹妹如今到了梅家,我早知道无望,但竟然不能死心。”顿了顿又斩钉截铁道:“不能死心!”
婉玉脸一下子烫了起来,心怦怦跳了起来,忙打量四周,因是午饭刚刚用过,各处主仆人等均要歇息,故四下无人,只听杨晟之道:“今日特地向妹妹说了这番话,妹妹只需记着我这份心就是了。”说完不待婉玉回答,大步向前走了。
第三十六回【下】 张紫萱说教梅婉玉
却说婉玉带了珍哥儿和丫鬟坐了马车回梅府,刚在房中安顿了,娇杏便进屋对婉玉道:“太太命姑娘好生梳洗了,换身见客的衣裳到园子里锦香亭去,吴家的姨太太和表少爷都在呢。”
婉玉道:“我乏了,歇歇再去。”
娇杏道:“姑娘一进二门就有丫鬟知会过去了,姑娘不去也不好,只露个脸儿,略坐坐就回来就是了。”
婉玉听了方命小丫头子打水进来,梳洗一番,又换了身衣裳,跟着娇杏到了锦香亭。到近前一看,只见亭子外放了两张竹案,一张上摆放各色点心果碟,另一张上设茶筅茶具各色盏碟,三个丫头守着泥炉子用蒲扇扇风煮茶,另有三人立在一旁伺候。吴夫人、段夫人、吴其芳围坐在亭中石桌旁,石桌上摆着七八碟果子糕饼并茶壶茗碗等物。
段夫人抬眼便瞧见婉玉来了,忙招手道:“婉丫头快来。”
婉玉提了裙子一边跨上台阶一边道:“舅母好,表哥好。”又笑道:“品茶赏花,风雅得紧,我前几日还说锦香亭边上这几丛桃花和杏花开得好,红红白白,配得一副好景致。”
吴夫人笑道:“就是听你念叨过,今儿才想起这一处,就等你了,快坐下。”一旁的丫鬟早已取了大厚的芙蓉褥子铺在石墩上,又有上来奉茶的。吴其芳看见婉玉眼前亮了一亮,吴夫人瞧在眼里抿嘴笑了起来。
段夫人慈爱道:“前些日子听说你身上不爽利,不知如今可好了?”
婉玉道:“有劳舅母惦记,还特特寻了方子配了药送来。前儿是有一冬的火积在心里,又受了风,就多咳嗽了几声罢了,再吃了舅母的药,如今早已好了。”
吴其芳道:“即便好了也要在意些。”婉玉抬头,见吴其芳正坐她对面微微含笑,忙又将头垂下去,道:“表哥费心了。”
吴其芳道:“这次来给妹妹带了一盒子点心,里头添了苏子、半夏、麦冬门几味药,都是止咳化痰的,馅儿也不太甜,怕太闹了反倒把咳嗽勾起来,又恐吃着不香,就用荷花叶儿和兰花蕊熏的面做出来,吃不出苦味儿,妹妹拿去做零嘴罢。”
吴夫人喜道:“这敢情好。”又推了婉玉一把道:“芳哥儿是个有心的,难为他为你这点子小病还想得这般周到,还不赶紧谢谢他。”
吴其芳忙道:“谢什么,我见妹妹的梅花绣得好,前些日子就劳烦她做了几样针线,这病怕还是那活计累出来的呢。”说完又笑意吟吟的看着婉玉。
婉玉笑道:“就是绣几朵梅花,能有多大的辛劳呢。”瞧见吴其芳盯着自己,觉得面上发烫,便将茶碗端起来,低头做喝茶状。
吴夫人见这两人相处融洽,嘴角愈发挂了笑,细打量吴其芳,见他穿竹叶梅花折枝刺绣的直裰,眉若刀裁,目似朗星,面上常展笑意,自有一番说不出的英俊洒脱,再瞧他看婉玉的神色也隐隐带几分情意,吴夫人心中欢喜,不由与段夫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脸上愈发笑开了。
原来吴夫人昨日听说杨家大操大办杨昊之的婚事,心里就老大不痛快,暗道:“杨家的小畜生狠心害死我女儿,如今守节未满,竟又娶了柳家的女儿风光大办起来,这不是生生落我们梅家的脸面么?婉儿嘴上不说,心里怎能没有委屈?我定要快些给她找个佳婿回来,才能吐了胸中这口恶气!”便与梅海泉说了,第二日一早请了段夫人和吴其芳来。
吴其芳先入书房拜见梅海泉,过后,梅书达悄悄跑到吴夫人耳边低声道:“方才表哥告辞出去,父亲说了句‘到底是少年得志,没经受过大磕碰,心浮气躁了些,但看脾性人品还是好的’。”
吴夫人一听梅海泉如是说,便知已对这桩婚事默许了六七成,愈发来了精神,殷勤招待吴家母子,吴其芳也极有眼色,一时间宾主尽欢。
待吴夫人面上有了倦意,吴其芳便知情知趣道:“天色晚了,姑姑也倦了,妹妹病还没好,坐在外头风大,不如我们告辞,若明日天气好,咱们再到园子里逛逛。”
吴夫人笑道:“我身上正有些乏,想回去歇歇,你们母子也找地方歇歇,吃了饭再家去。”
段夫人笑道:“后来日方长,今天便不留了。”说完带着吴其芳告辞,吴夫人也不挽留,亲自送了一段。吴其芳本是骑马来的,回去时舍了马不骑,一头钻进段夫人乘的马车,问道:“刚出来时娘跟姑姑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段夫人笑道:“看把你给急的,往边上坐坐,别猴儿在我身上。”
吴其芳抱着段夫人胳膊央告道:“娘知道我着急还不快说,快别逗我了。”
段夫人笑吟吟道:“你姑姑说,姑父说你脾气和性子都好,可见这婚事八成就订了。等过几日,咱们就去请内阁大学士王若叟亲自来保媒,这般体面也足够了。”
吴其芳登时大喜道:“当真?姑父当真同意了?”
段夫人笑道:“可不是。”又长长叹一口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你姑父终于松了口,这桩婚事成了,也了却我一桩心愿。”伸出手拍着吴其芳的手道:“我就知道你姑父最后必然答应,你姑姑说了,绝不把闺女嫁得太远,又要知根知底。你的品格,不是我夸口,放眼整个儿金陵城鲜少能有及得上的,你姑父原先还捏着款儿,如今寻了一圈过来,还不是看你最最拔尖儿。”
吴其芳只坐着一个劲儿傻笑,段夫人说什么一概没放在心上,忽想起什么,问道:“阁老大臣都在京城,这三四日怎请得过来?”
段夫人道:“王大人是金陵人士,祖坟在金陵城外,每三年都回来拜祭一次,昨儿我听你爹说,接着了王大人的书帖,说他人已到了金陵,邀请你爹上门喝酒闲话。”
吴其芳听了方才把心放了下来,喜滋滋道:“这便是了,过两日我就跟爹爹一同去王大人家拜访,等亲事订下来我也该进京了,明年便能娶婉妹过门。”
段夫人嗔道:“瞧把你急的,怪道都说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吴其芳陪笑道:“我哪儿能呢。娘都说这是难得的好亲事,好容易姑父吐了口,咱们再不紧着些,只怕有变故呢。”
段夫人道:“说得是,婉儿刚认到梅家不久,外省和京城里的官宦未曾见过也就罢了,若是知道,只怕要生出旁的事来,今儿回家我跟老爷说一声,尽早将此事了了才是。”又道:“婉玉那闺女我见她头一眼就相中了,无千金小姐骄横之气,也不似有些缩手缩脚的,才十五六岁,看着倒有二三十岁人儿的稳重大度,听说她原先在柳家跟个夜叉一般,如今这般端雅了,可见是你姑姑会调教。”
吴其芳闻言哼一声道:“我却听仕达说是柳家太太挤兑刻薄婉妹,还指不定谁是哪个是夜叉。”
段夫人笑道:“瞧瞧,还未娶进来就先心疼上了。”吴其芳脸儿上一红,母子俩一路说笑而去。
却说吴家母子走后,吴夫人便把婉玉唤到跟前问她的意思,婉玉垂首良久,方道:“那就依爹娘的意思罢。”吴夫人见婉玉脸上并无喜色,也无半分女孩儿家提及婚事的羞臊之情,心里不由一沉,握了婉玉的手道:“其实我跟你爹的意思也是多留你几年,但你年纪渐渐也大了,此时不说亲,日后就难说到像样的人家。芳哥儿的品格你也知道,才学也好,性情也好,都是百里挑一的。我二哥耿直,嫂子大度,门风清白,你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这一遭是你爹爹亲自掌眼,达哥儿也对他赞赏有加的……莫非你不愿意?”
婉玉沉静道:“爹娘都看着合意,那便如此罢。”
吴夫人也不再多言,捏捏婉玉的手便让她回了。待婉玉走后,吴夫人左思右想觉得不妥,扶了个小丫鬟到了紫萱处,二人闲话了一阵,吴夫人将这桩婚事与紫萱说了,又道:“你们小姐妹姑嫂的最是亲近,婉儿又是个心里头爱藏事情的,有些话儿不爱跟我说的,保不齐爱跟你念叨,你替我问问她到底愿不愿意。”
紫萱正百无聊赖抱着肚子发闷,听此言立刻精神抖擞,坐直了身子道:“母亲只管放心,包在媳妇身上。”说完打发小丫头子去叫婉玉,吴夫人告辞离去。
片刻婉玉便到了,掀开帘子正瞧见紫萱坐在罗汉床上捧着一瓷罐子杏干吃,又见她整个儿人都丰腴了一圈儿,脸上也红扑扑的,便道:“嫂嫂好气色。”紫萱见婉玉进来,忙将罐子放到炕桌上,笑嘻嘻道:“给新娘子道喜了!”
婉玉面上一红,啐道:“都快当娘的人了,还没个正行!”说着让跟着的婆子拿来两个小掐丝的盒子放到炕桌上道:“这里头是糖醶的的海棠果子和枣泥馅的山药糕。”说完也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
紫萱打开便闻到一股香甜之气,捻了块海棠果子吃,只觉口中又软又甜,不由笑弯了眼道:“多谢多谢,方才我还说杏干吃久了没味道,这个刚刚好,酸甜又不腻。”说完把八宝盒拿来让婉玉吃,又让香草沏好茶。
婉玉道:“再好吃也不能多吃,吃多了胃酸肚子疼,还是多吃饭是正经。如今天已暖和起来,也别总在屋里坐着,没事儿的时候出去溜达溜达,园子里有几处景致都不错呢。”
紫萱摆着手道:“你怎的跟你哥哥一样唠叨起来了,我就是懒得动弹,在床上躺一天才好。”紫萱向来是个直来直去的,也不绕弯子,命丫鬟婆子都退下,喝了口茶直问道:“听婆婆说,打算给你订吴家的芳哥儿,我也瞅着跟你般配,但婆婆那意思,好像是你不太乐意似的,你心里怎么想的,快跟我说说。”见婉玉垂了脸儿不语,身子便朝婉玉跟前凑了凑,推了她一把道:“你心里怎样想的快些告诉嫂子,若是你不愿意,我替你说去。”
婉玉失笑道:“我哪里不愿意了?”说完又叹气道:“我原是打定主意一辈子不嫁人的,但后来又一想,女孩儿家长大了,若不嫁,不免坏了家里的声誉,爹娘一来操心,二来也累得他们无颜面。再说芳哥儿性情还是好的,家里门风也正,也算得上良缘了。”
紫萱拿了一块山药糕,一边吃一边道:“既是良缘,你怎的看起来一点都不欢喜呢?旁的女孩子若是提起亲事,多少都有些害臊羞涩,你倒像是个不相干的人。”说完顿了顿,道:“莫不是芳哥儿太过风流俊俏了,你担心他日后房里的人儿太多,今儿个朝东,明儿个朝西,拈花惹草罢?”
婉玉暗叹道:“男男女女之间种种,我早就看透了,又何来什么喜悦之情?”口中道:“咱们女孩子为何要嫁人呢?我听说庄稼人有句糙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话糙理不糙,说到底嫁人就是为了下半生有靠罢了。只要婆家明理些,兄弟妯娌少些,家中重规矩,门风清白,也不求自个儿的夫君做官做宰,日子平稳安定便是了。如今我早已想得透透的,也算活明白了,男人纳妾也好,不纳妾也罢,国法都容,我不容又能怎样呢?即便我不容,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也管不了;你管了,反倒结了愁。管他多少小妾,多少通房,只要能维护正房尊荣体面,不错了规矩,和和气气衣食无忧的过日子也就算一番造化了。实着心眼,单单追求一个‘情’字,只怕到头来也是一场空,伤身更伤心……我原先就是太虚妄了,才……”说着便止住了,朝紫萱勉强笑了笑。
紫萱口中含着半块山药糕,睁大双目,看着婉玉有些愣愣的,半晌忽回过神,立着眉道:“等等,等等,我方才差点就让你给我绕进去了。”说完奋力将糕饼咽下,连珠炮一般道:“你怎有这样的念头?人又不是小猫小狗,给口吃的就能活命,旁的一概就不管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人活着不就活个‘情’字么?尤以婚姻大事,事关终身,自然要挑选个自己欢喜的人儿,若连‘情’都没有了,那在一起过日子还有什么趣儿,心都死了,化成一缕烟儿,变成行尸走肉,槁木一样活着,岂不是光剩下熬岁月耗年华了?跟自个儿欢喜的人过日子,即便是艰难些,公婆刁难,妯娌间算计,但有个体己的人儿怜惜着,心里也是甜的暖的;为了图你说的那‘日子平稳’,即便吃穿跟皇上娘娘一般,丈夫维护体面,全家上下都让三分,活得跟霸王一样,心里也是苦的冷的!”
这一席话说得婉玉目瞪口呆,还未回过魂,又听紫萱道:“我娘家有个庶姐,长得虽有两分颜色,但性子气度举止只不过平平,在家里不招祖父母和爹娘待见,她亲娘也是个懦弱不经事的,无一人可指望,故而我爹有个属下来提亲,她也不拘什么年纪容貌,听说对方憨直也就点头嫁了。她这是不得已,寻思着早些从家中立出去,有个安稳的去处,能做个武官太太也便知足了。跟她比比,你又无病呻吟做什么?公爹和婆婆都疼你,咱们家也算得上高门了,你生得又俊,唯一让人说嘴的不过是原先的出身,但那又如何了?金陵城里还怕挑不到可心的儿郎?”说完拉了婉玉的手道:“再说句厚颜的话……我就觉着跟你哥哥在一处过日子有盼头……也盼着你能找到个可心的人儿……”说着脸儿就红了。
婉玉过了好半晌才怔怔道:“你一心放在夫君身上,若是他日后辜负了你,变了心,抑或是不顾家训纳了小的……”
紫萱立即截下话头,斜着眼看着婉玉道:“那都是日后的事,还都在影子里呢,人日后还要死,难道现在就不活着了?长远打算固然不错,可想得太远,那就自寻烦恼,日子过得必然不痛快。你是个聪明人,怎能不懂这个理儿呢?上回去柳家探望姐姐,姐姐就跟我说,即便是爷们儿一时图了新鲜,纳了小的,你跟他还有多年的情分在,拿捏住分寸,用些手段,妾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说完又换了一副得意的神情道:“再者说,你哥哥心眼儿实,也重情义,一心要效仿圣人呢,他那样的要移了性情辜负我也难,说句打嘴的话,你看他先前是怎么对那个姓崔的,若不是姓崔的做了对不起他的脏事儿,只怕如今还连连着分不清呢!”
紫萱说罢见婉玉仍有些怔怔的,便推了推唤道:“妹妹?妹妹?”直唤了好几声还见婉玉如神魂出窍一般,紫萱有些慌了,刚欲掐婉玉人中,却见她站起来,眼光直直道:“嫂子好生歇歇,我先回去了。”说完轻飘飘的走了出去。
正文 第三十七回【上】传谣言吴夫人震怒
却说过了三四日,这天一早梅书达用完了饭颇觉无聊,拿了小竹棍站在窗边上逗鹦鹉念诗词来听,忽有个小丫头子掀了帘子道:“芳大爷来了。”梅书达听了立时起身道:“快请,看茶。”说着让丫鬟把鞋穿了便往外走,转出来正看见吴其芳正站在屏风边上,梅书达拍手笑道:“这么早,难不成是你小子等不及,今儿个提亲来了?”
吴其芳面色铁青,迈步上前焦急道:“出事了!你……”说着看看左右,将梅书达扯到屋角,低声道:“我跟婉妹的婚事原本父亲早已答应了,只等着去请王大人保媒,但昨儿个回来父亲忽又说不行,我追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父亲在外头听到婉妹不好的风闻……说她原就因柯家的公子投过湖;又勾搭过城北孙家的独子孙志浩,因这档子事儿孙志浩还曾给拿下大狱了;又说前两日杨昊之成亲,有人曾看见她跟杨家老三一同乘了马车出了府,孤男寡女的,天都黑了才回来……”
梅书达越听越心惊,一把揪住吴其芳衣襟道:“这些混账话你爹是听谁说的?”
吴其芳道:“昨儿个我爹娘去庙里进香,回来时脸色便又沉又黑,横竖是不答应这亲事了,母亲只是叹气,说回头亲自上门来赔罪,我追问了半天,母亲才说他们在庙里听见两个大户人家的婆子坐在台阶上磨牙,说了婉妹的闲话,父亲捺不住上前问了,才知那两人是梅海洲府里的下人,这一遭领了主人的银两来施舍香油钱的,父亲登时就动了怒……”又央告道:“仕达,我对婉妹心意从未变过,昨儿太晚我出不得门,今天一早便过来,跟你一同讨个法子,将这亲事定了。”又长吁短叹,知道此事绝非如此简单。原来其父骂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古女子莫不是以贞静为主。我不用你寻个多高的门第,只要品行端良,贤淑温婉便是,连梅氏一族的本家儿都这般说,可见婉玉是个什么品性,我们怕是给人骗了!你要娶一个这样的名声的媳妇,要吴家列祖列宗的颜面何存?幸而未曾有过三书六礼,这桩事就此作罢了罢!”
梅书达暗叫不好,对吴其芳道:“你且坐坐,我这就回来。”说完撩了衣裳撒腿便吴夫人的住处跑,直冲到门前掀了帘子,只瞧见吴夫人和婉玉刚吃完饭,正在净手呢。吴夫人见冷不丁有个人闯进来,唬了一跳,见是梅书达方定了心神,嗔道:“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摔着碰着怎么得了?回头你老子见了又要训你。”
梅书达指着几个端水捧毛巾的小丫头子道:“统统出去!”吴夫人对梅书达素来溺爱,见状也不以为意,见丫鬟们鱼贯而出,方才道:“这一清早的是谁惹你不痛快了?跑到我这儿发疯。”
梅书达横着眉目道:“出了事了!”便将吴其芳如何说的与吴夫人讲了一回,吴夫人登时惊得站了起来,失声道:“当真?”
婉玉心里一沉,浑身如坠入冰窖一般,两行泪顺着脸儿流下来,在吴夫人跟前跪下哭道:“是女儿不孝,连累家门声望清誉……”
吴夫人颤声道:“你跟……跟杨家老三是怎么档子事儿?”
婉玉跪着哭道:“当日珍哥儿在杨府的园子里玩,让奶妈丫鬟看丢了,上下找了几遍都没寻着,府里头宾客多,人多手杂,有人说怕孩子被花子拐走了,杨晟之要出去找,女儿心急便带了怡人跟他出去寻人,只在外头转了个把个时辰,后来杨府里小厮说珍哥儿找见了,便回去了。”
吴夫人面色发白,听婉玉私与杨晟之出府,只觉一股怒火拱上心头,一拍桌子道:“你也太放肆了!姑娘家家的怎能跟个男人一同出门!”
婉玉羞愧难当,大哭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处,如今我再没脸活着!”说完站起来捂着脸往外跑,唬得梅书达跳起来拦住道:“姐姐哭什么?要死也是那些传了闲话的忘八羔子死,待我把他找出来千刀万剐给你出气!”回过头又对吴夫人道:“母亲气糊涂了,这事儿与姐姐有什么相干?珍哥儿丢了,姐姐能不着急?一急之下做出什么逾越礼法的事亦是有情可原的,何况姐姐出去还带了丫鬟,可见也不是孤男寡女了,是那传闲话的小人该死,母亲又何苦再逼姐姐呢?”
梅书达还未说完,吴夫人便叹了口气,又见婉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愈发难过,暗道:“是了,婉儿虽有不是,也不应全怨怪她,只是二哥自视清高,最是个穷耿直的,因老爷官高,为避嫌都不轻易上门走动,如今婉儿的这桩亲定是不成了,如今又惹上这个名声……我这苦命的儿,你遭了大劫回来,我本想这一遭给你寻个良缘,谁知又不成了!”想到此处泪也流了下来,母女二人相对垂泪。
梅书达颇为头疼,只能按捺了性子,哄着母亲和姐姐道:“快些收一收泪,保重身子要紧,若气坏了自己岂不是让小人得了意。”又道:“莫要哭了,依我的意思,咱们把嚼舌头根子的黑心秧子找出来,看他们哭岂不更痛快?”
这一句反倒把吴夫人怄笑了,文杏和采纤听了也抿了嘴儿笑。婉玉镇定下来道:“弟弟说得是,眼下最着紧的是将这风言风语制住了,流言蜚语是斩人的刀,舌头根子底下压得死人。”
梅书达道:“非但如此,还要把祸头找出来,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
采纤上前来掏出帕子,一边给婉玉擦泪儿,一边道:“恕我多嘴了,前几日杨家大爷成亲的时候,双姑娘和回姑娘,还有嫁到柯家的菊姑娘都说过姑娘闲话,当时双姑娘和回姑娘便说咱们姑娘勾搭过那个什么孙家的少爷。”
吴夫人浑身一震,瞪了双眼道:“都说些什么了?”
采纤早就不满双生女挤兑自家小姐,当下便将那场大闹说了,饶是她口齿伶俐,梅燕回如何说,梅燕双如何说,杨蕙菊又如何说,一样一样讲得活灵活现,说到自己与婉玉挨打受气时又夸大了几倍,又道:“就是双姐儿说姑娘勾搭孙家少爷,好多人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