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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钟响彻惑星-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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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边溢出黑色的血。
少年虽指示“别让他自杀”,但在这方面刺客还是占了上风。他以另一只手握住针般的剑刃,贯穿了自己的心脏。
“宁可自杀也不能被捕……吗——”
少年以痛苦的声音说道,表情扭曲。安朱也移开了视线。
最初来袭的玄鸟恐怕只是声东击西之计,掀起骚动后再由刺客趁隙暗杀重要人物,这才是暗杀者的如意算盘。但是玄鸟的骚动在中途就被安朱的弓箭打断,暗杀行动也被少女阻止了。
阴谋未能得逞就自杀的刺客,遗体已被士兵们运走。虽然士兵们想从其手上的东西找寻谁可能是委托人的线索,但由他选择一死的手法来看,他来时应该早就有了相当的觉悟,应该不会带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才是。
少年向倒在地上的安朱伸出手:
“——你没事吧?我刚刚在老远就看到你射箭了,真是了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尚轻的关系,他的声音以贵族来说算是相当亲切。
安朱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吸引人的特质。
“不,没什么——”
还不习惯与高贵人物谈话的安朱顺口以随便的语气回应道。当他抓住对方伸出的手时,却意外地感受到一股强健的力量。外表虽然是贵族子弟,但力道的强度却接近战士。
成功阻止刺客暗杀阿戈尔卿的少女也快步跑向两人身边,问道:
“菲立欧大人!你有没有受伤?”
这听来相当担心的声音,安朱觉得似曾听闻。
他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从少女被雨濡湿的黑发间看见了她端整的脸孔。
从正面一看她的容貌,错不了,那是——
“依莉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安朱才刚站稳就失声叫道。
她应该跟其他来访者一起去神殿了,但那让安朱想忘也忘不掉的“她”现在却站在他眼前。
少女吓了一跳,呆立在当场,她瞪着大大的双眼,以一只手掩住自己的嘴。
——不对。
安朱立刻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她和依莉丝的脸孔虽然相似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依莉丝给人的感觉更为尖锐,而且十分冷淡。她总是绷得很紧,让看的人都感到不忍心——那个少女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眼前的少女却给人柔和的印象,眼眸中流露出亲切的神色。再说依莉丝的头发也没这么长。
安朱慌慌张张地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因为你太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你认识依莉丝吗?”
少女的声音颤抖,身子前倾。她的反应让安朱一下子慌了手脚。
然后他才想起……
穆司卡说过,他们正在追捕一个与“依莉丝”极为相像的少女——
“那么,你就是——丽莎琳娜吗?”
安朱叫出她的名字。丽莎琳娜和另一位少年的表情突然都变得僵硬。
被称为菲立欧的少年紧紧抓住安朱的手腕,其力道之强让安朱皱起眉来。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跟我们一起过来吗?我想在宅邸里跟你谈谈。这里交给其他士兵就好了。”
安朱没有理由拒绝。对他而言,她——丽莎琳娜,也是他与依莉丝等人的连接点。
名叫里卡德的神殿骑士说过,来访者们杀了国王,而阿尔谢夫的人们也正在追捕着他们。
不过,依莉丝等人应该不知道,这个名叫丽莎琳娜的少女现在跟王室中人在一起。
安朱点了点头,名叫菲立欧的少年才减轻了力道。
安朱听过他的名字。
那确实是——拉希安卿这次举兵所拥立的阿尔谢夫四王子——他应该就叫做菲立欧,在王族中是极为不起眼的存在。安朱自己在这次动乱发生之前,也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安朱一边对他与丽莎琳娜的关系感到好奇,一边在雨中被引导至领主的宅邸。
*
在菲立欧面前,少年报上自己的姓名——安朱·薛帕德。
给人的印象是个有点阴沉、沉静的少年。
他说话时的语气很直率,明知道对方是王族却并不胆怯、也不虚张声势。从这一点看来,他虽然年纪轻轻,却给人一种隐士的感觉。
身为罗姆家领民的他似乎住在邻近的村子,靠着打猎为生。
菲立欧起初对他是“志愿兵”一事感到很意外。
正因他给人一种隐士的印象,看起来不像是会“志愿”从军的人。如果是喜欢夸耀力量以增加自己的价值的人,行为举止应该会更引人注目。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狂热的爱国分子。
这样的安朱,以平稳的口气淡淡地说起自己与来访者们认识的经过。
说到几天前来访者们被神殿骑士带走时,他的故事也就说完了。
“——安朱,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么多。”
听完安朱的话,菲立欧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拉希安宅邸深处的一个房间,在将帐篷被破坏的阿戈尔卿安置在另一个房间后,菲立欧等人一边听着安朱的话一边平静了下来。
丽莎琳娜坐在菲立欧身边不停颤抖,背后则是护卫骑士黛梅尔与莱纳斯迪。
所有人都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对骑士们来说,来访者是杀了国王与皇太子的仇人,而对菲立欧也是一样。然而因为之后发生了种种令人头痛的问题,让他们对来访者们的感觉变淡,这也是事实。
他们还来不及累积恨意,意外的变卦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再加上对菲立欧来说,被杀的哥哥和父亲都是不算亲近的亲人,虽说是家人却只交谈过几次,简直就像陌生人一样。连在葬礼时,菲立欧都没有流泪。
安朱所说的话也让菲立欧再次认清一件事:虽然国王等人之死在他的记忆中日渐淡薄,但造成如此结果的犯人仍然存在。
“那些人要是被捕,会被处刑吗?”
安朱问道,口吻略显凶恶。刚开始他的措词虽然稍显冷淡,但提出这问题时却带有一种接近敌意的味道。
菲立欧被他这么一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要是抓到他们,至少下手杀了国王的南瓜头是死罪难免的。但是他们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而且最重要的前提是“能抓到他们”——光是这点似乎就不太可能。
恐怕在发现他们的踪影时,即会演变成杀了他们或被他们杀掉的争端。另外,菲立欧也对他们要取丽莎琳娜性命这件事怀有危机感。
“处刑吗——也许会演变成类似的情况吧……”
菲立欧思考过后,诚实地答道。安朱的眼神变得更凶恶了。
“但是事情没有这么单纯……我很在意神殿的态度,而且也不觉得杀了他们就是件好事。”
黛梅尔动了一下:
“菲立欧大人,您是说不要为陛下报仇吗?”
“报仇是一回事,但要是为了报仇而跟威塔神殿兵戎相见,就更对不起死去的父亲了。而且就算报了仇,父亲也不会再复生了。”
菲立欧压低了声音说道。黛梅尔可能觉得自己太多话了,随即闭口不语。
据说来访者们受到神殿骑士的保护,而佛尔南神殿位于阿尔谢夫的领土之内,对他们来说并非可以安居之地,所以应该会被带往威塔神殿吧!
菲立欧有两个选择——
是追捕他们呢?还是先放着不管呢?
菲立欧的脑海里浮现已故拉巴斯丹王的面容。
他虽然不喜欢哥哥,但却想为父王报仇。虽然他与父亲并不亲近,但他认为这是身为人子应尽的义务。
不过——他并不认为报仇是最好的选择。
来访者在极机密的状况下受到神殿的保护,也就是说——威塔想要隐瞒他们的存在、并且加以保护。
照安朱的说法,威塔神殿似乎是需要来访者们的知识。
若是阿尔谢夫要求威塔神殿交出来访者,他们一定会隐瞒其存在吧!而要是阿尔谢夫采取强硬的态度,很有可能会产生新的“战乱火种”。
威塔神殿说不定会对这火种感到高兴。要是以此借口出兵攻打阿尔谢夫,就可以自由地运用佛尔南神殿的辉石,也可以更加巩固跟塔多姆之间的关系。
问题根本不是两边的想法何者较为正当。
“要是给了他们掀起战争的借口,那是绝对不行的——”
菲立欧下了这样的结论。
拉巴斯丹王热爱和平与和谐更甚于一切。要是为了报仇而让阿尔谢夫的人民死亡、甚至招致这国家灭亡——他一想到此,身为王族的理性就战胜了感情。
“在人民之上者,不能够失去感情。”这是菲立欧从威士托身上学到的,而那位剑圣同时也继续这么说:
“话虽如此,也不能太过感情用事。身为王族尤其是如此,要抛弃私欲和私怨,以国家的事为优先考量。身为一介战士还无所谓,但若是站在王族的立场,就必须先考虑国家的事才行,只要从这个角度看,就可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菲立欧反刍着现在身陷囹圄的老师所说过的话,咬着自己的嘴唇。
若他不是王族,也许就可以任意行动了。但是现在菲立欧的双肩上还背负着国家的将来。
在这种状况下,他不能容许自己昧于事实。若是只想要满足自己的私欲,就无法尽到身为王族的义务了。
莱纳斯迪和黛梅尔,紧张屏息地等待他开口。
“——刚才的话,希望大家能暂时保密。”
菲立欧在思考过后,如此告诉大家。
“关于来访者的事,只要知道其行踪就够了。现在我们应该要专心对抗雷吉克哥哥,不先让国内先安定下来,更无法处理来访者的事。丽莎琳娜——这样可以吧?”
菲立欧凝视着丽莎琳娜的双眸,意思是希望她不要再失控。
丽莎琳娜的表情僵硬,没有说话。
“也许你想去追其他的来访者,但‘威塔神殿’的人比你想像中还要来得危险,他们跟佛尔南神殿的人是完全不同的。要是你独自行动,一定也会给西瓦娜带来困扰。”
菲立欧以略为严肃的声音说道。丽莎琳娜迟疑了一会儿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决定现在先帮你的忙了,放心吧!我跟乌路可也是这样约定的。”
她的话将迷惑一扫而空。原本她的立场就是“被来访者追捕”,而不是“追捕来访者”。
接下来,菲立欧再次转向安朱说道:
“安朱,也请你对这件事保持沉默。要是知道你把这些事说出来了,我想神殿应该会派人杀你灭口。至于该怎么对应来访者,目前只能先不去想了。”
安朱无言地点点头,态度相当冷静。
神殿骑士也要求他守口如瓶,即使如此,他还是将一切和盘托出,因为他很担心来访者们的安危。只要是了解神殿骑士恶名的人,一定都会这么做的。
但是,菲立欧等人与那些来访者们是敌对的关系。
对站在来访者这一边的安朱而言,神殿骑士固然不可信任,但也无法因此而相信菲立欧等人——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安朱明知如此还是把来访者的行踪告诉了菲立欧等人。
菲立欧也对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
“安朱,你好像很担心来访者的安危,那为什么要把他们的事告诉我们呢?再怎么说,我们跟他们也算是敌对关系——”
菲立欧问道。猎人少年安朱低下头去: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刚才在危急之时救了我——也或许我只是单纯地想把这件事告诉谁,还有——”
安朱不太会说话,结结巴巴地说:
“还有,我也很在意‘来访者’那些人——我知道自己的立场不能要求任何事,但要是不会妨碍大家,我也想要知道依莉丝等人的事,可以吗?”
安朱的视线投注在丽莎琳娜身上。
丽莎琳娜感到很困惑,转而窥探着菲立欧的表情。
安朱将身子探出桌子:
“不是很重要的事也没关系。我只是因为完全不了解那些人……像是有没有家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等,我都很在意……因为穆司卡几乎没有告诉我这些事。”
安朱断断续续的声音里,还有某种比好奇心更为确实的意味。
对他来说,来访者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这件事再次让菲立欧感到很在意。
只要看看丽莎琳娜,就可以知道来访者虽然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却也是拥有感情的人。
就像菲立欧无法放下丽莎琳娜不管一样,安朱也很关心来访者们的事。从这件事也可看出其他来访者们并不是杀人魔,至少也拥有人类的心。
丽莎琳娜在等待菲立欧开口,似乎是有所顾忌而不敢擅自对安朱说话。
菲立欧一边思索,一边小声地问道:
“丽莎琳娜,我会准备马车,我们三个人在行军时慢慢谈好了。要是你有事不想告诉我们也可以不说,不然,我也有几件事想先问问清楚……”
等到菲立欧说话后,丽莎琳娜坦率地点点头说:
“……好的。除了我们的技术以外,我想都是可以说的。还有,我也很在意依莉丝他们的状况,所以也有很多话想问安朱。”
安朱松了口气似的点了点头。
另一方面,菲立欧思考着。
照理说安朱绝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虽然现在彼此没有相争的理由,但要是找到来访者们的所在地,安朱一定会站在他们那一边。菲立欧深知这一点,也这么认为。
他的存在说不定会形成与来访者们的连接点——
这是菲立欧隐约的期待。
而在安朱那一方面,一定也在期待能否由丽莎琳娜形成与其他来访者们的连接点。目前他们都“想获得资讯”,至少这个目的是一致的。
在后面听着这段对话的莱纳斯迪和黛梅尔,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应该很在意杀死国王的仇人行踪,但现在还是以救出威士托和达斯堤亚为优先。而且如果来访者们真的受到神殿保护,要是对应得不妥,也会危及阿尔谢夫这个国家的安危。
这种事态对一介骑士来说,是很难下判断的。
莱纳斯迪耸了耸肩,略带苦笑地说:
“菲立欧大人,这件事可以告诉拉希安卿吗?”
菲立欧点点头:
“当然,明天我会告诉他。如果情况允许,我也想告诉西瓦娜等人,但是目前没有办法跟她们联络……”
西瓦娜并没有告诉菲立欧等人该如何跟她联络,或许是因为还不够信赖他们吧?她只是抱怨道:“因为卡西那多司教来到此处,联络的管道几乎都断绝了。”
这恐怕也是事实。由于神殿派出的间谍频繁地四处活动,西瓦娜等人似乎已暂时放弃了大部分的据点。
北方民族西瓦娜与佛尔南神殿之间的关系,要是被卡西那多等人抓到足以作为证据的把柄,佛尔南神殿的自治权说不定会因此被取消。
为什么佛尔南甘冒这种风险也要支持北方民族?菲立欧对此感到疑问。西瓦娜只说“可能是因为过去的因缘”,但他们之间的强烈羁绊似乎不仅如此。
也许——那羁绊比起阿尔谢夫与佛尔南神殿之间更为深厚。
其背后的关系不久之后应该就会明朗化了吧?
窗外渐渐泛白。
雨不知何时停了,遥远群山的棱线清晰可见——
这是出征当天的清晨。
*
外务卿举兵进犯——
在这报告传遍王城与王都后,城里的人们陷入一片混乱。
大家各自打包家中财物,争先恐后地逃往其他城镇。
在拉希安·罗姆出奔时,虽然多少有人嗅到危险的气息;但在其士兵实际采取行动的此刻,人民的不安更达到顶点。
城内也陷入严重的骚动。
因葬礼而滞留在王都的诸侯也陆续离开,表面上都说“要回自己的领地整兵”,结果留下的只有属于军阀一派的少数几人而已。
他们以辅佐克劳斯的形式指挥调度士兵。
诸侯所乘坐的马车以十万火急的速度离开王都,这时雷吉克还关在自己房间,整理克劳斯送来的文件。
防壁修补工程已完毕的报告、已让麾下商人们成功确保粮食的报告、有力贵族格瑞纳汀家加入支援的报告——其他各式各样的事项也皆以报告书的形式整理妥当。
而克劳斯·桑克瑞得现在正专心一意地准备迎击作战。
拉希安的领地离王都相当近,快马加鞭只需要花一天就能到达。但若是以千人为单位的行军,再怎么赶路也要两天;普通速度则应该要花上三天。如果因太急着赶路而累坏了士兵,对重要的战役是没有帮助的。再加上前一晚的那场雨,也让通往王都的路况变得很糟。
雷吉克本身预测决战将在三天后。
他一边进行着乏味的文书工作,一边思考着这场战役——
关于战略或战术,就交给克劳斯。现在的雷吉克所思考的,是战争的意义与决定胜负后随之而来的结果。
虽然这次的战争看起来像是阿尔谢夫国内的权力斗争,但实质上却并非如此。这场战争背后其实藏着北方大国塔多姆的影子。
雷吉克接受塔多姆的支援——话是这么说,却不是实际上的物资支援。对方虽然很贴心地供应了鸦片等等,但那不过是次要的援助。
塔多姆方面提供了西兹亚等人为首的间谍情报网,这才是对雷吉克而言最重要的支援。
要得到塔多姆方面的信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刚开始雷吉克只不过是站在被监视的立场,直到这几年塔多姆才真正理解他的想法。
从那之后,为了要让雷吉克在拉巴斯丹王死后掌握权力,双方一步一步地演练着对策。
而国王与皇太子出乎意料的死讯突然传来,也让他们的计划乱了调。
雷吉克不得不掌握“实权”,然而却有太多人会妨碍这个目的,像是认真的军务卿、政治力强大的政务卿、以及精明的外务卿等。要是由他们掌握实权,让雷吉克本人成了傀儡,他即位也就没有意义了。
雷吉克的目的并不是只要“当上国王”就好,而是要独断独行,由他一个人来决定国家的施政方针。
所以他暗杀了军务卿,并以让正妃与政务卿背黑锅的方式解决掉那一派的势力,然后顺利地登上国王的宝座。
在这次的内乱中,只能选择逃跑或决定当骑墙派的贵族们早已不具政治上的发言权,剩下的敌人就只有外务卿与四王子菲立欧了。
“那些家伙真的要一决生死吗——要是我一定会选择‘无条件投降’啦……”
雷吉克喃喃地说道。
他喃喃自语的重点不在于这次的内乱,而是针对邻国塔多姆的存在——
大国塔多姆觊觎阿尔谢夫肥沃的土地与其劳动力,同样也极度渴望佛尔南神殿的辉石及其经济利益,这是无庸质疑的。
只因为土地的些微不同,就产生了如此大的贫富差距,雷吉克觉得这是很不合理的。将阿尔谢夫的富足分一些给塔多姆,对他来说是不痛不痒而且理所当然之事。
在阿尔谢夫的王室中,这么想的本来就只有雷吉克一个人。
这两国自古以来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阿尔谢夫是站在防守的一边,而塔多姆则是站在侵略的一边。尽全力想要打破这个局面的塔多姆是坏人——人们这样的想法是根深蒂固的。
因此两国在不久的将来势必会爆发战争。
——“势必会”。
这场内乱真正的意义其实在于“避免那样的情形”。
对于塔多姆,雷吉克早在战前就已决定“无条件投降”,塔多姆也深知其心意。也就是说,一旦雷吉克掌握实权,塔多姆与阿尔谢夫之间就可以避免一场战争。
外务卿那些人应该早已注意到这件事了吧!不过菲立欧也许还不知道。
引导这场战争的结果,就等于是选择这个国家的未来。
是要避免战争、顺从塔多姆,虽然被榨干,却可以苟延生命呢?
还是相信这些微的胜算,不屈服于塔多姆的威胁,为守护这个国家与人民而战呢?
不论选择哪一个,都会给人民带来相当大的负担。
而且要是选择后者,赢了塔多姆固然可以守住这个国家;但要是战败的话,将会失去所有人力和物资。而且就算赢了,也要付出惨重的牺牲代价。
其实在雷吉克眼里,这个名叫阿尔谢夫的国家是没有“胜算”的——
贵族们松懈不振。
人民不习惯战争。
士兵疲弱,很少人具备指挥官的才能。
唯一的优点只有物资丰富,但人民却一心追求安稳生活,缺乏可能面对战争的觉悟。
雷吉克看不到这个国家的未来有任何希望。
如果用陈腐的比喻来说,阿尔谢夫就有如一只肥猪。
相对地,塔多姆虽然物资缺乏,却也因此而拥有剽悍的国风,就像一只饥饿的野兽。
双方一旦开打,阿尔谢夫是没有胜算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在战前先降伏,不但可以减少伤害。对雷吉克来说,这也才是他对王室真正的复仇。
这些贵族一直以为人民是为了守护王室而存在的。
他觉得这种想法太过自以为是——为了守护什么无聊的王室而与其他人战斗,是一种叫人作呕的思想。
雷吉克本就出身平民,身为被卷入王室自以为是理论中的一人,他并不打算犯下同样的错误。这并不是针对人民,只是单纯对于这样的王室得由“其他人”来保护一事感到不快。
他无意让这个王室成为战败者这样的悲剧主角。
王室就像现在这样徒有虚名即可——不需为将来攻打其他国家有什么实质上的作为,只要畏畏缩缩地一味迎合就好了。
这样一来,人们就会认为这个王室是“没用”的。让王室失去威信,正是雷吉克的希望。
这是扭曲的欲望,对雷吉克来说却只是令人愉快的、对王室的小小报复。
雷吉克犹自沉浸在幽暗却带有热情的思考中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陛下,布拉多大人求见。要请他进来吗?”
女子的声音传来。
三王子布拉多——
雷吉克这才想起来:“原来还有这家伙在啊!”虽然他下令将他软禁,但这体弱多病的王子原本就没有体力可以逃出去。他的兴趣是编织,是个生来就是无法骑马的孱弱青年。
雷吉克不知他所为何来,也没有特别的理由拒绝他。雷吉克很有兴趣知道:在这种状况下,这个什么都无法做的三王子会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让他进来。”
雷吉克冷淡地说道。
女子离开门前,不久后就响起脚步声——
“皇兄,打扰了。”
三王子布拉多那纤细的身躯就像滑行般地进了房间。
雷吉克装出表面的微笑:
“你觉得舒服一点了吗?今天怎么想到要来呢?”
在母亲第三王妃死后,布拉多因深受打击导致健康情况恶化,应该是因这阵子都待在房里的缘故,他的脸色更添苍白了。
布拉多那细长的瓜子脸上浮现了懦弱的微笑:
“是的,托皇兄的福。今天我来是有事想跟您谈一谈。”
“有事要谈?坐吧!”
雷吉克站起身来,将布拉多引导至里面的桌子。
就在他转身背对布拉多的那一瞬间——
惨叫声响起。
“啊——”
雷吉克回头一看,布拉多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按倒王子的正是乔装成侍女的塔多姆间谍西兹亚。
倒在地上的布拉多手上握有锐利的短剑。
雷吉克吓了一跳,刹那间浑身僵硬。
西兹亚用力扭转三王子的手臂关节,噗哧一声笑了:
“——你们果然是兄弟,想的事都很相像呢!”
这是在揶揄雷吉克常用的“暗杀”手段,雷吉克听了也只有苦着一张脸。
事实上,他真的吓了一大跳。
懦弱的三王子布拉多,到底是从哪里冒出这样的决断力呢——关于这一点,雷吉克也只能说自己对他的认识太过天真了。
雷吉克缓缓地走近被按倒在地不断呻吟的弟弟,问道:
“……布拉多,你打算杀了我吗?”
他俯视着眼前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以洞悉一切的口气问道。
布拉多痛苦地呻吟着,眼里有着相当强烈的光芒,雷吉克看了皱起眉头。
(——这家伙说不定是兄弟里最像老爸的。)
他突然这么想。已故的拉巴斯丹王平时虽然个温和的男人,但有时眼里也会露出这样的光芒,这一点本来就是与国王极为亲近的人才会知道的国王真面目。
从这一点看来,三王子虽然体弱多病,或许比皇太子更像先王。
“你身体这么虚弱,竟然有这等决断力。我真的很惊讶哪!你的动机是?”
雷吉克浅笑着问道。
布拉多以凶恶的眼神抬眼看着他:
“——因为你对这个国家而言是个阻碍。”
雷吉克立刻往他的头踹了一脚。
发出闷声一响后,布拉多喷出鼻血并因痛苦而沉默。
“阻碍也无所谓。听你这么说,好像已经知道大概的情形了。我要不要干脆狠心杀了你呢?”
雷吉克尚未打定主意地如此说道,心想布拉多会不会哭着求饶。结果他只是以更为凶恶的眼神抬眼瞪着自己。
“……随你高兴。就算我死了,还有菲立欧在。”
由三王子口中一吐出这个名字,雷吉克立即眯起了眼。
布拉多压低了声音说着,长发披散着的他虽然趴在地上,却不失气魄。
“那孩子一定会‘尽全力’阻止你的。皇兄——菲立欧是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言词虽然听起来陈腐,但声音却强而有力,简直令人无法想像这番话是出自他口中。
雷吉克也对他的变化感到讶异。
是内乱和母亲的死改变了他吗——应该不只是这样。说不定布拉多原本就有这样的资质,只是在长久和平的国内,他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发挥这份资质。
而对于菲立欧,雷吉克也是太过小看他了。虽然他听说菲立欧的剑术高强,但他竟然能击退西兹亚而且屡次从陷阱中逃脱,能力绝对非同小可。
——难道这个国家的人才也意外地让人不可小看吗——
从内乱前到现在,雷吉克渐渐对许多事改观。
不只是外务卿,被埋没的人才现在都开始有所行动了。
辅佐雷吉克的克劳斯·桑克瑞得。
高举反旗、脱离王都的贝尔纳冯·李斯特霍克。
与拉希安卿会合的政务卿长子阿戈尔·卡洛司。
刚刚才出人意料地展现出坚强意志的三子布拉多。
还有四王子菲立欧——
若加上锒铛入狱的政务卿、王宫骑士团团长威士托,或许可以组成一个比起他国毫不逊色且有能力的家臣团。
“布拉多,你说——菲立欧会赢过我是吗?”
雷吉克对着眼下的布拉多,冷冷地问道。
布拉多回以凶恶的眼神。
“是吗?你相信他会赢啊?那么你就好好看着吧!看结果是我赢还是他赢——我就让你活到那时候吧。”
雷吉克抬了抬下巴。西兹亚熟练地将布拉多的手腕绑起来,催促他站起来。
“陛下这么说呢!王子大人,多亏陛下的慈悲,您才能继续活命唷。”
西兹亚开玩笑地说道,布拉多什么也没回答,想必是把西兹亚当作普通的侍女。现在的西兹亚负责保护雷吉克,同时也负责监视他。
西兹亚将布拉多带走后,雷吉克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地回到文书工作。
菲立欧跟自己,哪一边会胜利呢——
结果将会明确地左右这个国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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