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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相遇 主角攻-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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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最好,下雨万岁!”
“神啊,求求你,以后都下雨吧!”
其中更有人以简明扼要的话总结了大家的最高期望:
“如果今后每天下雨都只下课间操那会儿就好了!”
此发言立刻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拥护。
我在铃声响起的同时窜出教室,火烧屁股般奔向小卖部。由于平时经常逃掉课间操去买早餐,所以还能买到吃的;然而今天不做操,这就代表小卖部那里的物资有匮乏的可能性。偏偏我们教室在五楼,完全不具备地理优势。跑下两层楼后我探头往小卖部的方向遥遥一望:好家伙!无数身影呼啸着正奔向它。
早在几米开外我就准确地瞄中了玻璃柜台里仅剩的最后一个香肠面包,冲到柜台前摸出硬币往柜台上一放:
“来个香肠面包!”
“来个香肠面包!”
奇怪了,怎么有回声?
我扭头一看,旁边一人和我姿势差不多,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柜台。他抬起头,和我目光相交。
“啊…”我说。
“啊…”他说。
“好啊,你小子居然这么狡猾!你不是快下课的时候声称去厕所了吗?”
洛雨一脸不屑:
“为了能买到吃的,用点技巧也是理所当然!”
“你也想要那个?”我和他同时问。
“那当然!”我和他又同时答。
“靠!你们说相声啊!”后面的人不满地挤过来,“要买快买,不买快滚!”
我和洛雨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把后面挤过来的老兄叉出了柜台范围。
老板很为难:“同学啊,这香肠口味的就一个了,你们俩到底谁要?”
“我!”我和他抢着答。
他妈的,食物面前人人平等,饿昏了老子六亲不认,管你是谁。
老板用一种闪闪发光的期盼眼神瞅着我,用目光劝说我放弃。靠,为什么只对着我看,就因为我比他个头大,所以应该我让他吗?
……
……
…… ……
好吧好吧,我放弃。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成年人不是,怎么能和他真较劲。视线落在角落的一个蛋糕上,我说:
“算了,给我那个蛋糕!”
“面包我不要了,给我那个蛋糕!”
…… 回声,又见回声。
后面的人也不挤了,全都停下来看戏。
“兄弟,”有人拍着我的肩膀说,“句句都一样,不简单啊!”
“那可不是吗,”有人接道,“缘分啊!这就是缘分!”
我暴汗。
趁洛雨正阴沉着脸看着我,我飞速地付了钱拿起蛋糕钻进雨幕—— 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闪先吧。
“周越霆——”远远听到洛雨在背后喊,“别忙跑,我有……”
我有什么?我脚底抹油早闪出了老远,边跑边琢磨他那句没听完整的话:‘我有意见’吗?
接下来,新一堂的语文课来临了。也不知小张老师是不是今天对我的内疚值涨到了最高点,她逮着机会就把我一顿好夸,直说得我不禁怀疑起她口中的那个堪比十大杰出青年的人究竟是不是我。这不,期中考试都过去多久了,她居然还把它拿出来说。
说说不打紧,可从刚才就对我不满的洛雨貌似更不高兴了。一上午他都不服气地瞪着我,活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课间我雷打不动地溜上天台去过烟瘾,顺便吹吹冷风耍一下酷。最近我发现了个好位置,那就是天台入口处的小房子顶上。那里距地面大概两米,爬上去方便不说,最赞的就是它四周有几十公分高的突起,这样我往靠墙处一蹲,基本上下面就瞧不见我。
因为经常跑那里的关系,所以我偷偷搬运了些抹布啊报纸啊啥的,把那里适当地改造了下。今天刚下过雨,躺是没法躺了。不过这平台一面有墙,上面还有一块伸出的屋檐,托它的福,下面干燥的地方正好能坐。刚点上烟,就听见有脚步声上来。说不定是上计算机课的呢?我在心中暗想,悠闲地吐着烟圈。计算机教室在顶楼,这脚步声的主人倒不一定是上天台来。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着一声刺耳的声音,天台的门被推开了—— 发出响声的是我特地支在门后的木条。
靠,大冷天的是谁这么闲,又跑这里来扰人清净啊?
风猎猎地刮过,我本来心情很好没觉得冷,现在一下子发起抖来,可又不想就这么下去。正打算探个头出去看看是谁来了,就听有人说道:
“还以为你和他和好了,没想到你又开始闹别扭。”
这异常熟悉的声音,却是韩夕言。
“我和他又没好过,哪来的和好!”
这气鼓鼓的语气……是洛雨那小子。
跟着沉默了片刻,不知他俩是不是在用眼神交流,我在房顶上干着急。
“不过是期中考试语文一门比你高而已,你难道记恨到现在?”
“那个我才无所谓!我不爽的只是,比我高的人是他罢了!”
韩夕言“扑哧”笑出了声:
“那你还说,不是和他闹别扭?”
是啊是啊,我在房顶上使劲点头:真不知这小子到底是哪里和我过不去,头疼啊。
洛雨沉默了半晌,一改之前赌气的口吻,缓缓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我就莫名的想和他对着干。好象……好象不管做什么事,却都胜不过他。这种感觉让我很烦躁,所以……”
“哈,”韩夕言轻笑道:“你不是成绩比他好吗?还说什么胜不过他?”
“不是这个意思,呃——”尾音无意识地拖得很长,我可以想象洛雨皱着眉头寻觅合适词汇的样子。
“你是不是想说,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和你较真?不管你怎么闹脾气,他都一笑了之?就好象—— 大人对待小孩子的感觉。”韩夕言也收起了话里的笑意,淡淡地道。
老子在房顶上一惊,烟差点就烧到手指。韩夕言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不错,”洛雨顿了一顿,“有时候会更让我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可笑,于是就忍不住加倍的故意和他斗气。”
“其实……”韩夕言叹了口气,声音虚无缥缈:“其实你很羡慕他吧?—— 我也是,羡慕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象什么问题都不过是小事一桩,那么自在……”
“这正是我讨厌他的地方,”洛雨接道,“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就会想到我自己;有时候,总觉得他和我是如此的相似,然而他又好象比我强上太多。于是便忍不住的自我厌恶,随之而来的则是…… 嫉妒和羡慕。”
我熄灭了指间的香烟。
亲耳听到别人评论你的确很尴尬,对方的话里仿佛带着那么点拐弯抹角的称赞,更是让人别扭。可最让我啼笑皆非的,还是洛雨老和我过不去的理由。
记得以前看到过这么一段话,说的是如果世界上真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那么他们若不是非常喜欢对方,就是互相厌恶。洛雨和我始终是同一个人,我们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也难怪他会觉得我们相似。然而洛雨羡慕我的部分,正是那多出来的十一年岁月留下的痕迹;其实他不知道,我又何尝不嫉妒着他?这个年龄的某些纯真、白痴般的正义感以及对世界充满憧憬和期望的心情,无论我的身体再怎么年轻,却也不会再有了。
听着两个脚步声一前一后地下楼去,我回过身继续靠墙闭目养神,顺便在心里挣扎要不要逃掉这节讨厌的体育课。
“啪——”一个什么东西飞过来打在身上,微微有点痛。睁开眼睛四处寻找这小石子的来处,却吓了一跳:韩夕言正笑嘻嘻地趴在房檐上。
“快把我拉上去,”他朝我喊,“我快撑不住了!”
我把他拎上房顶,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四处张望:
“这里视野不错嘛!”他说,“恩,是个好地方。”
拜托,你不是下楼去了吗,怎么又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见我盯着他,他笑道:
“看你不在教室,就猜你是不是跑天台上来了。”
我坐回原处,有气无力地搭话:
“你怎么不去上课?”f
“因为我又犯病了啊。”他砸了砸嘴,手捧胸口,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拧:“啊,我的胃好痛!”
“无耻!”我说,“那里是胃吗?”顺手给了他一掌,他笑着躲开了:
“喂,你这手简直是暗器啊!”被我的手拂到,他大惊小怪地道。
“什么暗器?”我有点迷糊。
“这冰块般的温度,”他朝我眨眨眼,“绝对是冬天偷袭别人的最佳暗器了!”
……
你来房顶上吹会儿冷风试试,保证你不光是手,全身都可以变成暗器—— 我无语地瞪着他想。
谁知他却做了件让我更加无语的事:他把我的左手抓过去,两手用力地搓了起来。
…… 喂喂,你我两个男人,做这种事不好吧!
老子心里在呐喊。
可是看他泰然自若,仿佛这是再正当不过的行为,老子也不好扭扭捏捏地说什么。于是我很直白地把右手也凑过去:“这只也顺便帮暖和下吧!”
就在我和韩夕言蹲在天台的小房顶做着如此诡异行为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刚才和小雨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我一愣,眼神一凌,倏地抽回手:
“你知道我在这里,故意带他来的?”
“别那么紧张兮兮的,”他抿了抿嘴,“不要把我想得那么老谋深算心计深沉的……你在这里是我碰运气猜到的罢了。”
我看着他,思考着他话里的真实性。很久不见的提防感又回来了,他这个样子实在让我想起上辈子的那个他。
韩夕言当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换了个坐姿缩起双腿,朝手掌哈了口气:
“你知道吗?”他突然问我。
“知道什么?”我莫名其妙。
“看着他……我指洛雨,”他顿了顿,眼神飘落到远方,声音也有点不真实:“看他那么幸福,有时候真想让他吃点苦头,别再把那副阳光的样子写在脸上;”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让他知道世界不是那么美好。”r
“喂喂,你啥时候走这么阴暗的路线了?”我拍拍他的脑袋:
“其实他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幸福,他也有他的苦,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听你的口气,你好象知道得很清楚嘛?”他转过脸来,细长的桃花眼射出难得的锐利视线。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不满地回过身去。
“喂,你不会来真的吧?”想了想不放心,我追问道。
“当然是随便说说了!”他瞪了我一眼,“我还没那么闲!”
“你……到底对洛雨怎么看?”
说实话,这个问题我想问他很久了;究竟什么时候起,他俩居然如此要好了?
“我挺喜欢他的,”他倒是很直白,回答得连气也不喘一个。
“喜喜喜喜……喜欢??”我不由自主结巴起来,“你说你喜欢?”
“废话!”韩夕言少见地白了我一眼,“不喜欢怎么会拿他当朋友?”
哦,原来是这个喜欢啊!我这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会喜欢他?”一放下心,就忍不住好奇:韩夕言这个和谁都不太亲近的家伙,怎么会中意洛雨?
“我也不知道,”他抱着膝盖喃喃道,“反正看到他我就有股莫名的好感。也许——我和他上辈子就是朋友?”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对不起,我心里苦笑道,你和他上辈子什么都可能是,惟独不可能是朋友。
“你好象对小雨的事很清楚的样子,”他突然转过头来,“他也过得很辛苦吗?”
“我胡乱猜的,”我说,“他也没有老爸嘛,想来也不会一帆风顺到哪里去。”
“哦……”他很有同感地点点头。
俗话说,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我再一次体会到了乌鸦嘴的威力—— 不过那是当天晚上的后话了。

停电

20
半夜突然醒来,口干舌燥。在被子里作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抵不过强烈的干渴,哆哆嗦嗦地批了件衣服去厨房找水喝。黑暗中好不容易才摸到杯子,仰头一饮而尽;随着一股冰凉的水流从喉间直奔向胃里,那强烈的干渴感才终于消失。
摸索着把水杯放回去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黑暗,好象太过浓厚了。城市的夜不管多深,都会有始终闪烁着的各色霓虹,还有许多交相辉映的装饰灯火。所以平日哪怕再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转向窗户的位置,我努力辨认外面的景色;朦胧中只看得见幢幢高楼的模糊剪影,却的确没有一点光亮。打开窗户探头往外面一看,远处的天空倒依旧被灯光映得缤纷,然而附近很大一块区域却是漆黑一片,简直犹如银河中的一块黑洞。
伸手去按墙上的开关,毫无反应:整区停电?白天的时候可没听说啊。
抱着手臂爬回床上,刚要钻进被子里,脑子里突地想起一件事来:
整区停电??不妙不妙。还有,今天是周几来着?掐指一算,正好是老妈上夜班的日子,心里暗叫糟糕。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三两下穿戴整齐,我抓起钥匙便往外跑。
很久没遭遇过这么大片区的停电,街上漆黑一团又安静无声,仿佛一个异世界。我打着手电在街道上狂奔,风声疾疾直拂过我滚烫的脸。穿过两条街道径直奔上楼,我喘着气拍门:
“开门!开门!”
里面毫无反应。
手上的电筒光线越发黯淡,突地亮了一下,便彻底熄灭了。靠,这什么破电池!周围又回复漆黑一片,再度没入夜色之中。
我把手电往兜里一插,两手拍门:
“开门,洛雨!!洛雨,快开门!”
虽是深夜,却也顾不上音量会不会吵到邻人。
在我一通乱敲之下,门锁终于“喀嚓”一声,开了。
我一把推门进去,四处寻找:
“洛雨!洛雨,你在哪里?”
身后的门被风吹得发出悠长的一声“吱呀——”,然后“砰”地关上;我回头一看,发现门边角落依稀有团小小的黑影。
走过去蹲下,我伸手去摸:
“洛雨?”e
随着我因奔跑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耳边渐渐听到一阵怪异的呼吸声:那呼吸急促且不规律,时长时短,听得人也跟着呼吸困难起来。
这下我更确定了,伸手去拉蜷缩在这角落的人;刚摸到一只冰凉的手,就听他以奇异的方式尖叫了一声,随即我感到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妈的,这小子居然抓我。
“小雨,”我柔声到,“不用怕,是我,是我。”
他依旧狂乱地挣扎,我几乎压制不住。待得终于将他紧紧地抵在墙上,老子感到火辣辣疼痛的地方又增加了好几处。他许是也精疲力竭了,终于不再乱抓乱踢,让我轻松不少;可是那急促的呼吸声非但没减弱,反而夹杂进一股颤抖的哭音。我腾出右手摸出打火机,“啪”地点燃了它。随着小小火苗的升起,屋角亮了起来,映在墙上的影子时长时短,四处晃动。
洛雨脸色惨白,一双大眼直直地瞪着,眼神毫无焦距。他脸有泪痕,浑身不住发抖,半张着嘴却像忘了怎么呼吸一般,直看得我担心他就这么被自己给憋死。
把打火机放在一旁—— 此时我万分庆幸它是圆柱形的,可以摆在地上;我伸手轻拍他的脸:
“小雨?小雨?”
他依旧眼神涣散,不知思想飘忽在何处。
我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大声唤道:
“小雨,小雨!!别怕,有我在这儿!!”
他的眼神终于开始聚焦,片刻后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只是浑身依旧克制不住的颤抖。虽说我不是没体验过,可现在亲眼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很是有些难过,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别怕了,别怕了!”e
像是念着什么咒语一样,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两句话。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神经质般的颤抖才终于平息下来。
“周……越霆?”他茫然地看向我。
“是我,你还认得我吧!”我掰着他的肩,“现在怎么样,好点了吗?”
跳动的火光里,他看向我的茫然眼神渐渐清澄起来。
“周越霆?”拍开我掰着他肩膀的手,他眉头一皱:“你怎么会在这儿?”
“……”
“这里是我家吧?”他问我。
“……没错。”
“现在几点?”
我凑近打火机看了一眼:
“凌晨三点四十。”
“可不可以告诉我,凌晨三点四十分,你,周越霆,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
他皱了下鼻梁,这个小动作居然让板着脸的他显得有点可爱。原来我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嘛,我自恋地想。
“……呃,”我瞅着天花板,“我散步到这里,刚好你请我上来喝茶……”
他白了我一眼,我很干脆地闭上嘴。
静谧了几秒,他突然叹了口气。
“我刚刚发作了?”他转过脸问我。
我沉默着点点头。
“先不说这个,你还要在我身上趴多久?”他眉毛一拧,凶狠地说。
“……我也不想啊!”我面部扭曲,呲牙咧嘴:“老子脚麻了啊!”
换了个坐姿,我开始揉搓可怜的万针齐扎般难受的双脚。洛雨歪着头看我一阵乱忙活,半晌他说:“别告诉我妈啊。”
“恩。”
“你怎么会知道的?”他不死心地追问,“我这毛病明明只有我自己知道。”
昏暗的光线下我埋头苦笑,我怎么会知道?这个跟了我二十多年的毛病—— 暗室恐惧症。
小的时候,老妈并不是现在这副积极的样子的。她每天都愁眉不展,也很少和我说话。我不知道她在伤心什么,那时候我还太小。我只知道经常半夜醒来,发现身边床铺一片冰凉,心里都很惊慌。每天夜里我都会爬起来,默默注视她在房间那侧呆坐的背影。后来她不只坐着,而是会开门出去—— 最先几次我号啕大哭着跑去抓门,想阻止她出去。在我心里,觉得这么晚她不睡觉却跑出去是不对的,那种窒息的气氛让年幼的我很难过;除了哭,那时的我还找不到别的方法。
每次她都把我往门里一推,毫不留恋地锁上门。那门锁“咔哒”响起的时候,我都会有一种被抛弃在这间斗室的感觉,而她一语不发地离去,更让我惧怕她是不是会再也不回来。我太矮了,还够不着墙上的电灯开关。每一次我都是在门边哭着睡着,直到黑夜过去,黎明到来。
她白天会若无其事地去上班,一样管我吃饭,管我穿衣—— 可是这种令人窒息的沉寂感,让我每天都活在惧怕当中。长久以来,她一直令我有个感觉:如果什么时候她突然不见了,那也不奇怪。
我拉着她的衣角求过她几次,哭得眼睛肿得睁也睁不开。我想说,妈妈你和我说说话吧,你晚上好好睡觉不行吗?你别再一个人走出去不行吗?你知不知道你走了,我好怕。可是我哭得太厉害了,什么也说不清楚。
再后来…… 我便习惯了。
就像突然醒悟了一样,记不清从哪一天起,突然不再想哭。体会到了那种你最珍视的东西、对方却不屑一顾的挫败感后,她的任何举动都激不起我的感情。那几年我甚至开始觉得她的行为很可笑:如果是示威给冷战的丈夫看,那还情有可原,可你这到底是做给谁看?你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凄惨?你的行为,伤害到的只有你儿子而已。
她最低潮的几年过去,我也慢慢大了。随着她开始恢复热情与活力,我也和她亲密了很多。我是爱她的,除了她是我母亲这点,后来她也的确对我很好。可是好并不能抹杀掉一切,儿时那段经历给我的印象太深,我没法忘记。
有人说,明明是一家人,是血肉至亲,为什么还把这种小事记得这么清楚?未免太不孝顺了。我不知道什么是小事什么是大事,我只明白,伤害就是伤害,不管它多么细小,不管它来自多么亲的人—— 有时至亲的人造成的痛苦,远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我爱着她,可有时我也恨着她;少年的时候,我更多的是戴上了假面具和她相处,直到成年离开她后,那层隔阂感才慢慢褪去。这也许要感谢时间和距离,是时间冲淡了伤痛,是距离使我只怀念她的好。
这暗室恐惧症时不时会发作,所以我以前一直不敢关灯睡觉。平时普通的黑暗还勉强没问题,可今晚这种大面积停电、再加上老妈又不在家的情况,我就知道会出事。最严重的阶段就是考上大学以前,后来慢慢减轻了很多。不过最奇怪的是,在我二十七岁那年的新年之后,不知什么原因,这怪病几乎再没犯过了—— 你看现在,我是多么神志清醒,活蹦乱跳。
“周越霆,你睡着了?”
一声问话把我从沉思中唤醒,洛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
“啊,没有,发了会呆而已。”
他朝我伸出手:
“起来吧,别坐那儿了。现在这么晚了,你就在我家睡了吧—— 别误会,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就不赶你回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算是明白了。我回来这个时空是来干嘛的?是来给他和韩夕言当救火队员的啊。
唉,真他妈惆怅。

集体大逃亡

21
第二天起来照镜子,才知道老子的状况有多么惨烈:从耳根到下颚、脖子、手背到手腕,蔓延着无数条清晰的抓痕。
我在洗手间里愁眉苦脸地瞅着镜子,拿着张毛巾颤巍巍地往脸上擦,结果一不小心碰到痛处,在那里呲牙咧嘴狼狈不堪。
“大清早做什么脸部运动! ”洛雨拿着牙刷柄戳了戳我的背:“喂,你很碍事哎,站旁边点去!”
我愤恨地指着脖子上的伤,用无声的视线狠狠地鞭笞他,试图唤起他泯灭的良知—— 有没有搞错,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啊!他歪着头看了我半晌,突然一把抢过我手上的毛巾,脸一侧:
“低下来点!”他用着命令式,“没事长这么高干嘛,浪费粮食!”
现在的洛雨不过一米七左右,我理解他嫉妒又羡慕的心情,哦哈哈哈。
他对我暗爽的表情貌似相当不满,于是手上一使劲,老子顿时嗷嗷乱叫。
“啊呀,”他一副吃惊的表情,“手滑了!”
无耻!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整个早读期间,亮子几乎都把身体转向我,仿佛我这边才是讲台。他瞅着我上下左右打量了数次,看得我心头火起: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你一直恋恋不舍地盯着我干嘛?”
他“啧啧”地砸了半天嘴:
“老周,你这伤是咋了?强暴未遂被人反抗给抓的啊?”
我满头黑线:
“你给我滚!”
妈的这群小子,还讲不讲精神文明了?怒。
体育课的时候,我磨磨蹭蹭走在最后,直想不去了—— 上次逃掉没来上,今天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咆哮的体育老师。
一步一步地蠕动到了操场,却见体育老师难得的满脸喜色,嘴巴咧得跟中了彩票似的。
“今天先做准备体操,然后大家自由活动!”
“哗”,人群几乎炸锅,欢呼过后纷纷打听:
“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今天这么好?”
家就住校内的一同学在身后神秘地低声道:
“他老婆有事回娘家了,他就有如那出笼的小鸟啊!”
“哦——” 众人听见这回答,都恍然大悟地点头:
“原来如此,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齐刷刷站了长长四行的队伍,被体育老师命令两行两行地面对面,做热身运动。钟子倩刚好面对着我,一套操做下来,她眼神就没从我身上离开过。
体育老师一声“解散”,队伍顿时一哄而散。有奔向篮球架的、有奔向足球场的;有奔向乒乓球台的,还有抢夺羽毛球拍子的。我正思索着做点什么来消磨掉这节课,就见钟子倩饱含着求知欲旺盛的目光朝我走来。
“周越霆啊,”她用我多年没听过,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到这里来后就没听到过的温柔语气问: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 那个,哈哈,猫抓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洛雨正好从旁边经过;我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发现他身体一僵。
于是顿时兴起恶作剧的念头,我提高音量道:
“唉,运气不好,被一只猫抓得好惨!说起这只讨厌的猫啊……”
“哦呀,还真是特别的猫呢,”好死不死,韩夕言偏偏凑了过来;他仔细地端详了我片刻,眉头一挑,满脸惋惜地道:
“看这抓痕……爪子这么大的猫还真是第一次见。你真是倒霉啊,唉呀。”
看他一脸同情状的调侃我,我真想抽死自己。
就在我万分懊悔的时候,救星出现了:眼镜一脸正气凛然地走了过来,邀请韩夕言去和他探讨一下某个艰深的数学问题。看着韩夕言的背影,我松了口气,又开始继续:
“说起那只猫啊,性格怪僻,行为诡异,凶巴巴不说,还从来不理人……”
洛雨僵着脖子在旁边杵了许久,这下子终于忍不住了,冲过来朝我嚷嚷:
“你有完没完!我又不是故意的!”
“废话,”我心有余悸地摸了一把脖子,还是很痛,“如果你是故意的,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不过像昨晚上那样的事,我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还待说点什么,突然背上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怎么了?抬头一看,只见钟子倩犀利的眼神直射向我。
“哦……”她看看我,又看看洛雨,口中念念有辞:
“昨天晚上啊…… 原来如此啊……”
像得出了什么结论般,她肯定地点点头,一脸的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随后便眼睛发光、动作轻盈地跑走了。
不知为啥我浑身发毛,好象有股似曾相识的不好预感:
“喂,喂!我说你倒是明白了什么啊?”
冲她背影喊了两声,可惜她一溜小跑,早去得远了。
临放学的时候,教物理的小老头急匆匆地进来:
“同学们,”他捋了捋小胡子道,“为了更好地迎接期末考试的到来,今天晚上咱们来上晚自习喔!”
大家愣了几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老头已经捋着胡子出去了。教室里顿时抱怨四起,哀声一片:
“有没有搞错啊!居然要上晚自习!”
“太过分了吧!!还有没有人性啊!”
“我才不来上呢,今晚逃不逃,你逃不逃?”
……
此学校,走读生的人数远远大于住宿生。平日里没要求必须得上晚自习的时候吧,大家还经常乐颠乐颠的跑来凑热闹,整出一副热爱学习同学情深,一天不见思念入骨的氛围;结果这会儿正正通知要上晚自习了,这一个两个叫得比谁都凄惨,真是揣摩不透。
“哪天都可以上,今天就绝对不可以!”亮子跳到桌子上,义愤填膺地挥臂演说:
“叫我们今天来上晚自习,那是大大的没人性!”
“就是就是!”下面一群同学附和,我正纳闷这今天和往日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今天叫上晚自习就是不人道?结果就见附和得最起劲的那几个正交头接耳:
“喂,今天什么日子啊?为什么他说今天上就不行?”
“不知道。靠,反正我不想上晚自习,管它是什么日子!”
……
晕,搞了半天你们也什么都没闹明白,就在这跟着亮子瞎起哄啊。
我拉拉亮子裤管:
“今天什么日子?你出嫁啊?”
他用极其鄙视的眼光看了我一眼,蹲下身来道:
“你连这都不知道?今天是圣诞节啊!”
那语气之吃惊,搞得我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相当的惭愧。
教室里一片恍然大悟的“哦”声,刚刚那几个互相追问今天是什么日子的哥们很激愤地道:
“靠!圣诞节还上晚自习!老子很忙的!”
“就是,我今天晚上还有其他的约会呢!”
……
我再晕,得了吧你们几个,刚刚还连今天是圣诞节都不知道,现在就已经有约了。你们互相约对方啊?真他妈搞笑。
教室里再度响起一片赞同的附和声,人人都一副厌恶的表情,好象他们个个晚上都有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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