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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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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 第十三章(6)
下边该轮到魏队长了,两个干部模样的人请他谈谈三叫花子在生产队的表现。魏天霖队长看着他们搜集三叫花子的材料似乎并无恶意,就把他“热爱集体、积极参加劳动”的老话套话说了一篇,记录人照样记录下来,照样让魏队长按了手印。就在两个干部模样的人走后第三天,三省庄大队接到公社通知:任山(三叫花子的大号)同志为三省庄大队贫下中农协会(简称“贫协”)主席。梁山好汉排座次论的是交椅,不知打什么时候开始,公家各机关以“手”为单位排座次。在三省庄大队一把手当然是孙书记,贫协主席、民兵营长在社员心目中就是第二三把手,其他什么副书记、大队管委会主任、妇联主任、共青团书记,甚至掌握财权的会计,通通都要从第三把手开始往下数,有的根本就没有“手”。
三叫花子当了大队重要干部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人对三叫花子刮目相观。长辈儿亲切地喊他大侄儿,平辈儿喊他三哥或三兄弟,晚辈儿娃娃喊他三叔或三大爷,就连任王氏也说:“俺三儿是锅台上的小米,熬出来了!”只有小翠儿对他还像从前一样,她对他说:“咱在三户庄算哪架上的鸡?甭管人家把你看得有多重,你自家得知道自家几斤几两。”三叫花子说:“那是,那是。咱是人了,咱也得知道咱是猴子变的(此知识是由于他常到任家四合院去闲坐,从任勿思给秦萍上的《动物学》课上听来的,被三叫花子把进化改成“变”,出其不意地用到这儿了)。”
据说在讨论各大队贫协主席名单时,徐大头一听有三叫花子,发言时就说:“三叫花子不行,此人打记事起就要饭,要了几十年,种田上的事任么不懂,怎么领导贫下中农搞好集体经济?”他的发言当场就被马书记驳了回去,他说:“贫下中农协会首先是个‘贫’,然后才是‘农’。前几年书报上讨论过‘红’与‘专’问题。道理拿到这里,‘贫’就是‘红’,‘农’就是‘专’。咱成立的是‘贫下中农协会’,它的职责是保证基层政权掌握在贫下中农手里,至于带领贫下中农搞好集体经济那是次要的,甚至是不重要的。不要把贫下中农协会搞成种田协会,重犯白专道路的错误。老一辈人说穷到要饭不再穷。三叫花子,不,任山同志要饭要了几十年,”马书记拿起手里那张纸在空中扬了扬,接着说,“这上面肯定有在旧社会要过饭的同志,可我敢说他们谁也没有任山同志要饭要的时间长,也就是说任山同志如果不够大队贫协主席资格,这上面的同志就全不够资格了!”
徐大头想说只要经济搞垮了,甭说农村基层政权就是国家政权也会有一天呼啦垮了,但他没有跟他争论。“一把手”只要说了就不会再改口。就在三叫花子上任的第二天,任王氏拄着棍子来到他家里。三叫花子出去了,小翠儿在家,任王氏逗引了小兰兰一回,夸这小闺女长得俊巴聪明伶俐,然后解开带来的小包袱,拿出一件七八成新的中山装,说:“眼下小三儿是干部了,吃的孬好人家看不见,穿的不能再滴溜搭拉的了。这是他兄弟在学屋里当先生的时候穿的,一回家他也就不穿了,给小三儿穿了吧,长短肥瘦我估摸也差不多。他开个会啥的,在人家面前也能站住脚。”小翠儿喜溜溜地说:“奶奶,就你想得周到!”
任王氏预料得不错,三叫花子一上任就不断开会。大队、公社、县里不断地开。三叫花子从会议上得到的教益不多,有太多的话他听不懂,只是沐猴而冠,但他从会议上得到的实惠却不少。各级开会大概都是本着“穷了什么也不能穷了会议”的原则,会务筹备人员又尽心力,所以各级会议的食宿都是很不错的。对于住宿三叫花子很不以为然,草堆、草垛、茅屋甚至桥洞他都住过。他说:“住这么好干什么,不挡饥不挡寒的!”但他对伙食极感兴趣,每次上桌他都是“眼睛像打闪,筷子像雨点”。其实装满自己的肚皮对三叫花子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剩余的馍馍。每次吃饭他都要吃到最后,为的是把那些剩馍装进自己的衣袋。多少年后,三叫花子对自己的后人还叮嘱,吃饭时要“少喝酒多吃菜,够不着站起来,吃不完往家带”。每次会议三叫花子都是满载而归。每次大大开会回来都是小兰兰的节日。三四岁的小闺女竟能把三个白馍咽下肚去。三叫花子收益最大的是各式各样的会议使他暂时改掉了舔碗的习惯。当初小翠儿一进家门,任王氏就告诫他要改掉这个毛病,以防让小翠儿见了生厌。可是,爱情这个伟大的导师在这方面却显得软弱无力,只能使他有所收敛并不能让他彻底改掉,特别是每年青黄不接的春天,小翠儿一转眼两只碗便让他迅速地舔过了。会议上的饭菜可着肚皮装都装不完,自然用不着舔碗,久而久之这痼习也就顽而不固了。不固不等于彻底破除,十天半月不开会舔碗的毛病依旧卷土重来。
天下苍生 第十三章(7)
一次三叫花子开会回来,小翠儿说:“这几天俺老想回南边儿看看。”三叫花子说:“去呀,我想着也该去看看了。”第二天他们把小兰兰交给任王氏就向老黄河走去。小翠儿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向老黄河走去了。第一次她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小兰兰满了周岁之后,她向她的三哥提出要去老黄河南岸去看看,三叫花子爽快地说:“去吧。这边的孩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那边的孩子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两边的孩子都牵系着你的心。去看看他们吧!”小翠儿见三叫花子答应得这么爽快,故意说:“你不怕我不回来了?”三叫花子说:“不怕,你会回来的。”小翠儿问:“那为啥?”三叫花子说:“啥也不为,就因为你是小兰兰的娘,小兰兰是你身上的肉。”小翠儿提着自己抽空儿给那边的一双儿女做的几双布鞋,三叫花子提着一包疙里疙瘩的东西上路了。小翠儿问:“你那是拿的啥?”三叫花子说:“咱晒的红枣。十几岁的孩子正是贪嘴的时候,不能叫两个孩子白盼你。咱穷得叮当响也没啥好东西给孩子拿。”小翠儿欣喜地说:“真看不出你三叫花子还是个细心人!”
两个人到了老黄河北岸,小翠儿说:“你回去吧,剩下的路俺自家走。”说着向南岸望了一眼,她这一望两只眼珠定住了,她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像他,就说:“你看南岸有个人,我看着是他。”三叫花子说:“你捎信叫他来接你了?”小翠儿说:“没有。俺不会写,也没人捎。咱也没说准今天来呀!”三叫花子把红枣递给小翠儿说:“快去看看是不是。”小翠儿快步走了。老黄河的河底有一里宽,夏秋两季是浅浅的水,冬春两季是深深的细沙,不多大工夫小翠儿又回来,见三叫花子正蹲路边吸烟,不好意思地说:“是他。这是他给你捎来的旱烟叶子,他自己种自己晒的。”三叫花子一听两眼瞪得鸡蛋大,问小翠儿:“你没问他,他是啥时来的?”小翠儿说:“他说他也刚到,就是吸两三锅烟的工夫。”三叫花子说:“老天爷,天下咋有这么巧的事儿!”
小翠儿随男人到了家里,见儿子女儿都长高了许多,个子长脚也长,担心鞋子做小了,就先给他们试鞋子,说:“娘是估摸着做的,不知是大了还是小了。”一试儿子女儿的鞋子都不大不小正可脚。男人说:“指啥说儿女是娘的心头肉?就是指的这。儿女长到八十岁,儿女的样子也都在娘心里装着,一点一星都是错不了的。”小翠儿在老黄河南岸过了三个月,男人夜里劝她:“回去吧,那边儿孩子小。这边儿孩子大了,又有婶子大娘照顾你甭担心。”男人说了几回小翠儿决定回来,男人送到老黄河南岸,小翠儿往北一望三叫花子正抻着脖子往南瞅哩,就对男人说:“你回去吧,他在河北接俺哩。”在这三四年的时间里,无论小翠儿在北岸或者南岸住多久,只要一个男人送她,另一个男人一准在对岸正等着接她哩。
这年,小翠儿和三叫花子又往老黄河走着,小翠儿说:“这回他要还是在南岸接俺,俺就信命了。”三叫花子说:“信啥命?”小翠儿说:“信老天爷给了俺一个两走着的命。”三叫花子说:“啥两走着的命!你没听勿思和秦萍说嘛,这叫亲情感应。你在这边儿一想他们,他们在那边就感了应了,也就是他们就知道了,就来接你了。”小翠儿说:“啥感应俺不懂,俺就觉着咋这么巧,俺来几回你和他就来接几回?”说着就流下泪来。三叫花子找不着劝她的话,两人只好默默地走。走了一阵小翠儿又说:“想人的味儿真难受呀!心一阵子一阵子刀割剑扎似的疼,坐不安站不宁的。”听到这儿三叫花子一拍大腿说:“对!这就是亲情感应,感应到极处了,你一想走,俺和他也像你似的,心刀割剑扎似的疼了,坐不安站不宁了,也就想接你了,正好碰在一起。”两人说着话三十里路就下来了,他们往南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翘首北望,正是他!小翠儿带着这边儿的土产过去,又把那边的土产送过来,对三叫花子说:“俺信了,俺就是两走着的命!”
天下苍生 第十三章(8)
魏天霖倒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一个想了多少年的老问题像一条蛇老是缠绕着他,他又恨又怕又撕掳不开。上边儿给咱农民找出了一条多好的过日子的路子啊,有活儿大家干,有饭大家吃,没穷没富,谁也不剥削谁,谁也不压迫谁,大家齐心合力把地种好,快快活活地过上好日子,这是旧社会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儿。上边下边的各级干部把管理农业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可社员们为啥就是不下劲干呢?下地磨洋工,回家打冲锋。咱庄稼人不就是巴望着把地种好吗?为啥下地干活儿我这个队长像公差押犯人?一声“下工”,他们又为啥像刑满释放似的忙着回家?
魏天霖头脑里的想法像一头拉磨的老驴,天天转半夜转不出磨道。他想起自己解放前在李高楼村给李彦文当长工,除了工价地里打的粮食没自己的一星一点,自己这个长工还巴望着地里庄稼长好哩。你们社员不是我这个队长的长工吧,你们是种人人有份的集体的地,为啥就不巴望地里的庄稼长得好多打粮食呢?这不是世上最大的怪事嘛!后来一想又不是怪事了。自己当初巴望地主的庄稼长得好,是让他下年再用他当长工,他怕失掉长工这份差使。相反,现在的社员不怕失掉“社员”这份差使,谁有权开除社员的社籍?谁真把他们开除了,让他们到别的地方干点事,他们还真磕头来不及睡地打个滚儿哩!魏队长从小跟着大人为嘴忙,长大了又去当长工,没念过书肚里没文水,不懂得精神和道德是物质社会发展的阶段性产物,更不懂得生产关系不应牵着生产力的鼻子走。但他头脑中的那头思想的驴在磨道里转得时间长了也有一些新发现:社员不出力是因为得不到出力应得的好处,如果让他们得到他们就舍得出力了。让社员得到出力的好处,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土地重新还给他们。且住!从中央到地方哪个干部不在讲合作化的优越性?而且讲得一嘟噜一串的。你一个生产队长竟敢拆掉通向共产主义的金桥,重新回到单干的老路上去,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活得不耐烦了?判你个十年八年甚至给你一颗花生米吃吃,你连出溜子屁(不响的屁)都不敢放一个。然而出过大力流过大汗的魏天霖魏队长意志是坚强的,既然他头脑中那头思想的驴看到磨房的门而不能破门而出,可也并不妨碍它绕着磨道往前走。既然不能让庄稼人得到长远的出力应得的好处,能不能让他们一段儿一段儿地得到?
“能!”他自己对自己大声说,同时忽地坐起。老实的杨玉花大婶让他喝闪醒了说:“又做噩梦了?你翻个身梦就断了。”“睡你的觉甭打岔!”魏天霖斥责老伴。“把生产队所有的土地包给小组甚至个人管理,一月为期,到时候根据庄稼的长势锄地,按锄地遍数有无杂草评工记分,管理得好的满分,管理得差的挫分,管理得极差的根本就不记分。眼下都指望工分吃饭,谁不想把包管的庄稼管好?从此根除了出勤不出力锄地草上飞的弊病,还省掉了天天、人人、晌晌记工的麻烦。”那头思想的驴想到这儿得意极了,魏天霖队长也就安心地呼呼睡去。日它娘,动脑子想事儿也怪乏人的。
徐大头重新上任之后脸上长了一些肉,那张脸跟他那硕大的头颅似乎相称了些,身子也壮实了不少。这就苦了他那辆旧自行车。除了上头开会公社开会,这辆旧自行车几乎天天咯吱咯吱地驮着他满公社转。他的自行车大梁上绑着一个打气筒,什么时候轮胎没气或气虚了,就“扑哧扑哧”半天把气补上。有的生产队长跟他开玩笑说:“错非这车子不通灵性,是头牲口你这身子压得它烦躁不踢你也得咬你。”徐大头说:“也踢过也咬过,有几回它把我驮到水沟里去了。”了解情况的生产队长说:“你骑着车子打盹儿,你还怨人家车子!”徐大头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说:“那是麻痹大意,麻痹大意。”
徐大头脑子灵眼也毒。这天他一进三户庄的地界就觉得情况异常,地里垄是垄,苗是苗整整齐齐,肥肥壮壮;田里的社员也不是几十成百人摁着一块地修理,而是三五个人一群各干各的活儿。徐大头脑子里立刻蹦出一个问题:这个魏天霖又出了新点子。他找到魏队长一问果然不错。魏队长把实行“包管”的办法和好处向他说了一遍,徐大头说:“今天明天我不走了,跟你吃饭。”又说:“包管这名字不好,应该叫‘小段包工’。”他在三户庄住了三天,仔细查看他们的田间管理,社员的劳动情况,他问社员:“过去你们干活儿偷工减料站岗放哨,现在为啥这么精心认真了呢?”社员们都笑了,他们说:“出的力是自己的,打的粮食是大伙儿的,憨熊才肯下力气!再说大呼隆干活儿,熬出时间就熬出工分来了,干不干三分半,谁还真干?现在不行啦,庄稼包到你头上,管不好评工的时候少拿工分,那就驴头不叫驴头——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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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 第十三章(9)
徐大头又帮魏天霖完善了一些制度,作了奖惩规定,最后写好了一份公文《实行小段包工好》。他回去之后先在本公社推行,田间管理大见成效,又进一步作了某些补充之后发给了县里,县委书记邹永泰说:“这个徐大头头大脑子好用,又肯在农业上用心思,叫他去当农业局长吧!”于是徐大头就变成了徐大头徐局长。他当了一年多农业局长之后,老县长病了。一颗日本鬼子三八大盖枪的子弹头儿,在他肺里安安静静地躺了这么多年之后,不知怎的突然作起怪来,搅和得肺部发炎甚至溃烂,最后竟弄到群医束手的程度。
邹永泰是他的生死战友,当他最后一次去看望他时,老县长已进入弥留状态。待他最后一次清醒时,邹永泰问他公事私事还有啥交待的没有?老县长断断续续说:“咱平原县是个农业大县,要任用一个懂农业的同志当县长。”邹永泰赶紧问:“根据你的了解,你看谁合适?”此时老县长却又不能说话了,但还是使尽全身力气抬起双手,叉开十指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邹永泰知道他比划的意思是“大头”,老县长去世不久徐大头便当了平原县代理县长,不久又扶了正,彻底实现了当初任王氏对他发出的“你的官儿还要升”的预言。但任王氏当时没说徐大头升了官以后会怎样,如果说了或者用其他方法预知了当县长之后的遭遇,徐大头也许不会接受县长这个职位。因为他的一条小命儿差点儿丢在县长这把交椅上。
柳叶儿和何樱桃再次几乎同时生了孩子。柳叶儿生的男孩儿,何樱桃生的女孩儿。孩子一出世就长着长长的睫毛、鬈曲的头发。许###见有了儿子喜得卸磨驴似的打滚儿,把柳叶儿当娘侍候。黄豆前面生了男孩儿这回何樱桃又给他生了闺女,儿女双全,也高兴得嘴咧得裤腰似的,把何樱桃恨不得放手心里捧着。只有柳叶儿和何樱桃心里有数,阴雨天不下地的时候她们就领着大的、抱着小的互相串门,只要没有外人在场她们就嘻嘻地笑,四个孩子两对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她们都说:“他四个两人的种哩!”每次笑罢何樱桃都不无担心地说:“孩子长大了人家看出来咋办?”柳叶儿说:“除了咱俩他们谁也看不出来,看出来也是白看出来;孩子是咱生的,叫咱娘喊他大,谁看出来又能咋样?还不是三回看六眼!”
她们对黄豆的一炮两响都毫无疑义,在讨论李作侠是什么时间给她们种上第二胎的,通过怀孕期的推算她们的意见也非常一致,是在弄棒子的时候种上的。柳叶儿说:“咱给他李作侠生了儿育了女,他再不会轻易甩了咱,没啥吃饿的是他的儿女!”何樱桃说:“等孩子长大些,咱带着去赶三省庄集让他看看。”
与柳叶儿何樱桃相反,李作侠的心思已不在她们身上。他日思夜念的是范巧巧。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他现在正处于偷不着的时候。李营长早就看中了范巧巧,他把她看作三省庄大队第一美女,下决心把她弄到手。可是以往采取的措施不是招了没脸就是人家置之不理,一点效果都没有。但他十分自信:凭我这长相凭我手里的权利,想谁谁就得跟我玩,你范巧巧长得俊,你哥哥在县里当个小干部也不例外。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我就要吃你那颗鲜桃!用啥法子吃鲜桃呢?
李作侠想来想去没有好办法。没办法的时候他也就有办法了:还是用那个屡试不爽的老办法——捕捉!心想,你是人你就要吃东西,队里分的那点粮食你是绝对吃不到新粮下来的,你必定要从地里捞摸一些作添补。这事儿一般男人不会干——怕被人逮住从此做不起人。你范巧巧只要下夜,我一准能捉住你。李作侠打定主意立即实施起来。一到天黑他便悄悄来到三户庄,在范巧巧家门口的暗处蹲下来观察动静。他一连在范巧巧家门口蹲了三夜都是直到天快明了才回去。李作侠纳闷了:人家都趁夜里到地里弄点吃物以备漫长的冬春食用,范巧巧和她男人难道是活神仙靠喝风饮露过日子?他不相信他们不食人间烟火。于是在家睡了一天一夜养足精神之后,又悄悄在范巧巧家门口蹲了三夜,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李作侠彻底迷惘了,但他还是不相信黑豆和范巧巧能靠生产队分的那点粮食年头活到年尾。他又在家里睡了一天一夜养足精神之后,开始了第三个三夜的守候。
天下苍生 第十三章(10)
工夫不负苦心人。第二天半夜时分范巧巧家的大门终于轻轻地响了一下,这一响不打紧,李作侠的心跳突然加快,浑身每一个神经细胞都亢奋起来。盼望许久的好事今夜就要实现了,他想象着与范巧巧接吻时的齿颊留香,想着自己的阳具插入巧巧体内的快感。大门轻轻地开了,门内闪出一个身影,李作侠也半站起来躬着身子准备跟踪。可他眯起双眼仔细一看,他差点喊出“我的亲爹娘!”躬着的身子立即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刚才还蠢蠢欲动的腿裆里的那个东西像霜打的黄瓜立刻蔫缩回去。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婀娜柔美的女人的身影,而是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黑豆。李作侠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直到黑豆胳肢窝里夹着口袋轻手轻脚地走远了,他才悄悄从地上爬起,悄悄走出三户庄。他想跟踪黑豆,抓住黑豆用黑豆要挟范巧巧,可他自忖不是黑豆的对手,怕白挨一顿揍还抓不住任何证据。他想跳过短墙把范巧巧摁在床上干一回,可他知道她的烈性子,准定要喊叫起来,那时被三户庄人当场抓住,光吴家家族的人也能把他踹成肉泥,即便大难不死也得落个强奸犯或强奸未遂的罪名,还想人五人六地当民兵营长?当劳改队员还差不多。理智救了李营长。
可是谁也没有办法把他从女人堆里救出来。李作侠这么多天不露面,三省庄的年轻女人们急得钻窟窿打洞地找他。柳叶儿、何樱桃也急了,邀在一起装作赶集到大队部找他。只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当李作侠怀着沮丧的心情一在大队部出现,就被一个个、一拨拨的女人缠住了。这事儿该着别人就撕扯不清了,可李营长组织能力强,谁明谁后安排得妥妥当当。李营长分身无术却有一定之规:先安排没生孩子的,后安排生了孩子的。他认为女人没结婚是金奶子,结了婚是银奶子,生了孩子是猪奶子。女人生了孩子不说别的,光乳房就失掉了一部分诱人的力量。他按这个金银猪顺序安排得头头是道、秩序井然。这些女人所以急着找他,首先是为了趁着秋收为漫长而寒冷的冬春准备些吃物,其次是与她们的情人李营长亲热一番。李营长积蓄了这么久的力量头两天就枯竭了,第三天就感到力不从心。轮到柳叶儿、何樱桃时已是精疲力竭无力应战了,可她俩却兴致勃勃。当她们各掰了一口袋棒穗儿之后,又劈了许多棒子叶铺在地上当作露天之床,然后躺了上去。李作侠躺在她们中间,也就落入了甜蜜的深不见底的陷阱。
第二天清早三省庄的社员下地干活儿,远远看见路当心躺着一个人,妇女们首先惊叫起来,男人也大喊:“前边路上有一个死尸!”谁也不敢往前再走一步。赶羊似的队长在下田队伍的最后,见他的“羊群”踟蹰不前又听到隐隐的喊声,知道出了情况,赶紧跑到队伍前头,顺着社员的手指望去果然见路上躺着一具尸体。当官儿的胆子果然大些,带着几个整劳力小心地走了过去。走到跟前一看,哪里是什么死尸?是李作侠李营长!社员们一听是李营长,又见李营长坐了起来,呼隆一声围了上来,李营长恍惚记起昨夜的事,说:“昨晚下半夜护青巡逻走到这里,觉着腰疼腿酸睁不开两眼,想在这里睡一会儿再回家,不料一觉睡到这会儿。”一位略有些姿色的年轻妇女说:“都是护青累的!”众人不知她话里有话,一迭连声地附和:“是的,都是护青累的!”“一夜一夜地连轴转,谁也受不住!”队长派了两个整劳力把李作侠搀起,又吩咐他们把李营长送到大队部值班室床上好好休息,同时宽慰他说:“今后别破命护了,社员能偷多少?还是生产队收的多!”两个男劳力搀扶着李营长向大队部走去。李营长说:“你们干活儿去吧,我自己能走。”两个男劳力只是不丢手。他们心想:扶一个好胳膊好腿儿的人走路,总比钻进又闷又热的棒子棵里掰棒子轻巧。这件事得到了大队书记孙志光的表扬,传到公社又得到马书记和公社武装部的表扬。每次得到表扬后李作侠都谦虚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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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 第十四章(1)
正像魏天霖魏队长当初预料的那样,自打秦萍和任勿思抬着粪桶出入三户庄各家各户的厕所,他确确实实招了不少骂。有的人竟骂到他脸上:“叫这么漂亮的姑娘成天与屎尿打交道,你不怕损了阴德?”魏队长百口莫辩,只说一句:“人家自愿干这活儿,不叫她干她又急又跳恨不得咬人嘛。”魏队长说的是实话,因为秦萍与任勿思达成了协议:用一年半的时间攻下初中三年的全部课程。这就要求这两位特殊的师生随时讲课提问解答,不在一起干活儿怎么做得到这一点?至于脏臭那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为了集中时间攻一攻课本里选的元曲与杂剧,他们紧赶了几天把全队厕所打扫了一遍。这天开讲之前任勿思先让秦萍把《西厢记》中送别一场默读一遍。秦萍默读完毕,任勿思讲道:“作者王实甫,元大都人,工乐府,所著《西厢记》世推北曲第一,另有《丽春堂》杂剧多种,为元代著名杂剧作家之一。”又讲解杂剧:“杂剧多指元杂剧,又称元曲,是元代的戏剧形式,元初兴起于北方。结构上通常是一本四折。折相当于场。有时在开头或折与折之间加一楔子,楔子相当于序幕或过场戏。每折用同一宫调的若干曲牌组成一套曲子,一韵到底,曲词中间夹有念白。伴奏以弦乐为主,字多腔少,节奏急促。杂剧到了明清,每本折数就没有定数了。”
他讲罢杂剧又解释曲牌,介绍完这些元曲元杂剧的基本知识,正准备讲解课本正文,就听到大门外有人喊:“任大娘,俺来给你送孙媳妇来了!”秦萍一听,脸拉长了说:“又是那个樊瘸子!”任勿思说:“这咋办?奶奶跟大都不在家?”秦萍说:“你甭愁!你备你的课,甭出去甭说话我招待。”任勿思怀疑地问:“你能行?”秦萍说:“行!我保险比奶奶招待得好。说不定我这一招待,人家真能给你说个俊媳妇!”任勿思对这个樊瘸子打心底讨厌,吃了他家无数的肉喝了他家无数的酒,给他说的媳妇不是瞎了一只眼的,就是瘸了一条腿的,地道是打着说媒的旗号骗吃骗喝的流氓无赖。听秦萍自告奋勇去接待,他也就乐得清闲,趴在桌上修改充实备课笔记,再不管不问。
秦萍打床底摸出一瓶酒来,从西屋出来迎向大门。这回樊瘸子又挂来两个媒人,一个干瘦老头儿和一个干瘦老妈子。秦萍说:“估摸你们快要来了,看酒都打好准备在这里了,就等你们来喝哩!”她把客人领进堂屋坐下,说:“奶奶要到亲戚家住几天,他爷儿俩一推一拉送奶奶去了。就我一人守家。”说罢又问:“这回不知给俺哥说的哪家的瞎子、瘸子?”三个媒人一齐尴尬起来,樊瘸子抢着说:“这回说的不瞎也不瘸,是个漂漂亮亮的黄花大闺女!”秦萍问:“哪庄的姓啥叫啥?”那干瘦老头儿和干瘦老妈子说:“李高楼村姓李的姓高的加一起十几个大姑娘哩,尽着咱挑!”秦萍一听没有具体目标,明摆着又是来蹭饭蹭酒的,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说:“俺今年也十八岁了,您跑完俺哥的事,也少不了麻烦您给俺跑一跑。”三个媒人一听秦萍说这话六只眼睛整整绿了三对儿,他们心里说:“这姑娘起码又是二三十顿酒饭一身的确良!”嘴里一齐说:“行,包在俺们身上。别的咱啥也没有手里有的是好小伙子。”
他们说了一阵子话,秦萍觉得该做饭了,她料定这三个老家伙没法捉鸡,就说:“樊大爷哪回来奶奶都是杀鸡招待,俺今儿也不能例外,把那只光吃食不下蛋的公鸡杀给你们吃了它,请三位老人家帮我把它逮住。”秦萍想看看他们想吃又无法吃到嘴的丑态,谁料樊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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