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扬州八怪传奇(下卷)-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大堂门口,乾隆带着允禧一干人站在那里没说话。

  麻三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前仔细辨认了下,拍了下惊堂木:“大胆刁徒,自投罗网来了!舍不得这两个小姐姐是不是?还不快快给本官跪下!”

  “大胆麻三贵,还不快快下来迎接皇上!”安宁圆睁怒眼。

  也该麻三贵死到临头了,他竟然将“皇上”听成了“皇商”,就这时候还在理耍横:“哼,皇商,好大的口气,不就一个皇家商人吗,吓唬谁呀?行骗的商人,竟敢骗到我麻……”

  乾隆笑了一下:“麻大人,看在你请了朕一顿酒的份上,朕与你礼尚往来,你把这个看清楚了再说话!”说着从腰间摘下了皇帝御牌扔了过去。

  麻三贵接着看,章元杰凑近看,两人筛糠似的颤抖了起来。

  乾隆转身旨谕:“来人!”

  大队的旗军一涌而入。一见这阵势,全大堂的三班六房一应跪下了。

  安宁连忙上前去扶起了受屈的雅慧、格格沁。

  麻三贵的小腿肚打着颤,跑下大堂扑通下跪:“皇,皇上……”没喊完就晕倒在地上了。

  乾隆下旨道:“麻三贵贪渎自肥、鱼肉百姓、沽恶犯乱,拖下去斩了!”

  “喳!”两个旗将上来,将吓晕的麻三贵拖下去了。

  麻三贵突然醒了神,喊了起来:“皇上,我麻三贵有什么罪?您还没审呢!你不能乱杀无辜啊——”

  “这个蠢货!”乾隆气得骂了一句,接着唤道:“安宁。”

  “奴才在!”

  “传朕的旨谕,麻三贵家眷、亲族发配黑龙江为旗人之奴!扬州画师金农、黄慎、汪士慎、高翔无罪,即刻释放归家!”

  “遵旨!”

  接到朝廷皇太后的懿旨,金陵江南道总督钟文奎火速派员四处查讯,得知皇上留踪扬州的消息,他一面八百里快递进京,一面亲自率领一只庞大的船队前来扬州迎接乾隆。

  听说皇上要走,百姓们都自发地赶到江边来了。乾隆便服御驾扬州,为百姓伸冤,除了地方一害,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此时的乾隆虽已皇袍着身,但在百姓的心目中,他和凡人没有两样,自发组织不期而遇的几支民乐队和龙狮队争相比试着,热闹非凡。

  乾隆站在船队的跳板前,与前来欢送的金农他们说着热情话,突然他一眼瞥见了藏在人群中的郑板桥。

  乾隆戏谑地大喊道:“郑板桥,你还藏什么?还不快快出来拜见朕!”

  郑板桥慌慌出了人群:“草民郑板桥叩见皇上!”

  “起来起来!”乾隆笑道。

  “草民谢皇上宽宥之恩!”

  乾隆脱口念起了板桥的诗作:“‘恶吏歌舞喜称豪,百姓黯颜惨泣号。小人不倒朝风灭,放生君恩等宣诏。’”接着说道,“写得好,写得好啊!好一个郑板桥,你很会装糊涂用心计,不错不错很不错。朕听说你今年要参加京试?”

  “是,皇上。”

  “朕等着你金榜得中。”乾隆笑了:“不过,记住了,下次再如此待朕,朕就要治你一个‘躲着皇上不拜见’的罪名!”

  板桥诙谐地接了一句:“皇上,要是大清律令最后一条写上了,草民也就不敢了。”

  大伙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皇上,动身吧?”在船舱里张罗的允禧从舱里出来请乾隆上船,一眼看见了板桥,愣了一下。

  板桥看见了允禧,连忙上前道:“亲王,我……”

  允禧连忙笑着堵住了他:“哎咿,什么都别说了。你的一切,你的朋友都跟我说过了。”

  “皇上!——”汪士慎冲破人群,老远就举着手高声大喊。他的手里拿着一幅画轴,由他的妻子崔继慧搀扶着瘸着腿走过来。

  汪士慎来到乾隆身边,递过画子嘿嘿笑道:“皇上,记得你到画市上,我答应过送给你的画子吗?”

  乾隆好不高兴,拍了拍汪士慎的肩,说:“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言必信,信必果,你是真君子啊。”

  汪士慎不好意思地说:“还什么真君子,我都差点忘了,真是罪过。”

  乾隆想起了李禅说过的笑话,幽默地笑道:“给一个大男人送字画,你老婆不会罚你的跪吧?”

  汪士慎睁大了双眼:“啊?皇上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乾隆大笑起来。

  汪士慎望着亲善的乾隆,嘿嘿傻笑,孩子一般。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1

  一身僧尼打扮的一姐远游普陀归来扬州,经普陀妙音庵裁定,慧智佛业有成,同意她回归清竹庵。一姐瘦了,没有过去那般清润,憔悴的眼神看人时淡漠无光,白皙的肌肤裹在宽大的浅灰色尼袍里显得格外的苍白,当年活泼跳跃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飘逸而稳健。用佛家人的话说,她进道了。

  人无欲,锁住了叫有了“定势”。观音山八十八岁高龄的灵空师太养了一只逾千年的巨龟,巨龟静如处子,通体碧玉色,清亮晶莹。那年一姐远足普陀前,怡莲师太带她到观音山拜见灵空师太,灵空将一姐领到那只巨龟前,语重心长地说:“她之所以长寿,原因在于它的定势好。”说着她又带着一姐看了一个百年龟,那是一只用铁丝拴在树根下的一个老龟,听到人的脚步声,它烦躁不安地欲挣脱铁丝的捆绑,灵空就势说道:“定势未到,心烦意躁,何以得真气?”

  一姐悟到这是灵空说的一个禅理,便说:“大师说的是个大理,做人就要讲究一个定势,定势修行的好,可以生‘慧’,可以生‘能’。无有定势,便无有慧与能。”

  灵空大师点额笑了,抱起玉石一般的巨龟要一姐与她亲热亲热,一姐把手放在她的头上,她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动也不动。

  那年一姐入庵为尼,板桥成天神思恍惚,萎靡不振。石涛的婉言训诫深深刺到他心灵的最致命处,他也发过誓不在女色上耽搁青春年华。那一阵子,他确实做到了不去想她,埋头学业,苦于画事,沉默寡言。他的字他的画也因此注上了苦涩的印记,失去了活力缺少了生机,自然也就卖不上好价钱。这种尴尬的局面缘自什么,金农、黄慎哥几个都心知肚明,为了分散板桥的忧郁,时时丢下手头的事陪他郊游、唱诗,用心可谓良苦矣。殊不知,男女情事这东西,一旦染着她了,犹如燃着了浇了油的干柴,不烧成灰是止不住的。只要一姐她的人还在扬州城,清晨弥漫的氤氲薄雾,夕阳滞留的幻谲云霞,静夜倾泻的月光便无处不在传送着她的身影、气息。有一天,汪士慎出局做茶道,高翔受托前往金农家去邀板桥,几个老友过份的热情,终于让板桥忍不住了,他吼了起来:

  “你们不要给我做戏了,我是什么人我自己知道,告诉你们吧,哪一天我都想偷偷去看她,你们这样做,我受够了,求求你们,你们走的远远的,不要理睬我,我要一个人,哪怕一个人梦里和她在一起……”

  板桥语无伦次的嘶吼让老友们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石涛听说这件事之后,与怡莲师太商议把一姐远调普陀慧明庵去了。从那以后,板桥似乎死了心,他也明白是几个老友私下与石涛合伙做的鬼,万般无奈,回了一趟兴化老家,安顿了家小,背着书上了焦山。

  石涛大师仙逝前,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又特意悄悄请求怡莲师太把一姐从妙音庵调回扬州来,没等一姐远足归来,他老人家已经魂归西天了。石涛对灭欲戒性的忏悔之意跃然言表,怡莲虽不敢苟同,但她还是遵照老人的心愿力促一姐回归扬州了。当然,这些内幕一姐是永远不会从怡莲口中得知根底的。

  一姐潜心修行,着实改变了许多,山灵地气赋予了她清寡欲的飘逸,更多了一份漠然冷眼的孤傲。她来到久违的清竹庵门口多情地伫望逗留时,怡莲师太从庵房里出来,猛丁看见一姐,惊喜地:“慧智?……”

  “师傅!”一姐亲切地喊道。

  怡莲师太上下打量着一姐:“一年多不见,又长高了!”

  这边师徒两人亲热着刚进西禅房,那边板桥就急匆匆赶到了清竹庵。

  听见庵堂里粗重的脚步声,怡莲探头寻望。

  “施主找谁?……”板桥的身后传来怡莲师太的问话声,板桥惊回首,一见是板桥,怡莲大惊:“怎么会是你?”

  “我来找一姐,啊,不,我找慧智,我有话要跟她说……”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一姐兴冲冲地出来,听见庵堂里有说话声,止了步。

  “施主是怎么知道慧智回到扬州的?莫不是……”怡莲生疑地说。

  “啊不,师太不要误解了。”板桥知道怡莲疑心到一姐身上了,“我在画市上听人说的,说慧智从外地远游归来了。”

  “归来你也不能见她。”怡莲师太生硬地说,“慧智已经入道,施主再来打扰,必会破了她的苦心修行。”

  板桥请求道:“师太,求求你了。我要离开扬州了,只跟她说一句话还不行吗?”

  “不行。”怡莲道,“出家人讲究的就是清心寡欲。”

  “你也太不通……”板桥想说不太中听的话,但他突然止住了,只是气愤地“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板桥刚要出清竹庵的大门,身后传来一姐的喊声:“板桥——”

  “一姐……”看着有些陌生的一姐,板桥有些呆木。

  “有什么你就说吧。”

  “我要进京殿试去了。我是来告诉你……”感觉到了一姐的漠然,板桥欲言又止。

  “告诉我什么?”

  “一旦高中,我要把你接出庵去。”板桥说这话已经感到自己的底气不足。

  “我已经这个样子,你还不死心?……”

  “你以为我板桥不中用是不是?……”板桥的一颗火热的心沉到无边无沿的深渊里去了。

  “阿弥陀佛。施主没有别的什么事,小尼回庵了。”一姐说着返身进了庙,不知何时站立门旁的怡莲师太关上了庙门。

  “佛普度众生,没让你无情无意啊。”板桥诧异一姐的变化,谐意中带着说不清的无奈。

  但板桥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进京赶考离开扬州城那天,一姐藏在远处树林的隐蔽处,一双凄楚哀怨的泪眼默默追寻着他的踪影。“系你一颗心,负你千行泪”描述的或许就是这种欲爱不能万般无奈的心境吧。

  一姐六根不净,这是怡莲无法预料的。浮眼芸芸众生,男女情爱乃罪孽之源,所有的罪孽可以万劫不复,独独这个源头你不能灭了,真要是灭净了,这供奉香火的男女信徒们也就没有了呀。

  2

  板桥进京参加三年一度的抡才大会,金农则是被皇上亲荐博学鸿词科考,两人结伴而行,辞别了众位友人,北上去了。

  这天他们踏入山东地境,来到两山之间的一个豁口处,陡见得远处山野火光冲天,狼烟四起,甚觉奇怪。

  板桥乐道:“哈哈,冬心,我们进了火焰山了。”

  金农惊异地:“好好的山林果木,放火烧了多可惜。这儿的老百姓乱了哪根筋?”

  “恐怕不是老百姓乱了筋吧!冬心,你看那边……”板桥指着前方道。

  山弯没径处,五、六个村民在两个官府衙役的看押下从山弯拐角处走了过来。

  板桥与金农与这帮人*错擦肩而过,他们没敢言语,只是回头疑惑地看了看过去的人群。就在板桥他们走过山弯小道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喊杀厮打声。

  村民们混战中夺过了衙役的刀枪,杀死了衙役,尔后作鸟兽散撒腿跑走了。

  惊悸的板桥和金农从草丛后露出脸张望时,周围已是静寂无声了。他们窃窃舒展了一口气,相互对视了一眼。

  “都说山东匪民多,我算是见识了。”板桥紧张地说道。

  金农拿起了藏在草丛下的包裹:“快走吧,免得惹事生非。”

  两人刚刚转身要走,山涧下传来一声疼痛难抑的哼吟声,板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凌:“听到有人哼吗?”

  金农指了个位置:“好象是在那儿。”

  正说着,山涧下的声音更大了:“啊哟!”

  板桥与金农下得山涧,拨开灌木丛,只见溪流边一个黑大个半身躺在溪水里,一条淌着血的伤腿卡在两块尖削的石头缝里不能动弹。他的身边有一把从衙役手中夺来的腰刀。

  “先生救救……救救俺……”黑大个的手里逮着一只癞哈蟆,气力萎软地说。

  板桥、金农连忙上前,一个拽住黑大个的身子往后挪,一个小心地托着他的腿,将他从石缝里弄出来。

  “俺的腿筋叫砍断了。”黑大个乞怜地说,“求求先生好事做到底,帮俺弄点草药来。”

  板桥愣了:“这荒山野岭的,我们上哪去……”

  “不不不,先生的背后就有。”

  板桥、金农不敢相信地傻望着山坡的灌木丛。

  “看到那棵带白花花的草吗?你把它连根拔了。”

  板桥指着一株高3、4尺,花长3、4寸的植物道:“你说的是它?”

  黑大个点了点头。

  “刀伤用它能治得?”

  “行。”

  板桥将花草递给黑大个:“这叫什么药?”

  “闹羊花。”黑大个接过花草,将它与癞哈蟆一起碾碎敷在了刀伤处,一面说,“华佗当年就是用它给关云长刮骨疗毒,孙二娘用它作蒙汗药打富济贫……”

  “啊,我知道了,这就是有名的曼陀罗花,学名叫洋金花。”金农道。

  “学问上的说法俺不知得,只知得羊子不能吃它。”黑大个敷好伤腿,由衷地谢道:“多谢两位先生搭救,俺周鲁生今生今世永远也不会忘!”

  慌着要翻身下跪,板桥、金农连忙拉住了他。

  “哎,你这是干什么?”

  板桥关切地说:“我们送你回家吧。”

  周鲁生神色黯然地说:“俺这样子回去了,也是送上门的羊羔子。”

  “你们为何要杀了当差的?”金农不解地问道。

  “哎,一言难尽。”周鲁生长叹一口气,蹙起眉头说,“看到烧山的大火了吧?俺这村子几家钉子户抗着没烧,他们罚了款不说,还差恶役逼着俺们来烧山。这不是逼急了吗!”

  “这好好的山林,要烧它作什么?”金农疑惑不解。

  “俺也闹不明白。”周鲁生说,“说是啥垦荒造地,官府里叫烧哪儿,你就得烧哪儿,要不,就是对抗朝廷。”

  “哦……”金农与板桥对视了一眼。

  “那你不回家,怎么办呢?”板桥问。

  周鲁生苦笑了一下:“风吹草籽儿呗,落哪是哪了。听说邻县的兰山县令好,俺奔那儿去。”

  板桥热情地:“兰山的县令是我们俩的朋友,我们顺道要从那儿过,带你去……”

  “不不不。俺一个大粗人,得巧不能造孽。”周鲁生连声拒绝,急言道:“先生你们赶路吧,要不官兵来了,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板桥与金农还在犹豫,周鲁生发了火:“你们两个书呆子,走啊!”说着顺手操起了身边的那把刀。

  板桥、金农吓了一大跳,知晓周鲁生并非恶意,只好拱手作别:“周好汉,恕儒生无礼,多多保重了。”

  见那两个走了,周鲁生憨憨地笑了:“书呆子!……难怪当年宋时雨一个穷文人,那么多的武将服了他。”

  3

  从京都辞官归家的李禅从河北、河南一路漫游,为了拜会画友李方膺,特地绕道山东兰山县。这天他带着仆人和简单的行装刚到兰山县驿馆歇下,就听见馆外一片乱哄哄的叫嚷声,仆人回报说馆外刚贴了一张警告兰山县令的告示,百姓见了为他叫不平呢。一听友人李方膺惹了事,李禅没敢歇息往馆外跑去。

  驿馆的山墙上新贴了一张王士俊的总督令,上书:“烧山垦荒乃本督院报经皇上钦定的新政,兰山县令李方膺一意孤行,抗令拒行,为整肃吏治,严明律法,本总督限令兰山县三日内必须全境推行新政,否则,以‘欺上瞒下、对抗新政’罪论处。”

  一队人马簇拥着一乘官轿浩浩荡荡鸣锣开道开进了驿馆的院子,打头的差役举着“督察大人”“肃静”“回避”的招牌。

  李禅觉得挺热闹,鄙夷地笑道:“嗬嗬,势头闹大了,明令不算,大员又跟着来了。”

  督察蔡明是总督王士俊派下来督察兰山毁林垦荒的大员。他下榻到驿馆一个带客厅的套房里,与李禅隔一个院子。

  馆里的女俾兰花送茶水侍候,见蔡明正在脱官服换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老爷,你需要什么尽管使唤小女。”

  “叫什么?”蔡明亲切地问着,走到兰花的跟前盯视着她。

  兰花羞赧地:“兰花。”

  “这个名字好。我前几次来没见到你嘛。”蔡明道。

  “我是新来的。”

  “多大了?”

  “十七。”

  “和我的小妹一般大。”蔡明热情地说道,“初次见面,我送你一样东西……”蔡明说着径直走到套房里边去了。

  “不,大人,不行不行。”兰花拒绝道。

  “过来。”蔡明掏出一个玉坠子道,“别怕,我送给你东西,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过来啊……”

  兰花胆怯地走了过去,没等她接东西,手就被蔡明逮住了,挣也没有挣脱,那张变了型的脸蹭了上来,兰花急得想哭,一只火烫的手将她的裤带扯了去,蛇一般探进了她的下腹……兰花剩下的只有泪水洗面了。

  又是一桩说也说不清的人间孽债。

  李禅听馆里的女侍兰花说,住在隔壁院子的督察大员是蔡明,嗔笑地骂了一句“这小子,混得不赖啊。”李禅与蔡明是同年学友,李方膺这边遇到麻烦了,给这位老学友说说,让他高抬贵手理所当然。即使没有李方膺的事,知道他来了,也该相聚一叙。

  李禅大咧咧地独闯蔡明的住处,进到堂屋刚要敲门,兰花披头散发哭着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哎,兰花,怎么啦?”

  胸襟敞开的兰花望了一眼李禅,大哭着跑走了。

  蔡明从里屋出来,一见是久日不见的李禅,高兴地张开了双臂:“啊呀,李大人,怎么在这里遇到你了!”

  “你……”李禅气得眼珠瞪多大。

  蔡明明白李禅欲言又止的意思是什么,酸溜溜地笑道:“哦……我当是好大的事呢,兰花姑娘是不是李大人新结识的相好?不是,就不要动这么大的真气。”

  李禅眼一横,气愤异常地骂了句:“畜牲!”骂完掉头就走。

  “有意思。”蔡明摇了下头:“这么个怪脾气。”

  兰山县丞苏雪骋为推行新政的事召集齐了各乡的里正,随即前往李方膺家请他出来说话。李方膺正在书房俯身画案临摹郑板桥的清竹图。

  书房正面墙上悬挂着郑板桥的大幅《清竹图》,对联是郑板桥用他的六分半书体写下的:“竹风和得民情声”“春雨润罢百姓家”。

  李方膺一边随意地问伫立在一旁的苏雪骋:“郑板桥是我在上任之前结识的扬州画师,他送给我的这幅字画我一直奉为至宝。”

  李方膺话中有意,苏雪骋心中有数,但他现在急得是总督的明令如何执行的事,李方膺不急不慌,他也没法子,只好作出沉稳的样子:“是是,大人的字画下官以为不在郑板桥之下……”

  “哈哈,这你就大错特错了。”李方膺爽朗地笑了,“板桥的字画,意深境远,本官能学得一半就是天份了。”

  “大人……”苏雪骋支吾地说道:“各乡、村的里正都到了,还有蔡大人,都在议事厅候着您呢。”里正相当于现代的乡长、村长一类的最末一级官员

  李方膺还剩下最后几笔,没说话。

  “大人,您就别赌这口气了。总督大人的政令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大人违抗新政,反对毁林垦荒已成了总督大人的心病。日子久了,恐怕……”苏雪骋见李方膺不吭气,谨慎地规劝道。

  李方膺画完丢开笔,一面洗手一面随意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今天我将人召集来,不是要下令烧山的。”

  “那……”苏雪骋不敢多言,“蔡大人那边怎么应付?”

  “刚才我走在路上还在琢磨这件事。”李方膺看了一眼老实的苏雪骋,道:“苏大人,不知你信不信得我李某?”

  “大人看你说的,我这么大的人,连个好歹都分不清吗?你想怎么做,我都跟你站在一起。”

  李方膺凑到苏雪骋耳边悄声地说了些什么。苏雪骋紧张地:“那怎么行呢?不不不,不行不行。”

  李方膺固执地说:“听我的没错,就这么定了!”

  在议事厅等人等着了急的蔡明问下方的里正:“李大人的家离这里有多远?”

  没人吭气,你看我我看你地装佯。

  蔡明刚刚要发火,东乡里正闷不叽叽地冒了一句:“步走,也就一脬牛尿的功夫吧,大人合着眼尿个试试……”

  “扑哧——”所有的里正憋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

  “你!……”蔡明话没说出口,传来了李方膺热情的招呼声:“啊哟,是蔡大人啊!哪边的山火太大烧着了你,躲兰山乘凉来了?”

  “笑话笑话。”蔡明讪笑着说道,“李大人,总督大人委派下官来督察,我也是不得已啊。”

  “你也看到了,各乡村的里正遵您的吩咐都来齐了。”李方膺说道。

  “见到了见到了,总督的限令还是管用的,啊?”蔡明狡黠地笑了一下:“李大人,女儿嫁人,娘老子总是要嚎上几句的。你这父母官哭也哭够了,舍不得女儿也得嫁啊?”

  蔡明这一句话说得俏皮,骨子里也是够损的了。李方膺让他呛得半晌没话说,脑子里转悠着如何应付差事。于是讪讪地陪着笑,没章法地搭着腔“是啊是啊”,嘴里没头没脑地说道:“女儿也是皇上的,下官也是皇上的,什么都是皇上的,莫非不是一家子?不心疼是不是?……”

  李方膺无意之中说出的敷衍话却一下子克住了督察大员,蔡昭不愧是个官场上机灵透顶的人,连忙漾出笑脸找了个下台阶:“说得好,说得好。女儿是皇上的,怎么打扮也是皇上老子点了头的,我等跑腿的,张罗着事儿就是了,你说呢,李大人?”

  “蔡大人今天不看到兰山的青山绿水冒出烟来,是不会打道回府的喽?”李方膺的一双鹰眼冷冷地盯视着蔡明。

  下堂的里正们显出慌乱的神色。

  蔡明自知李方膺的脾气怪异,后台又硬实,不好与他较真儿:“李大人你说了算,下官重任在身,哪怕你就是烧一座山,也是在总督令的限期内烧了山啊。我这督察也好回去交差啊……”

  “有你这句话就行。烧,一定烧!”李方膺字铮句凿地说,“下官这就安排。”

  下堂的里正慌慌议论了起来。

  李方膺道:“蔡大人,我与苏县丞商议好了,他安排各乡的里正放火烧山,下官陪同蔡大人到本县的制高点棋盘山去登高俯瞰,你总该放心了吧……”

  各乡的里正急得大叫了起来——

  “李大人,不是说好了不烧山的吗?怎么又变了卦呢!”

  “李大人,你不能说变就变啊!”

  ……

  “别吵了!”李方膺低吼了一声,下堂的人群顿时哑了口,“都给我听从苏大人的调遣!”接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蔡大人……”

  4

  棋盘山座落在兰山县以东十多华里的地方,山上杂树为多,山顶有块十多丈见方的平地,靠山崖的地方有一座不大的山神庙;三、四株古松,古松下有一个八仙桌大小的青石棋盘,传说是当年苏东坡落难时途经兰山独自下棋的地方,棋盘山由此得名。从这里,可以纵览兰山县方圆数十里的村落、丘岭。山顶的小路旁竖着一块界碑:兰山县

  板桥与金农来到棋盘山的顶端,眺望远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冬心你看,好一个青石棋盘!……”板桥惊叫着快步来到那块棋盘跟前珍爱地抚摩着。

  “当年苏东坡不得志,京城受贬,途径兰山时,在此孤零零地一个人下着棋,还吟哦了一首诗:‘世上嚣嚣声利间,独临棋局老青山。心游万里不知远,身与一山相对闲’。苏翁远离逐名争利,心疲神伤,在这儿找到坐隐忘忧的一方净土了。”金农坐到板桥的对面侃侃而谈。

  板桥由衷地赞道:“你真是一个万事通,佩服佩服!”

  金农笑了:“你就别高抬了,找点水喝了赶快走吧。”

  李方膺带着一帮巡查的官员来到棋盘山山顶。他遥指前方一片连绵起伏的青山绿野说道:“蔡大人,你看,绿树葱茏的这边是我兰山县;百废待垦的那边是邻县。你说句公道话,烧山毁林,对,还是不对?”

  “李大人,我们现在不说这些行不行?”蔡明只想交公差,他哪有心思去顾得什么公道啊母道的,现在能把李方膺哄得开烧了,他也就大功告成了。说着他吩咐道:“来人,拿棋来。”

  衙役将备好的围棋放到了棋盘上。

  “李大人,请。”蔡明兴致勃勃地邀请道,“博弈共处,乐而忘忧。等山火烧起来了,权当夜半赏灯了,啊?”

  “请。”

  两人的情绪都不错,各怀一胎。

  板桥与金农从棋盘山山涧喝完山泉,沿着山溪的羊肠小道往山下而去,板桥透过林隙发现了什么,站住不动了。

  “冬心,你看。”

  金农奇怪地问道:“怎么啦?”

  板桥警觉地说:“你看山下……”

  山脚下,几十个人蚂蚁似的搬运着柴草,这里一堆,那里一垛。原来这是苏雪骋按照李方膺的旨意,带领着各乡的里正们挑柴担草焚烧棋盘山。李方膺的意思很明确,你不是要烧山吗,我烧给你看看,至于什么后果他不想。在他固执的脑袋里,老百姓赖以生存的家园不能失,欺负了老百姓,遭天咒,挨祖宗骂。

  金农大咧咧地说:“嗨咿,老百姓烧火粪,大惊小怪。”

  “不对。”板桥指着山势的周边说,“不可能这么大的范围烧火粪!快,这是烧山!快往山上跑!”说着也不等金农有什么反应,拉起他折身往山上跑去。

  这边说着,那边山下的火势已经往山上风卷而来……

  板桥与金农狼狈地从山下跑了上山顶的时候,李方膺正与蔡明纹枰对坐,厮杀得不可开交。守卫的护卫拦住了板桥和金农:“干什么的!滚开!”

  板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