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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庆升平前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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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与你们老东人有仇?”大家说:“我等俱都在此佣工,何敢与东人有仇!”知县正问之际,有从人禀报说:“有钦差伊大人的委员马大老爷在此观看。”知县说:“请马大老爷到此,有话说。”成龙说:“不用请,我在这里闲游,你请办公事吧。”王大寿说:“公事已完,请老兄到敝署一叙。”成龙说:“可以。”知县吩咐:“马,先送马大老爷至衙门花厅吃茶。”成龙告辞。知县见成龙去后,吩咐胡礼:“将你父成殓起来,候本县拿贼。”说罢,吩咐打轿回衙。下轿至花厅,见成龙在那里坐着,知县说:“老兄候等多时,弟有要事相求,望吾兄慨允。弟地面之上偶遭不幸,出此逆案,望吾兄在钦差大人跟前多说两句好话,请大人起身,不知兄台大人如何?”成龙说:“别的事不成,此事易办,我在钦差跟前要说走准行;无奈我山东人好穿这山东鞋,我自己家中就带来了一双,我回公馆在大人跟前说明白了,还得来你这里送信。要不送信,又不是办事了。送信我还得回去,往返好几趟,跑坏了鞋,谁给我买呀?”知县一听,说:“兄台此问,弟知道。”吩咐:“来人!从账房中取白银二百两整,送给马老爷买鞋穿就是了。”山东马一听此言,说:“你原来是个赃官哪!为这点小事,你就给我二百两银子。好,好,好!我跟大人说,准你这一个人情还好,倘然不准人情,那还了得么?我是将银子给你送来,我是留下呢?你说吧!”知县说:“此是我送给你老兄的,你知道了,大人不准人情,我也送给你了,你我算交朋友就结了。”成龙说:“就是。我走了,你听信吧。”拿着银子往外走。方一出衙门,就往前走。从背后有一人手拿鬼头刀,照着成龙就是一刀。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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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伊钦差私访独角龙 王玄真路遇山东马
    《西江月》:

    酒以合欢成礼,贪杯必定多伤。东歪西倒特荒唐,依醉出言无状。

    小则威仪失节,大则行止非常。杀人放火一时强,难免身家坑丧。

    马成龙要回公馆,背后一抡刀,就照着成龙脖子上就是一刀。成龙由东往西走,日影儿一照,见一人拿刀要杀他,一翻身,一低头,刀就落空了,照着贼人一脚。那边好些定兴县的公差一瞧,齐声说:“拿贼!那贼人并不答言,往西跑了。

    成龙至公馆门首,见马梦太在那里站着,说:“大哥,你回来了吗,手内拿着什么?”成龙说:“没什么,没什么。”梦太不信,一定要瞧。山东马将实话一说,遂将银子拿在自己房内搁下,至上房,见钦差大人,说:“成龙给大人请安。适才间我瞧了验尸的了,莫若咱们起程走吧!”大人说:“这杀人的凶手可曾拿住了?”山东马说:“未曾拿住。”马梦太说:“你说了实话就是了,何必朦胧大人。”成龙一听,色颜更变,慌忙跪下,说:“你老人家不必生气,我说实话。定兴县知县给了我二百两银子,他还说叫我在大人台前求大人起身,他慢慢办理就是了。”钦差一听,大怒说:“初次跟我当差就贪赃受贿,要不参办你,你也是不怕!我有道理,下去吧!”成龙连连叩头,说:“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大人怒犹未息,说:“起来!”大人一想:“我何妨在这里今天出去访访,此处知县要是清官便罢,要是贪官,我就写信一封,叫直隶总督参他就是了。”想罢,换便衣,叫二马更衣。马梦太穿青洋绉大褂,青缎子三镶抓地虎靴子,暗带短把刀、避血桷;成龙是蓝布大褂,高腰袜子,山东靴,暗带九斤十二两大瓦刀一把,手拿桑皮纸扇子;大人穿贵州大衫,漂白袜子,齐头缎鞋,手拿长杆烟袋,遂出离了公馆,溜溜达达,一直出离南门,望前行走。

    少时,出离关厢,望西南一看,青山绿水,遍地禾稼,林中鸟哨声喧,河内鱼儿正跃;牧童放牛于山坡,渔翁垂钓于河岸;农夫口唱野歌,绿树阴浓,彷佛人在画图之中;正信步游行。远望有一座茶酒楼,大人带二马望前行走,来至酒楼门首,见是坐西朝东的门面,外面搭着天棚,挂着酒幌儿、茶牌子,上书对联:名驰冀北三千里,味压江南第一家见四面俱是小溪,河里面栽种荷花,红日碧波。有一小桥儿,东西走人,栏杆是红的。

    钦差大人带二马来至门首,往里就走,见天棚底下坐着好些吃茶之人,都是二十多岁,赤着背,盘着辫子,脚蹬着板凳,在那里说话,大嚷大叫。有二百多人说话:“合字吊瓢儿,招路儿把哈,海会里,赤字月丁马风字万,入牙淋窑儿,◆闹儿塞占青字,摘赤字瓢儿,急浮流儿撒活。”到位,这是什么话,这是江湖豪杰,绿林英雄的黑话。“合字儿”,是自己;“并肩子”,是兄弟;“吊瓢儿”,是回头;“招路把哈”,是用眼瞧瞧;“海会里”,是京都城里;“赤字”,是大人;“月丁马风字万”,是两个人姓马的。“◆闹儿塞占青字”,是告诉他们那个头儿,拿刀来杀大人。钦差也不懂的,山东马也不懂的;惟有马梦太精明谙练,跟他们师傅老山海学过,一听此言,就知是贼人,说:“大人哪,不可进去,咱们走吧!”大人一则是渴,二则瞧见这个野景儿甚是有趣儿,也不听梦太之言,望里就走,进去上楼落座。见跑堂的有二十多岁,身穿蓝布褂,青布双脸鞋,见大人等上楼来,也不言语,在那里坐着,说:“三位不必在此喝茶,我们今天不卖座,有人定下,楼上请客哪。”马梦太说:“我们是外方过路之人,走的甚渴,等着人家定座之人来了,那时我三个就走。”跑堂的见三个人说话通情理,也就拿过茶壶来给他们开茶一壶。马成龙说:“伙计,我与你说一句话就是了。”来到北边跑堂的跟前,说:“给我拿一个大酒瓶子,盛三斤酒才好哪。我们那二位要问你,就说二两酒,我的酒量大,他们不叫我喝。”跑堂说:“好。既然如此,我给你拿去。”少时将酒取来,交与成龙。成龙坐在那边说:“大人,我直恶心反胃,要喝酒压压就好了。”梦太说:“你那是多少酒?使这么大一个酒瓶儿盛着?”山东马说:“那是二两整。”梦太问:“跑堂的,多少价钱一两?”过卖说:“六文钱一两。”马梦太说:“照这个样,与我打二千斤就是了。”山东马说:“装什么**进子,你走开吧!”

    梦太过去吃茶,成龙遂就喝酒,问堂倌说:“今天这个在楼上请客的是谁呀?姓什么?叫什么呢?”跑堂的说:“我姓金,排行在六,人皆叫我金六,我是这铺内徒弟。我们老掌柜在的时候,这铺内甚是丰余,及至我们少掌柜的自己管理,就不似先前了。观如今,我们定兴县里来了一个人,此人别号人称独角龙,姓马,名凯,乃是一位会总,常常到我们这里来喝茶、吃饭的。今日是独角龙在我们这里请客吃饭,故此不敢让你三位在此。他们乃是天地会八卦教之人,甚不说理。”成龙听见“独角龙”三个字,心中早知是公馆之中扔人头的那个,故又问道:“此人在哪里住。”堂倌说:“此人住在城西一里之遥,在三清观庙主野骡子王玄真那里住。”正说之间,成龙喝完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梦太与大人听的楼梯声响,上来了一人:身高七尺,黑面圆睛,长眉毛,头上有一个疙瘩;身穿青洋绉裤褂,薄底窄腰快靴;手执钢刀,宽有二寸,长有三尺二寸。来在大人跟前,见梦太说:“赃官!你这个狗男女,今天敢无礼!”拉出刀来,照着头上就是一刀。此人乃独角龙马凯是也。马梦太一见贼人拿手中之刀剁来,还手相迎。此时动手之际,成龙在那里睡着不知,正睡熟之际,听得一片声喧。此时梦太不行,被贼人一脚,把梦太踩在桌儿底下。成龙手执瓦刀,大嚷一声,只听得声音洪亮,连马凯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一山东人在那里,把眼一瞪,瞧着独角龙。马凯说:“你是谁?姓什么?”山东马说:“我乃山东登州府文登县马家庄人氏,姓马,名成龙。你这个东西,叫什么?”马凯自通名姓。成龙说:“你这个贼人,就是独角龙马凯?来!你拿刀照着我脑袋来,我要一躲,便不是朋友了。”梦太站在一旁瞧着,见马凯抡刀照着马成龙就是一刀,此时成龙闪开。梦太一见,无可如何,保着大人先回公馆去了,不管二人动手胜负怎样。大概没有半个时辰,山东马瓦刀翻飞,马凯不是对手,跳下楼去就跑,马成龙就下楼追。正追之际,只见前面有道小河儿阻住去路,由北望南追,至河边并未追上,马凯跳河浮水,望那边逃了。

    在北岸站着一个人,那人身材矮小,穿贵州绸道袍,高腰袜子,青缎子云履鞋,面向南站着。成龙一见,认是拜兄顾焕章,说:“大哥,你老人家往哪里去?”只见顾爷并不答言。成龙又言说:“你不必装不认的我,我说马凯上哪里去了?”见那位英雄回头就走,也不言语。成龙扭身就追,如何追的上他?

    成龙无奈要回去,正走之际,见从北边铜锣开道,一片声喧。头前四杆飞虎旗、四对金锁提炉,四人抬青轿子,里面坐着一个老道:头戴青缎道冠,蓝缎道袍,甚是整齐;背插宝剑,紫面长髯,甚是威风。又见两旁瞧热闹之人甚多。成龙当道而立,见一干人等说:“你闪开,我们祖师爷来了,若不闪开,将你送县治罪!”山东马说:“我来问问仙长,我们来找野骡子王玄真来了。”老道一听,甚是有气,说:“我真人在此多年,并无人敢在这里叫我的名字。”吩咐住轿。轿子落平,老道下轿出来,口中大骂成龙,抡剑照成龙就是一剑。山东马举瓦刀相迎,只听“当”的一声,剑也飞了,成龙一脚将王玄真踢倒,用脚蹬着骂道,说:“我今天非把你打死不可!”抡瓦刀照着贼人就剁,“吧吧”一连几下,将贼人打的直嚷,口内说:“好一个胆大的妖精!出家人今天未带来法宝,我要有法宝,我必要将你拿住。好个胆大的妖邪!”山东马说:“我是个妖精?你别装着玩了。”老道猛一反身,站起来就跑,成龙就追。直见妖人扑奔魏家茶楼,在头前嚷“无量佛”,马成龙也嚷说“好家伙”。王玄真方一进茶楼门首,见有一道人翻身踢倒贼人在地,捆上了。山东马瞧着,心中甚喜悦,赶紧跑至近前,见是顾大哥,说:“多亏了大哥。来吧,跟我去奔大人公馆,钦差大人必奏明天子,大概必要封官了。连皇上都时常问你,因为你在五虎庄救驾之事。”

    顾焕章本是暗中大人,在路上跟随,今日还未到了出世的日子呢,扭头就走,也不回言,成龙也不敢追。此时无奈,叫茶楼铺内之人给雇四个人,抬着贼人上公馆,去见钦差。少时,雇来四个人至此,拿杠子抬起来,成龙在后面跟随,手拿瓦刀,告诉茶楼之人:“回头叫他们给你来送茶钱就是了。”说罢,随跟就走在那四个人背后,一直往定兴县南门而来。正走之际,只见马梦太带四个人来在面前,说:“大哥,你来了么?”

    成龙说:“来了。我拿住这个贼,名王玄真。带至公馆一问,便知是独角龙的余党。”说着,进了南门,至公馆门首。见好些人儿在那里说闲话,见二马带人拿贼人到了。梦太进里给人家拿出钱,给送人的拿了去。他与成龙将差事交与下面当差之人,二人进了公馆,至上房,见大人坐在那里喝茶,就将拿贼之事细说一遍。大人甚喜,吩咐:“叫县三班传伺候审问王玄真。”正说着,又吩咐:“叫众人带差事。”

    少时,将王玄真带到。钦差问:“你是哪里的人?姓什么?叫什么?”

    王玄真说:“我姓王,名玄真,在这城西三清观住。我乃自幼出家,人皆知我会看病,故此远近都常请我看病。我也不知为什么,被大人将我拿来,所因何故?此话是实,求大人恩典就是了。”钦差说:“人都知你是天地会八卦教,你不实招不成。左右,动刑!再问口供,说明实供招出,饶你不死。如若不然,想活是比登天费事!”王玄真并不答言,夹棍套在腿上,只听的“呵吱吱”一片声响,见贼人睡着并不言语。五刑俱用了,贼人还是没有口供。钦差见天色已晚,叫左右将贼人带下去,暂歇歇,少时再问。听差之人答言带下去。此时钦差用完饭,叫山东马成龙,细问拿贼的情节。马成龙又回说了一遍。大人说:“功过相敌。你不可贪功,诬良为盗,赖人图自己的功;诬人为贼,罪加一等。此话是实,并无一句虚言。”山东马说:“大人分心细问,大概他决不是好人。”天至初鼓之后,大人甚是着急。成龙此时已下去吃饭,书童在旁边也睡着了,靠着墙站着。大人伏几而卧,曲肱而枕之。正在似睡不睡之际,外面来了一个贼人,手执钢刀,翻身闯进上房,举刀照着大人就是一刀。

    不知钦差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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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桃柳营钦差初逢险 乘义渡二次又逢凶
    诗曰:

    堪叹人生无百秋,为何日月苦懮愁。

    酒色财气缠身体,担心不舍怎回头。

    百年世事如幻梦,大数到来不自由。

    有朝一日阎君唤,一旦无常万事休。

    有贼来刺杀钦差,贼方至上房,只听背后一声,“吧哒”一声响,正中贼人腰上。贼人乃是独角龙马凯,因白天自魏家茶楼跑了,夜晚回来一问,才知是朋友王玄真被擒之事,夜晚入公馆行刺来了。方要杀大人,只听后面一声,正中腰上,马凯翻身蹿在院中,上房逃走。大人大吃一惊,心中一想:“既有刺客,可以派二马前去,必能拿获。”方要传话,忽听外面一响,扔进一个字包儿来,外面说道:“大人若审王玄真口供,照字帖行事,贼人必能招认。”书童从地下捡起递于大人,拆开一看,上有小膏药两贴,上写:“三皇甲子膏。”后面有一行字,上写:“三皇甲子膏,专治破金钟罩,贴在脚心中,口供定然招。江苏民子顾焕章奉献。”大人一瞧,早已明白,吩咐:“叫二马进来,传听差之人,带贼盗王玄真,听本部院严讯。”左右答应,两旁侍立。

    少时,将妖道带至上房台阶以上跪下。大人说:“你这东西,分明是邪教匪贼,竟敢不招!”叫马成龙过来,俯耳如此如此。山东马叫左右将老道鞋袜去了,将膏药贴上,吩咐:“动刑!”见老道浑身是汗,骨软筋苏,疼痛难言,说:“大人松刑,我承招就是!”钦差说:“松刑,招上来!”妖道王玄真苏醒多时,心中少定,才说:“我们是天地会,是供奉天地为主;八卦教,是立教之主,号称八卦真人,不过烧香念经,求天地风调雨顺。我们这个会总,是办会的头目,他是承办香供之事。至于大家全把钱给他,叫他留一本清帐。”钦差说:“我问你,是在当铺中杀人的独角龙,他也是你们会内之人,你说他是怎么杀的,我就饶了你啦。”王玄真说:“独角龙不错,我知道他也是会中之人,可不跟我在一处,他杀人之事,我实在不知道哪。”大人吩咐:“将贼人送县按律严办,行文拿获独角龙马凯。”传知县,说:“贵县,本部院理应参办,我念你吏员出身,为官不易。明天备办车辆马匹,本部院起身。知县打躬施礼,谢过钦差大人,遂下去了。大人将此事办完,叫二马下去歇歇,明日起身。钦差也就安歇睡觉。次日,知县备办车马,在此公馆门首伺候起身。大人上轿,吩咐免送,顺大路一站一站的望前行走。这一日,至监津县桃柳营,本汛的守备张海登同知县李和春,来接大人入桃柳营公馆。此时早有办差之人接了上站卡子,照上站样如数办理。伊大人传进知县、守备,问了问地面上之事。此时天色已晚,众人都出去,惟有二马还在旁边站着。大人说:“今日白天自北往南,临近有一段村庄,都是门前影壁上挂八卦,还有画白圈的,还有黑墙画白八卦的,不知是何缘故?我要请问本处文武官,又怕他们不说实话,我就也没问他。明天你二人去访访,如要有什么邪教匪贼妖言惑众之事,你二人访明白禀我知道,我自有道理。”二人下去用饭安歇。

    次日天明,二人起来换便农,用完早饭,吩咐外面不必伺候,大人并不起身,外面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此时二人进上房,一见大人,说明去私访之事。大人说:“你们去吧。”二位英雄出了公馆,一直往北走了有一里之遥,见前面是昨天来的那个村子,一瞧,见家家关门闭户,并不见有一人来往。墙上画着白八卦,家家皆是如此。二人至路北清水戟门楼,双扇紧闭,不见有一人在此村庄街上。连忙打门,只听里面有人答话说:“哪位?”山东马说:“我们借光,问问你路。”“哗啦”一声,门儿开放,出来一人,黑面微有胡须,月白裤褂,高腰袜子,青布鞋,说:“你叫门作什么?”山东马说:“我们问问,你们这个村庄为什么都画这个八卦?是什么缘故,你可知道?”那人说:“你问这个呀?”“呼噜”将门儿关上了,也不言语。山东马再叫,人家也不出来了。二人无奈,也就不叫了。只听背后脚步声音,头前走的顾焕章,后方跟着一人,身躯高大,年约六十,黄面长须,一直往前追赶下去了。此时二位英雄一看,不知所因何事,也就不往前面村庄访问去了。

    说书的一张嘴,难说两下里话。成龙、梦太二人私访事也就不提。单言钦差伊哩布在公馆想:“为人臣,忠则尽命。如今我国自定鼎以来,不知是有多少邪教匪贼索隐行怪,诳哄愚人。本部院受皇恩,理应到处与国分懮,办理清楚才是。今天二马一去私访,本部在此无味,何不也去带著书童外面访访?”遂吩咐书童六吉儿:“来,你给我更衣,跟我密访天地会的情形。”小书童也就换了衣服,大人带他出离了公馆,直望西走。见天地清和,风清气朗,入夏以来,绿树荫浓。方一出村口,望西一看,好一派初夏景致!怎见得?有诗为证:

    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牖转分明。

    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钦差遂信步游行,见人烟稀少,惟有农夫在野外耘田。大人走约四五里之遥,迎面有南北一道干河,两边有堤,并无有一点水。大人带书童过了一道干河,一直往西走,赤日炎炎,甚是天热。大人口内也觉得有点干渴,也想要凉爽凉爽才好,无奈不成,没有一株树。望西一瞧,一片野,有心要回去,又太走的远了。无奈望前走,方走了一望之地,见前面当道有一土台,上面有柳树一株,棚盖甚大。土台高有一丈七八,有台阶。大人遂上去,见上面高处又凉快,又干净,书童六吉儿将手巾铺在就地,也就请大人落座,书童也坐在树底下。大人说:“六吉儿,你不带着钱吗?你将钱放在五步开外,你站在那边打着了他,回公馆我赏你五两银子。”六吉儿说:“奴才不敢打。打着了,大人赏奴才五两银子;要打不着,大人必要责打奴才。”大人说:“你打着,赏你;打不着,也没你的事。”说着,六吉儿照着那地下放了有几个钱,立着站在五步以外,说:“你老人家瞧着。”只听“吧”的一声,大人见那钱打着,大人甚喜。你道大人这是哄孩子玩耍呢,此乃大人心中暗祷告过往神灵,说:“我这一出来公馆,来访这附近村庄怪异之事,如要小书童儿今天能打着,大概访贼必访的着;如要打不着,我也就回公馆去了。”大人是这个意思,见书童打着了甚喜。

    天有响午,只听西南一片声响,大人不知道。少时,有好些个逃难之人直嚷“救命!”后面汪洋大水,遍地皆是水,水花滚滚,波浪滔天,甚是可怕。见有一老儿,奔这个土台上扒来。大人瞧着不忍,叫书童:“快拉他上来,我要救这个人。”六吉儿不敢不去,方一下台阶,只听“呼隆”一声,大人也往下瞧着,连那书童六吉儿和那个老头儿都被水冲去了。大人“欸”了一声,说:“这是怎么说?这孩子跟我多年,他父母托付我照应他,今天一旦死在这里,也是他的命运该着。这小孩子作了什么损事?可惜!可惜!”叹够多时,见这水离大人这土台还有一尺来的还长哪!遍地是水,此时钦差甚是惊怕。原来这里离黄河近了,开了口子,水下来了,大人并不知道,心中说:“我哪里也不能去,四面是水,活活的把我急死了!”天约午错,正在危急,只听得正东有撑船之声,来了一只小舟,由东向西,直奔这个土台而来。见那个艄公年约三十以外,头带草纶巾,赤背,蓝布中衣,袜子未穿,青布鞋,面皮微紫,口中信口说:此处有个赵乡宦,打了一只救生船。

    每遇水灾常救护,尽渡来人不要钱。

    大人说:“好来,好来!你将我渡过去,我上桃柳营去,多多给你几两银子就是了。”那艄公说:“要是雇船趁早雇,往别处去雇。我们这是一只义船,行善的。”大人说:“来吧,更好,我给你们主人传名!”那船贴在台边之上,叫大人上船。钦差上了船,一直往东,就到了原来那条干河,应该往东奔岸,他往南进了一带芦苇塘,他问:“大人贵姓?哪里的人?干什么生理?”大人说:“我姓尹,名一人,北京城里的人,贩卖绸缎为生。今天是自桃柳营出来逛逛。”艄公说:“你老人家几时生日?”伊大人说:“二月二十五日。你问这干什么?”艄公说:“我们这里的财主有话,今天有这一场大水,先问问救了多少人,是姓什么,哪里的人,为是落帐;腊月三十在诸神圣前一焚,这也算是一点功德。朋友,你吃什么?我们还有一顿饭,愿意吃馄饨有馄饨,愿意吃面有面。”大人说:“倒不吃什么,渴了要喝一点水。”艄公说:“喝水现成。”

    正说之间,到了苇塘当中,船也站住了。那个艄公说:“朋友,你错睁了眼啦,到了你姥姥家了!”顺手抽出一口刀来,说:“你好好的脱衣服,将腰中带的银子拿出来!”大人一见,就知是贼船,趁水打抢,说:“且慢!我看朋友你也是被事所累,才能失志为贼。依我之见,你理应改邪归正,跟我上桃柳营店中去,我给你二百两银子,你作个买卖好不好?水贼说:“我姓何,名丁。我弟兄三个,有两个兄弟:一名何党,一名何横。好汉爷,我们自十七八岁在此作这水旱两路绿林的买卖,我实告诉你说吧,人也害过几百了。你不必怨我,你听我开导开导你:想你也有五十多岁,生长富贵人家,一呼百诺,吃喝穿乐,你也够了。还有一说:老爷生长在江边,不怕王法不怕天,就是天子从此过,也得留下买路钱。”说着,只听船舱内说:“哥哥,哪里来那些个话说,结果他就是了!”钻出一个贼来,照着大人就是一刀。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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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顾焕章水内拒强贼 伊钦差途中遇旧婢
    歌曰:

    终日懮愁,用尽心机不肯休。贫贱天生就,富贵天缘凑。算计到五更头,明朝依旧。略放宽心怀,乐得安闲受,因此上把妄想贪心一笔勾。

    自船中出来的那个贼,抡刀方才要剁,大人睁睛一看,说:“且慢!我问你叫什么?”那贼人说:“我叫何党,别号人称双头鱼。来吧,待我结果于你!”正要举刀,听得东边岸上有人嚷说:“唔呀!坑了吾,害了吾,要了吾的命了!唔呀!这么大水往哪里走呀?也没有船只,吾带着八百多两银子,是不能走呀!”里面两个水贼一听:“有这样大财,为何不发呢?”有心杀了大人,又怕溅一船血,叫别人瞧出来也不便,“先把他捆上就是了。”想罢,将大人捆好,放在船舱之内。两人将船撑开,出了苇塘。那边岸上站着一人,身体矮小,穿着道袍,拿着小包裹一个,甚是沉重。何丁一瞧,叫他上船来。那道人蹿上船来,坐在船头之上,端端正正的。何丁又问说:“你姓什么?哪里的人?你说说。”那老道并不言语。

    书中交待,来的此人正是顾焕章,暗保钦差大人前来。早饭后遇见大人带小童往西来,他遇朋友在那里说话,少时追下来,就不见大人了。水又发了来,遍地是水,把这一道干河灌满了。东边岸上没有水,此时他想:“大概钦差必被水淹死了。”正想之际,见一只船进了芦苇当中去了,他甚是着急,知内中必有大人,想主意,将包袱包了好些石头子,他才叫船出来。船上的水贼问他姓什么,他说:“你不必多问,我实告诉你,我姓顾,名从善。”两个水贼并不知顾爷的厉害,他还说呢:“我们这救生船有板刀面、馄饨。”焕章说:“好呀,我正在没有吃饭,馄饨甚好,大大的馅儿,薄薄的皮儿,给个高高的汤儿,用点海粉、紫菜,我喝一碗就够了。快去做,我尝尝!”此时两个水贼还当他是好话,说:“朋友,包袱里包的是什么对象?”顾焕章说:“是银子。”两个贼人说:“快,快!都给我拿过来,我饶你的性命!”说罢,船已至苇塘当中。贼人举刀照着顾焕章就剁,焕章一脚将贼人踢下河去。那个何丁也举刀过来,也被踢下去了。两个贼人在水内出头望上观着,焕章在上面用包袱之内的石头子往下打。两个贼人精通水性,在水里能睁眼睛识物,钻在船底下要翻这只小船。焕章见水底下一动,拉出短把刀,脱去道服,跳入水内,口中骂道:“好贼子,你哪里走呀!”说着,直扑贼人就是一刀。二贼何丁在前,何党在后,二人与焕章交手,水花儿来回乱滚,犹如搅海翻江。焕章一刀刺入何丁腿上,贼人带伤顺下流逃走去了。何党亦不敢恋战,亦就浮水走了。

    焕章上得船来,到舱中将大人放开。大人说:“你是谁?”焕章自通名姓。大人说:“你将我救回桃柳营公馆,我专折保奏。圣上也时常想念于你,因你在五虎庄有救驾之功。”焕章说:“多谢大人!”连忙撑出小船,直奔东岸,将大人扶下船去,说:“我看大人气色甚是不好,脸上有三道煞纹,现在去了一道煞纹,往后还有两道劫煞,应在今天,甚是凶恶。大人如闯过这三道煞纹,方保无事。我有故友相候,不能跟大人一同前往,大人快回去,走三四里遥,就是桃柳营,吾要去也。”说罢,往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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