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庶出格格闹京华-第4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是血!

“不要挣扎!!所有人都不要挣扎!!”允鎏见到已经有好几匹马被斩了首,不然便是成了残废。心急地对那些痛苦不堪的部下大喊,之后他四处找着布托,见布托护着醒儿也是躲在一边,立马抽出长剑对布托喊道:“砍了那线!”允鎏胡乱用手将玉宁脸上的血都抹了个干净:“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说着,他便持剑飞身而上,依靠那小路边斜着的土坡一路行进,剑光所到之处,银丝应声而断。摆脱了束缚的那些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显然是没了行动力。布托上前查探每个人的伤势,却见那些人被银针所扎的地方都开始黑了起来,暗叫不好。

“主子,他们都中毒了!!”布托对着允鎏着急地叫道,允鎏砍完最后一根银丝,瞬间落在了布托和那个伤者身边,他低头看了看,面色凝重得很:“看样子这毒性很烈。”

玉宁本来在草垛子那边听话地趴着,还要照顾瑟瑟发抖的醒儿,一听有人中毒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想都没想便提着随身带着的药囊跑到了允鎏身边。

“来,给他们吃了。这个可以解百毒,即便不能解这个毒性,总可以抵挡着一时到洛阳了。”玉宁手忙脚乱地拆开了背囊,呼啦啦数瓶药便滚落了出来,她仔细地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深蓝色瓷瓶:“一人一个,一定要吃下去。缠在身上的银丝先不要去管他,不要随意拆。”

布托接过药瓶连连点头,便去分发药丸了。允鎏望着玉宁,见她甜美的脸蛋被血污了半张脸,虽然她很平静地给布托布置任务,但是略在发抖的嘴唇泄露了她真实的心思。

“别怕。”允鎏一手抓住了她冰凉的小手,使劲握了握。

玉宁点点头,又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这只给她力量的大手。她想说她不怕,可是眼泪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好不容易忍下了泪水,刚要张口说什么,林子里突然又是嗖嗖响,这响声之凌厉让每一个人都禁不住心里打了个寒战。很显然,他们是受到了伏击,可是对手的方法太过诡异狠辣,让这些训练有素的人顿时也愣在了那里。允鎏只觉得脸上劲风刮过,显然那东西是冲着自己来的。面色一冷,一手抱着玉宁,一手执剑凭着天生敏锐的直觉向右一闪。

一颗做工考究的镂空绣球贴着允鎏胸前的衣襟呼啸而过,风一刮过,这绣球还发出铃铛般悦耳的声音,躲在允鎏臂弯里的玉宁与站在一边的布托顿时叫了出来。

“是他们!”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三章 君心我心(8)

允鎏听到布托与玉宁异口同声,仿佛是老早就识得这绣球的主人,疑惑还没问出来,林子里传出来的娇笑声便飘到了他身前,允鎏眉头一皱,带着玉宁向后跳跃与之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刚落下地,就见先前自己站着的地方已经被一个枪头扎出了一个洞,只见那个枪头一响,呼啦一下就回到了主人的枪身上。允鎏顺势抬头一看,见到有两个前朝打扮模样的人,一黑一白,毫不顾忌地站在了那些支离破碎的马身之间。

笑声来自于那个拿着绣球铃铛的女人,她将双手随意一展,手上的黑纱便像有了灵魂一般,环绕在她的四周。

“哟,公子,您这手法可利落的很啊。居然刀刀切断奴家的银丝铁线。”女子娇嗔着,嗓音似是要滴出水来一般。隐藏在面具之后的一对灵动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允鎏。忍不住还舔了下娇艳的嘴唇。白衣少年在一旁不屑地瞧了黑衣女子一眼,看向允鎏之时,眼中杀意更甚。允鎏只觉得眼前一花,白衣少年手中寒铁打造的银白色枪身已经刺破空气的隔阂呼啸而来,眼看着便要刺穿他与玉宁。他将紧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玉宁往身后一护,执剑于胸前,准备用自己这把千年精钢铁打造的宝剑会会这寒光逼人的枪。

可是,枪尖还未来得及发出出征之前的吼叫,少年的攻势却被黑衣女子手中的黑纱给拦住了。她将黑纱往枪身上一缠,再往旁边一拉,少年的枪头便重重地打在了地上。只听啪得一声响,地上震了两震。

白衣少年怒目相向,一白一黑两张造型夸张的面具相对着。

“没出息的东西,平常是怎么教你的?见到小美人儿就丢了魂了?”黑衣女子冷哼一声,将黑纱一甩,那些有着魂灵的轻飘物体又归了位:“公子可真是对不住了,我这弟弟啊,鲁莽惯了,做事也没章法的。”女子一边娇滴滴地说着,一边还特意瞧了瞧缩在允鎏身后的玉宁,临了还玩味地瞧了瞧允鎏紧紧护着玉宁的手。那眼神中有妒有恨,却不知道这恨从何而来,妒是因何而起。总之,这怪诞女人看着玉宁的眼神似是要将她碎尸万段才肯罢休。

允鎏冷着脸,看似面上波澜不起,心下却满是疑惑与惊讶。这些人是怎么跟来的?会不会就和那个神秘人是一起的呢?如果是和神秘人一起的,那他们又是如何找到我们的?莫非是追魂香?

不,不可能。

自己明明里里外外将这追魂香都翻了个通透,确信没有任何异状才出发的。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允鎏心里快速地想着对策,绞尽脑汁寻求答案。他小心地打量四周,只想确定这二人到底有没有带着人马过来,可是他穷尽自己过人的眼力都看不出个好歹来。林子里一片寂静,漆黑如墨,即便是现下夕阳还尚未褪去,那里头便已经有一团黑暗挡住了他的视线。

弄不清楚这来人是谁,更闹不清楚来了多少人。这怎么能叫允鎏不心急如焚。正在这时,黑衣女子却开口说话了:“公子,您可是在想着奴家是带了多少人来呢?”

允鎏虽然被说中了心事,却一点惊讶之色都没表露出来,只是一心护着玉宁在怀中,抬头冷眼望着黑衣女子。他手下带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悍将,硬要肉搏也是不怕的,只是刚刚那一波已经伤了好几个手下,万一对方人多势众,局面就不容乐观了。

“你们煞费苦心来追咱们,总不是来观光的吧。”

“哟,公子说的是哪里话?”黑衣女子娇嗔道,似是在责怪允鎏不解风情:“咱们姐弟俩,也不过是想来叙叙旧,见见这位小美人的。”说着,她将手一指,绣球铃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对准了玉宁的眉心。

玉宁身子一抖,并不是怕这绣球铃铛对她性命的威胁,只是那日折磨的种种不堪回忆又排山倒海地涌现在眼前,那是缠着她的心魔,一旦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就很难连根拔起。玉宁倔强地望着那铃铛,虽然身子抖得厉害,眼里满是恨与恐惧。

看到玉宁这样的眼神,允鎏心下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是他们伤的你。”这话说得笃定,不带一丝疑问。

玉宁咬着下唇,默默地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如雪。也不知道是怒极所致还是内心对于那日的恐惧占了上峰。允鎏见到玉宁已经默认,再次抬起头来时,眼中已经满是杀气。黑衣女子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却见允鎏手上长剑微微闪着令人战栗的寒光。

黑衣女子笑了笑:“既然公子如此不好客,奴家也没办法了。”白脸面具在夕阳的余辉下绽放着血色的苦脸,倒有几分符合她这怪诞的处事风格,女子手轻轻一挥,允鎏便听见林子那边传来细小动静:“本来说若是公子有意,咱们也可再好好说道说道,可惜啊,可惜啊……”女子咯咯一笑,允鎏心里一惊,赶忙用剑挡掉了绣球铃铛的袭击。待他带着玉宁躲到另一方的时候,往自己后面一望,却见部下早就已经和这怪人带来的人打成了一团,不分上下。那些从林子里头窜出的人个个用着奇形怪状的武器,仔细一看,那些装扮从头黑到脚的用的似是枪,而那些身段阴柔从头到脚均是白的人则都是用的白纱。

“你们是无双会的人!”允鎏惊呼一声。女子听罢,笑得更是放肆。

“公子真是好眼力,惹得奴家都不忍心下杀心了!”黑衣女子说着身手利落地退出了与允鎏打斗的战场。而那白衣少年与之颇有默契,在黑衣女子飘然至一旁之时,他与银枪一道已经成了允鎏的对手。且出招狠历,比起那黑衣女子,更是添了几分杀气,仿佛是一定要将允鎏置于死地一般。允鎏一手拿剑,一手护着玉宁,看似四两拨千斤,轻松得很。可是玉宁知道,只要他护着自己,便只能守,不能攻。

“放开我……”玉宁小声说着。

允鎏听到了这耳语,却并没有照做,也没有吭声,只是一味地挡着来势汹汹的攻击。

“放开我啊,不然我们都会性命不保的。”玉宁急了,又不敢挣扎,怕搅乱了允鎏的路数。可是眼见着那杆长枪从枪尖到那耍枪的人都透着阴冷的气息,仿佛是刚从阴曹爬出来找人索命的厉鬼一般,玉宁再也沉不住气了:“他的路数太怪了,不要只是盯着那枪头看,看他的路数。这枪耍起来有残影!”

玉宁话音刚落,只觉得左边一阵阴气袭来,刚一转头那绣球铃铛就被允鎏一剑给振了回去。只见那女人也不气恼,只是转着自己的武器道:“小美人,别乱说话。不然我可不管我弟弟心疼与否,直接拆了你的骨头!”

玉宁被这一阵威胁说的冷汗直冒,倒不是因为自己的性命遭人胁迫,而是看清楚了允鎏眼下腹背受敌的状况。眼看着布托为保护那些受伤的人和几个黑白小卒颤斗在一起,根本就挪不开身,允鎏只能以一剑抵挡这一球一枪,还带着个她这样的累赘。玉宁紧紧贴着允鎏身侧,一时也不知所措。斗心计她在行,却可恨自己不会武。眼见着那边自己这一边的人被那些怪人三个围一个地剿杀,个个陷入险境,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怎么办?

应该怎么办?!

思量间,突然身后的惨叫声让玉宁一惊,她与允鎏齐齐转过头,却见有一个下属已经被三个白衣人用白纱绞杀了,瞬间身体被撕成了碎片。而那些依然在抵抗的人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杀,群起激愤,怒火主宰了他们,攻势更加狠历,正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人一个个突然身体酸软无力,有些刚运气下狠手斩伤一个,却疲于抵挡另外一个。眼见这一个个下手利落的人,变得拖泥带水,整个都成了打醉剑,允鎏见此,再是沉稳的人也忍不住额下流出几滴冷汗。他与玉宁相望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慌。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黑衣女子见到允鎏这边的人都乱了步调,东倒西歪起来,笑得更加疯狂了:“公子,奴家这追魂香的味道可是不错吧!”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三章 君心我心(9)

黑衣女子的话未落,允鎏便已经感到了身体上的变化,觉得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玉宁担心地看着他,显然已经发现了他身体的异常。允鎏不动声色,由着玉宁掩护着,藏在身后的左手已经开始徐徐运功准备想着能够抵挡一阵。

黑衣女子与白衣少年见追魂香已经按照计划发挥了效力,现下更是悠闲了。只想着将时间拖得长些,允鎏这边的人可以一个一个一网打尽。到时,将这一对壁人带回去,一来可以邀功,二来之后他们姐弟便可以身边时常有美人相伴,不愁寂寞了。想到此,就连白衣少年冷峻的脸上都不自觉露出了笑容,他热切地瞧着玉宁,这种目光让玉宁只是觉得万分恶心。

“我们没时间了。”允鎏喘着气听到了后面不绝于耳的呼嚎声,不用转头也知道自己的属下伤亡惨重:“现下我可以龟息闭气一个时辰,擒贼先擒王,已经顾不得你,你自己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允鎏小声地对着玉宁说着,深深地望了玉宁一眼。提剑便刺了过去。

黑衣人本来悠然自得,却见这俊朗的公子不仅没有被追魂香所困扰,仿佛气力还平白无故增了不少,一阵心惊,可恨自己的武器还未完全展开,她不断向后退,却依然敌不过这把直刺她咽喉的利剑。

铛!

一把月色的长枪半路杀出,与这把如龙的长剑绞杀在了一起。原来是白衣少年出手救了黑衣人一命,他将枪头一伸先是挡住了允鎏的攻击,再借力想将长剑顶回去。谁知这公子不但没有带着剑退回去,反而是借力打力,用了太极之中的推打之术,长剑便像是蔓藤一般,傍着长枪便向少年袭来。

少年一惊,想去挡住这攻势却发现自己只要一抽开长枪,这人的速度便会更快,一时动弹不得。这时允鎏与少年只听得身旁刷的一声,一团白色带着一大段黑纱呼啸而来,允鎏仿佛已知道这攻击会过来,适时一闪,黑纱缠上了少年的长枪。允鎏再一提步,双脚踏在了黑纱与长枪上,提剑便又向白衣少年滑来。

黑衣女子大惊,想抽掉黑纱,谁知黑纱与长枪相缠的地方被允鎏踩得死死的,枪动不得,黑纱更是动不得。情急之下,女子一狠心,右边长袖中甩出了点点金光。

“小心!!”玉宁站在一旁吓得捂住了嘴。

允鎏则是冷哼一声,当当当几下,打掉了这些小针,最后向后一弯身子,躲过了最后一个。再起身来,他看白衣少年的眼神杀意更甚。一剑便刺进了少年的左胸,瞬间汩汩鲜血流出。只是允鎏现下已经感到有些酸软无力,长剑并没有刺得太深,但是这一下已经足够震慑这一对古怪姐弟了。

“弟弟!!”黑衣女子叫声悲愤,发了疯一般将黑纱用力一震,竟然将自己的武器硬生生地扯断以求脱身。转身便将黑纱向允鎏掷去。

允鎏本来还想使劲刺得更深,只要这一对人中死了一个,后面的乌合之众必定军心大乱。可惜他错失了这样的时机,见黑纱凌厉袭来,不得不躲,只得抽剑向后跳去,落在了地上。白衣少年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却见有个洞正往外源源不绝地冒着温热的液体,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自己的身体流出这种液体了。

温暖、灼热的血。

从来都是别人流的,今天自己竟然却见到自己的血,这血奔腾而出,污了他白色的衣。

“姐……姐……”受伤的他终于露出了一丝天真孩童的本性,仓皇不知所措的瞧着自己的姐姐,一手拼命堵着这伤口。

“啊!!!!”黑衣女子发出悲鸣,无意义的字眼惊得林间飞鸟都蹿了出来,悲愤的心情竟然让她带来的那些无双会小卒都顿了下。战局突然有了转机,就因为这些黑白小卒的那么一发愣,便已经有几个死在了允鎏下属的剑下。

黑衣女子见局势已经逆转,自己紧紧抱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弟弟又行动不得,万般恼怒化作一句呐喊:“赫那拉允鎏!!!”喊声刚落,万般银针牵着银丝飞来。允鎏一惊,灵敏地打掉了那些银针。却听到仍然有嗖嗖飞过的声音,转头一看,三两银针是向着玉宁去的。

“凝心!”允鎏心里一惊,提剑便像那些银丝砍去,银针因为没了银丝的操控掉了两三只,眼看还有一根幸存向着玉宁的眉心刺去。玉宁此时已经退无可退,坐在地上看着这银针越来越近,索性闭上了眼睛。

噗的一声

这刺进血肉的声音虽然微小,却让玉宁的身子一抖。她的身体浑身上下都没有痛感,她的身体而今是暖的。因为现在有一团温暖抱着她,为她驱走了恐惧与死亡临近的那种寒意。玉宁猛的一睁眼。

难道……难道那声音……

她赶忙抬头望去,却见到了允鎏关切的眼神。瞬间,玉宁的泪便流了下来,谁知允鎏只是一手抹掉了玉宁的泪,尔后转手便砍断了那银丝,那截银针便留在了允鎏的胳膊上。

黑衣女子现在显然是因为白衣少年的状况失了阵脚,根本就没发现自己的其中一颗暗器刺中了允鎏,她恨恨地见自己的银丝都被允鎏砍断了。虽不甘心,却知道不走不行了。

“撤!”女子话音刚落,便带着已经昏死过去的白衣少年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允鎏眼前。那些无双会的小卒正在负隅顽抗,听到此话也是毫不犹豫地飞身离开了现场。

“你……你没事吧……”玉宁看着允鎏捂着的那颗细小的银针,半天都不敢去触碰。

“没事。”允鎏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终究是看到了一片狼藉。他见布托浑身带着血,那弯刀上也正在滴着血,可是臂弯里始终还抱着瑟瑟发抖的醒儿:“布托,清点一下咱们的伤亡人数,还有,盐剩下多少。”

“喳!”布托双手抱拳,将脸上的血一抹,便过去清点了。

允鎏徐徐舒了一口气,见玉宁关切地望着他,轻声地说道:“我中暗器的事情,不要让他们知道。徒增事端,会人心不稳。”玉宁眨了眨眼睛,硬是将眼泪给忍了回去,缓缓点了点头。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三章 君心我心(10)

残阳如血。

这条蜿蜒的小径上,黄土被这夕阳染成了熠熠发光的金色。只是放眼望去,金碧辉煌之上,却有些太过于显眼的阴影。那是鏖战之后留下的满目疮痍,乌黑的斑块像是一种寄生的物种一般,与这小径互相依存——那是血和肉——曾经是组成若干个生物的元素,而今却已经面目全非,完全辨认不出来了。这些支离破碎的肉块与大片的血迹已经随着时间的流过紧紧粘在了地上,有些残肢还没有脱离被死裂开前的那种恐惧,仍然在抽搐着,直至血液整个凝固,才慢慢停止了肌肉的跳动。

天空中弥漫着一股厚重的血腥味,像是一层又一层覆盖在人们头上的织物,包裹住了所有活下来的人,让他们透不过气。玉宁默默地站在允鎏身后,发现允鎏自刚刚开始便一直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场景,像是一尊雕像,直到夜幕降临,都没有动一下。玉宁抿了抿唇,实在是不愿意去想允鎏此刻心中所想,只是走上前去,默默抓住了他背于后的手,那双手,早已经紧握成了拳。玉宁想掰开那使劲攥在一起的手指,可是那拳头却越攥越紧,甚至想起了关节噼啪的声音。

玉宁眼眶一红,低声劝慰起允鎏。

“你别这样,刚刚那一针下去是有毒的。你这样恼怒,会加快毒性的。”

这句话似是有魔力一样,话音刚落,允鎏的双手便没有先前握得那般紧了。玉宁见状,缓缓用手掰开他的拳头,动作轻柔缓慢,她看着允鎏的手掌,眼泪便滴到了允鎏的掌上。

那针可是有毒的啊,可是刚才允鎏却执意让她先去救那些受伤的下属。等她好不容易将那些缠在活人身上的丝线用火灼下来,再返回允鎏身边的时候,允鎏早就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地坐在了一块大石之后,追魂香的药性与毒性侵扰着他,让他的嘴唇都有些发白。

刺在允鎏胳膊上的针已经又刺进去了半寸,那毒性蔓延得很快,他的胳膊已经黑了一大圈,像只臂环一般套在了允鎏的胳臂上。玉宁这边眉头紧皱,可是当事人却不动如山。

“怎么把这针拔出来。”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受了这暗算,允鎏把声音放得很低。玉宁抬头望了望他,叹了一口气,心下虽然不忍,却还是说了出来。

“……得运功逼出来。”玉宁说得很轻:“可是我不会武功……”

谁知允鎏一笑,突然运气而上,玉宁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到啪的一声,那银针竟然被已经中毒的允鎏运功强行给逼出了体外,重重地砸在了石头上面,断成了两截。允鎏本来强行运气便痛苦难当,见银针已经出来了,噗地一下便吐出了一些鲜血。

“你这是做什么啊!这么胡来!”玉宁抱着允鎏,一手抚着他的后背让他舒服些,双眼却不争气地湿润了许多,她赶忙又去查看允鎏的臂膀,果然那黑色逐渐又扩大了一些:“你这么乱来,毒性会发得更快!”

谁知允鎏缓过来之后,状似无事一般,将衣袖放了下来:“放心,等布托将药瓶拿回来,毒就不是可以解了么?”

说着便从大石背后走了出来,就像没事的人一般。只是当他看到那一片惨淡的时候,心中的不平静也就只有他一人知晓了。

玉宁站在允鎏身后,望着允鎏的手掌,想着刚才的种种,只觉得心生不忍。她无法感同身受允鎏现在心中的这股痛,但是她可以真真切切地看到,那痛是存在的,正跟着伤痛一道折磨着允鎏。

玉宁的泪似是将允鎏从狂怒中拉了回来,他先是身子一震,尔后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便再一次用手抹去了玉宁的泪。玉宁望着他的眼眸,只觉得这一双曾经如墨的眼睛,已经被同伴的血染了个通红。

正在这时,布托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打了个千便单膝跪在了地上。

“主子,清点完了。”

“……怎么样。”允鎏是背对着他的,本来在弯腰为玉宁抹泪,听到他的禀告身子僵硬了许多,但是他还是挺直了自己的脊背。

“……回主子的话,二十石食盐,仅剩下了十二石还能继续运输,至于马匹……伤亡比较惨重……十六匹马也就八匹能用了。”布托叹了一口气。

“……兄弟们呢。”

“回主子的话……死了四个,全都找不着全尸,伤了六个,不过勉强还能行进,其他的人都没事…”

玉宁看到允鎏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将地上能见得着的尸首都埋了吧,连带那些马不要留一点痕迹。还有,那些已经毁在地上的食盐也一并掩埋掉。”

“喳。”毕竟是凡人,有血有肉,那些死了的是兄弟啊,是共患难的兄弟,虽然有等级差别,可是毕竟生死与共那么多年过。此时此刻,布托的嗓音已经与允鎏一般哽咽。允鎏命令一下,他便站起身来,又带着那些还能行动的下属去收敛那些不能称为尸体的尸体,每一个人的眼眶都是红的。

这样的悲壮,玉宁已经不忍心看。她转过头去,望着天上残月,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允鎏顺着她的眼神向上望去,眼神也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一弯红月挂于天际,似鬼怪裂开嘴,嘲笑他们的萧索。

两个时辰后,当星辰已现,路边蟋蟀鸣琴之时,允鎏的这一队人马已经整装完毕,准备出发了。允鎏抱着玉宁坐于马上,出发前回头望了望路边那个不起眼的土包,随行的队员也一并望了过去。

“待到天下苍生得以公道,本人自会也来还各位兄弟一个公道!兄弟安歇!”

此话说的激昂,让那些平常冷硬的汉子都湿润了眼眶。

“兄弟安歇!”

存留下来的灵魂在悲伤地叫嚣着,叫嚣着去啃噬仇人的血和肉。消散的灵魂已寂静,只是静静听着这一句悲戚入梦乡,这一梦便是永久。

……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三章 君心我心(11)

因为马匹数量严重折损,负伤人员也占了人数一部分,允鎏的队伍整个便换了一种行进方式。毫发无伤的下属挑着食盐,而把马匹让给已经负伤了的同伴。队伍艰难地在小径上行进的,领头的允鎏都感到了有些吃力。

玉宁见他紧紧抓着缰绳的手有些冒冷汗,皱着眉头望向了他。

“若是体力撑不住,歇息一会儿吧。”

允鎏默默摇了摇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势太宽阔,即便是歇息,也得找个隐蔽些的地方。”说着,允鎏便又夹紧了马肚子,想让这匹领头的马走得更快一些。玉宁叹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允鎏的这个做法。她知道,允鎏这么急着赶路并不是急于求成,而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那一对姐弟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的,那追魂香又是被他们洒在了哪个地方如此不引人注意,这都成了一个迷。而这迷一天不揭开,允鎏就一天提心吊胆。眼看着队伍里那些跟过来的下属死死伤伤少说也有十来个,兵力已经大大折损,如若再被那两个人带着的无双会人马赶上,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没办法,现在唯一可行的对策便是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离洛阳近一些,他们活命的机会就多一成。而在到洛阳之前,他们这一队人马是不能暴露任何行踪的,即便是要休息,也得找个隐秘的地方,最好是像老鼠藏在老鼠洞里头那样隐蔽。

玉宁苦笑了一下,双手不自觉抓紧了允鎏正在把持着缰绳的手。谁知,这双手却在微微颤抖着,玉宁抹了一手的湿润。她望着那些汗渍心里咯噔了一下,抬头看向允鎏,如豆的汗水正好顺着允鎏刚毅的下巴流下,滴在她的眼睑上。

“……你怎么了?不是吃了药吗?”玉宁将那汗渍一抹,皱紧了眉头。

允鎏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极其沙哑。

“别乱动,小心摔下马。”

这一下,玉宁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起来,张开嘴刚要问什么。听前头有滴滴答答一阵快响,抬头一望是探路归来的布托,为了她与允鎏之前的约定,玉宁选择了沉默。

“……还有多远。”布托已经到允鎏眼皮底下了,允鎏才开口问话。这让布托感到很疑惑,实在觉得不像是平日主子干练的作风。

“主子,起码还有二十里路才到洛阳郊区,不过前方有一山洞模样的地段,似乎可以歇息一下。您看……”

允鎏一抬手,轻轻挥了挥,那动作软绵绵的,不似以前的有力。

“……咱们……便去那里歇脚吧……”只有允鎏自己知道,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可是在布托看来,他的双眼还是如平常一般炯炯有神。

布托一得令,便策马往后走,传达命令去了。

玉宁见布托已走,赶忙便想问自己还没说出来的话。可是她手上的一阵冰冷,吓得她半句话都没再说出来。她缓缓地回头一看,那是允鎏的双手。刚刚还温热的双手,如今冰凉得像是浸在冰雪里好几个时辰一般。

“你……你怎么了?”玉宁声音颤抖,尽量低着声音。双眼自始至终就没从那双大手上离开。

“……你能帮我把着缰绳么?就如我平常做的那样?”玉宁一愣,过了好久才确信自己没听错。这是一句请求,一句细弱的请求,而这请求来自允鎏。

玉宁这时候满眼里都是那双冒着冷汗的大手,此刻它们正紧紧抓着她的,像是要汲取温度一般,它们把持着她的手抓住缰绳,看似握得很紧,可是玉宁感到的只有软绵无力。玉宁不自觉地便掌控了缰绳,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现下不做不行。

她只是一味地依着允鎏的要求掌控着那段粗糙的绳索,马匹依然在滴滴答答地走着,布托所说的那方山洞的入口已经近在眼前。一路上,玉宁都不敢转身看允鎏的状况,她怕她一转身,看到的不再是自己印象之中那个总是沉静得令她咬牙切齿的允鎏。允鎏的那一双手,而今是她视线里的全部。

“……到了……”玉宁听到允鎏在微微喘着粗气,胸腔在剧烈地起伏着。让她的心也随着他的呼吸一起跳动:“山洞到了……”

“呵……”允鎏似是笑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只能让玉宁听到喘气声,还没等玉宁反应过来,她只觉得有一股力量抱着她一道从马上跌了下去。

“主子!!”嘭的一声响,惊动了身后的所有人。玉宁没有感到一点疼痛。她慌忙从那怀抱中挣脱,转过头来抱起了那个直到落地都在护着她的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